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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程听言都六岁了，也不知道让让小的。早上吃鸡蛋的时候也是，容容都把蛋夹给她了，她叉子一放不吃了，太小气了。”
……
在程飞英主动找上温响换房时，直播间的屏幕上，飘起了与上一世相差无几的弹幕。
即便程听言这一次很快回答，不似上一世沉默很久，可是在其他两人热情四溢主动奉献的对比下，她淡淡的回应依然落了下乘。
但这一次，在弹幕未生出更为严重的词藻前，一个胖乎乎的小团子滚进了镜头，如同天降的利刃，一把割裂了程温两家即将建交的友好画面，然后毫不停歇地咔咔一通乱划。
最开始卫卯卯闯进镜头幼稚阻拦，直播间里刷出来的多是一排排单纯的“哈哈哈……”。可随着她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又声声直击痛点的童言童语，弹幕上的笑声逐渐少了。
有的时候，人是一叶障目的。
这片叶子存在的时间越长，它看起来就会越符合逻辑，久而久之甚至会让人彻底忘记了它的存在，忘记了还可以把它拿开，看一眼不一样的风景。
现在胖团子一通搅和。
叶子……
碎了……
孩子拥有的东西，可以只属于她自己吗？
父母对于孩子的主宰与支配权，到底可以延伸到哪里？
只有几岁的小孩，她，还是一个独立的人吗？
“这么看看，好像程飞英的确是先自己决定了换房，才问两个女儿的意见啊。”
“程飞英是好心，但是应该先问问女儿的意见再换，是他大意了。”
“呵呵，早上吃鸡蛋的时候知道问，现在怎么不问了？小事听民意，大事就做主？”
“只有我一个人不能理解程飞英一拖二，容容还那么小，他居然会愿意换破房子住么……感觉怪怪的。”
“他不是说有过住破房子的经验么，可能言言容容更能适应吧。”
“我也觉得怪怪的，我可不会因为女儿住过破房子就一直给她住。”
“怪怪+1”
“怪怪+2”
……
“虽然……但是卯卯这样也不好吧，学了点新词就随便说。慷他人之慨挺贬义词了，我觉得程飞英最多是粗心，不至于……”
“卯卯哪里说错了？程飞英没拿着女儿的东西当人情啊？”
“干什么说我们胖兔宝宝！而且就算他先去问了女儿又怎么样？小时候我爸朋友来我们家住，我爸妈问我愿不愿意把卧室让给他，我说不愿意。你们猜那五个巴掌，我为啥能记到今天……”
“程飞英也不能打人吧，这还拍着节目呢。”
“不好说，节目也有拍完的一天。”
“其实如果尊重一个人，就该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问题不是该先问再换，还是先换再问，而是该心里有点数，别人的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问都不该问。”
“你们怎么回事？什么别人，房子虽然是程听言抽的，但是不是一家人的房子吗？程飞英作为一个成年的父亲还不能做这个主了？”
“呵呵，你们家合资十块钱，你去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就算要平分，也不能少了你的那份吧？你爸做主直接都给送了，你觉得没问题？”
“还我们怎么回事！是你们怎么回事！程听言是孩子里最大的没错，但是她也才六岁。你们六岁的时候街上摸了个大奖，你爸随手给送了，你能欢天喜地啊？你不有毛病吗？”
“我觉得言言挺好的了，虽然面冷，但是心热啊，好歹是答应换出去。要是我，呵呵，让他想美事呢。”
“言言看着比第一季沉默了好多，虽然早上这一路看起来他们挺照顾言言，但是我总觉得有后妈就有后爸，程飞英做得再好，也是不一样的。”
“他做的也不怎么好吧。早上鸡蛋那事，他们家就剩了两个鸡蛋，不能做成炒鸡蛋吗？非要做成荷包蛋，两桃杀三士，我们言言不吃还不行。”
“容容谦让鸡蛋是友好，言言不吃也是友好啊，再说谁规定别人夹的菜自己一定要吃完。”
“就是，我可讨厌别人给我夹菜。”
“程飞英在家还挺有话语权，卫导就不行啊，根本控制不住卯卯啊，这小嘴叭叭的，看程飞英的脸色都变了好几回了。”
“插播一句啊，我觉得卫导说不会把卯卯的东西送给别人的时候超帅的，真是不怕没有爹，就怕爹比爹。”
“我不管，我们要保护女孩子财产的卯卯小战士才是最帅的哈哈哈。”
“可惜啊，小战士太小了，估计还是保护不了。”
“？？？不能吧，都这样了程飞英还要把房子换出去啊。”
直播间里，原本一边倒的大风，被小团子扇动席卷，成了四面八方生出，自相残杀的龙卷风。有些事情不再是顺理成章，争议的出现，让舆论有了思考，自此出现了转折，一切有了另一种可能。
而这些事，身处镜头下的卫卯卯还全然不知。
此时，她正挂在卫承礼的腿上，露个小脑壳，在偷偷看。
看程飞英的纠结，看程容容的生气，看这被自己搅和出来的尴尬真空，也在看……程听言。
正义英勇，可怜柔弱，惊惧害怕……卫卯卯刚刚演了好大一通，在过程中却始终没敢看程听言一眼。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视线被发现，被与程家约定压制着的程听言会……被迫变成程飞英用来斩向自己的利剑。
她也害怕在程听言的眼中看到不能理解，看到对自己幼稚行为的不喜欢。
卫卯卯不怕受伤，但是她怕程听言再次背上那些伤人的词藻。
卫卯卯不怕那样的眼神，但是她怕自己太难过无法控制好这场表演。
她希望程听言置身事外，只要自己来战就好。
直到此时，一切暂时结束，卫卯卯才敢偷偷看一眼程听言。
而程听言似是有所感知而回望来的目光，清澈分明，似无喜恶。
这样就已经很好，卫卯卯松懈了一些，然后继续看向尴尬的中心，程飞英。
现在程飞英换与不换都是两难。
卫卯卯不会再继续闹腾了，那只会给他收回决定的阶梯。
她的目的，是撕下他虚伪的假面，是未来抚养权的变更，是程听言可以顺利离开程家不背负骂名的自由，而不是争一时的房子。
反正还有自己家的干净屋子兜底，就算他最终还是换了，自己还可以友好地邀请程听言来住。不就是团结互助的大道理么，那方面的动画，她也画了不少啊。
左右输的不会是程听言，卫卯卯看戏看得很开心。
只是她没想到，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给程飞英搭了台阶。
“我们不换房子了！”温东钰举拳大喊，白皙的脸上是红红的眼和未干的泪痕。
“对对对，我们就这么住挺好。”温响连连附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哭闹耍赖的儿子突然改了主意，但是温响是真的好好松了一口气。这房子虽好，但是烫手得很啊。
“哈哈哈，那就不换了。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看看房顶啊，弄几块木板，要不下雨了也麻烦。”程飞英和缓了面色，赶紧就话下坡，在表示自己依然很友好的同时，还没忘了给温东钰一个慈爱的眼神。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些孩子里只有一个不正常的。
然而，程飞英没想到，自己感谢的实在有些早了。
“爸爸！我是男孩子……”温东钰握紧了手中原本嫌弃万分的房屋图片，“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财产！”
温响：“……”等等，我们为什么要再次跳进这摊浑水！
怎么又出现财产这个话题……程飞英的笑容逐渐凝固。
像是打了奇怪鸡血的温东钰却似没看到大人们已经逐渐扭曲的表情一般，只自顾自地扭了一下腰，然后啪地一下，整只贴在了温响的腿上。
“啊！”被猝不及防狠狠撞了一下腿的温响倒退了一步，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
“爸爸！你愿意当森林警察，和我一起保护我的财产吗？”温东钰紧紧抱住温响的腿，仰头深情看向父亲。
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都有点奇怪的……熟悉……
明明是温东钰在说话，场中一个两个的，却是忍不住把目光都投向了还挂在卫承礼腿上的小团子。
温响看看几步外那软软的肉肉的小团子，再低头看看自己纤瘦的猴子一样的儿子。为何要东施效颦啊崽，也不看看你们的差别，这腿感能一样吗？你爹我的腿，差点没被你给撞碎了！
“爸爸！爸爸！保护我的财产！”温东钰得不到温响的回应，开始抱着爸爸的腿蹦跶。
“疼疼疼！”温响被儿子粗鲁的动作弄得头麻，本能地妥协道，“保护保护！”
也不知道一个没顶的破房子，有什么好保护的……
“那你会帮我把妈妈送给隔壁强强的飞机要回来还给我吗？”温东钰趁热打铁，进入正题，“还有你上次送给楼下壮壮的喷火龙，帮我要回来好么？”
温响：“……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男孩子要大方一点。你要实在还想要，我给你买新的。”
“我就要原来的！”温东钰积蓄眼泪。
“各买两份新的。”温响怕再被闹腾，妥协了一步。
温东钰仰头仔细看着父亲，看不到更多的松动，摸了一把脸，哼了一声，从温响腿上下来了。
“爸爸！你也保护我的财产吧！男孩子也想保护自己的财产！”温东钰转头就抱住了卫承礼的另一条腿，又看了一眼挂旁边那条腿上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团子，稍稍扭捏了一下，坚定仰头道，“森林警察爸爸，宝宝怕怕！”
卫承礼：“……”麻了，两条腿都不想要了。
第19章
“给你要回来！我都给你要回来行了吧！”温响一把将儿子从卫承礼的腿上撕了下来，那一向如清泉般的声音此刻已经气到有些扭曲。
“你保证？”温东钰紧紧地抓着假爸爸的裤腿，目光直直看向真爸爸。
“我保证！”温响咬牙切齿，脸都气红了。
“你也保证不打我。”温东钰的脸也红了，是兴奋红的。
“我保证我不打你！”温响挖好了陷阱，准备等节目拍完，让老婆来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乱认爸爸的小混蛋。
五岁的小心机终敌不过二十九岁的老辣，温东钰开开心心地松开了手，回到了已经炸裂的父亲身边。
“卯卯妹妹，你是最棒的！”温东钰冲卫卯卯竖起了大拇指。
卫卯卯：“……”我谢谢你哦。
其实温东钰刚跳出来说不换房的时候，太早给程飞英解围了，卫卯卯还有点郁闷。不过现在看着程飞英差到极点的脸色，卫卯卯又觉得，温东钰这一波打得还行。
这些要是能都被剪辑进正片里，观众们也能看到的吧，属于大人的权利，和被伤了心的孩子。
卫卯卯环顾了一圈，看了看周围那诸多的摄像头。
这次，你们……会看到的吧……
卫承礼不知道为什么脚边的小团子突然看起来有些低落的样子，是因为温东钰的事情么……
“我不会的。”卫承礼轻轻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卫承礼一愣，自己可能是疯了，这是主动在矮子堆里喊这儿有个将军呢……完全不能友好相处了。还好他声音轻，也没细说什么，希望大家都没听到，卫承礼做贼一般看了看四周，默默祈祷。
卫承礼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卫卯卯却是听懂了。
尊重很难学会，掌控很难放弃，卫卯卯都明白。而她做这些，想要潜移默化去引导的，其实也不是卫承礼，而是镜头后面的那些人。
那些可能会伤害程听言，也可能会帮助程听言的人。
这一次，从我撕开的这一点点开始，请一定，一定要看到她不敢说出口的害怕，无法挣扎出的泥沼，请一定要选择帮助我们好么……
“卯卯妹妹！”
温东钰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卫卯卯面前，还是近在咫尺的放大版，把她吓了一跳，脑子一下子从那些无望的低落中拔了出来。
“你好。”卫卯卯淡淡礼貌。
“卯卯妹妹，我可以叫你老大吗？”温东钰还微红着的眼睛里是闪闪的光亮。
卫卯卯：“……”礼貌淡淡地裂开了。
“温东东！卯卯妹妹比你小两岁啊！”温响无力。
“钰！为什么不叫我温东钰！这次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不是你的小宝贝！”温东钰气呼呼，“我知道妹妹比我小啊，我是笨蛋吗？”
“小钰啊，卯卯比你小怎么能当你的老大呢？”卫承礼笑着摸了摸温东钰的头。
“厉害的人就是老大啊！伯伯，叫我东东，我不是你的宝贝。”温东钰纠正了一下，想了想又道，“要是我爸爸不把飞机和喷火龙要回来，你可以叫我宝贝，我叫你爸爸。”
下一秒，温东钰被终于忍无可忍的温响抓着T恤领子拖走了。
以此为契机，周围的人，也相互笑笑，就此四散开来，去找各自的房子了。
比起在场众人透着尴尬的笑意，直播间里的观众可就笑得真诚多了。
“哈哈哈，东东真的勇，爸爸都能换，直接按住温响命运的脖颈，这下不想去要回来也得去了。”
“勇不勇不好说，小男孩力气是真的大啊，他学卯卯，‘弱弱地’扑上温响腿的时候，温响的表情都被撞裂了，现在还在偷偷揉腿，肯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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