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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挣(推理悬疑)——初禾二/初禾

时间:2024-06-22 11:40:26  作者:初禾二/初禾
  孔兵说:“你在找谁?吴怜珊?你暂时见不到她。”
  巫冶说:“陈警官呢?”
  孔兵说:“你希望他来审问你?”
  巫冶说:“不是,只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每次都是他来见我。”
  此时在监控室,陈争沉默地盯着显示屏。这是和审讯室完全不同的视角,也是他钟爱的视角。亲自审讯是一种方式,在这里观察嫌疑人是另一种方式。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而他的周围绝对安静。这种安静会让他更加冷静,感官的敏锐扩大到极限。
  孔兵开始提问,“这个人是不是你?”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播放视频,身穿黑衣的男子在幸福公园外,形迹可疑。
  巫冶嘴唇张开,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孔兵死死盯着他,他一直没有开口。孔兵又播放其他视频,然后拿出赵水荷的照片,“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巫冶看了一眼,情绪几乎没有波动,“没有。”
  孔兵说:“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被杀害的现场附近?”
  巫冶仍旧反应平平,“这只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去的公园。”
  “是,人人都能去,但每个人去有每个人的目的。”孔兵往前探身,“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巫冶不答。
  孔兵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早前承认作案的那位嫌疑人向宇,已经告诉雅福市警方,他到现场时,赵水荷已经遍体鳞伤,危在旦夕,而他还看到了一个人。”
  巫冶看着孔兵的眼睛。
  孔兵点了点他,“他以视频指认,这个人就是你。还有,你的足迹和现场的足迹高度相似。”
  沉默在审讯室里荡开,审讯室之外,陈争站立在显示屏前,右手支着下巴。
  不对。
  从巫冶进入审讯室,他就感到一种脱轨感。巫冶太镇定了,此时的情形仿佛已经演练过多次。
  少顷,巫冶忽然低下头,笑了起来。这笑声听起来无奈又带着一丝疯狂。
  孔兵严肃地瞪着他,“你笑什么?”
  巫冶用力往肺里灌下一口气,似乎是最后做某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笑我还是没能逃过你们的抓捕。”巫冶半眯着眼,双手将自己抱住,“是,我杀了人。你们拍到的是我,那个向……向什么看到的也是我。”
  孔兵此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巫冶这么容易就认罪,“你承认杀害赵水荷?”
  巫冶的身体往下沉了沉,眼中没有光泽,“是。”
  孔兵不由得继续问:“那‘曾燕’和伍君倩?”
  “都是我。”巫冶说:“这些女人,都该死。”
 
 
第36章 谜山(36)
  孔兵问:“为什么?她们跟你有什么冤仇?”
  巫冶冷淡地笑了笑,“一定要和我有冤仇,我才能动手吗?”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杀害她们,是怎么动的手?”孔兵想到了另一件事,又问:“除了这三人,你还杀过人吗?”
  巫冶愣了愣,“有。”
  “谁?”
  “我的父亲巫章,那个人渣。”
  孔兵以为赵雨等人的失踪案要有眉目了,没想到巫冶提到的居然是自己父亲!据陈争早前了解到的线索,巫章是在暴雨天醉酒坠河,虽有可能是被谋杀,但警方根本找不到证据。
  “你是……”孔兵说:“怎么做的?你那时不是才八岁?”
  巫冶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八岁的孩子也想要活着,如果我不挣扎,那我迟早被人渣折磨死。”见孔兵要开口,巫冶将他打断,“这时候就别再说教了吧?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你们在哪里呢?来救过我吗?”
  孔兵咽下一口气,“八岁,能做什么?”
  巫冶说:“能做的不多,但接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回家还是没问题。”
  巫冶的视线穿过孔兵,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大雨中奔跑的小小身影。条明街附近的小竹河一下雨就会涨水,雨下得越大,水涨得就越厉害。巫章在条明街打牌欠了许多钱,边喝酒边打,动不动就发酒疯,已经没有棋牌室再招待他了。于是他只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牌,深夜回来,会沿着小竹河走上很长一段路。
  巫冶又挨了揍,坐在河边哭泣,雨点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河水一点点上涨,路过的大人喊道:“那是哪家的小孩?快上来,马上涨水了,想被淹死吗?”
  他充耳不闻,心中想的是:那就把我淹死好了。
  可最终他没有被淹死,那天的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下,河水只蔓延到他的小腿。
  后来他在暴雨将至时来到小竹河,一只泰迪跑到河中玩耍,大雨倾盆,河水翻滚,小狗拼命往河边游,一个浪峰打来,那扑腾的影子顿时被淹没。
  巫冶忽然站起,一个计划开始酝酿。
  巫章打牌不顺心时会一瓶接着一瓶啤酒往肚子里灌,有时深夜从棋牌室出来,走着走着都能在地上睡着。
  雨季到了,竹泉市隔三差五下暴雨。当巫章又一次出门打牌时,巫冶乖巧地问:“爸爸,今晚需要我给你送伞吗?”
  巫章没好气地说:“不来看我不打死你。”
  凌晨,巫冶并没有出现在棋牌室,巫章输得多,酒也喝得多,手上还拎着一瓶。看不到巫冶的身影,他骂了几句,踉跄走入大雨中。巫冶从河边跑过来,举着伞,“爸,我来了!”
  巫章夺过伞,将他推到一旁。醉汉的步子越来越慢,巫冶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吧,那里,那里有块石头。”
  石头就在河边,水很快就要涨起来了。
  巫章走不动道,勉强走过去,爬在石头上就开始睡。
  巫冶重新拿过伞,渐渐往后退。夜晚的雨和白天的不同,下得更大也更猛,水涨起来非常快,不久,就淹没了石头,也淹没了石头上的人。而他就站在岸边,看着河水将巫章甩向河中心。巫章或许挣扎过,或许叫喊过,但在自然之力中,他的声音就和他的呼吸一样,被绞得粉碎。
  几天后,人们发现了被冲回岸上的尸体。
  孔兵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一个小孩子做得出来的事吗?
  巫冶平静地说:“杀死一个醉汉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死那三个人吗,这就是根源。”
  孔兵说:“根源?你父亲和这三名被害者有什么关系?”
  “关系倒是没有,但她们或多或少让我想起了那个人渣。”巫冶说,“特别是赵水荷。”
  孔兵问:“你和赵水荷根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你是怎么和她结怨?”
  巫冶说:“因为她羞辱珊姐。”
  孔兵说:“吴怜珊,你女朋友让你帮她报仇?”
  “珊姐不知道。”巫冶说:“是我听说之后,不想让这种女人继续活着,祸害其他女人。”
  孔兵问:“你听说了什么?”
  巫冶的回答和陈争在芭蕉街打听到的基本一致,八年前赵水荷的那番话对吴怜珊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甚至导致吴怜珊厌学。
  谈恋爱后,吴怜珊向巫冶讲起这段经历,神色黯然,她说站在一个小女生的角度,赵水荷本来是她向往的那种女性,独立、坚强、美丽,但这样的榜样竟然冷眼嘲笑她的将来,将她的努力羞辱得一无是处。她迷茫,不知所措。这间接导致她的成绩在高中一落千丈,后来随着年纪增长,虽然明白赵水荷的目的是打压年轻女孩,但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奋起直追也只考上了卫校。
  巫冶冷笑:“我从小看惯了男人的恶,他打我的母亲,我的姐姐,她们都是善良美好的女人,她们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所以我杀死了巫章。我以为女人都该互相帮助,也应该得到男人的保护。一部分男人那么坏,就像我家那个人渣,女人要是不团结起来,怎么对抗这些男人?但长大后,我才发现,啊,原来有的女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欺压女人。”
  孔兵忍不住说:“你太偏激了。”
  “偏激?赵水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巫冶不屑道:“她还没有爬上顶峰呢,就对珊姐说那样的话,她这是不肯放过每一个有潜力的女孩!后来她在一和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孔兵了解过赵水荷案,她对男员工十分严厉,向宇正是因为长期被他羞辱,才萌生杀人的冲动。
  “向宇不过是被她利用的靶子而已,她需要找一个倒霉的男人,来显示她站在女性一边,让女人将她视作标杆、偶像。但她真的是吗?”巫冶说:“一和除了她,有一个能真正顶上去的女人吗?没有,花瓶才能让她更加美丽。”
  孔兵说:“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会观察人。”巫冶说:“珊姐给我提过这个人之后,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孔兵问:“你们4月回雅福市,是为了杀赵水荷?”
  “珊姐想带我看看奶奶,我顺便行动。”巫冶无奈地说:“可惜没经验,留下了把柄,就是你们找到的匕首和足迹。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跟过来的傻子居然也想杀死赵水荷,还觉得杀了赵水荷这件事特别光荣,一下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孔兵说:“但你是怎么把赵水荷骗到幸福公园。你们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听你的?”
  巫冶不再与孔兵对视,视线扫向桌面,十几秒后才说:“我找到她,说想和她谈一桩生意。”
  孔兵当然不信,“就这样?”
  “是,就这样。”巫冶却一口咬定。
  审讯继续进行,孔兵说:“行,那我们来说下一桩,‘曾燕’也是你杀的?”
  巫冶点头。
  孔兵盯着他,“她是吴怜珊的好友,吴怜珊知道你杀了她吗?”
  巫冶嗤笑,“珊姐知道的话,早就和我分手了吧。”
  “动机呢?”孔兵说:“她又伤害过哪位女性?”
  巫冶摆手,“那倒不是,我出于个人情绪,非常厌恶她。”
  “为什么?”
  “她怂恿珊姐和我分手,这还不够吗?”
  小情侣因为琐事吵架,吴怜珊在气头上离家出走,被“曾燕”收留了一夜,吴怜珊抱怨自己男朋友,“曾燕”不遗余力劝其分手。次日吴怜珊火气消了,和“曾燕”告别,不久与巫冶和好,转头就把夜里的事说了。
  巫冶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对“曾燕”恨之入骨,无法想象吴怜珊如果真的听信了这些话,和他分手该怎么办。
  已经杀过一个人,他的胆子越来越大,跟踪过“曾燕”几次后,发现杀死“曾燕”比杀死赵水荷简单得多。
  10月4号,吴怜珊在九院上夜班,他在夜色中离开出租屋,来到小吃巷附近。“曾燕”应该发现有人暗中观察自己,早早收了摊,以为回家就是安全的,中途还出去过一趟,似乎是找什么人。
  但“曾燕”不知道的是,危险就藏匿在老居民楼随处可见的阴暗角落。
  “曾燕”开门的一瞬间,他幽灵一般从阴影中冲出,“曾燕”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被他蒙住脑袋。之后的事就很轻松了,他将“曾燕”捆缚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锤子砸断了“曾燕”的颈椎。
  孔兵急切地问:“那垃圾桶和竹签又是什么意思?”
  “曾燕”被发现的时候,是被放在大型垃圾桶中,身上脸上插着串凉拌菜用的竹签。
  巫冶想了想,“啊,那个啊……想跟你们警察做做游戏而已。让你们觉得她是因为她的凉拌菜生意而死的,食品安全?竞争者报复?什么都好。”
  孔兵握紧了拳头,“你这是盯上做餐饮的女人了啊!”
  巫冶说:“你是说伍君倩?你不觉得她也是个人渣吗?那么可爱的流浪猫,她都下得去手。”
  巫冶还强调,7月27号,他真的是去斯鹿街买酱香饼,偶然看到伍君倩,就跟了过去。
  孔兵问:“你在路上随随便便看到一个人,就会跟过去?”
  “当然是知道这个人啊。”巫冶说,吴怜珊经常看伍君倩直播,还夸她可爱幽默,他有时也和吴怜珊一起看,但完全没有体会到伍君倩可爱在哪里,只觉得这个女人盛气凌人,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遇到伍君倩时,他正好比较闲,伍君倩鬼鬼祟祟的,看着可疑,他便想看看伍君倩想干什么。
  伍君倩提着一盒蛋糕,进入小公园,同样是夜晚,同样是公园,熟悉的感觉激起了他内心的冲动。
  杀赵水荷时就是这样的场景,可惜的是当时他太紧张,做得不够完美。
  这小公园他还算熟悉,里面有不少流浪猫狗,好心人会来这里投喂,他也投喂过几次。伍君倩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走到小公园深处,开始发出“咪咪”声音,吸引流浪猫。
  巫冶立即觉得不对劲,而当伍君倩打开蛋糕盒子,他明白了伍君倩要做什么。
  孔兵不解道:“那时猫没有死,你怎么知道她要毒猫?”
  巫冶说:“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观察。而且你们不是知道我喜欢流浪猫狗?投喂它们的人我见得多,毒杀它们的人是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她一蹲下去,我就知道。”
  巫冶安静地举起手机,拍下了伍君倩毒杀流浪猫的一幕。
  伍君倩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正要离开时,却看到巫冶站在她身后。她吓得惊叫出声,巫冶当着她的面播放视频,“你是‘薇茗’的老板吧?我看过你的直播。如果你的粉丝知道你是这种人,你的店会不会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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