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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挣(推理悬疑)——初禾二/初禾

时间:2024-06-22 11:40:26  作者:初禾二/初禾
  大江从兜里拿出烟,得意洋洋的,“就是这个!”
  村民们回去之后,陈争再次来到卫家的院子。
  卫优太这趟回来,做戏做得非常足,村民们单纯,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但陈争不可能放过。
  卫优太大方地来,大方地走,还邀请村民打麻将、吃火锅,无非是要让他们证明,自己确实是在黄裙乡休假。而中间几天,他以在家休息为由“消失”,又提前买了一大堆食物,让不少人看见,为的是营造他还在黄裙乡的假象。他甚至还把车借给村民,这样警方一查,就会知道他根本没有离开黄裙乡的交通工具。
  可他真的没有吗?
  陈争蹲下来,看着地上的车轮印。他把车借出去,因为他早已有了准备。
  从黄裙乡离开,必然需要车辆,而任何外来的车辆往来,都必然引人注目。只有黄裙乡自己的车开进开出,人们才会视为正常。
  陈争问老欧:“最近有没有哪一户村民搬家离开?”
  老欧回答得很肯定:“没有!”
  “那有没有那种把生活过得很糟糕的人?”
  “这……”
  老欧说,其实现在还留在村里的人,很多都是混日子,有点想法的早就出去赚钱了。但就算是混日子,也得分个高低,像大江、阿衷那样的,好歹有个工作。也有一些人,成天游手好闲,把父辈的那点积蓄挥霍光了,今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陈争让老欧列出个名单,和分局刑警一起挨个核实。
  席小勇,二十七岁,住在黄裙乡边缘上,父母前几年没了,他独自生活,因为过于邋遢,长相丑陋,一直没能讨到老婆。陈争来到席家院子前,还没进门就被熏得皱起眉,柯书儿更是转身就吐。
  陈争留意到席小勇的院子里没有车,而在其他村民家中,车几乎是标配。
  陈争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推开门喊道:“席小勇?”
  里屋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陈争立即进去,只见席小勇从床上跌了下来,头撞在床头柜上,地上堆满了酒瓶、饭盒,恶臭难闻。
  席小勇不清醒地盯着他:“你,你是谁啊?”
  陈争将人架住,直接丢到了黄裙乡派出所。到了派出所,席小勇清醒过来。
  陈争问:“你车呢?”
  席小勇张了张嘴,“卖,卖了。”
  “卖给谁了?”
  席小勇默不作声。
  陈争又问:“认识卫优太?”
  席小勇下意识抬起头,但仍是没有回答。
  陈争说:“卫优太买了你的车,叮嘱你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来?”
  席小勇摇头,不耐烦地说:“不是他。”
  “那是谁?”
  “你管是谁?我卖车犯法了吗?”
  “那过户手续呢?”陈争说:“合法转让的凭据你总该有吧?”
  席小勇的脸色难看起来。
  陈争说:“要是你卖车的过程不合法,那我就要来管一管了。”
  席小勇一个在黄裙乡长大的混子,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下子懵了,“我,我……我卖车也不合法啊?”
  陈争说:“先说你卖给了谁,怎么卖的,卖了多少钱?”
  席小勇不知道在顾忌什么,迟迟不肯开口。
  陈争说:“如果买你车的人是为了开车撞人,你也不肯说他是谁?”
  席小勇震惊得站了起来,“不可能的!他给我说了,只是开出去办事!”
  陈争凝视席小勇,“‘他’是谁?”
  席小勇缓缓坐下,和陈争目光相接,陈争在审视他,他也在观察陈争,他的嘴唇不住地抖动,那个名字似乎已经被他咬在齿尖。
  此时在竹泉市,鸣寒见到了卫优太的母亲和养父。他们此前一直待在洛城处理生意,卫母在电话中听出卫优太有些不对劲,才回来看看他的情况。
  卫母忧心忡忡地说:“前段时间他就说他背难受,要去黄裙乡休养,我当时就不赞同,背不舒服,那肯定得看医生,只是休养有什么用?也怪我们,太忙了,没能照顾他。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鸣寒说:“你们知道竹泉市发生了一起命案吧?”
  卫母和卫父面面相觑,“知道,但这和优太有什么关系呢?”
  鸣寒说:“被害人和卫优太是同学,另一位同学在北方的万均市也遇害了,我们查到这些案子可能和十年前的往事有关,而卫优太也可能有危险,所以他现在处在我们警方的监视保护之下。”
  卫母捂住嘴,一时无法消化,眼泪顿时涌出。卫父抱住她的肩膀,用蹩脚的普通话自我介绍道:“我是优太的养父,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你们就问我吧。”
  鸣寒说:“卫优太在二中念书时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卫父沉默半晌,“他在学校和在家是两副面孔,在家里很懂事,明白离异重组家庭的艰难,特别关心他的母亲。所以他第一次被请家长时,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鸣寒问:“他和哪些人关系不错,你还有印象吗?”
  卫父说不出名字,但当鸣寒说出冯枫等人的名字,他点点头,“对,就是他们。特别是这个冯枫,我记得,优太总是跟着他,说他是他们小团体的老大。”
  卫母情绪稍稍平复,忍不住为儿子辩解,“他真的不坏,只是那个年纪的孩子,都有一些表现欲吧,喜欢和厉害的孩子一起玩。我们以前生意还没有做起来时,他也跟着我们忙,那时他还在上小学呢,就会剖鱼了。”
  说起卫优太小时候,卫母眼中有光,她再嫁后,和外籍丈夫一起做水产品生意,起步总是困难的,他们在惠嘉巷的菜市场租下一个摊位,起早贪黑,浑身总是沾满鱼腥臭。卫优太本可以在家里待着,但非要分担负担,一放假就待在摊子上。
  “他是吃过苦的孩子,上高中后他确实走过弯路,但也很快改正了不是吗?我不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我的孩子肯定是无辜的。”
  鸣寒听到一半时,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地点——惠嘉巷。
  郝乐以前的家就在惠嘉巷附近,而冯枫当年寄住的亲戚家,正是在惠嘉巷。
  分头行动之前,鸣寒和陈争再次梳理过线索,陈争对卫优太的怀疑集中在他过分熟悉冯枫和郝乐的往事,他想要给出细节,从而让警方相信。然而这些细节似乎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心思缜密如陈争,反而发现了破绽。
  鸣寒打断卫母的絮叨,“你们以前在惠嘉巷做生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结束?”
  卫母看看卫父,“这……”
  还是卫父记得更清楚,“快二十年了吧,后来我们生意做大了,那个菜市场承载不了,我们就搬了,应该是……优太上初中之后搬的。”
  鸣寒默默算着时间,卫家接近二十年前在惠嘉巷做生意,做到卫优太上初中,那时郝乐也居住在惠嘉巷。郝乐的父亲在工地打工,郝乐从小就有做零工补贴家用的习惯,而菜市场又是时刻需要人手的地方。
  郝乐有没有可能在菜市场帮过忙?如果有,他认识卫优太的时间就会提前,甚至比他在某一年暑假认识冯枫更早——如果他真的认识冯枫。
  鸣寒从手机中找出郝乐的照片,这唯一的一张是从二中的学生档案上翻拍的。
  “这个男生,你们有印象吗?”
  卫母看了看,又递给卫父,“我好像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卫父也看了会儿,问:“可以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吗?”
  鸣寒说:“他叫郝乐,你们在惠嘉巷做生意时,他家就在附近。他家条件比较困难,所以他很小就出来打工。我猜,他可能在菜市场找过工作。”
  “啊——”卫父发出一声感叹,“我想起来了,他是小乐!”说着,他转向卫母,“你还记不记得?小乐在我们斜对面的摊子帮忙,他成绩很好,优太有作业不会写,老去找小乐提问。”
  鸣寒眉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经过卫父这一提醒,卫母也终于想起来了,“对对,是小乐,那小孩聪明,还特别勤恳。我们都想请他来帮忙的,但其他摊子怎么都不放。和他相比,优太笨手笨脚的。下午活儿不多,两个孩子就一起写作业。”
  鸣寒问:“那后来呢?小乐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卫父摇头,“在我们搬走之前,小乐就没来帮忙了,可能找到其他工作了吧?”
  “卫优太上中学后,回来给你们提到过小乐吗?”
  “没有,他不怎么说学校的事。”卫父叹了口气,“孩子到了叛逆期,要不是被请家长,他在学校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惠嘉巷早已拆迁,发生在那里的事就像曾经的建筑一样消失在尘埃中,但是当往事被挖掘,就是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
  鸣寒拨通陈争的电话,两地的线索勾连在一起。
  鸣寒说:“难怪你觉得卫优太讲述冯枫和郝乐时很奇怪,原来当年郝乐讲题的对象根本不是冯枫,而是他卫优太自己。他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加工创作’,安在了不会说话的冯枫身上。而且他也知道,冯枫的确在惠嘉巷生活过一个暑假,知道冯枫请过家教的亲戚已经病故。没有人会拆穿他这个看似滴水不漏的故事。”
  陈争默然片刻,“卫优太让黄裙乡的所有人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开着一辆不属于自己的车前往万均山,杀死冯枫给郝乐复仇。卫优太现在在哪里?”
  有电话打进了鸣寒的手机,鸣寒看了看,对陈争说:“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一名刑警的声音传来:“卫优太不见了!”
 
 
第26章 谜山(26)
  陈争回到问询室,席小勇原本抻长脖子看着门,一见到他,立马低下头。
  陈争将手机放在桌上,“还不打算说吗?非要那个买你车的人先把你的名字说出来?”
  席小勇惊讶道:“你什么意思?”
  陈争下巴往手机的方向抬了抬,“知道我刚才得到一条什么消息?卫优太跑了。”
  听到这个名字,席小勇克制不住地猛然吸气,空气从气管挤入,发出一声尖鸣。
  陈争说:“他为什么要跑呢?你为什么对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席小勇此时的酒已经彻底醒了,联想到陈争之前说的一连串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坑了,“我,我说!”
  陈争向旁边的记录员点点头。
  “我的车卖给了卫优太!”席小勇说:“他还给了我封口费,不能对任何人说买车的是他!”
  席小勇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黄裙乡,父母还在的时候,他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山那头的县城。席家以前在黄裙乡还算是条件不错的家庭,席父席母做砂石生意,在大小投资商进入黄裙乡修别墅修城堡时大赚了一笔,家里车都买了好几辆。
  但席小勇和父母不同,生来就懒,从来没工作过。开发浪潮退去之后,眼见在黄裙乡赚不到钱了,父母选择南下谋出路,想带着他一起,他不肯。席家只有他一个孩子,父母也不为难他,将他留在家中。
  天有不测风云,席家父母出去的第一年,就车祸去世了,赔偿金加上固有的积蓄足够席小勇混吃等死一辈子。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卖掉多余的车房,在家闭门不出,顶多出门买吃的喝的,去快递站拿新买的游戏。他虽然不思进取,但也不惹是生非,所以村里也没人为难他,很多人都把他给忘了。
  年初,席小勇迷上了国外的非法bo彩,起初赚了不少,后来全都输了出去。他没有经济来源,靠的是啃老本,钱一输,他终于有了危机感。
  卫优太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愁是先把房子卖了,还是把车卖了。他根本用不到车,至于房子,换个更小的也不是不能生活。
  卫优太提出买他的车,出的价格远远高于他了解到的市价。在这个基础上,卫优太还要求他不要向任何人说出车的去向,他如果能做到,就再给他一笔钱。
  他答应了。
  钱到手,全是现金,他志得意满,买来酒菜在家醉生梦死,连卫优太是什么时候将车开走都不知道。
  说完,席小勇疲惫地捂住胸口,不住咳嗽。见状,陈争叫来刑警,让对方立即带席小勇去做个体检。
  柯书儿得知卫优太失踪了,再次变得疑神疑鬼,一会儿担心他也被杀了,一会儿觉得他要来杀自己。见陈争似乎没什么反应,反而在席小勇家搜索,忍不住问:“你都不急吗?卫优太不见了!”
  陈争反问:“我现在在黄裙乡,一时半刻赶不回去,搜索也轮不到我,我急有什么用吗?”
  柯书儿语塞,“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陈争从席小勇床底下拖出一箱已经喝了大半的保健水,灯光对着棕黄色的瓶子,“我这是什么都没做吗?”
  竹泉市,孔兵因为卫优太不见了而暴跳如雷,卫优太身上的嫌疑非常大,盯住他是早就布置好的任务,居然让这么个大活人从眼皮底下溜了。
  鸣寒递给孔兵一瓶冰镇矿泉水,“孔队,消消气,我们在明,盯不住是正常的,毕竟之前证据不足,我们不可能直接将他关起来。”
  孔兵已经被接踵而至的案子搞得心力交瘁,再加上以前没有遇到过相似的情况,一忙起来就容易混乱,一混乱就会多想,“是不是有背后的什么人把他弄走了?”
  鸣寒摇摇头,“卫优太如果要逃走,早前有更多机会,他现在大概率不是逃走,是去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孔兵急忙问:“哪里?你有头绪?”
  惠嘉巷已经拆迁很多年,以前伫立在那里的老房子、菜市场都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的社区商场、便民幼儿园、商品房。
  刘品超面无表情地站在路边,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在他的视线范围中,卫优太穿着一身黑色,像个不知从哪个墓地飞来的乌鸦。卫优太几次看向周围,甚至与他四目相对,但都没有发觉他有任何的异常。他穿过人群,和卫优太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卫优太又一次看向身后,以为没有人跟着自己,走进一座写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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