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又过于冷酷了。
常盼顿时黑了脸,她凉凉的回道:“那我是不是得敬你一句大宝贝啊?”
她没想到方游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不用了,你叫我姐我很满意了。”
“为什么啊?!”
常盼有点气,觉得这人对她还是夹着那点长辈对晚辈的感觉。
“嗯……会有点兴……幸福。”
第60章
第二天苟太太拖家带口的来探望了。
她的拖家带口显然是连真狗都不落下的那种, 超大的狼狗在车门一打开的时候就冲了下来,后头的小孩笑嘻嘻地追着,以至于常盼打开门先看的是一条狗,差点没把手里的扫把丢出去。
苏雁青的儿子还没一条狗大个, 跟在后头一小团, 常盼觉得狗都能把他叼走, 偏偏这小萝卜头不怕生,见门开了, 拉着狗尾巴大喇喇地冲了进来,连看都不看一眼开门的常盼,进屋就直奔沙发,那原本趴在沙发上的三只猫瞬间四处逃窜,这臭小子还指挥着那条狗去叼只猫给他玩玩。
“汪汪,我要猫猫……”
常盼抽了抽嘴角,她其实还没从苏雁青已经结婚还生了个儿子的事实里跳出来,上回车上匆匆一眼,也没注意, 今个儿目睹了她那儿子这般混世魔王抓猫逗狗的行为觉得这位姐姐小时候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小萝卜头此刻拎着那只脏灰的后颈, 不顾对方的“降龙十八掌”咯咯笑着, 还冲去叫方游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熟门熟路的, 人还没门把高, 那狗估计也成精了,还会去开门,不过显然用不着狗开门, 方游已经听到外头这一通胡闹了,她走了出来, 直截了当的把脏灰从那臭小子的手里解救出来,小可怜一经解放,倒是跟狗似的围着方游的腿转了几圈,喵的一波三折,跟诉苦似的。
“吉吉来了?”方游弯腰抱起小孩儿,狗眼巴巴的望着,猫自觉的跑了,常盼有些无语这一屋其乐融融的场面,她站在门前,盯着苏雁青跟她男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苏雁青站在院里,看着拿着扫把的常盼,觉得这臭丫头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讨喜,没有丝毫的眼力见,她喊道:“常盼你站着做什么,搭把手,这么多东西拎到什么时候去!”
常盼瞥了她一眼,把扫把靠在一边,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今天天气挺好,说是要在院里搞什么自助烧烤,也就是仗着方游这地儿大,这种临时起意也不会提前通知,顶多是买完食材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方游听到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很自然地说:“随她。”
估摸着苏雁青也没少突击搞活动。
苟先生身材高大,提溜着好多东西,瞧见自己老婆光明正大的使唤别人,笑着对常盼说:“别理她,我来就成。”
男人五官刚毅,看上去正气凛然的,常盼记忆里关于苏雁青那妖里妖气的模样,没想到还能找到个对眼的生娃,有点不可思议。
“那你顺便搭一下烤架,我去看看方游。”
苟太太顺水推舟,抬腿就要进屋的时候方游出来了,她穿着一件长袖T恤,裤子跟袜子没无缝衔接,留了一截儿空当,脸色倒是比前两天看到的时候好了许多,但总觉得病歪歪的,怀里还有一个大宝贝扭来扭去,自顾自地咯咯笑,完全不顾及抱他的人是个病人。
“大吉你滚下来。”
苟太太面无表情的对她的宝贝儿子说。
常盼都快笑出来了,没想到这臭小子的名字居然如此朴素,朴素中还带着一点喜庆,实在是一听就让人发笑。
“再不下来就把小吉送人了。”
小吉在脚下摇尾巴摇的欢快。
常盼:“……”
合计这狗也是个儿子。
臭小子小小年纪就对亲妈毫不畏惧,转了转神,留给苟太太一个剃出了五线谱的后脑勺。
眼看苟太太都要打人了,方游急忙阻止,她对怀里的小萝卜头说:“吉吉去帮你爸爸的忙好不好,等会吃你喜欢的太空茄子。”
也不知道谁才是妈,这臭小子倒是很听方游的话,被放到地下就迅速的吆喝那条叫小吉的狗去找爹了。
苏雁青靠在门框上,盯着跑远的儿子,一脸无可奈何。
常盼站在一边,拿橡皮管去接了水龙头,看样子等会是得在院子里洗菜了,她这两天素面朝天,在这荒郊野岭跟方游戴着也没觉得闷,穿着跟方游同款的宽大T恤,裤子是一条肥大的牛仔裤,穿着一双夹拖,踢踏踢踏的,院子里郁郁葱葱,倒是悠然自得的很。
“好点了?”
苏雁青问方游。
方游也靠着门框,她没戴眼镜,但依旧可以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她的目光有些渺远,又让人觉得专注无比,整张脸都是难以见到的舒畅,可以让人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她当下是什么状态。
“嗯。”
“店里的事儿先别管了,你歇一段时间吧,”苏雁青看着自己儿子把茄子当玩具一样丢了出去,那傻狗居然也叼了起来,还欢快的跑了过去,一大一小都得到了苟爹“爱的抚摸”,她先是笑了笑,下一秒又凝重了起来,“还是去看看吧,你可别抗拒治疗啊……”
她的目光看向方游,觉得这个人的遮掩能力还是世界第一,累到这般地步居然还能哄的常盼毫无发觉的。
但那臭丫头精的很,总会知道的。
她叹了口气,“觉得合适吗?”
方游转头,“什么合不合适?”
她的领口很宽松,侧头的时候让苏雁青轻而易举的看到了锁骨上的咬痕,已婚妇女虽然婚前没皮没脸但此刻还是觉得有点瞎了,她不留痕迹的移开了目光,抬着下巴看着常盼,“你这宝贝妹妹啊,虽然你跟我说很好,但感情跟相处又是两码事,有些人在一起觉得好的不了,但住一块了就什么事儿都出来了。”
“挺好的,能吃能睡,各方面都和谐无比。”
方游轻笑一声,常盼正蹲着洗菜,那跟小吉这个名字既然相反的大狼狗凑过来要喝水,被常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隔了几秒又要凑上来,还摇了摇尾巴,她的小宝贝铁石心肠,挪了挪脸盆。
那狗还是不依不饶,最后常盼不知道从哪拿了个碗,橡皮管的水冲到碗里,愣是一点水都没接到,她看到狗傻了吧唧的样子,还给对方洗了个脸。
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
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可爱。
目光里的大狼狗最后还是喝到了水,美滋滋的找它的兄弟去了,常盼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方游的目光,她摸了一把刚溅到脸的水,冲方游笑了笑。
方游也笑。
苏雁青看着这两人隔着大老远准确无误的对视,突然觉得有点酸涩,虽然她不太懂为什么同性之间能产生那种感情,可这些年方游的寂寂她看在眼里,还有多年后见到常盼对方没有表达出来但含在眼里的询问,这两个人,因为各自的一意孤行和偏执,导致了现在这个隔着万水千山的相逢,那种感情也许跟普通的爱不一样,那对视一眼里的捉摸不透和全然在乎,旁人无法插足,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焦急,甚至恨不得把她们攥在一起,让老天都被感动,给她们一个俗世都能成全的结局。
“那就别拖了,尽早去看看,”苏雁青拍拍方游的肩,“还有你亲妈,要不就托人查一查吧?”
“不用了吧,”方游看着苏雁青,她这位老朋友也是个操心的命,家里一家老小成天拖后腿,结婚了以后还穷追不舍的,现在还要操心她这点事儿,“我没什么想知道的,就那样,都过去了。”
她刻意回避了第一个问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苏雁青也没追问,有些问题当事人非常坚决的回避,可目光里的探寻又没办法遮掩,说到底,世界上最残忍的还是“感同身受”四个字,因为没有,所以残忍。
“妈妈你快过来,我要切茄子啦!!”
小屁孩拿着刀一脸的天真,他爹小心翼翼的要去拿,又怕碰到哪。
苏雁青差点咬碎了牙,她跑过去,一边怒吼:“苟大吉你能不能给你娘省点心!”
常盼看着苟太太的冲刺,很不厚道的笑了,她对方游喊:“姐,你站着不累啊?!”
方游倒是走过来了,“不累啊,”她还要蹲下来帮忙,被常盼拉了起来,直截了当地拖进了屋,一同进屋的还有苟太太的苟儿子,一脸的不情愿,嘟囔着要断绝母子关系,把苟太太气的直翻白眼,恨不得把这臭小孩塞回肚子里。
最后方游被按在沙发上,跟蹦蹦跳跳的大吉一起看起了动画片,声音开的超大,小孩子还笑的四仰八叉的,三只缩在方游怀里的猫瑟瑟发抖,像是下一刻就会被丢出去一样。
衬那一大一小在屋里,苏雁青跟常盼坐在院子里串烤串,她突然问道:“为什么喜欢方游?”
常盼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干嘛这么问?”
女人低头的侧脸都美好的像画,虽然她那臭脾气跟这张赏心悦目的脸相比简直有让人粉转黑的冲动,但苏雁青此刻难得没开玩笑,她也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着,像是非得等到常盼回答。
“她对我好,我喜欢,有什么问题吗?”
常盼把串好的蘑菇往篮子里一丢,歪了歪头。
“总会有人比她对你好还好的。”苏雁青把一筐串好的串儿递给苟先生,说的很顺溜。
常盼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的。”
这么多年,也有人说喜欢她,还有人没见过几次面就说爱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词下,都是肤浅的好感,擅自给这种从外貌添加的好感增长无数倍,变成上下嘴唇开合的表白,被拒绝后不了了之,连波澜也翻不起。
更被提对她好了,这种好太过珍贵,一般人都舍不得给的,或许也因为没得到过,不知道什么才叫好。
她说的坚决果断,苏雁青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心平气和的叫了她一声,“常盼。”
常盼:“你说。”
“方游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大好。”
“我知道。”
苏雁青把东西扔到一边,拍了拍手,“她有躁郁症。”
常盼手里的土豆片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躁郁症?那是什么?”
苏雁青转头看着常盼,女青年的手有点抖,目光有些慌乱,但在下一刻又镇定了下来。
“你没和她长时间的待在一起过,估计没发现,她有点烟瘾,很爱喝酒,有时候会睡很久……”
“没有啊,我觉得她睡的挺少的。”
“那是跟你一块的时候,估计压着,”苏雁青低了低头,她玫瑰色的长发在太阳底下泛着光泽,“有时候外出谈生意,她很激动,怎么说呢,就是说的话很多,有点难以控制,但她自己大概意识得到,死命压着,所以别人偶尔会觉得她比较健谈。”
常盼皱着眉,神色凝重。
“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有天带大吉去医院看病正好看到她了,逼了逼她才肯说。”
“那这么怎么治?”
苏雁青摇了摇头,“她情况不是很严重,但这种好像得吃点药,最重要的是心理咨询,但方游不肯做。”
“她自己本来就是学医的,应该比我清楚的。”
“她有个坎,始终过不去。”
常盼蓦地想起当初跟方游在车里的谈话,方游沉默抽烟的侧影,还有这几天打扫院子看到的空酒瓶,烟估计她自个儿藏起来了,但酒瓶一时间不知道放哪,就放在院外的篱笆下,但常盼闲的没事干,倒是瞧见了。
她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当即用手机查了查。
方游的睡眠一向很浅,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诧异过这人总是一副不用睡觉的样子,一天到晚,跟铁打的似的,到云城跟她住的那一星期,方游也起的很早。
这两天就有点不一样了,反倒是常盼起得早,她一天到晚都睡着。
手机屏上的字很整齐,她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描述,她不知道在那段她没参与的时光里,方游是怎么在这样的病症里度过漫长一天的,暴躁的一面她根本没见过,估计是抑郁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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