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从禄县回到外婆身边,许涵来闹的时候常夏就站在一旁阴恻恻的看着她,活像她回来会把她怎样是的,常盼反正完全不稀罕常家那点家产,反正她跟常家人没什么关系,血缘上也没有,顶多就是被领养人和领养人女儿女婿的关系,从前她喊过的爸妈,早在那年被遣送回去的时候就一笔勾销了。
即便碰到,她也当没看到。
有些敌意她能明白,但不代表会去理解,就冲她俩现在一碰面就恨不得说话呛死对方的态度,要不是打起来太难看,估计早就动过手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
答应了的事儿,再反悔也没意思。
她在那家玉器行的官网里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愣是没看到常夏的这块,连编码打上去都没有,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找了客服问了问。
这家玉器行虽然没开什么分店,就在一个小旅游城市扎着根,但名气好像还挺大的,常盼刚才随意在网页一搜,倒是能看出他家的东西很受一票文青的喜爱,而且专卖高档的货色,买了出去估计还能吹吹牛。
客服倒是回的挺快的,常盼把盒子底下的编号一拍发了上去,对方就迅速的给出了答复——
“您好,这块玉是福临门系列的订制版,只有一块的。”
“真没了?”
“是的,如果您需要,还可以看看其他系列的。”
“如果我要一样的呢?”
“是这样的,订制版只能出一块,因为是顾客的要求,非常唯一。”
常盼:“……”
她索性把那块破玉拍了照片发了上去,“我自己碎的,不能再要一块了?”
“是这样的,玉行斋对定制的每块系列制品都有编号,纹样等等可以重做,但不会一模一样。”
常盼这下确定自己是真的被常夏坑了,她当时懒得跟对方计较答应的她快,都快忘了,天底下哪有一模一样的玉,人家做这行的都这么说了,她差不多也认命了。
但那口气她还是得争的。
“意思是,如果我要求再做一块纹样和材质一样的,是可以的吗?”
她问完这句话,那边的客服沉默了很久,回过来一句啼笑皆非的话,“不好意思,请您稍等一下。”
常盼闲的没事干,倒是就着网页上“玉行斋”的搜索就瞎看了起来,显然这家店的人气还是蛮高的,大概是装潢复古和开放辨认玉石材质等各色的体验计划,加上店还开在旅游城市最热闹的一条街上,人流量也不错,年轻人忙着照相,在网上发旅行日记,而年长的因为玉石材质慕名而来,这个店也没几年就火的不得了。
“口碑和营销做的还不错啊……”常盼嘀咕了一句,她对看了几篇洋洋洒洒的旅行日记,上面的少女字体实在看的眼睛疼,贴的图倒是蛮有意思的,虽然都是自拍,但还是能看写作者的目的是后头的女人,大概是店里的人,但因为人实在太多,每次都是一个虚虚的身影,不太清晰。
女孩子的旅行日记还重点夸赞了一下店里老板的颜值,她似乎是去了一周,但也只是见到这位老板两次,后面都是女孩子东拉西扯的记录,最后还加粗了字体赞美了一下不怎么出现的老板,说是极具魅力的大姐姐。
常盼嗤笑一声,觉得这年头的女孩子真是了不得,看见一个长得好看稍微年轻点的就小姐姐的喊,年纪稍微大点的就大姐姐的喊,搞的全世界都是姐姐,想想就让人发笑。
一分钟后那个客服回来了,直接问道:“您是许女士吗?”
常盼愣了愣,然后回:“不是 ,这块玉的主人得让我赔块一模一样的。”
“不好意思,这块玉的毛料是对方提供的,我们只是负责纹样,况且没有许涵女士的允许我们店没办法进行重制”
这语气真是毫不客气,常盼觉得电脑那头一定是换了个人。
她那点脾气瞬间被激了出来,“意思是没法做?”
“需要许涵女士的允许。”
“那我就是许涵女士了。”
“请您拍一下您的购买小票或者提供毛料。”
真是受够了。
常盼窝了一肚子火,她懒得再打字跟这个说话态度这么差的客服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拉倒官网下面的一个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小店客服的链接只有一个,联系电话是个座机,她一肚子火没地儿发,电话一接通,她就劈头盖脸的把话甩了过去:“玉行斋?非得我把那块破玉寄过来你们才肯相信啊?”
那头接电话的声音听上去很软,一对比起来,常盼活像个无理取闹的顾客。
那一头,装修古朴的玉器店内,女孩站在座机前握着听筒听着对方明显火冒三丈的话,她一下子就跟刚刚电脑上那位客人对上了。
而此刻电脑前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纯白衬衫的女人,她的短发看上去干脆利落,手臂上还搭着一件薄外套,显然是从外面回来,听到女孩有些压低的声音,她转过来,问道:“怎么了?”
“啊……那个方姐,”叶淳捂住听筒,“是刚才那个人,她问是不是要把玉寄过来我们才肯给她重做。”
“给我。”
女人伸出手,她接起电话,才喂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了。
常盼盯着手机已经结束通话的界面,她呆坐在电脑起码有五六分钟,最后才回过神来。
刚刚对话框上的人问了句“还在吗”。
她前一刻的盛气凌人被无形的东西遮盖的干干净净,剩下都是无从应急的不可置信,紧接着封存在心底多年的难过、压抑、想念和怨恨一时间排山倒海的涌上来,冲得她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竟然生出满身的倦怠。
怎么可能这么巧?
第44章
电话被骤然的挂断, 方游皱了皱眉,她放下听筒,站在一边的叶淳看着老板的脸色,忐忑的问:“方姐, 怎么了?”
玉行斋店铺不算特别大, 因为做的是手工作坊的行当, 网络售后方面一直没加派人手,通常都是一两个客服在, 她也没想到这个一星期来一次的老板今天居然会来,还恰好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小姑娘是当地的少数民族,也在本地上大学,周末都来这里上班,她对这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老板一直有点害怕。玉行斋在滇城开了也有好多年了,从没有名气慢慢的到现在旅行必来的地方自然很受欢迎,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手工作坊的活动,当地人也很喜欢这个铺子,常来光顾。
“没事, 这个编码你再查一下, 购买者的信息给我看看, 我去确认一下。”
“啊?”
叶淳愣了愣,她显然觉得让老板来干这种事情不太好, 玉行斋有两个老板, 一个是面试她的那位,长得漂亮,虽然脾气不怎么好, 但平常还是可以聊几句的,但这位尽管不会为难员工, 但因为面相过于刻板,即便能看出她相貌也不差,但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也有人跟她说过这位老板其实人很好,但接触不多,都拿来敬畏了。
“我来吧,不麻烦您了……”
“没事。”
她的挣扎显然没什么用,她这位老板今天看上去好像真的很闲,小姑娘觉得很尴尬,正准备弯下腰去查信息的时候,办公室门口走进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对方一头玫瑰色的长发,五官及其艳丽,看上去还很年轻,不过她抱着的孩子似乎不是很乐意被这样对待,一直在嗷嗷叫的。
才刚到门口,就让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听外头店里的人说你在这儿,方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啊?”
苏雁青把还在怀里蹦跶的臭小子扔下地,自己走过来。她孩子都这能走路了,却依旧不改从前那种德行,风情万种与日俱增,如果不带孩子上街,估计还能艳遇几把。
“我来有什么好奇怪的,”方游站在一边看着小姑娘检索,一边说:“倒是你,打扮的这么游客,孩子他爸不管你啊?”
苏雁青结婚都好几年了,说来也挺有意思的,年轻的时候她咬牙切齿的说结婚是坟墓,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自个儿进去的。可惜打脸打的很快,方游来这儿的第二年,她就结婚了。她老公是个中年富三代,据说是是四处跑着收毛料的时候看对眼的,苟先生身材倒是不像狗,像头熊,那么大块头,面相倒不是特凶,甚至还透着点佛性,天南海北跑着做生意也没让社会里的油把他整个人泡的发亮,每次看人的时候甚至都有点慈悲相,乐呵呵的。最近似乎是沉迷风水玄学,四处求孤本,没事儿就给周围的人看看手相面相什么的。
方游对此都有些无语。
苏雁青当初骤然决定结婚倒是把她吓一跳,毕竟她这位多年的老朋友实在是不怎么定性,她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大学毕业一意孤行的走上一条在别人看来对普通女孩子来说不是很好走的路,用她那点机灵劲儿跟着大她一轮多的人走南闯北寻找商机,那张嘴倒是非常厉害,是个老太太她也能喊姐,更别提怎么对男人了。
有些东西潜藏在天性中,苏雁青把她挑出来,和自己要走的路相辅相成,摸爬滚打这么久竟然也结出了蛮丰硕的果,还给了她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家庭。
“他管我做什么,躲家里看他那点什么算命学,说是得琢磨琢磨什么时候转运,估计想找个漂亮的小老婆。”
苏雁青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去跟方游求抱抱的臭小子,“看吧我就说他想认你当妈,根本不稀罕我,今个儿我路过,就非得进来看看你在不在,不过还挺巧啊。”
方游把刚会走路的小孩抱起来,让对方小脚丫子踩着自己的腿,小孩看到方游高兴的很,咯咯直笑,还想伸手去扒拉她的眼镜。方游一只手抓着小肉手,一边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昨天刚回来,顺便来看看,想着从藏区那点拿点有意思的东西,放在作坊里。”
她的耐心一直很足,任由小孩在她的腿上踩了踩去,西装裤甚至都有点皱了。
“都回本好久了,你那边钱也还的差不多了,能不能消停消停?”苏雁青叹了口气,她看着低着头逗着自家孩子的女人,实在想不明白方游为什么这么拼命,玉行斋名气大了之后也不用她操心了,除了这个两个人一起经营的店,方游还经常往藏区跑,她虽然话不多,但天性里的坚韧总会让人感到牢靠,这个单子那个单子接的是多了,但操心的也更多。
期初两个人拼命不过是为了赚口饭吃,为了还点债,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步入正轨,她甚至在这样一个曾经陌生无比的地方安定了下来,而方游却永远停不下来。
“我没别的事干啊……”方游说完这句后转过头,问后头的小姑娘,“给我看看。”
小姑娘似乎很怕她,最后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了。
苏雁青乐的不行,“瞧你把人小女孩给吓的。”
方游也有点无奈,“我也没有骂她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怕我……”
“谁让你老板着个脸!”苏雁青笑了出来,颇为自得的说:“像我,慈眉善目,多好说话。”
方游懒得搭腔,她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最后还是决定给买这块玉留下信息的人打电话。
“怎么了?”
苏雁青看她脸色有点不大好,“售后啊?”
“也不是,有个人说她把有人买过去的玉摔碎了,想再买一块一样的。”
“那就再做一块呗,毛料肯定不一样,纹样倒是没问题。”
“可问题是她不是当初买玉的那个人,而且毛料是对方自己提供的。”
“这样啊……”苏雁青想了想,“那你问问那个客人吧,小子你过来,别打扰人家。”
方游把扑腾着的小孩交给苏雁青,盯着上面的信息看了看,终于把电话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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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常盼就接到了常夏的电话。
她跟常夏一向不对付,她也没存这人的号码,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结果刚接,那边的人就跟疯狗似的一顿吼:“常盼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妈都知道了,赔不起你直说啊!”
常夏平常说话都是故意掐着嗓子出来的黏答答,现在倒是不装了,起码听上去没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这话劈头盖脸的,到常盼耳边挑挑拣拣,省略成了“赔不起”。她下午情绪不太好,索性去睡了一觉,谁知道刚睡醒这茬直接打到跟前,连逃避都没办法。
“谁赔不起啊?多少钱你自己说。”
她虽然心里火冒三丈,但语气还是相当的平静,平静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想跟你一般见识”,那头的常夏原本就气的不行,现在更是恨不得冲过来掐死对方,“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这是妈亲自做给我的,我本来想让你买块一样的就得了,但现在她居然知道了,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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