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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有春日(GL百合)——见西岭

时间:2024-06-22 09:52:46  作者:见西岭
  晚宴去不去,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出了公司大楼,进停车场的功夫,明澈遇到了更早进公司的郭蓓蓓和另一个小艺人,两人在之前的模特比赛上也打过照面,相较于公司的其他平辈也更相熟一些。
  “蓓蓓。”明澈上前热络的同她打招呼:“天气这么冷,你也不多穿件衣服。”
  不怪乎明澈关心,尚且十几度的天气里,孙蓓蓓下身一件紧身牛仔裤,上身只有一件背心,瞧着手臂都冻的泛红。
  “没事啦。”何蓓蓓抱着臂笑了声:“晚上的宴会宋姐给你讲了吗?”
  “讲了。”明澈点了点头。
  “还挺突然的,好像是大老板临时起意攒的局,我都没准备。”
  何蓓蓓面试时大老板也是在的,后来参加话剧巡演出了国,明澈至今也没跟他打过照面,一时也有些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蓓蓓想了想:“大老板是话剧演员出身,后头跟经纪人合开了演艺公司,年近四十,依旧保持着老一辈的文人风骨做派,眼里容不得沙,最见不得圈里那些苟且之事。”她顿了声,似是提点的语气!“启明星很少有高层齐聚的宴会,今晚的打扮可得用点心,却也不能太张扬,还是保守点好,也讨上头喜欢。”
  明澈在一旁用心听着,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琐碎的话,这才告了别。
  明星的服装大都是赞助的,咖位越高的明星赞助商也越多,明澈刚入圈,没什么名气,只得自己准备衣服首饰。
  她在手机上搜了搜大老板的资料,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网上的评价也都十分正面。
  不宜张扬,也不能失了得体,尤其是做模特的,也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的个人特色最好的发挥出去。
  明澈脖颈细直修长,是典型的天鹅颈,又因幼时舞蹈出身的缘故,她的体态婉约秀丽,台步也是摇曳生姿。
  选了条高领针织连衣裙,再搭上条银链的翡翠项链,既保守又很好展现了自己的身材优势,想来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四月的江城,4点天便有些朦朦胧胧的晚霞了,明澈自己开车,沿着车流一直向前开,火红色的牧马人在车流中穿梭。
  明悦府是一片中式建筑,门口栽种着尚在萌芽的翠竹,一条曲径通幽,掩映着昏黄的光线,一墙之隔外便是宽阔的河道,星星般的航灯在河面上闪烁着。
  明澈将车钥匙交给泊车的侍应生,报了阮先生的名字,领位员却愣了一下,她又说了预约时间,他翻看着预约单,恍然大悟似得领着她往里进:“您是说阮总啊!”
  明澈暗暗翻了个白眼:“做派还挺大,还知道弄个头衔。”
  小道旁是雾气弥漫的锦鲤池,池旁栽种着大片的蝴蝶兰和茶花,又过了道拱门,领位引着她进了一间藏在花丛里的静谧包间。
  明澈究竟是觉得新奇,看着一旁的茶艺师沏茶,不禁问道:“这里是茶室?”
  茶艺师将沏好的茶双手递了过来,茶汤清亮,明澈尝了一口,口感很是清爽醇厚。
  “明悦府是一处高档私厨,江南菜最为出彩,很多政要或是港澳台商界人士都会来这里用餐。”茶艺师说完,继续进行如流水一般的动作。
  明澈看了看时间还早,便跟茶艺师扯了会闲话,多喝了几杯茶,末了还问了句:“这什么茶,还挺好喝。”
  茶艺师柔声道:“白毫银针。”
  明澈点了点头,她不懂茶,倒觉得名字挺有诗意。
  四点二十九分,明澈回到位置上坐好,隔着屏风小道上人影绰绰,不知是谁在靠近,连茶艺师都退了出去。
  依旧是方才的领位员,他轻柔的推开门,引着后头那位往屋里走。
  明澈抬眼去看,竟是一道极高极壮的人形,横眉怒目,一脸横肉。
  “你是明小姐?”
  她也不扭捏,闭上眼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应了上去。
  ……
  牧马人刚拐过江城大厦,明澈的手机响了一声,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她看了眼手机。
  是宋玉发来的消息,问她怎么还没到。
  下头还有条温璃的短信,只说五一要去庙里住两天,问她去不去。
  偏偏此刻绿灯亮了,明澈赶紧先回了宋玉:“马上就到了,宋姐。”
  宴会在一家会所里头,香味重,酒味也重,明澈照着宋姐的信息一路往楼上走,皆是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声音。
  这时明澈才想起明悦府的好,幽静又雅致,连香气都是润物无声的款式。
  说是为新签的晚辈举行的庆祝会,其实就是高层吃饭太寡淡,想要寻点乐子,便找了个名头邀人作伴。
  可明澈却不懂这一点。
  推门而入时,圆桌上的人差不多已经落座了,大老板身旁坐着郭蓓蓓。
  她一袭抹胸无袖连衣裙,倒没跟保守粘上半点关系。
  明澈一边找位子,一边飞快的喵了一眼众人,除却公司的几个高层,竟还有两位拿过影帝已经息影的前辈在里头,其中一位甚至还是明老板十分喜爱的动作影星。
  宋玉见明澈进了门,连忙起身去拍了拍郭蓓蓓的肩膀,小声道:“小明来了,快别占着人家的位子了。”
  大老板倒是耳尖,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我只面试那天见过老板,倒是没能好好跟两句话,毕竟您的演技,是我最敬仰的,巡演那部《尊神》,我可是看过多次……”郭蓓蓓的语气娇滴滴的,倒有些哀怨在里头。
  话音未完,大老板抬眸看了眼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明澈,他的眼神锐利,跟鹰似的,叫人无端打了个哆嗦。
  “没事,就坐这吧。”他拍了拍郭蓓蓓的手背,又抬手随意指了个位子,眼也不抬:“你坐那。”
  正是为服务员上菜余出来的空位。
  宋玉无声的叹了口气,陪着笑,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明澈一眼。
  明澈还未入坐,宋玉的消息便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怎么来这么晚,好位子都没了。”
  “你怎么穿一身黑,这么素,是来服丧吗?,大老板最不喜人穿全黑,你这不是往枪口撞吗。”
  “一会有点眼力见,讨点喜欢!”
  明澈收回手机,环视了一圈,晚辈皆是明艳动人的打扮,唯独自己阴沉沉的。
  她微声叹气,却也怨不得别人,要乖只怪自己太过天真。
  服务员上菜时,她只得起身让到一旁,如此几遭下来,倒是折腾人,好在一旁的同辈挪了挪椅子,给她让了半个身位的位置,这才缓解了她的窘境。
  “谢了。”明澈小声说了句。
  一旁的女人名叫孙奕,野路子出身的模特,画着极淡的妆,五官深邃。
  公司招模特,却并没打算在模特行业深耕,只等时候到了,塞进影视剧里,或者遇个有钱的冤大头捧着,能大红大紫了也算命好,没红也能赚几笔违约金,稳赚不赔的买卖。明澈面试那天排在她后头,隔着道玻璃门都能听到她怼面试官的声音,孙奕脾气古怪,人似乎也不太好相处,以至于两人到现在也没搭过话。
  孙奕上下扫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说了句:“没事。”
  “你怎么签启明星了?”明澈顺势攀上话来。
  孙奕喝了口果汁,一旁的红酒倒是一口没动:“缺钱呗。”
  “啊……哦。”明澈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为捅破了别人的窘境而尴尬。
  正要再说些什么,大老板提起酒杯说了几句话,一圈人都举起酒来,郭培培笑盈盈的说了几句祝酒词,惹得大老板一阵开怀。
  桌子转的快,明澈眼巴巴的看着烤鸭卷饼转走了好几回,倒是孙奕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桌子,又给明澈使了个眼色,她正把一份烤鸭卷饼往嘴里塞,又连忙端起酒杯,明澈偷瞄了眼孙奕,这人手里依旧是一杯黄橙橙的果汁。
  宋玉叹了第二次气,瞅着眼前这俩不争气的,不知拿眼剜了她们几次。
  席间明澈像个透明人,郭蓓蓓陪的宾主尽欢,她也不好再上去掺和,试着同大老板搭了几次话都被郭蓓蓓柔和的化解了,没能给高层留个好点的初印象,明澈也颇有些懊恼。
  倒是那位动作影星跟她搭了几句话,态度和缓友善,明澈还顺势要了张签名给明老板。
  回去的路上,孙奕开着牧马人,宋玉板着脸坐在后排,明澈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的去看宋玉的脸色。
  “你不用减肥了。”宋玉闭眼揉着眉心,忽然开口。
  “为……为什么?”
  “职场就是战场,不是你们俩过家家的地方,资源就那么些,自然要给会表现的人。”宋玉怒其不争,也懒得费口舌,在前头路口下了车。
  隔天,果然来了消息。
  原本的走秀让给郭蓓蓓了,是上头的意思,孙奕的秀也掉了档次。
  宋玉给明澈放了五一长假。
  她还处在宿醉将醒的头痛之中,半晌没晃过神来,待到清醒了,先是狠狠的骂了两句,而后快步走到冰箱,拿起全脂牛奶往嘴里灌了几口。
  明澈翻出手机,给温璃回了条信:“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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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寺庙
  江城郊外山中有一座百年古刹,香火鼎盛。
  五一长假温璃有自己的安排,她要去寺庙里替过世的姥姥烧纸祈福。
  这一天也是老人的冥寿。
  明老板操心库里的存货,得知两人没见成,催着她去见这位姓阮的公子,稍微示个好,先把燃眉之急解了,明澈听的心烦,为了寻个清净,索性将手机关了机。
  温璃开着自己的新车,偏头瞧了眼:“要不要让我爸……”
  “不用。”话还未完,明澈便拒绝了:“这点事帮什么。”
  路上有点堵,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在正午前抵达了寺庙。
  小沙弥引着两人进了山,路过正殿,有人再给门框润油,里头的佛祖露出半张垂眸的脸,温璃停住脚,微微弓身行礼,后殿的僧人给她们收拾好了寮房,两人便住在这里。
  中午吃了斋饭,素得很,只有土豆萝卜,两人倒也没挑,吃的餮足,没剩下一粒米。
  下午,温璃跟着僧人到了大雄宝殿东侧的地藏殿,殿前有个巨大的黄色灰炉,旁边站着六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僧人。
  温璃的奶奶小时读私塾出身,后赶时兴上了高级中学,一辈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
  她生活的颇有条理讲究,小到茶碗、衣料,大到家具、住房,都要讲究个雅致,每天的发髻都要盘的规整精致,后头插上点翠的珠钗。
  下午,陪温璃练完画,还要摆上几块点心,再喝一壶黄山毛峰,睡前扮上相再唱两句黄梅戏,哪怕观众只有温璃一个小人儿。
  温家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信鬼神,只有奶奶信佛,而且很是虔诚,初一十五都要拉着温璃吃素,平日里最喜欢抄写经文,腕上总缠着一串檀珠。
  自打奶奶意外离世,温璃每年都要去庙宇替她祈福念经。
  幽幽的诵经声中。
  忽然刮了一阵风,林间树叶飒飒作响。
  她换了一身素衣,头发也小心的用帽子裹好,脸埋在帽檐和灰炉的阴影中。
  一片树叶打了几个旋落在她的肩膀上,温璃愣了一下,眼角是浅淡的红。
  她语气十分谨慎,皱着眉去问一旁握着佛珠的老僧人。
  “方丈,灵魂会回来吗?”
  老僧人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手掌合十定定的擎再身前。
  他的眼皮苍老枯干,连下眼睑都覆盖住了,他张了张嘴,吐出的依旧是渺远低沉的梵音。
  明澈觉得闷,在寺庙周遭逛了几圈。
  穿过几条游廊,有一条很长的林间栈道,直通到山顶,中午道边洒扫的小沙弥说风景很好,晚上可以远远的看到江城市中心的夜景。
  明澈看着陡峭的台阶,终究是放弃了登山的欲望。
  越过寺庙的黄墙红瓦,有束热浪裹着火星冲上天。
  穿过门洞,明澈看到温璃一个人跪在蒲团上,一张一张的往灰炉里递纸。
  僧人念完经已经散去了。
  空气中还余留着火焰的温度。
  明澈走上前去,轻轻揽住温璃的肩膀。
  此时正值春夏相交,新生的树叶哗哗作响。
  每年这时候,温璃的奶奶会在院子里用小陶罐熬八珍汤,扇着蒲扇慢熬许久,明澈去找温璃玩,也要被按头喝一大碗。
  那时温璃淘气又活泼,两个人偷偷把药液倒在墙下的一颗蔷薇根上,端着空碗回去邀功,后来奶奶意外去世,翠屏山的院子没人打理了,唯独那颗蔷薇像是疯了一般生长,开出的花能覆盖住一整面墙。
  如今又到春夏之际,那碗八珍汤却是再也没喝过了。
  明澈也有些伤感,捏起一把纸钱,学着温璃的样子,一张张的送到灰炉里。
  烧完最后一张纸钱,温璃起身拍了拍膝盖,轻声说了句:“走了。”
  道旁松树上还挂着去年秋天的松果。
  明澈瞧温璃情绪低落,便指了指山顶:“去爬山啊?小僧人说风景好看。”
  “你腿可以?”
  明澈踮了踮脚:“没问题,t台都能走,爬山算什么。”
  于是两人沿着栈道一路向上爬,夜幕四合中,果真看到了江城的夜色。
  倒也没那么美。
  硕大的城市被浓缩成几米长的一条灯带,灯光荧荧,半边渺远的天空也泛着些黯蓝的亮色。
  山顶有个小小的重檐八角亭,两人坐在坐凳上,各自倚着一根柱子,明澈脚下踢着一颗小松塔,瞧着远处出神。
  寺里有规矩:过午不食。
  爬山费了不少力气,明澈看着温璃面色虚浮,惨白的额面上出了层薄薄的汗,知道她有低血糖,从冲锋外套里掏出三块长条士力架,自己留一块,另外俩留给了温璃。
  “喏,病号,拿着。”
  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小瓶白兰“咚”的一声搁在凳子上。
  “这么能藏?”温璃倒让她逗笑了:“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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