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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有春日(GL百合)——见西岭

时间:2024-06-22 09:52:46  作者:见西岭
  雪山洁白的月光、呼啸的高原冷风、被铁塔分割成方块的夕阳。
  一切都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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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误解
  七月中旬,温璃结束交换回国。
  下飞机,办完入境手续,顺着人潮向外走,同舱里似乎有位明星,接机口吵嚷嚷的簇拥着一大片粉丝,机场维持秩序的保安都无济于事。
  只看到一片淡粉色的手幅。
  拿出手机,关掉飞行,看着信号栏起伏几下,终于满格。
  有几条信息。
  除去手机运营商,有一条是裴予宁发的。
  既然说开了,也没再有什么好避嫌隐晦的东西,裴予宁的释然期漫长,后来养成了习惯,她还是会开着老甲壳虫去追逐夕阳。
  其实她本来就是这种洒脱傲慢的妞儿。
  既然温璃已经得到幸福。
  她的执念也没有立锥之地。
  课程结束,温璃回国的前两天,她跟学校里一个埃及女孩达成共识,跑到非洲去看动物大迁徙,即将离开的那个夜晚,她们终于看完了上次没看的那部喜剧,果然很有意思,裴予宁笑的前仰后合。
  喝了些酒,两人都醉了。
  杯酒释情,有些事,往后不必再介怀。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仿佛夹杂着叹息的告别。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再见。”
  “那么,万水千山,静待相逢。”
  温璃的手指落在这段文字上,停顿一秒,划开通讯录,找到江倚青的电话拨过去。
  等待接通的功夫,她举目四望,素来平淡的眼眸里多了些期待的波澜起伏。
  终于,在一众人堆里看见江倚青的影子,素色的短针织衫,挽着发髻,柔婉的面容中,盼望更甚。
  挂断电话,温璃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这会儿,明星从出口往外走,粉丝代拍都挤了上来,波浪一般裹着人向前,温璃本无所谓,可看见江倚青也被挤的东倒西歪,顿时不耐,冷脸斥了几句,那明星也是个小姑娘,脸皮薄,脸色微变,粉丝纷纷调转摄像头,嘴里谴责起来。
  温璃面色不改,手掌向前扣在一台镜头上,看着相机后头义愤填膺的眼神,神色宛如一泓冷泉。
  这会,手腕一热。
  抬头对上一双轻窕的笑意。
  原本只是牵着手腕,走了两步,温璃翻动手心,把江倚青的手掌包裹在手心里。
  “她们好像在拍。”江倚清微侧身,余光看人群。
  “哦,没关系的。”温璃蛮不在乎的应了一声,亲昵的握了握她的手,转而换了张殷切又乖巧的面容:“姐姐系这条丝巾好漂亮。”
  这是半个月前邮寄回国的礼物。
  江倚青偶然提过,温璃便用了心思去收集了几条很有巧思设计感的丝巾。
  自动门开了,一阵风吹来,江倚清很轻的瑟缩了一下,眼尾上扬,温璃有些得意的继续说:“我可费了不少时间呢。”
  “那……”
  短暂避开人群视线的时候,江倚清压下丝巾被风扬起的末端,另一只手揽着温璃的腰,很轻的在她的下颌印一个轻吻。
  “这算我的谢意,好不好?”
  温璃赶了红眼航班,回来又遇上了气流,虽是按时抵达,也受了一番累,眼底带着些虚浮的青气。
  江倚青今天请了假,她们回宛禾街的老宅。
  温璃累极了,抱着久未相见的金宝,昏睡了一下午。
  江倚青亲亲她的额头,把空调升高几度,阁楼里寂静隐秘,唯有隔绝在窗子外的细弱风声和浮动的暗幽香气。
  她在一楼熬了汤,这间隙里,又给护工打电话交代了些事。
  做完一切,走进卫生间,很轻的阖上门,对着镜子摘下丝巾。
  脖间近锁骨处,是一处暗淡可怖的淤痕。
  这是不久之前的事。
  那天画廊有批单子对不上,留的晚了些。
  温璃留下车,江倚青却不常开,仍旧每日坐公交出行。
  深夜的公交站牌,错过末班车,只能等站点离宛禾街更远一些的那辆,这时仍有人在等车,男人带着鸭舌帽黑口罩,车灯一晃而过,是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下车要走一段巷子。
  男人就是在这里袭击了她。
  那一瞬间,江倚青被狠狠的扼住了喉管,连空气都被挤压的稀薄,仅存的空气里混杂着烟气和一股奇异的淡香。
  快要昏厥的前夕,巷尾人影憧憧。
  终于有人出现。
  略微湿润的空气重新涌入口腔,只看一个匆匆逃窜的背影。
  那会,温璃正忙着结业论文,不想让她分心担忧,江倚青独自去报案,老旧的巷子,没有监控探头,那人又有心躲避,终归是没什么线索。
  后来顾虑安全,再晚些下班,便开着温璃的车回家。
  温璃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是明澈的电话。
  睡眼惺忪的接起来,电话那头是吵吵嚷嚷的海浪声,只听明澈问:“回国了?”
  阮殊清到美国签合同,明澈杀青后,好长时间走不出戏,索性也带着她去度假散心,此时正躺在沙滩上吹海风。
  温璃坐起身,拿起桌旁的温水喝了一口,这才问:“你怎么知道。”
  “热搜上挂着呢,冷面女子呵斥黄伊宁。”
  黄伊宁是今天那个女明星,近来势头不错,温璃正要打开手机,只听电话那头明澈又说:“已经帮你撤了。”
  温璃按着额角,缓解着疲乏:“谢了。”
  “阮总的手笔,不用谢我。”明澈的语气转而忧虑:“照片拍的刁钻,有你和江姐姐牵手的角度,虽然撤得很快,但就怕有心人,蒋老师那边,你得做好预备。”
  “嗯。”温璃应了一声,又说:“帮我谢谢你家阮总。”
  明澈正要说话,一旁在躺椅上看海的阮殊清却不知因着哪个词,面色十分愉悦,探手将手机摘了去。
  “唔使客气。”
  阁楼十分寂静,书桌上放着摊开的书本,树叶扫着天窗,发出沙沙的响动,矮沙发陷下一角,是金宝窝在里头酣眠,正发出细微的咕噜咕噜声。
  遮瑕上了厚厚几层,昏黄的灯光下仍有淡淡的青痕。
  江倚青看着镜子,低声讲着电话,是处理案件的女警官打来的,侦查许久,仍然没有证据,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仍然逍遥法外,提醒她多注意安全。
  刚挂断,再抬头看镜子。
  温璃正在身后揉着眼睛,金发有些乱,散在领口,眼神也湿漉漉的,像是湖面的溶溶月色,连青山都沉在里头。
  江倚青怕她听到什么,拉起衣领堪堪遮了遮脖颈,背身倚在水池上,让伤处隐在暗里,试探着问:“什么时候醒的?”
  温璃似乎没听到什么,拾起地上的丝巾,握成一团,又松开。
  简单说了刚才同明澈的通话。
  好似没什么异样。
  江倚青舒口气,牵着她下楼,将熬了一下午的骨汤盛出。
  浓稠的香气,酥烂的脱骨肉,翠绿的青菜。
  温璃坐在桌边,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哒哒哒的轻声,在这淡黄的傍晚里,却也不突兀。
  江倚青看她这幅思考的样子,当她是好奇汤锅里的食物,不禁莞尔。
  轻挑眉尾,搁下一碗面。
  “上车饺子下车面。”
  她这样解释。
  温璃回国这事没知会家里,知道瞒不住,也没想瞒,蒋老师正在北方处理公司的事,一时也顾料不到自己,她放弃出国留学这个事,对于家里,也是一张鏖战。
  而江倚青,感动之余,更多的是自责。
  温璃虽然沉稳,却也仍然是年轻莽撞的样子,江倚青也规劝过两次,却仍然改变不了她留在国内发展的决意,其实江倚青也有私心,母亲生命凋敝在即,爱人的未来发展和困苦之境中的陪伴,两者择其一,实在太难。
  正是这种复杂的私心使得江倚青不愿再给温璃添上更多的忧虑。
  过了一周,真正进入炎夏,空气中流淌着蝉鸣和热风。
  意外的,江倚青接到了许铭的电话。
  他跟派出所的一位民警是同学,赶上聚餐,喝酒时,多提了两句。
  知道了她曾面临的危险境地,和案子的停滞不前,犹豫许久,还是拨了通电话来。
  那时江倚青正在路边摊买水果,温璃开车停在不远处,懒洋洋的探出半截手掌,视线追随着,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车窗。
  没看名字,以为是画廊客户的电话,便接了。
  许铭的声音低沉而谨慎:“你还好吗?”
  此时挂断已经显得不礼貌,江倚清只好答:“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和你说,案子那事没了结,你要多注意安全,如果有危险,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倚青问:“你怎么……”
  许铭带着醉意,打断她的话,语气莽撞又不甚清晰地说:“我知道,我的关心对你来说是打扰。”
  “但如果有危险的时候,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保护——”
  话还未完,通话中断。
  江倚青提着水果往回走,树荫露出一些光,恰巧洒在温璃的眉角,亮白色的光斑,映的眸色浅,甚至有些柔弱的感觉。
  车里开着空调,开门进时,耳边的薄汗都格外冰冷,江倚青无端打了瑟缩。
  “买了什么水果。”温璃伸手,将温度调高一些:“怎么去这么久。”
  “买了葡萄和荔枝。”江倚青把装水果的袋子敞开,展示给她看。
  空调吹出的风仍然冷,温璃的眼神里蕴含着淡淡的凉意,被这夏天的燥热包裹着,恰好中和,给人以平静的错觉。
  她敛着眼睑,很轻的问:“没有别的了吗,姐姐。”
  江倚青已然忘记了方才的插曲,遇袭这事她没打算告诉温璃,更何况牵扯到许铭,小孩最近过的也不平顺,正研究着国内的学校,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如此相处的间隙,她不想给她增添烦恼。
  “没了。”江倚青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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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好久不见
  温璃在江城的行踪,终究瞒不过蒋老师的耳目,从她在法国提早回国的动向,也不难嗅出一丝反叛的意味,这是女儿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
  蒋老师最是心思深沉,向房斯敏教授打听了些她的动态,得知她准备了研究生复习资料,这才隐约得知她留在国内的计划。
  并没有立即而来的规束。
  也自然知道,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反叛,也许被外国自由的氛围影响,也许是后知后觉的叛逆,蒋老师都没当回事,再加上公司的事务缠身,分身乏术,因此也容留了一些女儿胡闹的余地。
  蒋老师到江城是八月初,周四。
  那时空气闷,气温也燥,蝉鸣嘶哑。
  画廊今天有几批图册要看,晚些时候要去艺术中心布展,江倚青换了工装正要出门,挽发髻的时候,听到后头传来孱弱轻微的琴音。
  阁楼里风扇转着,书页也被吹的轻轻扇动,探身去看。
  温璃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白皙纤长的手腕上挂着檀珠,高挑的身影融化在泄进屋子的阳光里。
  她正撑身伏在书桌边,指尖按着小钢琴的琴键。
  江倚青走近,神情也柔软,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尾,尾音也带着轻佻的笑意:“在弹什么。”
  温璃停下动作,垂着眼说:“梦中的婚礼。”
  又问:“你要走了吗?”
  前些日子,顾虑着脖颈的伤,江倚青不能多陪伴她,唯恐藏不住这端倪,对此,江倚青的眉眼里敛着一丝无奈,看着时间说:“这段时间忙,没能好好陪你。”
  “没关系。”温璃微侧过身,看着她,擦去她唇角边界外的一抹极淡的口红,眼神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无意识的挑开话题。
  “是艺术中心的展吗?”
  “你知道?”
  “嗯。”温璃点点头:“学校里也有宣传海报,姐姐的名字也在上面。”
  这时,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江倚青看了一眼,挂断。
  屏幕微亮那一刻,是许铭的名字。
  “怎么不接?”温璃似乎没看到,若无其事的去拿一旁江倚青的包。
  ”没事。”
  江倚青猜到许铭大概是为了前些天的唐突道歉,但此举无可避免的会牵扯到案子的事,于是没有丝毫停顿的掩饰说。
  “是同事的电话,应该催我快点过去呢,你不知道魏总把这画展看的多重,今天算是结尾了。”
  说着,从温璃手上接过包。
  她又说:“今天我可能回来的晚一些。”
  温璃用很轻的目光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她的后话。
  “那你不要等我了,早点休息。”江倚青在她的脸颊留一个仓促的轻吻。
  阳光太亮,似乎能看到轻薄细小的灰尘落在温璃的眼睫毛上,她眨眨眼,因而显得目光水润柔弱。
  江倚青在这时转身下楼,只余下一道恍惚的影子,画廊的车停在楼下,温璃听见汽车发动机声远去,这才回身坐在矮沙发上。
  她的视线向前方看。
  书桌上逆光放着一个相框,是出国前拍的,她们站在被冬青树攀附的栅栏边,江倚青笑着看向镜头,而温璃嘴角噙着微笑看向江倚青。
  从始至终,温璃始终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许是生活中珍视的人太少。
  她不能看到任何离去。
  可此刻,竟突然有种珍视的东西即将随波远去的失落和钝痛。
  一阵静谧之后,她终于按捺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方叔叔,是我,温璃,我想问问您那件案子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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