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赌局
赛西剧场整个呈现下小上大的漏斗状，能容纳上千人同时观看。
在投影技术还不成熟的这个时代，森月莎不想和西维娅在后排看黑点，干脆花重金买了两张靠近舞台的席位票。
没想到刚到席位处，不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嗓音。
两人顺着声音呼唤的方向，侧目看去。
只见骑士小姐，朝她们兴奋挥手示意。
“森小姐，西维娅，嘿，看这里！”
本来今天艾琳会折返回兰特曼贵族学校，帮忙代课。
接到临时通知，让她帮忙代课的老师处理完事，已经提前回去。
艾琳自然不用再赶那么急，便被妹妹拉到赛西剧场，观看舞台剧。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森月莎，她们果然非常有缘分。
“哎，艾琳小姐，好巧。”森月莎笑着打招呼。
西维娅眉梢动了动，对于错不及防出现的艾琳小姐，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一场原本只属于她和森小姐的出行，陡然出现新的加入者。
西维娅的脸上没有流出一点异样，悄然抓紧森月莎的手，朝骑士小姐挥手回礼。
“艾琳小姐，晚好。”
艾琳完全没有注意到西维娅的异色，毕竟她目光重点一直流落在森月莎身上。
她拉起旁边的妹妹，向两人介绍起来，气氛融洽。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优雅长裙的女主持人登场，宣布舞台剧正式开始。
这顿时引起一片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台前幕后，隔音极好的房间，房间内一片安静。
戴紫色面具的坎蒂丝，心情却是丝毫不平静。
“假面之约竟然想在这里召唤邪神降临，难怪他们最近非常活跃，甚至还有胆子暗中去影响安全局。”
“老师，你说我们阻止他们的几率有多大？”
她的脑海里响起苍老的嗓音：“不到三成，这个剧场已经被埋下召唤邪神的种子，如同猎人精心准备好的陷阱。”
“他们花费大血本，缓缓拉起大型秘月级隐秘结界。所有发生在隐秘结界的事情，都会被隔绝，外界难以探查。”
“也许要等到他们沟通邪神那一刻，隐秘结界才会破除，这里的情况才会被外界得知。”
“嘶，秘月级隐秘结界？想要通过操纵的傀儡，告密这里的事情，恐怕也无法完成了吧？除非破除隐秘结界，或者用更高的权能直接越过隐秘结界。”
隐秘结界一般分为萤火、星光、秘月、暗夜，甚至更高的深空级。
隐秘结界阻断一切，隔绝一切，任何隶属于隐秘结界内的信息和隐秘，都会被切断，难以传递到结界之外。
说到跨越隐秘结界的更高权能时，坎蒂丝话语里带上一丝明显的期待。
“坎蒂丝，我可没掌控这方面的能力，这是暗月女士的权柄，我只是个序列三，可不敢染指祂的权柄。”
坎蒂丝闻言，颇为失望。
随后她规划了接下来的路线：“好吧，如果到了不得已的情况，我们只能先打草惊蛇，在隐秘结界完全形成前，将信息传递给安全局，夺取到仰望深空之眼跑路。”
“坎蒂丝，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
脑海里苍老的嗓音笑了笑，显然不打算插手。
好在还有一个好消息，靠着哈罗德得力手下的身份，她在暗线众多的剧场，转悠一大圈，最终确定这里只有两个序列五。
不知道什么原因，假面之约的序列四和其余序列五，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并没有在这里。
做下决定，坎蒂丝行动起来。
幕后暗流涌动的时刻，台前也迎来最热门的舞台剧之一，达茜骑士的守望。
“听说这次蓝鹰社团，把达茜骑士的守望，进行了一定的改编，会和以往的剧情，有明显的差异，真是令人期待。"
这话虽然是艾琳在说，但她的目光一直征询看向森月莎，似乎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森月莎目光闪动，她前世一个蓝星人，哪里看过这个世界什么达茜骑士的守望，只能微笑应和：“是么？那的确令人期待。”
艾琳通过加钱的方式，和森月莎左边的先生进行换位。
现在的状况，是森月莎在中间，西维娅坐她右手边，艾琳坐她左手边。
“舞台剧的改编，一般不会改动其核心矛盾，这样会使舞台剧本身变味，也许是展现方式或者某段剧情的改进。”
右手边西维娅的开口，顿时引来森月莎和艾琳的注意。
“西维娅对舞台剧也有研究？”森月莎微妙看向西维娅，笑道。
察觉到森月莎视线中的探究，西维娅心头暗叫糟糕。
脱口而出的话语，无疑暴露出她正在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西维娅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甜甜的笑：“这不是我的观点哦。前几天卡斯基金会为舞台剧做宣传，由著名舞剧点评家卡迪先生发表。”
“他的点评很是犀利透彻，一针见血，于是我就记下来了，森小姐没有印象么？”
“这样啊，我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森月莎摇头，眼中的探究消失，似乎是相信了西维娅的话。
西维娅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还不想暴露，她正在恢复记忆的事情。
她不想离开森小姐。
“看来小西维娅对这部舞台剧，也很有兴趣，”艾琳豪爽笑道，眨了眨眼睛，“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赌是哪一段剧情进行改编，或者以什么样的方式展现。”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放慢了些，流转的目光落在森月莎身上，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嗯，不如森小姐作裁判，怎么样？”
森月莎有些为难，西维娅失去记忆，只记得一些常识，就算之前看过这部舞台剧，应该也没有印象。
这对西维娅不公平。
“艾琳小姐，我没有问题。”
西维娅毫不怯场，翠眸闪烁着明亮的光，直直和艾琳对视。
“小西维娅很勇敢嘛，那就来吧。”
对于不知怎么忽然对上的两人，森月莎“哎”了一声。
不是，她这个做裁判的还没答应，你们就自己开始了？
台下赌局展开的时候，作为赌局本身的德亚骑士的守望拉开序幕。
本身的“达茜骑士的守望”讲述，叫达茜的女骑士，在国家陷落时，被国王委托重任，带着公主逃离。
逃离过程中，达茜骑士和公主遭遇了许多艰难险阻。
在最重要的攻城战中，达茜骑士为保护公主，差点身死，公主忍不住流露内心深藏许久的感情。
生离死别面前，两人的身份和性别，变得不再重要。
当这一隔阂消除，浓郁的情绪达到巅峰。
成功完成守城，敌军消退，达茜骑士也完成自己使命，护送公主，返回王城，并将公主交托回老国王手里。
本来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但因为身份、性别和地位的隔阂，再次回归两人中间。
为国家的存续，公主听从老国王的安排，嫁给邻国的王子。
而达茜骑士晋升为将领，为守护国家边疆而远走。
最终落幕之时，达茜将军站在高耸威严的城墙上，眺望王都的方向。
那天正是公主和邻国王子的新婚。
距离赛西露天剧场，莫约两公里的一栋廉价住宿房里。
青年伏在桌上完成最后一笔，将写有假面之约结社召唤邪神的匿名函，装入无名信件中。
他面容普通，毫不起眼，只有他包裹在衣服里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白。
“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安全局，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青年把信件塞进口袋，从门口衣帽架上，摘下礼帽和外套，准备离开。
“嘭！”
毫无预兆，紧闭而窄薄的房门，猛地炸裂。
一道黑光飙射进来，“嗡”地划断青年的脖颈。
不太新鲜的暗褐色血液，顺着青年的脖颈流淌而出。
冷漠惊讶的声音，在虚空中淡淡响起：“嗯？居然是傀儡。”
“看来结社里的内鬼，还没有清理干净，让一具傀儡混到这次行动里。这是奥斯格斯的失职。”
同一时间，穿行在走廊暗处的坎蒂丝，身体陡然一滞。
“没事了，坎蒂丝，我已经帮你切断对面的追踪，继续行动吧。”
“是，老师。”
“原来如此，假面之约消失的序列四和序列五，盯梢安全局那边去了。”
“他们有探查赛西剧场泄密的手段，这次你不太走运。”
“老师，你就别说笑了，他们能找到我的傀儡，肯定也知道这边已经出事，绝对会派人过来严格排查筛选。”
“到时候我这个身份，是否能继续隐藏下去，很难说。”
脑海里的苍老嗓音，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坎蒂丝，你可以选择放弃这次机会，撤退并不意味着懦弱。”
坎蒂丝也沉默了，良久，她眼底闪着坚毅的光。
“老师你不是说仰望深空之眼，很难获得么？而且假面之约结社开办的舞台剧，有超千人的观众，以及召唤邪神降世，这简直完美契合我的晋升仪式。”
“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老师，你也不想等太久吧？”
“……好吧，坎蒂丝你说服我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选择性的撤退，并不意味着懦弱，反而是为了更好的保全自身，等待更合适的机会。这一点我希望你记住，坎蒂丝。”
“当然，老师，您狡兔三窟的做法，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坎蒂丝窃笑。
“……”
台前，作为赌局载体的“达茜骑士的守望”，即将到达高潮部分，那场最重要，关乎国家存亡的守城战。
“西维娅和艾琳都很敏锐，赌的都是这段守城战的剧情呢。”
“还好，你们对最终剧情的判定，南辕北辙，不然我不好做裁决呢。”
森月莎捏着手里的两张纸条，轻笑说：“让我没想到的是，作为成年人的艾琳小姐，对后续的剧情充满浪漫甜蜜的向往；年纪不大的西维娅，反而是有种看透社会规则的冷酷哎。”
第18章 落幕
“只是遵循逻辑而言的选择罢了，森小姐不必在意。”
西维娅唔了一声，头顶金色的呆毛微微晃动，试图萌混过关。
艾琳同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刚想说什么，舞台上的守城战开始了。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欢呼，遮盖她的话语。
身佩长剑的达茜骑士，登上城墙，连同城内其他士兵一起作战。
靠着达茜极强的作战能力，和极强的统帅能力，糟糕的局势正在逆转。
热血沸腾的背景音乐，如同急促的鼓点，不断刺激观众们的耳膜。
本该和达茜骑士一同抗敌的公主，却出现在敌方的城墙，被敌军首领，扼脖于手中。
舞台背景音乐由雄浑而激昂，夹杂上一丝浓厚的悲壮感，仿佛在预示英雄末路。
看到这突变的剧情，观众席一片哗然。
敌军首领高举公主，铁钳般的手爪，几乎嵌入公主脆弱纤瘦的脖颈，血液顺着公主的脖颈，流淌进华美而凌乱的宫廷裙领口。
"达茜，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放弃抵抗，打开城门，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公主！”
面对敌军首领的喊话，达茜所在的城墙一片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位英勇坚毅的骑士。
公主被杀死，意味她的护送任务失败，在老国王面前发下的最古老骑士生死誓约，都成一则笑话。
骑士只有守护而死，没有离主而活。
还有把控在对方手中，那道纤瘦曼妙的身影，已然和内心深处滋生的浓郁感情，紧密挂钩。
达茜抬起眼眸，手中染血的长剑，剑刃雪白锃亮，映照出她英挺的眉眼。
她的抉择一刻到了。
选择公主的生，还是放看一座城的亡。
无论哪一方，都有着超越她生命之沉重。
“我选择——”
随着达茜的话，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起来。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场景，陡然出现，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公主，竟然挣脱敌军首领的手，猛地冲出高耸的城墙。
一跃而下！
“哗——”
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停了，观众们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那不断坠落，如同凋零之花一般，凄美华丽的的身影上。
一些穿黑袍，戴喜怒哀乐各色情绪怪面的人，顺着城墙，跑上舞台，如同邪恶祭祀的信徒。
此时，漆黑天幕上，飞射上一束束耀眼的烟花。
“嘭、嘭、嘭……”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散开，像是在祭奠公主的凄美落幕。
森月莎绯红润和的眼瞳，映着那些烟花，那一道彻底坠落向地面的身影，心中感慨不已。
“华丽的改编，绝美的退场，感情和职责的残酷对决，该是西维娅赢了。”
可惜这不是前世，没有像素很好的照相机，能记录下这唯美的一幕。
想着想着，森月莎突然发现了什么，绯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只是这个点，为什么没有听到维格尔城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奇怪，难道是时间出问题了？”
秉着怀疑，森月莎摸出衣兜里的怀表，低头一看。
“哎？这怀表怎么也不动了，不会坏了吧？还想确认一下时间的。”
知晓时间出现问题，且知道真相的，只有幕后的局外人——坎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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