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真的没能力吗?恐怕只是借口罢了。有能者代劳,我就心安理得地等待结果,仅此而已。
可这回不能依赖别人了,我得完全靠自己。
···
第一个切入点:手机,已调查。
那么,下一个切入点:林乐喜。
“我记得你说过,袁苑桉是看到小广告才去工作室找你的?”
“嗯。”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林乐喜不清楚我的用意,但她还是回忆了:
“那天她加了我微信,说下午拜访。到了下午,听到门铃响,开门就见到她,看样子是在上班的间隙溜出来的。她进来后就坐在这儿。”
她指了指工作室的双人沙发。
“你知道她平常就那样,老是很严肃的样子。她询问了我的业务范围,还要求提供过往案例以了解我的专业能力。哈,挺苛刻的,查看了好多,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案子呢。结果她说她有个朋友,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估计需要一些帮助。”
说到这里林乐喜不满地撇撇嘴。
“我说,也许你朋友更需要医生,或者心理医生。她就说,但医生不做调查。好吧,主动找上门的生意,就算小也比没有强。
她支付了一点劳务费,递来一张便签纸,写了你的姓名和住址。她说她不确定你有没有请私家侦探的意愿,让我直接找你,如果你点头,这单委托就算成了。”
“然后?”
“然后她就走了啊,我就去找你了。”
“她有说为何要这么绕么?”
“呃,她说不想刻意影响你,作为朋友暗中牵个线提供点资源就好。做我们这行总会遇到各种奇怪的要求,见怪不怪。但这种像中介似的要求倒是头一回见,一来就付费让我自行与当事人接触,当事人还毫不知情。”
“这是你当初对她持有怀疑的原因?”
“差不多吧。她挺叫人好奇。明明关心你又装作不关心,看着是个普通人却又隐藏了大部分履历。”
……
我不禁想,如果当初重视林乐喜的怀疑,事情又会变得如何?
“还有别的细节吗?大大小小都行,一些你记得的细节。”
林乐喜想了想:
“啊,是有个忽略了的细节……记得你见到我时,第一句说什么?”
“林警官。我以为你是林警官。”
“对,就是这里。一般见过林乐奕的人都会认错我俩。袁苑桉其实早就见过我姐——当时我不知道——但她没误以为我是林乐奕。”
“也许因为她事先与你沟通过?你朋友圈也有照片嘛。”
“私人照片都是分组才可见的。而且,遇见一模一样的的脸,也很少人会完全不惊讶,对不?可她第一次见面就说:请问是林乐喜吗?”
就像早就知道林警官有个双胞胎姐妹。
有点说不通,但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于是我又去找林警官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她并未告知过袁苑桉她有双胞胎妹妹。
对了,袁苑桉确实能迅速分清她俩。在游乐场偶遇时,哪怕当时林乐喜在扮演林乐奕,她也能看出她们的不同之处。
我把在意的细节逐一写在小本子上,不管有没有用,先写下来,再慢慢推敲它们之间的关联。
第52章 真实的边缘
绿色圆圈的图标依然只是图标, 没再奇迹般地变回一个应用。
继续寻找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答案。
接下来,横山公园、火锅店。
花了好些日子,把袁苑桉提过的地点都去了一趟, 山顶、火锅店、水族馆……甚至医院、植物园、剑道场、麦当劳、公墓……和她一同去过的地方我都去了, 把我们在这些地方的所有经历都回想一遍。
每个地方, 我都待上好几个小时,观察,希望能发现什么。
本子上写满了笔记, 日夜思索。
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就像一个茫无头绪的私家侦探, 没有帮手,没有人可以商量,就像林乐喜的工作。袁苑桉说过的,林乐喜和以前的我很像, 虽然我依然不清楚哪里像。
她比我强多了。
···
又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并未有进展。
晚上开车回到车库, 趴在方向盘上发呆。看着车前盖,又想起了许久前那个晚上, 我和袁苑桉曾在这里, 那么突如其来地亲密过十来分钟——以什么都不是的身份。
行动比脑子快, 吻下去时我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来得及细看她的表情——又也许看了,她的眼睛好深邃, 就那么定定地注视过来,像蕴藏了万千, 又像虚空飘渺直叫人想把它填满。
我是肤浅的,只知道要她张嘴然后她就配合我, 只记得她的体温由微凉变得比车前盖灼热,只头脑发热地想把耳边的克制喘息导向失控。
事后她问我“这算什么”的时候,大概我胆怯了,脑子里没有任何答案,仿佛喝醉的不是她而是我。懵然间说出的混账回答换来一记耳光……
呵,之前我老是惦记着洗车,就是为了这事么?——真是浅薄到家了。
其实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那些触感都渐渐失真,遗忘过又恢复的记忆就像一个久远的梦。即使摩天轮上的那个吻,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洗掉了那些看不见的直接感受,只留下了对这件事的印象。
还有,我想她。想念这个词,看不见摸不着。
低下头沮丧地额头抵着手背,又再开始怀疑曾与袁苑桉通话的真实性——谁能证明她还活着?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
对了,当年我是什么时候,又出于什么原因,忽然把车停到外面去,而把车库改成储物室了?
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遇袭受伤前大半年的记忆非常零散,有大段空白。
谁来给我一棒,再多记起一些……
···
我就这样额头抵着方向盘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然天亮——今天要上班。也懒得收拾自己了,直接就这样开车去公司。
街上还是和往日没什么两样,路上行人匆匆,交通略微拥堵。红灯、绿灯,十字路口的交警每天都在执勤,指挥着同样缓慢的车流。卖早餐的小贩每天都在街口卖着同样的早餐,买早餐的人也每天都一样。
今日就如昨日再昨日,每一天都重复着昨天。
不止鸡蛋花没有凋谢,天桥上的三角梅、路边白玉兰、花坛里的的丁香……无论在不在花期全都盛开着。
这不合理,就算再四季如春的地方,也不会一年四季所有花都开着。我不禁怀疑,它们真在开花吗?
当你开始怀疑一些真假时,这种怀疑会泛滥,进而怀疑身边一切的真实性——袁苑桉还活着真实吗?我真实吗?这个世界真实吗?
也许真的该再找杨医生聊会儿,我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
心不在焉上了半天班。下午公司的同事都很忙,几个项目在同时进行,所有人都脚不沾地。只有我闲着,干脆出去给吴霜和刘秘书她们买下午茶。
路过看到有卖扭蛋盲盒的店——对了,盲盒,袁苑桉也提过的,正好做个试验。
店里盲盒种类很多,随便选个系列,总共有九款,样子都印在盒子侧面了。
抽出一盒,心想着要这个,然后拆开——竟然真的就是这款!
再买一个,再预想,再开,又中了……
前前后后,我总共买了12个盲盒,无一例外全都是想哪款就能开到哪款!
——这绝对不是巧合,运气再好也不至于如此!
为什么?
看着眼前一堆拆开的盒子发愣,店员见我买了这么多,送了一个袋子。
“客人,我们还有两个新出的系列,要不要也集齐?也可以直接买一整套不重样的……”
“不必了,谢谢。”
提着一袋没什么用的玩偶和一堆下午茶,往公司走。
走进一楼就听到有人喊赵小姐,是快递员,现在他都认得我了。
“赵小姐你来得正好。有份重要文件是给二十六楼吴总的,不能放在收件区,我又上不去。都等老半天了,也没见人下来。要不你帮忙拿上去?”
我抬抬手里的东西,示意我两手都满了。
“你送不上去吗?”
“我没有权限啊,上不去二十六楼,上面的前台也不知干嘛,没理我。”
“你现在跟我上去不就得了。”
“哎呀,帮帮忙呗,我还有好几个件快超时了。”
好吧,文件不重,用手臂夹着还是可以的。
这电梯有时也挺麻烦,二十五楼以上的专用梯没有权限根本上不去。
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办公室,把文件交给吴霜,还让她先挑了两个玩偶。余下的盲盒玩偶则都送给其它同事。刘秘书还说我买下午茶就买下午茶,怎么还买了一堆有的没的。我懒得解释,随便编个借口说下午茶买得多,送的。
“送这么多?!”
“我是熟客嘛,积分多。”
小刘秘书将信将疑。
···
待在工位上无聊,拿出本子,敲着笔头继续琢磨盲盒的问题。
忽而又想起,快递员说他没有权限上不来。对了,权限!没有权限的人,必须要有权限的人带才能去某些地方!
我差点就要从工位上站起来了!
——如果假设,出于某种原因袁苑桉的权限受限呢?
她知道自己去不了横山公园的山顶,所以她说“谢谢带我来”;她进不了火锅店,所以必须等我来,当我们忽然有事都走了她又出不来,所以才叫我回去接她……
这个想法很天方夜谭。她明明说过自己也经常到山顶看夜景;吃火锅那天又不是只有我,林乐喜也在,她就没有受限……
可是啊,尽管荒谬,我就是止不住心里的直觉,觉得自己发现了寻找答案的头绪!
写字楼电梯的权限是人为设置的,那么,这些奇怪的权限又是谁设置的?会不会,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受限的地方?甚至,世界本身就是有限的?
不正常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挥之不去。
我坐不住了,向吴霜请了假就离开公司。
大概我脑子真的有点不正常,在去见心理医生和去某个地方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
踩着油门一路往北开。
其实我生活的圈子一直都在一个小范围,家、公司,还有一些吴霜会去的地方,全都离得不远。最远就算是永无乡乐园了,其实也不过四十分钟车程。现在,我要走出这个圈子,看看是否真的有限。
一路交通不太顺畅,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高速公路。从这里上高速,再往前一小段就算离开本市范围。与市区的人多车多相比,这个时段的高速路却一辆别的车都不见。过了自动收费站,我开始慢慢加速。
然而才开出一小段,明明眼前一条坦途,车子却猛地撞上了什么!
还好车速还未太快,气囊弹出,缓解了冲击。
懵了一阵,确认自己没受伤后,我连忙下车查看。车前方却没见到障碍物。别说撞到的东西,车头连凹痕都没有!
没东西没撞变形?明明碰撞剧烈,连气囊都弹出了。
我伸出手在空中往前探了探,竟就仿佛到了隐形的玻璃墙!
顺着“墙”往两边摸索,没找到边缘。这堵隐形墙截断了整个路面,并且往高速公路栏杆外面也继续延伸。
太奇怪了,我想找人问问,自动收费站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目之所及,一条大道就我一辆车,孤零零地摆放其中。
简单收拾耷拉着的气囊,掉头,开去国道、省道。全都一样!到了某个地方就会有堵隐形的墙拦着,即便是路两边的乡村野地也同样如此。
——宛如电影里的情节,我无法踏出这个城市!
这不符合常识。我看过好些这类电影,有尽头的世界通常都不是真实的,是人造的。可是,难道那些电影不都是虚构的吗?
眼前的世界虚构吗?
正纳闷着,电话响了,是吴霜。叫我马上回去,送她和小刘秘书去机场。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要到现场,时间很赶,她们两小时后就要出发。
如此说来,她们可以去外地,只有我不能。
···
驱车返回,再把吴霜她们送达机场。机场在城南,我几乎横穿了整个城市。
机场我是熟悉的,爸妈生前都在这儿工作,小时候没少来玩。我甚至记得那边的到达出口,爸爸经常带着年幼的我站在职员通道,迎接妈妈归来。而妈妈,总会带些世界各地的小礼品作为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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