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我们和林警官并不算熟,所以林乐喜也很一本正经地只挑场面话说。反倒是周医生还热情些,甚至询问了我最近的健康状况。我就说,除了记忆没恢复,其它一切都挺好,还找了工作在上班了。
她问我,心理医生对这种情况有什么对策。我说我没找过心理医生,也不打算找了。现在生活挺好的,记不记得过去都无所谓。
她就说,如果本人觉得生活不受影响的话,也确实不是非要治疗,反正本来就每个人都会忘记很多事。
再简单客套两句,她们就继续原本的游玩计划。
我们坐在原位目送她们走开,林乐喜这家伙自个回头呲牙笑了一嘴——是她自己的神情——啧,变脸比翻书还快。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我不禁感叹:“实在是很像啊!……话说,我有个奇怪的猜想……”
说到一半,我又有点犹豫,这种没有根据想法说出来会不会被嘲笑。
“说呀。”袁苑桉催道。
“呃……仔细想想,从来没见过双胞胎两人同时出现呢。你说,会不会……其实她们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有着两个身份和性格表现……”
“她有双重人格么?”袁苑桉一脸听到瞎扯的表情,“虽然外表很像,但很显然是两个人啊。”
“你能分清?我是指林乐喜刻意扮演林警官的时候。”
对噢,明明刚才她就认出是林乐喜了。
袁苑桉点头:“眼睛,眼神不同。”
这么一提醒,再仔细想想,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中,林警官的眼神很犀利;而林乐喜扮演她时,却是少了几分严肃的正义感。
不过,这么细微的差异,乍眼看去真不好分辨。
袁苑桉说:“就算是双胞胎,但真的没被发现吗?性格和气质可是差很远。”
“林乐喜说,正是因为个性不同,平常打扮发型都拉开区别,突然互换身份才更有迷惑性。”
“但亲近的人相处的时间可不短。”
说得有道理,如果连袁苑桉都能分辨的话,周医生会看不出来吗?
“说不定……林警官和周医生相处时,本来就跟平常不同?”我继续猜测,“那天在植物园听周医生和艾菈的谈话,也不像有所察觉。她连恋爱烦恼都跟她商量,如果觉得不对劲肯定会说的呀。”
“总之,”袁苑桉说,“这对周医生不公平。”
“诶?你打算揭穿她们吗?”
“不会,我不多管闲事。但是,如果碰巧遇到合适机会,也会。”
我知道一旦涉及感情问题,袁苑桉就会特别较真、容不得沙子,哪怕对不熟的人也是如此。我也明白正是这个原因,她对楼下的卓曼和艾菈一直刻意保持距离。
而我的好朋友就仅有她和林乐喜两人。我当然不希望她们之间产生什么隔阂。
试着想了想这个局面。
假设周医生不知情,贸然戳穿了对她而言不算好事,对林警官也不好,对林乐喜……好像也不太好。
其实,从林乐喜着手就行了呀,只要她不再替代她姐约会,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看来,回头得找机会和林乐喜谈谈,劝劝她。
不过呢,这又不是今天就得处理的事,先暂且放到一边。
眼下,我有点拿不准的……小疑惑。
袁苑桉居然一眼就认出林乐喜不是林警官;而且,解释两份雪糕时的那一笑也令人在意。仿佛她俩之间有什么心照不宣而我又不知道的事。
又但是呢,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怎么着都该让轻快的氛围继续下去,对不?所以,收起无谓的多虑,轻描淡写地扯点别的话题略过这段小插曲。
回到正事上来哈,我们还有半个游乐园没玩呢。
···
主题区围绕的是海岛风格,有各种与场景结合的机动游戏项目。
人很多,一派欢乐热闹的气氛,在这里,你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欢颜。当然,也有吵架的,比如边排队边怄气的情侣或夫妻,又比如跟父母闹脾气的小孩子。
这会儿刚从海盗船上下来,那大幅度的摆荡和颠簸令我有点吃不消。就算回到地面,感觉人还是在晃,胃一直往下坠。
大概是见我面色不好,袁苑桉让我在一边歇会儿,她去买饮料。
找个不挡道的地方等着,看她快步走向小卖部。那边人有点多,她走得并不顺畅,时而就要侧身。
我站在路边,搓着衣兜里的鲸鲨钥匙扣,有点分神。
不远处的树下,有个戴着小丑面具的魔术师,在给游客变魔术。路过的人驻足,看一阵,再去玩下个项目。
过了一阵,袁苑桉回来了,拿着两瓶茶饮,热的。
“久等了,热饮贩卖机前面人很多,花了些时间。”
“真是麻烦你了。唉……没想到我对机动游戏这么弱。”
大家一起玩的海盗船,袁苑桉啥事没有,坐在旁边的小朋友也蹦蹦跳跳地下来,只有我头晕胃难受,实在不像话。
“感觉好点了吗?”她仔细看了看我,“脸色还是有点青。”
“没事,喝点热茶缓一缓就好。”
“以后别玩这种了。”
“嗯。”
附近的椅子都坐满了,我们就站在路边休息,还可以远远看那小丑魔术师变魔术。
魔术是手心里的小把戏,滑稽间变出一些小玩意和糖果,分给小朋友,逗得大小朋友都很开心。
缓了一阵人顺畅了些,我跟袁苑桉闲聊:
“哎,你说,小丑的笑脸上,为什么要画一滴眼泪呢?”
“这个说法可是五花八门。有人说笑出眼泪,有人说是为自己伤心,有人说是替别人流泪……也许一开始,只是一个抽象化的形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人们总能根据自己的解读编出各种各样故事。”
“那你会怎么解读?”
“我吗?”她想了想,“为了让欢笑有意义。”
啊?让欢笑有意义?眼泪不是与欢笑相反的吗?
“我不明白。”
她笑了笑说:“只是我的个人解读。”
“说嘛。”
“是一种反差。假如黑暗不存在,也就无所谓光明;没有反面,正面就失去意义;若没有悲伤,欢笑也会失去意义。”
——哈,这下我明白了。
“所以。没有虚幻,真实将失去意义;没有遗忘,记忆也没有意义。是吗?”
“嗯,是这个意思。”她把空着的左手收进大衣兜里,如此应道。
第42章 高高低低
缓过了海盗船带来的不适, 又再继续今天的行程。毕竟我是因着工作任务来的,回去还要写游玩报告。
但刺激的机动游戏是不敢再玩的了,边上看看就好。旋转木马这类应该还可以, 但排队人太多了, 不是小朋友就是情侣, 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鬼怪屋……袁苑桉不愿意进去,跳过。
对面的奇妙屋倒是一个不错的可选项目,排队也很快。
事实证明, 这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每一个房间都是一个惊喜,鲜艳的配色, 满是奇妙的装置,还有错位的空间,充满了设计的巧思。我们在里头逗留了很长时间,玩得很开心。
有多开心?袁苑桉的眼角眉梢有多轻快, 就有多开心。
我想,等瑞筑地产建设二期时, 一定要建议吴霜设计一个更大的全新的奇妙屋二号。
诶?你说请吸取上一位助理被炒的教训?我当然不会那么傻直接提出。这不是还要写游玩报告吗?大可以在这方面多加些笔墨。
离开奇妙屋时,日头已西斜。我们两人的手机同时收到提示, 是林乐喜在三个人的群里发了消息。她说终于当完替身, 摩天轮见。
好吧, 摩天轮不远,走过几个项目就到。
···
冬季白天短,天际已经是黄昏的颜色, 周遭游人喧嚣,高耸的摩天轮缓缓转动, 却显得安静。
广播在提醒傍晚巡游的开始时间,人群自然往中心广场那边聚, 游玩项目基本都不用排队了。
我俩倒不是非要看巡游表演,打算与林乐喜汇合再说。
来早了,林乐喜还没到。再过一会儿她来了,就会变成三个人了。也就是说,这是今天最后的两人相处时间。
要不然……
我忽而拉着袁苑桉钻进摩天轮的吊厢——恰好是浅绿色的,是我喜欢的颜色。
相对落座,厢门自动关上,顿时变安静了,还播着轻柔的音乐。
摩天轮转得慢,只抬升了一些,就看到林乐喜的身影。她也发现了我们,站在地上仰头摊手。
然后电话就打了过来。
“好哇,你们存心丢下我是不是?看到我过来还跑上摩天轮。”
“正好不用排队嘛,坐着歇歇。转一圈就下来。”
“你知道这个摩天轮转一圈要多久吗?二十分钟!”
“要不你也转一圈?”
“一个人坐摩天轮显得多孤寡啊!”
坐在对面的袁苑桉忍不住笑了一下,这里安静,显然她也听到了。
“那也没办法啊,又下不来。”
……
我跟林乐喜扯这些有的没的,袁苑桉无声示意我看窗外。高处视野好,就在另外一条路的拐弯处,我看到了周医生,以及另一个穿得和林乐喜一模一样的人,想必是林警官了。“双胞胎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无聊猜想不言自破。
“……赵肆勉,你有在听吗?”林乐喜还在电话那边。
“在的在的。不就二十分钟嘛。”
“我看你俩今天很不对劲。吴霜让你来考察,你倒是借公约会了。”
“咦,你怎么知道是吴霜叫我来的?”
“……你别管。算了,待会再说吧。”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一脸疑惑收起手机,紧接着就听到袁苑桉说:
“她昨晚在吴霜那儿。”
“哈?”
···
早知道林乐喜和吴霜关系不浅,我也在吴霜家附近见过她,一两回。林乐喜解释的原话是:“吴总裁很寂寞的,有时需要人陪伴,碰巧我有空就去陪她说说话,仅此而已。”
所谓“仅此而已”存疑,但朋友的私生活没必要过分打听。
我更疑惑的是,为何袁苑桉知道昨晚林乐喜在吴霜那儿?
“你知道吴霜准备结婚了么?”她说。
“知道一些。她有个未婚夫,听说是老爷子指定的,结婚是继承家族产业的条件之一。”
“上周,我们公司接下了她的婚礼策划。”
“诶?这事她没让我跑腿。”
“嗯,她自己跟进的。而这个方案,恰好就是我做的。”
我马上意识到:“就是你今天在改的那个方案?”
“对。昨天出的第一版,她非常不满意。老板很重视这个大客户,叫我马上登门拜访当面沟通。当时挺晚的了,谈好事情正要走的时候,就碰见林乐喜。”
“在哪?”
“就在吴霜家。”
“听说最近有些业务委托她调查?”
“嗯……可是,”袁苑桉停了停,“她是从卧室出来的,只披了件浴袍,腰带才扎了一半。”
那确实尴尬……
“那,那,林乐喜什么反应?”
“……她见到我有点意外,但满不在乎的,大方打个招呼就退回卧室。我走后她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只是互相消遣解闷的床伴,让我就当没见过她……呵,大侦探选择打电话,不留下任何文字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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