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时代在变化,如今的圈子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演员这杆称上一头压着资本,一头压着观众,流量入不了清高的眼,但也不是有点演技就能被叫作好演员,只有先把这杆称端平、端稳了,才有资格和底气讨论现实以外的东西。”
“纳星看中的是你身上正燃着的这簇火苗,也许它现在还不算起眼,但经打造,在未来某一天,或许它会成为席卷娱乐圈的半片红天。”
金斯娇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纸张,崔恬说的仍然是些官方又虚无的东西,只是听起来悦耳而已。
“如果你想要听得更直接点……”
崔恬知道仅凭这些溢美之词无法说服她,便稍作停顿,斩钉截铁道:“纳星想要你成为下一个雪年。”
——
“啊嚏!”
北城某高楼平层里,躺在沙发里的雪年身子一震,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谁骂我?”
“我骂的!”苏榭抱着两件大衣从卧室出来,怒气冲冲,“祖宗!你出个门吧!躺了一个多礼拜也不怕把四肢躺退化了!”
沙发上看电影的雪年挪挪腰,从毛绒盖毯里伸出一只手,朝苏榭有模有样地摆了两下,“如果把懒惰当做人类的终极目标,我这不是退化,而是进化,你应该高兴才对。”
如果可以,苏榭想把衣服砸她身上,“是,您说的对,进化大王,外头雪都下的三寸厚了,您这是打算冬眠呢?”
雪年不带感情地“喔”了声,目光黏在投影墙上,边上瞟都没瞟一下,“下雪了?真不错。”
苏榭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
杀青回来这活祖宗就一直窝家里摆烂,床上躺、沙发躺,累了跑步机上跑几分钟,回来继续躺,主打一个居家一日游。按照这种程度懒下去,要不是一日三餐有星星上门来准备,苏榭怀疑她能饿死自己。
“当初就该给你多安排点工作,省得你自甘堕落……”
雪年笑笑,不在意她的怨怼,“辛苦苏姐,过年给你包红包。对了,帮我搭一套下午出门的衣服。”
苏榭刹住步伐,“下午?下着雪呢,你去哪儿?”
“不是说下雪了吗,出去逛逛,看看风景。”
“真的假的?”苏榭怀疑,“你不继续进化了?”
雪年朝窗外瞥了眼,窗帘紧闭,看不见名堂。
三寸厚,那应该很冷吧?
戴个围巾?
雪年私下的穿衣风格不多变,衣帽间里的衣物都偏简约,苏榭不愿白白浪费这张脸,挑衣服花了好一会儿工夫。
搭完,她自认为不错,抱着衣服出来,“有空买点衣服,衣帽间里都没新衣裳穿了。”
电影已经结束了,雪年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在回什么人的消息,边回边道:“你帮我看看吧,有什么新出的款,挑几件回来。”
“行……等等,你跟谁发消息呢?”
“孟导,”雪年放下手机,“剧组杀青收工,她明天回来,约我见面。”
“噢,”苏榭点头,但紧接着又道,“等等!”
雪年无奈地望着她,“又怎么?”
“那你今天下午去见谁?”
雪年端水喝了一口,没回答。
苏榭警惕性瞬间拉满,“男的女的?什么关系!”
雪年:“……”
苏榭开始掏手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等等,我通知公关部门,先做个风险防控……”
雪年看着她前前后后一通忙活,不由撑颊,“苏榭。”
苏榭没理她,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出残影。
雪年诚恳道:“我要是恋爱,早就闹得全网皆知了。”
苏榭眼角一抽,手上动作慢下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想多了,冷静点,”雪年感慨地摇摇头,“要不你找点事做吧,你还年轻,小心把脑子憋坏,怪可惜的。”
苏榭终于把手机收起来,“那你今天出去见谁?”
雪年漫不经意道:“金斯娇啊。”
苏榭愣了下,表情变得有点奇怪,“金老师也在北城?”
“嗯,她签了纳星,前几天官宣了,你没看见?”
“我没事盯着别的艺人动态干吗?”苏榭嘀咕,嘀咕完靠过来,低声道,“我说,你和金老师怎么突然变这么熟?”
雪年反问:“很突然?”
“也不是说突然,就是有点……突飞猛进,我从前好像从没见你对同事这么好过。”
“金老师是我粉丝,我不得对她好些吗?”雪年无师自通,“这是不是就是你经常说的,宠粉?”
一刹那,苏榭脸色变异,宛如吞了个卡嗓子的大汤圆。
雪年道:“况且在圈里有一两个朋友不好么?还是说,你改主意了,想给我打造没人爱的人设?”
最近也不知她从哪儿冲浪学的乱七八糟的词汇,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苏榭招架不住,认命举白旗,“好了好了,打住,知道了!当我没问,你爱怎么宠怎么宠,OK?”
雪年心满意足地一笑,心情备佳。
苏榭:“不过话说回来,这阵子太忙,我没空留意圈子里的动静,金老师签纳星了?”
“嗯,有十来天了。”
苏榭思索:“金老师演技不错,《南巷》那部剧走红也算替她吸了一小波流量,签纳星是不是有些可惜了?毕竟纳星偏科严重,在艺人品牌的打造上还是比不上鸣英和野浪,要是它愿意放下身段迎合市场,倒说不定能做出些成绩。”
“你觉得她在纳星没出路?”
“这不好说,总比待在野浪好……”
衣帽间弄完还没收拾,苏榭焦虑症犯了,随便提了几句就撒手回去整理。
雪年坐在中岛台边,想了想,翻开列表发过去一句问候:
“金老师,忙完了吗?”
第33章 人无完人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崔恬侧身避开, “你先回消息吧。”
看上去金斯娇是个做事非常冷静的人,但崔恬用余光观察时意外发现,她回复消息的动作很快, 也没想象中那么稳重。
回完, 金斯娇把手机倒扣着放到一边, 崔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微笑着说:“金老师, 有几个问题我想和你核实下。”
“第一条, ”她竖起一指, “你目前单身,对吧?”
金斯娇的答案很确定:“是。”
崔恬:“第二条, 目前有追你或者你在追的人吗?”
金斯娇顿了。
崔恬顿时了然, “好, 我知道了。”
果然啊,人无完人。
“公司不干涉艺人的感情生活,但明星的私生活不适合过度暴露在公众面前,”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希望你平时多注意一下。”
简而言之:谈恋爱可以, 但老实藏好了。
临走之际崔恬提了件小事:“雪年和你在微博有过互动?”
“嗯。”只是点赞过一次, 外人都以为是手滑,算不上互动。
崔恬却很感兴趣,“如果电影后续要公开宣传, 雪年也会参加?”
雪影后隐退之后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唯一一部复出作品能不能在内地上映还说不准,万一过不了审, 粉丝又得蹲守那漫长无尽的活寡了。
洽谈结束,崔恬亲自送金斯娇下楼。
天寒地冻, 远近高楼大厦的轮廓在皑皑白雪中忽隐忽现,车轮碾下的长痕渐渐被新雪所覆盖。
等视野中的车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崔恬转身,拨了一通电话,“帮我联系雪年的工作室……”
*
新助理姓庄,年纪比金斯娇大五岁,主要负责她的日常生活和出行,习惯了曹小絮三天两头消失跑别的业务,金斯娇不适应身边一直有人跟着,和庄助理交换完联系方式就让她回公司待着,有需要再呼叫。
新选的住处是高级公寓,搬进来一周庄助理就把前后都打理好了,公寓位置好,离公司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回到家,金斯娇忽然发现屋里多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巨幅相框,靠在用作采光的落地窗边,场面相当震撼。
“是恬姐嘱咐的,”庄助理在电话里道,“高端精致奢华,必须要配得上你的身份。”
相框里是金斯娇本人的剧照和杂志摄影,面对自己被放大百十倍的脸,那感觉相当难以描述。
庄助理让她考虑相框摆哪儿,明天她会亲自过来安排,金斯娇道:“除了卧室,随便。”
放卧室,她怕晚上睁眼吓着自己。
下午三点。
北城一角的咖啡厅里,随着两声清脆的铃铛碰撞,玻璃门被推开。
鲜少会有人在这样冷的雪天露着脖子,服务生的视线忍不住往来人看去,对方身段高挑,穿着大衣,浑身上下是冷色调,但纤细的脖颈和挽束的长发又让她看起来非常温柔亲和,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加上她微微低着头,并不能看清全部真容。
总而言之,这是个靠气质就能让人记上一辈子的女人,除了冷,挑不出缺点。
服务生紧张地走过去:“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不用,”对方抬头,浅浅一笑,唇边弧度完美,“我找人。”
推开包厢的门前,手机屏幕亮了,金斯娇来消息说:“没事,您可以慢点,我也还没到。”
雪年忍着笑回她:“好,那我就先不进去了。”
那边一静。
紧接着,包厢的门被从内拉开,金斯娇站在门内,眼睛亮得出奇,“雪老师!”
来的路上雪下得太猛,出于安全考虑车速慢了,向来很有时间观念的雪年迟到了两分钟。
坐下后,雪年脱下大衣,叹着气问:“你来得很早吧?”
“也是刚到……”金斯娇答得些许心不在焉。
十天没见,她的眼睛快要黏在雪年身上了。
雪年里面穿的是一件软薄的毛针织,领口不算低,正好露出小截平直的锁骨,天鹅颈线条美得晃眼,但金斯娇重点跑偏,“您冷不冷?”
当然冷了,这可是零下八度的天,虽然室内有暖气,但她在外受的却是十足的冻。
雪年抬头正要回答,视线忽然落到金斯娇身旁椅子上放着的东西上,于是临时改了主意,极不端庄地笑了下,把手探出去,娓娓道:“你要不摸摸我的手,看看凉不凉?”
金斯娇愣住,半仰脑袋,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雪年看着就很乐,“逗你玩的。”
说着她把手收了回去。
嘿,逗小孩真好玩儿。
对面,金斯娇眨了眨眼,端起水杯。
雪年想起什么,在心底无声感慨,一害羞紧张就喝水,这点还是没变。
金斯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被人里里外外看透了,雪年这突如其来的一逗,她很难不胡思乱想。
金斯娇还清晰记得雪年手指的触感,纤细、柔软、温热……上回江边分别后她做了好几次梦,梦的内容充满遐想,说出来雪年恐怕会报警告她性骚扰。
金斯娇觉得委屈又难堪,委屈在于,明明是雪年主动要牵手,明明自己才是被撩的那一个,结果心底滋生的负罪感一点也不比从前少。
而难堪的是,就算内心的愧疚已经满溢了,她还是对此抱有幻想,想着或许雪年并不介意,自己可以更得寸进尺些。
拍摄结束,她没有能够再名正言顺地触碰雪年的机会,这种幻想过于不切实际,也很可怜可笑。
“怎么了,苦着脸,”雪年出声打断她,“我开玩笑的,生气了?”
金斯娇否认:“不是。”
她不可能对雪年生气。
“雪老师……”
雪年撑颊,耐心地看着她:“嗯。”
金斯娇把想说的话吞回去,拿起摆在身侧的围巾,“送您的礼物。”
雪年不着痕迹地闷笑,把围巾接过来,“真巧,我出门忘记戴围巾了。”
金斯娇知道她在说假话,天这么冷,怎么可能会把围巾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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