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皎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将现在的这个女人和过去的那个人分开了,她一直觉得现在的岑聆秋是一个全新的人,并非是那个刻薄恶劣的林秋。
甚至她偶尔也会荒谬地想,眼前这个清冷温和的女人是另外一个人,她不是林秋。
而这个猜想在今日反而更加可信。
思及此,喻明皎是真觉得自己疯的不轻。
岑聆秋原本是侧着脸睡觉,突然她转过了头,脸面向喻明皎的方向,因为离的太近,她的嘴唇轻轻地擦过喻明皎的双唇,但只是羽毛一般的触碰,轻的可以忽略。
但喻明皎却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眼珠微微瞪大,表情僵硬如同机器卡壳一样。
那轻如羽毛的触碰像是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双唇,她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岑聆秋嘴唇柔软的触感。
喻明皎心跳的很快。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
窗外没有了蝉鸣,原来是晚夏了,四周安静无比。
喻明皎在寂静的夜色里,缩在岑聆秋的怀里,抚平跳动不已的心脏。
那双漆黑的眼珠装进了一片涨潮的海水,汹涌幽暗,又像是黑夜里的蛇类,拥有着无尽阴鸷的欲望。
—
岑聆秋第二天是被痛醒的,头疼。
她勉强睁开眼,入眼便是喻明皎那张漂亮的脸蛋,一大清早就看到这种级别的美人,岑聆秋不由自主地欣赏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喻明皎一张床,关于昨晚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喝了那杯酒就没什么意识了。
至于自己是怎么和喻明皎睡一起的,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这是她第二次和喻明皎睡在一起了。
岑聆秋因为宿醉,头很疼,她小心地起床想去泡杯蜂蜜水。
即使动作很轻,喻明皎还是被吵醒了,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你压到我头发了。”
岑聆秋看了一眼,右手的确压到了喻明皎的头发,她收回手,“抱歉,很疼吗?”
喻明皎摇摇头,或许被吵醒了,神色有点不太好。
岑聆秋知道她起床气又犯了,习惯性摸摸她的头,“又闹小脾气了吗?娇娇。”
喻明皎像只被顺毛的小狗,神色平静了下来。
“我怎么和你睡一张床了?”岑聆秋问。
喻明皎诚实地答,“是你把我拽上床的。”
这句话明明很普通,不知道为什么从喻明皎嘴里说出来,莫名滋生无法言喻的暧昧来。
岑聆秋囧,“我有吗?”
喻明皎不说话,只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岑聆秋被她看的都开始怀疑自己。
她很少喝醉,也不清楚自己喝醉了酒是什么样的,看喻明皎的表情,看来是不太好。
岑聆秋难得感到一些尴尬,“可能我酒品不好吧,除此之外,我有乱说话吗?”
喻明皎捋了捋乱掉的碎发,意有所指道:“你有可以乱说的话吗?”
岑聆秋静默一秒,“应该没有。”
她想下床,但身体还是很软,昨晚那杯酒的后效太大了。
喻明皎按住她,“你休息吧。”
说完后,她便起床离开了房间,岑聆秋宿醉头疼,便没下床,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喻明皎端来一杯蜂蜜水,她一只手要动轮椅,另外一只手还要拿杯子,走的很慢。
岑聆秋连忙下来端过杯子,“你出去就为了给我泡这个啊。”
喻明皎嗯了一声。
岑聆秋笑了一下,“谢谢。”
她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干燥的唇湿润了起来,又伸出舌头无意地舔了舔唇。
喻明皎莫名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轻微的触碰,她摸了摸唇,眼神暗了暗。
“娇娇。”岑聆秋疑惑,“脸怎么突然那么红?”
喻明皎:“………是吗?”
岑聆秋:“很明显,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不是,我有点热。”
岑聆秋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已经是晚夏初秋的季节了,能热到哪里去。
喻明皎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很莫名其妙。
她暂时不想近距离接触岑聆秋,找了个借口:“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说完就嗖的一下出去了。
岑聆秋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
怎么感觉她在躲什么似的。
岑聆秋不懂。
第32章
晚春过后, 兰城又是一个秋天。
每次天气一变,岑聆秋便十分怕冷,总是喜欢靠近各种温暖的事物, 暖炉, 太阳,热水,以及现在多了个喻明皎。
喻明皎的身体一年四季总是很热,夏天的时候她偶尔喜欢粘着自己, 岑聆秋每每都要被她热死, 倘若到了寒冷的季节,这份黏人便十分温暖。
岑聆秋特别喜欢捏捏她的手,或者和她牵个手,喻明皎最近很乖来着, 对她的举止都默认顺从。
岑聆秋总觉得她愈发像只漂亮乖顺的猫咪,这和过去的她大不相同。
很多时候,她会有一种她和喻明皎已经相逢多年的错觉。
天气一冷,两个人更粘一块了。
但这几天她们无法粘一起了,法国一家高奢珠宝品牌邀请了喻明皎去参加珠宝鉴赏宴会,那时会有很多来自各地有名气的设计师,这对喻明皎是重要的。
喻明皎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更别提要一个人去国外,她想让岑聆秋陪她去,但岑聆秋被张黎拉着去一家有名的中医医院做理疗。张黎总是害怕岑聆秋的身体出意外,因此动作很强硬地逼她去。
岑聆秋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好意,不好推辞。
喻明皎知道了之后,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也希望岑聆秋的身体健康, 便没再耍赖。
岑聆秋看她阴阴郁郁的模样,一看就是很不开心,一张脸却还强撑着冷漠平静。
她觉得有趣,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清清和和,“别不开心了,你不是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喻明皎雪白娇嫩的脸被她轻轻一捏,便开始有了泛红的趋势,她别过脸,不太想把脸上过于幼稚的生气神色展现给岑聆秋看。
岑聆秋捧着她的脸,将她转过来,笑了一下,“还是小孩子啊,小孩子。”
喻明皎的嘴唇被她捧的微微嘟起,她最近被岑聆秋养的很好,脸颊又开始有了点肉,肤色也不再是苍白无血,而是健康的雪白,形状优美的唇湿润而朱红。
原本就漂亮的脸更添几分瑰丽,一颦一笑都带着浓墨重彩的华丽。
漆黑柔顺的长发,平而直的黑色刘海,白皮肤,红色的唇,像极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岑聆秋不止一次为此满足不已,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是她慢慢养回来的,对任何人都是冷漠阴森的喻明皎,唯独在她面前耍小性子,像条黏人可爱的小狗一样依赖她。
她很喜欢喻明皎这种差别对待。
这让她有种自己是被重视的,需要的美妙感受。
“等我回来——”喻明皎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将脸蛋往她手心蹭了蹭,“我想看电影。”
岑聆秋被她亲昵的动作蹭的莫名愉悦,她又去捏她的耳垂,“好啊,你想看什么。”
喻明皎没有犹豫,“黑色的花。”
岑聆秋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半年前和喻明皎第一次看的电影,只是没看完。
“你还没看完吗?”岑聆秋问。
喻明皎抬眼,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是说等你回来一起看吗?”
她怔然。
“你是特地等我回来一起看吗?”
“嗯。”
岑聆秋低头笑了笑。
这让她很意外,不过是半年前随口一句话,却有人将它记住了,并一直履行着。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又有谁会这样在意她一句琐碎的话语呢,毕竟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过去说了什么。
心脏像是飞进一只蝴蝶,在她荒芜的心里簌动出一片春雨。
她似是欢喜地叹了口气,然后温声:“好,等你回来我们就一起看。”
喻明皎登机前,岑聆秋去机场送了她,告诉了她一些出门注意事项,大有一种大人叮嘱脆弱小孩的既视感。
那位脆弱小孩也很乖巧地点头听话着。
“那么,记得享受。”岑聆秋摸了摸她的头,“希望你能愉快,再见。”
“不要说再见。”喻明皎突兀地说。
岑聆秋不懂,“嗯?”
她不想从岑聆秋的嘴里听到这种告别的措辞。
半年前,每次分别时,她总喜欢说再见。
再见。
明天见。
然后是再也不见。
如若她没有醒来,便真的无法再见了。
她不想这样。
但看到岑聆秋迷然的神色,喻明皎便觉得无需说出来,毕竟,她已经醒过来,不会再离开了。
喻明皎摇摇头,“没什么。”
“我走了。”
“好。”岑聆秋说,她没说再见,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喻明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岑聆秋在医院做理疗时,便收到了喻明皎的消息。
——我到了。
岑聆秋打字。
——好,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我。
喻明皎离开的第二天,岑聆秋便感受到了一点久违的空落感。
身边没有人给她暖手,也没人抱着她的腰撒娇,耳边没有喻明皎生气冰冷的嗓音,和她发脾气的脸蛋,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岑聆秋都有点不太适应。
同时她又开始担心喻明皎在巴黎那边怎么样,她毕竟行动不便,在人不生地不熟的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岑聆秋颇像老母亲担忧孩子在外过的安不安顺。
闻芝见她这样,说她:“你至于吗?不知道的人以为喻明皎去干嘛呢,瞧瞧你这样子。”
岑聆秋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不想理她。
“哎,我说如果你真那么担心,刚好我这里有个委托。”闻芝替她解忧,“我一个开医药公司的朋友最近要去法国参加医药研讨会,这个会议缺一个同声传译的,刚好你就是做这个的,你可以去。”
岑聆秋眼睛一亮,轻笑了一下,和她碰了碰酒杯,“谢了,今天的酒我请。”
“那我得扯开嗓子喝。”
—
喻明皎不喜欢巴黎,街边味道很不好闻,人群陌生,这个国家没有岑聆秋,她不喜欢。
来到巴黎的时候,除却必要的工作会交,她一律待在酒店不出门,她对这个国家的景色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只喜欢待在酒店和岑聆秋打视频。
她轻淡的嗓音,叮嘱她的话语,脸色微微带着一点笑意的神色,这一切都让她在异乡安心无比。
在来到巴黎的第一天,她因为失眠睡不着,岑聆秋便开着视频,陪了她一晚上。
然后那个晚上喻明皎没有再失眠。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依赖岑聆秋,喻明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能察觉出岑聆秋对她的纵容,她相信岑聆秋也是在意她的。
岑聆秋不会离开她的。
她不会再次发生事事故昏迷不醒。
她想让岑聆秋一直就这样陪着她。
这个想法荒谬无比,彻底违背了她最初想要这个女人去死的初衷。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她就是想每天看着岑聆秋,她想要岑聆秋的目光每时每刻都放在她身上,她想得到更多的关切。
这种疯狂悖论的情感在异国里更为深重,甚至每个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她。
醒来后,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
以及内心诡异曼妙的欲望。
她想见岑聆秋,疯狂地想。
珠宝鉴赏展览要举行四五天,这天她被一个俄罗斯的女设计师拉着去欣赏巴黎的一个教堂,喻皎并不想去,但这位设计师却很喜欢她,超级热情地硬拉着她去。
可以说,喻明皎是被她硬拽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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