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嘴角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表情虽然平静,但声音还是颤道:
“修、修情哥哥?你洗好了啊……”
“嗯,我刚从浴室出来,去你房间找你,没找到,林妈说你在外面。”
俞修情扶着他往有光线的地方走了几步,敏锐的眼睛瞬间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惊慌,心里不禁有些怀疑。
方才他并没有出声太大吧?
他抬手抚摸着对方略微苍白的面孔,浓稠如墨的眼眸却看不见一点情绪,也没有太多心疼,只是象征性地关心道:
“小遥,你脸怎么这么白?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
“没事没事,不怪修情哥哥。”
苏淮遥摇摇头,歪着脑袋,将脸贴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眼神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男人,唇角带笑,有条不紊地撒谎道:
“我只是待在室内太闷热了,出来散散步,然后不自觉地就走到了门口。”
“对了,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男人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淮遥心头剧烈一颤,但看着对方一脸平静的模样,他还是有九分肯定俞修情没听见。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故作愉悦,晃了晃手机,“我啊,我刚刚在跟我妈打电话,她问我伤势有没有好转。”
“嗯。”
俞修情果然没有过多怀疑,而是转移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忽地注意到他那条裹着石膏的腿,询问道:
“小遥,你怎么没拿拐杖?腿脚不方便就别乱走了,或者找个佣人陪你。”
闻言,苏淮遥心又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受伤状态,刚刚因为沈念竹的突然到来,让他乱了分寸,都忘记了!
他立马表现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倾靠在男人肩膀上,弯曲着左腿。
惊恐的脸色已经收住了,他闪烁的眸光楚楚可怜,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不想用拐杖……”
“为什么?”
俞修情低头看他,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让他完全靠在自己胸膛。
苏淮遥垂下眸子,微咬着红唇,整个身体好似娇弱无骨般贴着他。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放在男人的胸口上,隔着衬衣,他能够清晰地听到俞修情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苏淮遥感觉十分满足和安心,指尖暧昧地在男人心口勾圈,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流动着泪花,柔弱的声音佯装坚强:
“我觉得我自己可以走路,用拐杖反倒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残疾人,很没用,而且还会拖累修情哥哥……我不想……”
听到这话,俞修情顿时有些心疼了,微凉的薄唇摩挲着他额头,安慰道:
“小遥,在我这里,你不用太坚强,完全依靠我就好,而且如果你不喜欢拐杖,我可以当你的拐杖,照顾你。”
“真的嘛?!”
苏淮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抬眸看着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之色。
“真的。”
俞修情点了点头,笑容愈发温暖起来,轻抚着他脸颊,说:“走,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算是你回国迟到的礼物。”
对方喜笑颜开:“嗯!”
俞修情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黑色丝巾,“绑上这个,保留点神秘感。”
“好的,修情哥哥我准备好了!”
苏淮遥乖乖站直,闭好双眸,任由他将纱布给自己轻轻蒙在眼睛上。
视线一黑,他更加小鸟依人地抱住男人手臂,脸蛋红扑扑的,溢满期待,害羞地往男人身边缩了缩,娇声细语道:
“修情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呀?”
俞修情牵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宠溺地捋了捋他额前的发梢,温声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
“好哒~”
俞修情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绕过庭院,时刻注意他脚下的路,提醒道:
“小心台阶。”
苏淮遥被他带着来到后花园里,手死死抓着男人胳膊,唯恐摔倒。
这是俞家庄园里最大最豪华的后花园,里面种满各色名贵花草树木。
花园中央有个石桌椅子,他被男人仔细扶着坐在了石凳上。
“修情哥哥,到了嘛?”
苏淮遥内心充斥着极大的喜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摘掉脸上的纱布了。
“到了。”
俞修情轻声回答,然后伸手解开他蒙住眼睛的丝巾,转身坐到他对面。
苏淮遥缓缓睁开双目,在看到周围精致的装扮时,嘴惊讶得能装下两个鸡蛋。
只见草坪上栽着一簇又一簇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将石桌围绕在中间。
每朵玫瑰上都镶嵌着价值几十万的斯里兰卡蓝宝石,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从石板到草地再由花瓣铺成,树干上系满了爱心灯,一眼望去如梦似幻。
在这片美丽而富有情调的花海当中,两人的身影显得那么突兀和刺眼。
“好浪漫!真是太美了!”
苏淮遥看着四周专门为他布置的这一切,眼眸中流露出惊喜和感动的神色。
那个男人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玫瑰。
俞修情拿过桌上的红酒,缓缓倒入他面前的高脚杯里,眼眸深邃,神秘道:“小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呀?”
苏淮遥眨巴着漂亮的杏眼,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珠子转了转,“嗯……是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嘛?好像也不对,而且也不是我和修情哥哥的生日。”
他猜不出来了,着急道:“修情哥哥快说,所以是什么日子呀?”
俞修情垂了垂眸子,夹起一块三文鱼放入他口中,温柔道:“今天是十四年前你从地牢里把我救出来的日子。”
闻言,苏淮遥原本喜悦的情绪忽然消了几分,嚼食物的动作顿了顿,恍然道:
“哦!修情哥哥不说我都忘了!”
第26章 那场十四年前的噩梦
“小遥,谢谢你当年不顾性命,把我从阴暗的地牢里救出来。”
俞修情唇角含笑,凝视着对面稍许窘迫的青年,眼眸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多情又薄情,语气难得带了几分真挚:
“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苏淮遥闻言微愣,抿了抿唇,眼里强行蒙上一层泪光,坚定地看向男人:
“不要瞎说,才不是尸体,修情哥哥要好好活着,我就算豁出生命,也会把修情哥哥从那个破地牢里带出来的!”
“傻瓜,差点就让你有危险了。”
俞修情眼里带着淡淡的心疼,随后握住他的手,一双清润的凤眸微微上扬。
到现在,他仍清晰地记得十四年前,在潮湿腐臭的地牢里,年仅12岁的自己被通缉犯绑在木桩上,手脚都被铁链捆死,全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好的。
犯罪分子手里拿着粗长的皮鞭,狠狠抽打在他没有任何衣服遮盖的胸膛上。
溅起的鲜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洒在肮脏的墙壁上,无比刺眼。
他上半身皮开肉绽,锁骨及手臂的地方布满了针眼,那是痛不欲生的药剂。
可他却连哼一声都不肯,身体已经被疼痛麻痹了所有感知,只是死命咬着牙关,用冷冷的目光盯着那些恶棍看。
“小鬼头,你还挺能忍啊?我劝你别再装傻了,赶紧把你父亲埋伏在我们人里的余党通通报出来!如果还是不说,待会可就不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没错,他的父亲俞璟霖,就是一名地下卧底,专门为警方收集各种犯罪团伙的情报,然后联合组织剿灭这些窝点。
可他的父亲潜伏在黑暗里整整十年,从来没有暴露过,连传闻中老奸巨猾的头目锒铛入狱,都想不通到底是谁。
但偏偏这一次俞璟霖在和警方交接信息时,身份莫名败露,任务失败,被那群犯罪团伙抓了个正着,一点点折磨至死。
这些残忍的罪犯又悄悄将魔爪伸向了俞璟霖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
当年姜柔为了逃命,只带走了最小的儿子俞北阔,将俞修情丢下留给罪犯。
很不幸,这个亲生母亲,姜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将他狠心抛弃。
到现在,俞修情仍然痛恨母亲当时的绝情,即使对方无数次在自己面前痛哭、惭愧,说被逼无奈,他都不为所动。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母亲当初这个所谓“顾全大局”的行为。
毕竟,俞璟霖和姜柔结婚是因为俞老爷子为了给俞家传宗接代,强迫儿子商业联姻,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他俞修情只是父母催欲剂下的产物。
俞老爷子本意不想让儿子去做豁命的工作,却拗不过性格倔强的俞璟霖。
那年,俞修情伤痕累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他那个满身荣誉却见不得光的父亲,就这么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双目和器官被剜,心脏残缺,只剩半个头颅。
而父亲旁边,也同样躺着一具破败不堪的尸体,是个眉目清秀的青年。
那时候俞修情就知道,这个青年和父亲出生入死许多年,是父亲的情人。
两人连死都紧紧相依在一起。
大概父亲到死也觉得遗憾,这辈子没能娶到深爱的人,也没法保护好他。
血液模糊的眼睛里,俞修情却还是清楚地看见两人被罪犯大卸八块。
他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声痛哭。
而那些犯罪分子得不到想要的信息,自然不会轻易弄死这个少年。
可事实上,俞修情当年仅仅只有12岁出头,即使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却压根就不清楚父亲里应外合的同伙还有谁。
但他们还是没日没夜地、轮流换人将他吊在半空中鞭打、折磨他。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某天夜里,他被人小心翼翼放了下来,奄奄一息之间似乎看见了一张稚嫩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叫他。
他听不清楚,也说不了话。
多天的酷刑还是让他昏死过去。
后来俞老爷子得知消息派人来救援时,俞修情已经被送进医院里了。
他在病床上醒来,便看见了满身是血的苏淮遥,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那张脸,明明惊慌失措,泪水鼻涕糊了一脸,但看见他苏醒时,眼睛却亮晶晶的。
……
“修情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耳边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俞修情从记忆中惊醒,瞳孔渐渐恢复焦距。
不疾不徐的晚风轻轻拂过脸庞,他才恍然间发现,当年那场生不如死的噩梦,原来已经过去十四年了。
而且父亲的死,依旧令他耿耿于怀。
他调查过当年和父亲联络的上级,用尽一切办法知道潜伏在犯罪团伙里的卧底,还是不能查清俞璟霖暴露的真相。
连同十四年前那群落网的犯罪分子,在审讯室里也根本问不出结果。
真相就像石沉大海,无法浮出。
即使现在已经强大,换成他蹂躏折磨别人,但12岁那年强烈的阴影还是会午夜梦回,时常梦魇,让他睡不安稳,因此才需要那个傻子弹的钢琴来助眠。
想到沈缘,俞修情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少年在浴室里泪眼朦胧、春光乍泄的画面,以及那两片柔软香甜的唇瓣。
他喉咙上下滚动着,心里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痒得很。
沈缘的身体和脸蛋就像引人上瘾的罂粟花,让他莫名开始浮动和燥热起来。
俞修情深吸口气,立即把这些旖旎的念头统统抛之脑后,自己现在正陪着心上人,怎么会去想起那个蠢货?
见男人一直盯着红酒沉默不语,苏淮遥紧张地吞咽了下唾沫,轻轻摇了摇他手臂:“修情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没什么。”
俞修情回过神来,手指握成拳头捶了捶胀痛的太阳穴,紧锁的眉宇无形间透出深深的疲倦和忧郁。
但苏淮遥还是察觉到了他脸上的烦躁,有些担忧道:“真的没事吗?我总感觉修情哥哥好像有点不开心……”
男人摇了摇头,随后反应过来,“对了,小遥,我有礼物要给你。”
苏淮遥一听有礼物,眼睛顿时一亮,惊喜道:“哇!什么礼物呀?”
俞修情从桌下的玫瑰花丛中拿起一个爱心形状的白色盒子,缓缓解开丝带。
看着酷似装戒指的盒子,苏淮遥内心激动坏了,放桌上的手指都在颤抖。
难道对方想要跟他求婚了?!
而且那个戒枕看起来比手掌还大出不少,里面的钻戒肯定也很大!
说不定有十几克拉!
苏淮遥两眼放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盒子,期待又激动地等待着,等待着一颗闪耀的大钻石呈现在他视线中。
但男人打开的盒子里并没有大钻戒,而是一本房产证、一把车钥匙,一张金卡,还有一条价格不菲的钻石项链。
看到这些价值一个亿的东西,苏淮遥脸上的激动和欣喜就没减退过,但内心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为什么没有订婚戒……
只要能和俞修情结婚,成为这座庄园的夫人,他得到的东西数不胜数,何止桌上那仅仅只有一个亿的礼物。
而且自己还能尽情地享受生活,不需要费尽脑汁去写曲谱。
相比于站在舞台上演奏钢琴,他更想不劳而获,坐着花钱,毕竟南港俞夫人这个身份就足够他万众瞩目了。
“小遥。”
男人的一声轻唤将他从十万八千里的美好幻想中拉了回来。
苏淮遥心头微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镇定自若道:“怎么啦?”
“这是我在威海附近给你买的一套海景房,房产证上只有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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