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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了啊。”池妈妈看着池然，心里也难受，“今天小时的妈妈约我出去坐了坐，跟我说了点事，妈妈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能有什么误会，所以想问问你。”
话语顿了顿，再开口便有些艰涩。
“你和小时...在交往吗？”
交往两个字，是池妈妈对于池然的尊重，池然泪水顷刻间又落了下来，被再次温柔的抹去，他看着妈妈，还是点了点头。
池妈妈脸色苍白了些，半晌才讷讷道：“这样啊。”
池然心里酸疼酸疼，忍住哽咽去摸妈妈的手，被妈妈托住手心，握紧在怀里，安抚地拍了两下，和小时候无数次池然受到委屈或者伤心难过时，总有那么双手轻轻拍着他，让他曾经觉得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害怕，不管他干什么，身后都有妈妈支持他。
可池妈妈这次沉默了好一阵，抓着池然的手都微微出了些汗，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池然泪水氤氲的眼睛，说。
“宝贝，可以和小时分开吗？”
第88章
客厅里,江时沙发上坐着，爷爷已经上楼睡了。
别墅区安静得很，夜晚没有声音,只有细微的虫鸣鸟叫透过薄薄的轻纱传进来，他对着暗下的手机屏,思绪游离,从刚才池然消息发过来，他就维持着这么个姿势没动过。
像是过了很久，外头传来动静,汽车熄动的轻响,引得思绪回笼。
江时抬眼看向入口玄关处，很快电子大门解锁的滴滴声传来,宣淑清推门进来，似乎是并不意外江时在等他，仍旧同下午一般的神情模样。
没人先开口说话,宣淑清弯腰换鞋,手边十六寸的小行李箱，预示着她不会长住，只是匆匆睡一晚便要离开。
“妈。”江时在人径直往楼上去前，开了口。
宣淑清脚步停住，侧身望来。
气氛诡异的凝滞住，比起过年时候还算是和谐的相处,显得僵硬不少。
大抵是出于从小欠缺陪伴的愧疚，宣淑清总归是主动的那一个,鲜少直接地无视江时,江时也不喜欢和她无意义的掰扯，开门见山。
“我和池然的事,您知道了？”
宣淑清没否认，仍旧定定的看着江时，便验证了答案。
她不想和江时讨论这事，意思很明显，但江时不能不表态，再者这毕竟是他妈，也得有个交代。
“我喜欢池然，不是喜欢男的，单纯喜欢他这个人。”
江时直视他妈的眼睛，没一点这是大事的模样，告知他妈，“分不了，是我死皮赖脸主动追的，过程不容易，但是结果我很满意。”
他说完，宣淑清仍未开口，江时不意外，只是接着说，语气就有些无奈。
“还有啊，您应该看的出来，他胆子挺小的，实话说也挺无辜，谁让我喜欢他呢，我这个人喜欢还挺执着的，您应该清楚，所以啊，直接找人妈摊牌这事是不是太狠了，刚都要被您吓哭了呢？不然您考虑考虑，之后冲着我来就好，被吓唬他，就一小孩。”
“冲你有用吗？”宣淑清开了口。
江时想了想，摇头，“没用。”
“那我为什么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得很，不管是再转学还是断经济来源，基本都不奏效，但这种事是双方的，一方断了另一方自然也就谈不成，从池然那下手是最直接不过的。
“可是您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江时信誓旦旦的语气使得宣淑清神情终于变化，却是夹着一丝可笑荒谬，看向江时，言语间平淡却难掩讽刺。
“没意义你就不会坐在这。”宣淑清一针见血，“你等我是想问那孩子母亲的态度吧？你怕那孩子动摇。”
江时唇角僵硬了那么几秒，倒是也坦荡，“是啊，我毕竟也还小，没见过大风大浪的，还是有点担心的，不过就算他动摇了也没用，我这人一根筋，只要他喜欢我，他跟我就断不了。”
“那孩子母亲母亲没答应。”
这话已经足够让江时一颗心重重落地，僵硬的坐姿都放松下来。
只是下秒，宣淑清一字一顿往他心上刺过去，“我能理解，她的儿子不那么健全，自然不会投注多高的期望，可我的儿子不应该被一个不健全的人拖住脚步。”
“...妈。”江时眼底缓渐冰冷，“这话不像出自您嘴里，怪刻薄的。”
“我没法对要毁了我儿子的人温和。”
宣淑清第一次疾言厉色，客厅里霎时陷进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宣淑清深深吸口气，压下没控制住的脾气，她觉得无比的疲惫，看向早已经长大了，她时常觉得陌生的儿子。
“江时。”她最后说，“如果我纵容你这么小就跟一个男孩子纠缠不清，那我真的不配做你妈妈，你怨恨我也罢，觉得我没资格管你也罢，这件事，我不可能同意。”
宣淑清越过客厅，脚步迈上阶梯前，后头江时声音很轻地传来。
“妈，其实小时候的事我没有很介意，我现在优渥的生活是你给的，不至于白眼狼还怨恨你们”
宣淑清垂下眼，“那妈谢谢你。”
“...可我厌恶你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甚至于到了控制的地步，我去哪个大学选什么专业兴趣爱好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按照你想要的路去走，当然包括我喜欢的人。”
江时从没有主动说过这些，第一次敞开心扉，或许也只有这么一次，是他的心里话。
哪怕他有足够的母爱足够的陪伴，也不会被所谓的爱去捆绑去妥协，选择自己想要的，理所应当。
“你还小，人生是很长的。”
“...”江时笑了笑，“那我懂了。”
宣淑清抬步离开，在她眼里，江时始终还只是个孩子，青春期陷进情爱里无所畏惧一腔热血的孩子都这样，大人才是会正确判断的那一个。
而至于那孩子的父母，她坚信，有些东西谈不拢，那只是筹码不够优渥，等到她握够了足够多的筹码，事情会按照她预想中的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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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淑清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江时在手机又一次的震动中，总算敢点头去看。
池然发来的消息已经足足二十多条。
他划到最顶上，一条条翻下来，心情也被抛得一起一伏，到最后池然的一句话，妈妈好像松口了。
江时点开聊天框，输入文字。
【江时：刚跟我妈谈完，等我五分钟，上楼和你视频。】
【池然：好！！！】
江时进了房间，点开视频，池然整张脸出现在镜头里。
眼眶红红，明显刚才是哭过的，一来就先报喜讯。
【江时，我妈妈没有反对，她没逼我和你分开！】
江时百感交集，“阿姨怎么说的？”
池然把小纸条亮起来，这是早早就已经写好的，因为实在太惊心动魄，交代了前因后果。
江时看完，池然才接着说。
【池然：你知道吗，我刚才吓死了，妈妈刚听到我承认和你交往，突然跟我说，让我和你分了。】
“你说不能，阿姨就妥协了？”
【池然：我哭了啊，妈妈最怕我哭了，其实我本来以为她是不同意的意思，已经下决定要我分手，所以哭的应该很惨，江时，当时难受死了，要是妈妈逼着我和你分手，我真的想一头撞死了。】
他那么喜欢江时，可他也爱妈妈，要是二选一，真的太痛苦。
池然想到这眼眶又忍不住红，江时没法这会在身边安慰，只能手指默默往屏幕里池然眼角蹭了蹭，“不哭，你怎么这么勇敢，宝宝。”
池然明明最胆小不过，出格的事从小到大没做过，乖的不行，却敢一个人对着妈妈出柜。
【反正当时很难受，我不愿意，脑子嗡嗡嗡的，我就告诉她，不能，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分不开，好久我才听见妈妈说话，妈妈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可以，或许妈妈是想让他分手的，但妈妈爱他，不愿意让他伤心，最后才松的口，池然后来也想明白。
“阿姨已经很好了。”江时说。
池然才想起还没问江时妈妈的态度，可从江时的反应也多少能看出来。
【你妈妈不同意是吗？】
其实同意的话就不会找他妈妈谈了。
“嗯，她可能会想很多办法拆散我们。”江时给池然打预防针，他妈最后的话明显还是觉得他幼稚。
池然亲耳听到，还是难免沮丧下来，那可是江时亲妈妈啊，他忽然想起路衍出国的事和周青说的未来的“被安排”，再次恐慌起来。
【你会转学吗，会离开吗？】
如果江时妈妈要江时转学的话怎么办，江时不是也不愿意转来C市，可还不是来了，出国呢？
池然这一刻强烈的意识到，路衍出国时江时说的，他们这个年纪太多的不由自主了，好像什么也无法做决定。
“...异地就不要我了吗？”江时问。
【要，异地恋也要在一起，我们可以发消息，打视频，不分开。】
“那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分手，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
【嗯，我们不分开。】
“好，但是应该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江时不喜欢在事情没发生前作没必要的悲伤，与其有时间难过，还不如多做些准备。
“我妈是想让我出国，遇见你之前就是了，但是我不会去的，以前是现在也是，出国这事吧，我要是真不肯她也不可能把我打晕了带走，顶多就是停了我的卡，断了我经济来源，想让我主动退缩。”
【那怎么办？】
池然没什么主意。
“打工呗，做家教兼职什么的，总不至于饿死。”江时倒是不以为意，“就是你得跟我一块过苦日子，很多好吃的不能吃，想买的都不能买。”
【我也打工啊，我们一起打工，而且我家都要破产本来就没钱了，对了江时，妈妈今天跟我说了，说要把这套房子卖了，得搬去小点的地方住，爸爸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可是真的不行。】
突然其来的消息让江时愣了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池然摇摇头，倒是很淡定。
【不行了，欠了很多钱好像，妈妈也没全告诉我，只是说钱能还上，把房子卖了，还完债还能剩点小钱，开个小卖部或者其他店面，爸爸操劳公司的事也很累，这样可能也挺好的。】
“...也是。”
江时思绪有些散乱，总觉得一件件事堆积起来让人莫名有些不安，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不过总归两人暂时安全，时间不早，和池然说好原计划去图书馆，才挂了视频各自休息。
第89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两人图书馆见面的时候，池然几乎龙卷风似的冲了过来，嘴巴里叼着苹果汁。
顾忌着周围几十双眼睛,他们所在的角落里也有人，才没社死的扑进江时怀里。
江时给人拖了拖椅子,让池然坐好点,问，“水呢？”
让池然给他买的水，池然忘了,这会一愣,把手里苹果汁递过去。
江时无奈喝了一口，没解渴已经到底了。
“我去买水。”江时说。
池然跟着站起来,一道出去。
图书馆里的超市连着个花园平台，这个点没什么人，两人买完东西去里头走走,边走池然便“啪啪啪”手机上打字,和江时交换情报。
把昨晚惊心动魄的经历又是一番讲述，配合着脸上表情，比冷冰冰的文字确实起伏多了，昨晚没给到的安慰现在弥补上。
江时停下脚步抱了抱他，摸了摸头，“吓坏了。”
池然其实害怕的劲早过去了,可江时要是安慰他，就忍不住委屈,但当下委屈那不是最重要的。
【江时,妈妈虽然是松口，但我觉得她其实没那么能接受,加上最近家里的事有多，爸爸那也得妈妈操心，她很累了，我肯定不能再给她添堵。】
江时沉默了几秒，“我明白。”
池然犹豫了会。
【爷爷知道我们的事吗？】
江时先是摇头，“现在应该....”又叹了口气，改了口，“可能还是会知道的。”
池然神情黯淡下来，眼底愧疚，他的眼神躲了那么一秒，被江时捧住脸，转了过来，江时认认真真说。
“你不需要愧疚，也别觉得抱歉，是我喜欢你，也是我追的你，如果不是我刺激你逼你，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么左右为难的地步不是吗？相反的，你的妈妈同意了，我的家人却成了阻碍...我很抱歉。”
【不是这样的，如果我不喜欢你，你逼我刺激我都没用，我既然喜欢你，我们之间就没有谁连累谁这回事，我是对爷爷愧疚，因为爷爷给我做好吃的对我很好，我对妈妈也愧疚，让妈妈伤心，但是你不是说过，性取向自由吗？虽然喜欢男生是小众了点，但我喜欢你没有错。】
池然眼神头回那么坚定，弄得江时心软软，他其实先前想过很多次未来和家人坦白的场景，可能会在他们大学毕业，他总觉得到那会他们的感情才会稳固些，就算父母反对，池然也会勇敢告诉父母，他们真心喜欢，不会分开。
可事情发生的比预料中早太多，他们认识了八个月，交往不过短短三个多月，他总认为池然会退缩，不敢让这段感情在没长成苍天大树前曝光，可还是出了差错，在得知他妈去和池然妈妈摊牌时，他的心慌意乱压根不比池然少。
他以为他们会很难，结果却不是，池然足够喜欢他。
“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没心没肺，也不会胡乱吃醋了。”江时轻声说。
池然略微茫然，不明白江时忽然说这个什么意思，江时也没解释，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就学校里一块写作业，放学就各自回各自家。”
分开是必然的，当前的局面其实已经是最好不过，起码没被逼着分手转学，池然妈妈让步不代表能接受他，松口和眼皮底下还得天天见着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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