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险啊。”
挪尔里希抹了把汗,然而越惊险刺激越让她脸上带笑,像是前两天去游乐园的时候她尝试了所有刺激的项目,而只坐了一次过山车就已经腿软到无法站立的林莺喘着气,神色怪异地看着挪尔里希,她还嘟囔过一句:“为什么在笑?”
耳朵很灵的挪尔里希当然是听到了,但她只是耸耸肩没有作答,就算是在她那个世界也有不少人很难理解她,有人甚至认为她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古怪。
但挪尔里希只是认为,如果你没办法彻底消灭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困难,那你最好还是尽量做到享受它,用笑容消解掉苦痛!
她慢慢调整好呼吸,然后攀着屋檐向上爬,最后来到阁楼那扇紧闭的窗前。
她试着推了一下,窗子闭得很紧,里头估计是安上了插销。
这一下让挪尔里希更坚定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看来原主不想让任何人进去,这里恐怕保存着她最大的秘密。
比较幸运的是原主虽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甚至十分阴暗的秘密,但她终究还是那个原主——那个蠢货,所以没办法做事滴水不漏。
挪尔里希从屋檐上捡了根比较坚硬的树枝,她将其插入窗户缝隙,卯足劲撬开了这扇已经老旧的窗户,看来原主既懒得更换日用消耗品,也不在意建筑的老化程度。
窗户一开挪尔里希便轻巧灵活地钻了进去,一进去她有些惊讶,因为她没有咳嗽——也就是说这里的灰尘要少一些,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阁楼里太黑,挪尔里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关,“啪”一下灯就亮了,十来平米的小阁楼内景象让挪尔里希有些惊讶。
一张几乎占据阁楼一半的床铺,一个很大的木制衣柜连接着一套已经生锈的铁制桌椅,床上堆满了衣服,挪尔里希抓起一件比对了一下——尺寸合适,是原主的衣服。
仔细闻闻好像还有一种淡淡的洗衣粉味,挪尔里希猜测这是原主刚把这堆衣服洗完带回来,可能没时间整理就扔在了床上,或者她本来也不在乎衣服放在哪里,挪尔里希看见这堆衣服中间有一些凹陷,像是被人躺过的痕迹。
这倒是个不错的发现,最起码挪尔里希现在不用再让别人给她买衣服了——虽然大多数衣服她不是很喜欢,不过有的穿就行。
书桌上有几支笔和一罐已经干掉的墨水瓶,除此之外还有一堆过期食品泡面胡乱放在桌上,椅子上,床上和地上,原主虽然对外很挑剔,可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似乎很随便。
“一个人的时候,我和生活在垃圾堆里没有两样。”
忽然,原主这句自言自语闯入挪尔里希脑海,她皱眉,意识到原主的过去或许比她想得还要黑暗。
但她又摇了摇头想:不能让这成为她原谅原主的理由,她可以理解原主的所作所为,却不能代表别人原谅她,毕竟原主对他人造成的痛苦也是无法被轻易磨灭的。
这时她看看床上那堆衣服忽然想:如果衣服都堆在床上,那么那个衣柜里放的都是什么?
心里升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记忆所致,挪尔里希来到衣柜前,她敲了敲柜门试图通过声音判断出里面有什么。
——好像塞得很满的样子?
她看见柜门的缝隙中露出白色一角,她凑过去看了半天,意识到夹在这中间的是一封信。
挪尔里希后背莫名泛寒,她忽然就想起了原主来到这里的最后一天,她彻夜伏案写信,脸上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最后她把完成的信件封好,站在挪尔里希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将这封信从缝隙里强硬塞进去,最后没办法了,司徒以冬看着露出来的白色一角耸肩:“再说吧,没准我也活不到写下一封信的时候了。”
回忆结束,挪尔里希的手放在柜门把手上,最后用力一拉——
衣柜里飞出爆满的无数封白色信封,瞬间淹没了整个阁楼。
挪尔里希躺在床上,那堆衣服里,她身上也有几封信,她随手拿起一封,只见背面写着:“林莺收”。
挪尔里希意识到林莺想要得知的真相,此时正在自己的手里,唾手可得。
挪尔里希拆开信封,原主的字确实很丑,万穆言没说错,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学生的字体。这封信密密麻麻写了三大张,挪尔里希细细读完,其实越写到后面原主的语句就越没有逻辑,单纯是感情的发泄罢了。
甚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污秽语句,不仅是针对的林莺,这个社会,还针对靠近林莺的原主自己。
挪尔里希放下信纸,她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但还不够,她需要读更多。
她捏起几张信封,而上面的收信人无一例外,全都写着林莺。
她又打了个寒颤,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我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啦……”
挪尔里希嘟囔了一句,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打起精神,准备把这些信件都读完。
她拍了拍脸鼓励自己:“小挪,加油!”
。
凌晨的时候挪尔里希才回到林莺的家里,她一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甚至没能爬起来去跑步。
她在梦里被原主扭曲,痛苦,绝望的情绪困住,睡得很不安稳,感觉那些谩骂也渗入了自己的身体,同时那个坏女人——挪尔里希已经决定要把那个高高在上,不仅嘲笑她,还挑唆了原主的女人叫做坏女人,她实在是太让人厌恶了。
坏女人的声音也在挪尔里希的梦里不断环绕,以至于她半睡半醒间觉得自己牙齿酸痛——是睡觉时咬得太用力了。
她翻身时又觉得眼睛湿润,手指触一下,发现泪珠不知何时滚落。
为什么要哭呢?
挪尔里希不知道啊,她就是觉得好沮丧,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必须要遭遇这些,哪怕她自己也挺惨的,可这并不能阻止她共情自我折磨的原主,共情无辜的林莺。
她想爱啊,爱啊。原来爱情也不一定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人生死不如,是良药,也是毒药。
挪尔里希蜷在自己的手臂里,她眼泪不停流出,肩头也在颤。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纹身亮了一下,挪尔里希忽然听见一段轻轻的歌声在她的梦里响起。
故乡的摇篮曲,索尔纳的雨滴歌。
这歌声悠悠而来,为她抚平心上的皱纹,波动,所有一切痛苦。
歌声让挪尔里希暂时褪去那些记忆带来的灰暗,她的呼吸逐渐冗长,沉入了一个正在下雨的梦里。
她听见一声叹息,谁在她的梦里轻声细语。
唉,小挪,我的小挪。
要如何让你自私一点,不去和他人的苦痛感同身受呢?
我能做的,大抵也只有让你好好睡一觉……只有这样而已。
……魔女好像也不是无所不能。
。
挪尔里希醒来时已是晌午,她揉着眼睛出来,吃过中午饭,对着阿姨道谢,帮她洗碗以后就看见林莺背着背包走出来,准备去学校上课。
看得出来林莺昨晚也没有睡好,她今天的妆容有一点厚,遮住了深深的黑眼圈。
挪尔里希看见她以后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只好低头小声问好:”林莺……早、早上好。”
“不早,已经是中午了。”
林莺的语气也很疲惫,她带上一杯热咖啡出门,挪尔里希紧随其后。
发觉自己被跟着的林莺回头:“今天我要上课,你不用跟我过来。”
挪尔里希还是吞吞吐吐的,林莺觉得奇怪,她便停下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她眼神格外尖锐,挪尔里希被这么一问反而收了声,见她也不回答,林莺只好先坐进车里,她催促:“再不说的话我就要走了。”
挪尔里希刚要开口,她余光一瞟,突然发现司机换了,今天的司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正对她微笑点头致意。
“——司机换了?”
她下意识问,林莺本来就没睡好,顾左右而言他的挪尔里希让她心里一阵烦躁:“对,他今早来电话说是要回老家,我临时从家里调来一位司机。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挪尔里希突然俯身,对着车窗里的林莺认真问:“林莺,我想问,如果我最后想不起来我对你态度转变的原因,那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林莺没办法对上挪尔里希那双眼睛作肯定回答,她最后移开视线说:
“那么,你就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了。”
说完她就让司机开车,车子开始移动,挪尔里希后退几步,最终看着车子渐渐离去,只剩下一个小点。
也是啊,肯定会变成这样的。
挪尔里希并不意外,她现在和林莺能好好相处,甚至和她住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就是帮她找出真相,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就连之前的保护也是——挪尔里希认为林莺正是因为不知真相,所以还保留一丝爱的侥幸。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不知道真相要更好一点?
反正原主已经死了,能知道这个真相的只有挪尔里希一个人。
可她有这个资格决定这件事吗?
挪尔里希叹口气,她忽然有些累了,以前还有同伴们在身边分担,但来到这世界后她一直是单打独斗,从来没有对谁透露过半分心里的事,因为她怕别人不信自己,怕给别人添麻烦。
这时她又想起换司机的事,一定是因为昨晚他暴露了,所以顾缇雅才会把他换掉。
——不,顾缇雅也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就挪尔里希对她手下那群人的了解来说,很可能是那个司机自知暴露,察觉到危险才主动脱离这个位置的。
想到这里她眼前慢慢浮现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一个过于认真,另一个又过于冷漠。
她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第28章
中午的时候天气阴,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唐今雨出了咖啡厅后厨的门,倚靠在小巷子的墙边,灰色衬衣被蹭在脏兮兮的墙上也不要紧,反正是员工制服。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唐今雨对脏东西适应性很高。
她抬起下巴叼了根烟,打火机打了几下没成功,唐今雨很有耐心,也不皱眉也不烦燥,就默默伴着雨声,一下一下打着火。
就在火苗终于出现时,身后的门吱呀开了,过来的同事正想戳下她肩膀,唐今雨身子一晃就躲了过去:“干什么?”
同事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他挠挠头:“有人请假了,经理要你补一下位。”
唐今雨看了眼手表:“我的休息时间刚开始三分钟。”
“反正经理让我来叫你……你不去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同事耸耸肩,他见唐今雨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笑嘻嘻凑上去:“咱们一起翘班也行啊,一个人肯定会被骂,俩个人就——”
话还没说完唐今雨转身就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明显一瘸一拐的,同事赶紧叫住她:“哎……今雨啊。”
唐今雨站住回头,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同事心里嘀咕:真像个木头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唐今雨这才想起来,于是把叼着的那根烟掐在手里,收进掌心。
她回了句“谢了”,然后就穿过后厨回到咖啡厅里,这里头干净舒适,灯光柔和——客人也不少。
这家咖啡厅兼餐点,空间又大,饭点的时候甚至会排长队,其他时候比较清闲。
经理一见到她就说:“抱歉啊今雨,我知道你伤还没好,但人手实在不够,你看我都忙不开——”
“知道了,没事。”
唐今雨淡淡说,她洗手的时候看了眼收银台前的客人数量,轻微叹了口气。
唐今雨其实有些后悔当初选择来这里打工,之前还好,但现在太累了,她计划着过几天就辞职,找份更轻松的工作好养伤,毕竟只是为了掩饰身份的兼职,无所谓。
而且身上的伤总是不好,是会被某个小矮个嫌弃的。
唐今雨撩起袖子的时候又看见缠在手臂上的绷带,上头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好好工作”四个大字,幼圆体,谁都不会猜到这可爱的字迹出自于那个说话跟机器人一样的小矮个。
要是总在心里叫她小矮个,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通过什么高科技技术分析出来?
唐今雨难得想了些有的没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她熟练地站在收银台前服务来到面前的每一个客人。
经理见她终于站上岗位心里松了口气,唐今雨一个人能顶三个好吃懒做的员工,她不仅讲话清晰干脆,制作饮品时也十分准确谨慎,几乎是零差错。
前些天她来上班的时候一瘸一拐,身上还缠了不少绷带,经理吓了一跳,她倒是一笔带过:“车祸,不严重。”
也就那之后她才打翻了一次牛奶,经理这下意识到唐今雨是真的受伤了,不然她肯定还能保持零差错的记录。
有唐今雨在经理就放心了,一番忙碌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一点了,客人会少一点,于是经理就对唐今雨说:“你先干着,我去上趟厕所。”
唐今雨点点头,她神情不变,很认真地投入眼前的工作。
唐今雨是这样的,不管对手里这份工作是什么看法,一旦开始她就一定会认真完成,绝不会分心。
也因此,如果因为态度问题导致工作出错,唐今雨能失眠整整一个月——所以今天的她仍然睡眠不足。
经理走了以后收银台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照样有条不紊地完成每个客人的点单,动作很迅速,要是有人在一旁掐表计时就会发现唐今雨对每个步骤控制的时间几乎是一样的,她把这也当作一种训练。
然而,在五秒就能完成的点单步骤中,唐今雨的手忽然慢了一步,导致五秒被延长,变成了十秒……二十秒,甚至,还在延长。
唐今雨的手悬在半空中,她直到现在才看见队伍里有个高挑又引人注目的人,那人扎了个高马尾正左顾右盼,纯白色T恤下露出的一截手臂和自己一样缠着绷带,只不过她的绷带缠得很丑,唐今雨的脸颊扯动一下。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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