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要吃炸鸡蛋酱面。”糖糖又学着说了一遍,她回头看了看一旁的祁枕书,然后凑到鹿笙耳边,小声说:“阿娘以后还是不要让娘亲做饭了。”
她说完,小嘴抿着皱在一处。
鹿笙心领神会,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鹿祈,我听到你说的话了。”
祁枕书微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糖糖赶紧转身,抱着祁枕书的腿,撒娇道:“糖糖没有说娘亲做的饭不好吃!”
看她这不打自招的小笨蛋模样,鹿笙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下一瞬她就收到了祁枕书的眼刀,鹿笙马上解释道:“我、我没笑你,我是笑糖糖来着。”
“做饭不好吃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来做就是了。”
她这话一出口,某人的脸色更黑了,只是鹿笙没发现的是,那‘阴霾’之下,隐着点点红意。
祁枕书轻轻瞥了她一眼,鹿笙干咳一声,不再说话。
她低下头,看着腿上的小人,语气淡淡道:“鹿祈,今天的字练好了?”
小家伙瞬间松开她的腿,蔫头耷脑地小声道:“没有。”
祁枕书放下袖子,慢条斯理地平整好自己的衣裳,转身进了书房。
某个可怜的小家伙,期待地看向鹿笙,鹿笙清了清嗓子,鼓励道:“我去做宝贝爱吃的炸鸡蛋酱面,宝贝加油!”
小家伙轻叹了一口气,垂着小脑袋,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跟上了祁枕书。
打扫了一下庭院,鹿笙又去查看了一下酒曲的发酵程度。
发现每一个酒曲上都长出了白白的菌丝后,她摇晃竹篾,抚平酒曲上的菌丝,然后再把酒曲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让它们自然阴干。
等到三到五天,这些酒曲完全阴干,就可以使用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鹿笙准备做饭,去后院摘了一根黄瓜。
前几天买的母鸡在‘情绪稳定’后,已经开始下蛋,现在每天都有三到五个的收成。
面粉比较粗糙,还带着胚芽和麸皮,鹿笙稍微筛了筛,去掉了一部分麸皮。
揉面,擀成面皮,再均匀撒上一层薄面,将面皮对折切成条。
切好黄瓜备用,鹿笙准备生火煮面。
打开锅盖,一股温热的气腾了上来,原来这个锅里还热着一碗烧萝卜和米饭。
鹿笙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温热的暖流通过之间,蔓延到心底,点燃了眉间的喜色。
侧头看向对面的书房,白色的修长身影正附身环住身下的小人,大手握着小手,动作轻柔舒缓一气呵成。
怀中的小人霎时间眉开眼笑,抬头看向身后的娘亲,娘亲淡雅精致的眉眼缓缓舒展,薄唇轻启,浅笑着理了一下小人额间的碎发。
窗外的蓝天深远辽阔,日丽风和,窗内的场景温情惬意,美如画卷。
鹿笙夹了一块萝卜,清淡爽口,带着清甜的原香。
心底啧道:小屁孩真是没品味!
*
鹿儿庄,村北。
鹿广志拿着逗鸟棒,摆弄着笼里的画眉,画眉啄着逗鸟棒就是不肯开口。
鹿华英步履匆匆,从院外跑进堂屋,与擦着花瓶的王秀芬急切道:“娘,不好了!”
王秀芬手一抖,险些把花瓶砸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摆在架子上,轻轻拍了拍,冲着鹿华英啐了一声,骂道:“做什么这幅猴急样!”
“我听说酒坊酿了新酒,那酒清澈如水,今儿个在码头好些人都抢着买!”
“什么?!”王秀芬扔了抹布,“怎么我们前脚刚分家,她们后脚就酿出了新酒?!”
“娘,你说我小姑是不是故意的?”鹿华英凑到她身边,拧着眉气愤道,“故意下了个套,就是为了把咱二房踢出酒坊?”
“不能。”王秀芬摆摆手,“那廖老板要赔钱的事千真万确,小亮可是跟他儿子打听过的,一点错没有。”
“我不是说廖老板要钱是假的,小姑是不是就故意想用这个事来逼咱分家。”
“你想想看,那天说分家,她答应那么痛快,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
“往常她都是死活不答应,这次爹一说,她就应了,是不是早就有这打算了?”鹿华英掰着手指头跟王秀芬分析。
“没想到啊!”王秀芬把手里的抹布使劲砸在桌子上,“好你个鹿老三!原来在这给我等着呢!”
“以前咱家好的时候,扭扭捏捏扒着我们不肯分,如今我娘家出了事,就想一脚把我们踢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娘,咱这就去讨个说法!”鹿华英义愤填膺道,“必须把咱的份例要回来!”
王秀芬眼睛转了转,摆摆手道:“我们再等等,现在还不是去的时候,等她们还了廖老板的账,咱再去理论。”
“对,这一千多两,可不能算上咱的那份。”
啾!啾!啾!啾!
画眉鸟被鹿广志戳得烦,扇着翅膀,尖声鸣叫起来。
王秀英抓起桌上的抹布,直接朝着鹿广志砸过去,“鸟鸟鸟,天天就知道逗你的鸟,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你还只知道逗鸟!”
“泼妇!”鹿广志小声骂了一句,提着鸟笼出了门。
晨光划破天际,为大地铺上一层暖色。
‘姐姐。’
‘姐姐。’
‘姐姐。’
……
还是那棵老树,依旧是那群麻雀,还有那个被扰了清梦、挣扎着起床的鹿笙。
“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刚刚泛白的天色,无奈的问道。
窗前的树枝上站了七八只麻雀,听到她的回话后,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姐姐醒了!’
‘姐姐快起来!’
‘姐姐,我们抓到猫了!’
‘姐姐快去收拾它。’
……
“嘘,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小声点哈。”鹿笙抓着床头的外衫,套着就往外走。
‘你个臭猫,终于让小爷抓到了吧。’
‘看小爷啄不死你!’
‘敢咬小爷的屁股,小爷拔光你的猫毛!让你也尝尝光、腚的滋味!’
‘让你知道知道,秋天的风为什么有这么凉!’
甫一踏进树林,鹿笙就听到了某只鹦鹉嘚瑟的啾鸣声,伴随期间的还有野猫尖锐愤怒的嘶吼。
自从她布下陷阱,某只记仇的鹦鹉,除了回家吃饭,就时时刻刻守着这棵树。
原来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报复这个仇敌。
羽翎扑腾着翅膀,高高飞起,又迅速收了羽翅,俯冲着去啄洞里的麻袋,紧接着洞里传来悲愤的猫叫!
‘喵~~!喵~~~~~~!’
没看出来,这小东西还挺会使坏,知道用俯冲的加速度来增加鸟喙的攻击力。
“你再啄下去,麻袋破了我可不管了哈!”鹿笙笑着道。
‘姐姐你来啦!’
羽翎扑闪翅膀,飞到鹿笙面前,冠羽高高竖起,晃着鸟脑袋。
‘姐姐,快来帮我收拾这只臭猫!’
鹿笙把绳子从树上解下来,笑着问它:“你想我怎么收拾它?”
听到有人的动静,野猫剧烈的低吼挣扎起来。
‘喵!喵!喵!’
鹿笙扎紧袋口,拿得离自己远了些。
‘拔光它猫毛!’
‘再拔光它的牙齿和爪子!’
‘让它再也不能抓鸟了!’
“你倒是挺敢想。”
鹿笙虽然不是什么慈悲的大善人,但是也没有虐待猫的喜好。
‘姐姐,要不我们把它炖了吧!’
“炖了给你吃?”鹿笙斜眼睨它。
‘不吃不吃,猫臭死了!’
“行了,你也别操心了,交给我处理哈,我保证它再也伤害不了你和小麻雀了。”
看着天色差不多,鹿笙也没回家,直接拎着猫去了酒坊。
天色尚早,码头上稀稀落落并没有多少人。
昨日酒卖得不错,鹿华林心里高兴,今日多雇了一辆牛车,拉了近一千斤酒来了码头。
鹿华林领着伙计们三两下就支好了摊位,鹿笙见着这会没什么客人,就拎着麻袋去了江边。
滨河县地处凉国中部平原,气候适宜,物产丰富,县内有凉国最大的河流—广通江穿流而过。
凉国河网密布,水路繁华,南北货物流通皆是以漕运为主。
广通江贯通南北,北接东北道燕州府,途径上京道京都府,南达岭南道西川府,江上每日往来船只数不胜数,不知凡几。
卯时刚过,码头已经停满了船只,远处江面烟波浩渺,往来的船只影影绰绰。
扬帆掌舵的船工、搬运货物的脚夫,一队队纤夫拉着即将靠岸的大船,由远及近,高亢嘹亮的号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鹿笙给麻袋松了松口子,找了一艘拔锚启航的货船,将麻袋扔了上去。
野猫三两下就从袋里钻了出来,它扒着围栏想要逃离,却又在看到江水后嗷嚎了一嗓子,退了回去。
货船渐行渐远,鹿笙对着它挥挥手,笑容灿烂,“一路顺风!”
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直奔货船而去,停留在船体上方高低飞舞,久久盘旋。
每一声嘹亮的啾啾鸟鸣,都透露着声音主人无尽的得意。
等到鹿笙回去的时候,摊位上已经围满了人。
“老板,一斤酒!”
“我要二两。”
“给我也来二两!”
“老板,我要十斤!”
“给我来一斤!”
“给我也来十斤!”
大概卖了两个时辰,酒摊卖出将近四百斤酒,买酒的客人开始少了起来。
这时摊位前来了一个外地的客商,尝过一两后,直接要了五百斤装船带走。
眼见着带来的一千斤酒就要卖完,鹿华林招呼着齐南再回去拉新的过来。
鹿笙伸手将他拦住,把他拉倒一旁,“大伯,今日我们就卖这一千斤。”
“为、为何?”鹿华林不解,“咱、咱还有近两、两千斤酒,咋、咋还不卖、卖了。”
“这两千斤酒卖了,酒坊可还有存酒?”
鹿华林摇摇头,这一批酒卖完,要等到下一批发酵好才能再蒸馏出新的烧酒。
这中间还要将近七、八日的时间。
“大伯觉得咱们鹿家酒坊在滨河县可排得上号?”
滨河县酒坊大大小小有十几家,鹿家酒坊规模算不上大,原本的米酒也并无特色,在滨河县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家酒坊。
“笙儿的意、意思是、是。”鹿华林眼睛一亮,“我、我们借、借着这个机会打、打响酒坊的招牌。”
鹿华林憨厚耿直,却不是愚笨之人,鹿笙稍微一提,他便全然明白过来。
新酒刚上,就是打响酒坊名气的最好时机。
“今日我们卖完,明日开始,每日只卖二百斤,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一斤酒。”
卖了两个早上,鹿笙粗粗算了一下,每天低于十斤散卖出去的酒在三百斤左右。
她们要是按每日两百斤,每人不超一斤来卖,基本能满足散客的需求。
限制销量的同时让有限的酒卖给更多的人,还不会引起大部分客人的反感。
越是稀缺限量的东西,越容易激发人们的购买欲。
每天只卖二百斤,既能让酒坊在新酒做好之前都有酒可卖,还能维持客人抢购烧酒的积极性和活跃度。
鹿笙笑道:“比起将手里的酒卖出去,大伯更应该多酿些酒才是!”
“可、可后日,我、我们手里、里的钱、钱还不够一、一百两。”
原本把手里的四千斤酒全部卖出去,就能凑够给粮商的一百两,但现在如果按照鹿笙的说法卖酒,那钱就凑不齐了。
“我们现有的酒最多只卖一斤,但我们可提前预定新酒,十斤起卖,并且不限量,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提前收到酒款,粮钱自然就不用愁了。”
鹿华林使劲拍了一下手掌,大笑道:“好、好主意!”
到了第二日,还未支摊,酒摊前就等了不少要买酒的客人。
“鹿小娘子,今日这牛车上怎么就只有这么几坛酒?”
有那眼尖的一下就看到了车上只零星摆了十坛酒。
“对不住各位,咱这酒剩的不多了,今日只有这两百斤。”
“就这些,怕是不够卖得吧。”
好些人都是酒摊的回头客,前两日看着酒坊拉了两车酒都卖了出去,今天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十坛酒是不够卖的。
“今日酒确实少了些,不过为了让大家都喝上酒,咱今天这酒每人最多只卖一斤。”
“一斤?!”
说话的人就是头一个买酒的汉子,前天买的一斤酒喝的差不多,今日特意又来了,想多买一些回去。
“那你这酒,今日卖没了,明日可还有?”
这次说话的是个脚夫,他这两天一直都买上二两酒,就是为了干活前暖暖身子,最关心的就是往后还有没有这酒卖。
“有的,明日也同样还是两百斤,咱这酒坊余酒不多了,等到月底新酒出来前,便一直都是一日两百斤。”
“不过要是有想多买的,超过十斤以上的酒,也可以跟咱先定着,过几日,咱酒坊出了酒,就先供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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