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腼腆地坐在人群中,被热情的女青年抓起来跳舞,他很拘谨,近乎有些同手同脚,闹了个大红脸。
可他是开心的、鲜活的,比从前更亮丽、灵动。
如果楚音有个普通的出身,不曾经历过那么多风雨,他本该这样无拘无束地笑着、活着。
司立鹤一遍遍循环播放短短二十秒的视频,看到不知道第几次,一则视频邀请打断了他的痴迷。
是楚音。
他回国近十天,这是楚音第一次主动联络司立鹤。
画面亮起,楚音因为运动过后红扑扑的脸颊映入眼帘,司立鹤几乎能感受他从每个毛孔里砰砰散发出的热气。
“司立鹤。”楚音的尾音往上扬,脆生生像咬一口的水萝卜,“我跟米娅在俱乐部,如果你在的话,我们就可以搭档了。”
司立鹤的呼吸变快,他已经很久不曾听见过这么欢乐的声音,“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去。”
下次,一个多美妙有着无限希望的词。
“楚音,跟谁聊天?”一个小麦色皮肤的青年凑到镜头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这就是米娅说的托兰?”
司立鹤看着青年搭在楚音肩膀上的手,“你好,我是楚音的男朋友。”
“我知道你,我朋友跟你是同届的校友,听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很风光,大把人追你。”青年吹了个悠扬的口哨,哈哈大笑,“Lucas的对象跟你见过两次面就移情别恋,他现在还在生气......”
司立鹤真想拿个拖鞋塞进青年的嘴里,皮笑肉不笑说:“我不认识什么Lucas。”楚音好不容易给他打视频通话,他生怕楚音觉得他是个孟浪轻浮的人,急忙打断,“楚音,我有话跟你说。”
青年被人叫走,司立鹤观察楚音的脸色,“你不会信他吧?”
楚音揉了揉鼻子,嘀咕,“你在伦敦读书的时候真那么多人追吗?”
司立鹤想糊弄过去,深吸一口气,“我哪有那么大魅力啊,别听他胡说。”
楚音哦了声,看不出高不高兴,说自己要去参加两人三足比赛。
“跟谁?”司立鹤警铃大作,“跟刚刚那个?”
“嗯。”
“不准——”司立鹤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玩得开心。”
视频一挂断,他立刻给米娅打电话,让米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带楚音回家。
米娅玩得正在兴头上,“为什么,楚音很喜欢这里。”
再待下去,难保他不会被人揭底惹楚音生气,远在几千里外的司立鹤觉得头疼,好说歹说才让米娅同意中止这次娱乐活动。
晚上司立鹤跟楚音通话,没看出楚音有什么不同,既高兴又不高兴,主动提起,“你想知道我读书的事吗?”
楚音架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如果人执着于过去的话,日子没有办法往下走。
楚音当着司立鹤的面把今晚的药吃了,抓着果果入镜,“跟叔叔再见。”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今夜有个好梦。
伦敦迎来多雨的春季,常有阵雨。
楚音出门遛狗会随身携带雨具,但也有疏忽的时候,比如此时此刻他跟果果不得不为了躲避一场骤雨站在了屋檐下。
他把果果抱在怀中避免小狗的脚弄脏弄湿,等待雨停。
司立鹤给他打视频电话,楚音拨开被雨雾打湿的头发,苦恼地皱着眉头,“忘记带伞了。”望着漆黑一片的屏幕,奇怪道,“你怎么不开摄像头?”
“在外面,不太方便。”
楚音不疑有他,司立鹤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邻居前天给我们送了自己做的蘑菇奶油汤。”
“昨天晚上吃了烤鸡,鸡胸肉水煮给果果吃了。”
“米娅说院子里的草长得很快,明天我们要一起清除。”
楚音说得太多,雨还是不停。
司立鹤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
“有没有去逛街?”
司立鹤问题怎么那么多呀?
“有。”
“有没有给花园里的花浇水?”
“有。”
“有没有想我?”
楚音,“......”
司立鹤自问自答,“我有,我有在想你。”
遮挡的摄像头亮起,却不是司立鹤的脸,而是楚音的背影。
楚音愣了一下,惊讶地回过头,屏幕就成了他瞪圆了眼的表情。
两个月不见的司立鹤撑着伞站在他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步步地朝他走来,替他遮去了大部分雨雾,不再隔着冰冷的机械,而是真真实实地在他眼前问:“说啊,有没有想我?”
机灵的果果汪了一声。
楚音潮润的眼睛眨呀眨,“果果有想你。”他咬了咬唇,支吾道,“我也有点想你。”
司立鹤得到想听的答案,搂过他的肩膀,将人庇护在伞下,不太满意,“只是一点?不要对我撒谎。”
一贯的强势,又不大坚定。
楚音一把跑出去,肆无忌惮地奔进雨中,他不再惧怕风雨,淋得湿漉漉回过头对司立鹤说:“一点就是一点,不信你问果果。”
好吧,有一点也不错了。
司立鹤跟上去,把人重新抓回伞下,“我相信你。”
回应司立鹤的是一个带着水汽的印在脸颊的吻。
雨越下越大了,两个身影在朦胧的雨雾里渐行渐远,有轻快的谈话随风飘动。
“米娅还在家里等着我们,走快点.....”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并肩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小记:
完结啦。
有好多话想说不知从何说起,其实在更新的过程中我也随人物的痛苦而痛苦,有好几次也跟着一起哭一起崩溃,是大家的评论支撑我给这个故事划下句点,所以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对暗通款曲的支持。
我们咚咚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也希望小司总能真真正正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不管怎么样,祝司立鹤和楚音长长久久吧!
正文待补充的细节会在番外呈现,大家有想看的也可以评论。
新开了个预收文,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点个收藏,顺便关注一下作者专栏。
有缘再见!
第71章 番外一:求学记
楚音在英国某顶尖艺术学院学了两年的室内设计,最后一学期课程的部分内容是小组共同完成艺术学院大楼的设计装置,作品将在毕业展展出。
整个装置轻便、易搭建、易包装、不易损坏,十几个小组成员在许多个日夜经过无数次的探讨乃至激烈的争吵中才完成第一次预搭建。
楚音是跨专业,之前没有相关的知识基础,再加上生涩的专有名词太多,刚入学时学得很艰难,但他足够刻苦,卯足了劲怕掉队,同学们也都热情友好,因此在这短短两年的求学时光里楚音收获到的多不胜数。
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目标,每天生活都很充实。
“Leland?”
自习室的门被打开,楚音听见声音抬起头,对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到食堂吃晚餐的同学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想把笔记整理完整再走。
一个小时后,楚音收到米娅的电话,女人见天快黑了,催促他回家。
楚音搬到了离学院较近的住处,米娅受司立鹤所托成为了楚音的厨娘——当然,给了十分丰厚的报酬。
他把书籍和笔记本都收进了双肩包里,穿过校道,打算乘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他有点懊悔自己的磨蹭,正打算打开软件叫车,本应该停在车库里熟悉的车辆来到他面前。
车窗往下打,司立鹤赫然出现在驾驶座。
楚音惊喜地钻进车里,“你不是说不来参加我的毕业展吗?”
司立鹤勾着他的后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得煞有其事,“出差顺路。”
哪门子差能顺路到飞十几个小时来到楚音面前?
刚推开门,听见米娅兴高采烈的声音,“接到人了?”
司立鹤揽着楚音的腰进屋,得到了果果热烈的欢迎,他蹲下来,掌心蹭小狗的鼻子,湿哒哒的。
米娅每周有两天假期,司立鹤如果过来,她就会把厨房的工作交给对方。
“米娅姐。”楚音叫住要回家的女人,把包里的香薰递出去,“你要的东西。”
有时候楚音出门会替米娅采购一些小物品,在这个年纪和他差了将近两轮的女人身上,楚音久违地感受到类似于母爱的柔情。
司立鹤卷起袖管,打开冰箱,问楚音,“今晚吃土豆咖喱鸡?”
楚音当然没问题,走过去帮忙削土豆切块,两人都师承米娅,做法的手法和口味如出一辙。
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机灵好吃的果果知道又有美味,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盯着楚音。
得到楚音拉长的一句“不可以”又笑呵呵地绕到司立鹤脚边。
司立鹤给鸡肉按摩,学楚音的语调,对期待的小狗道:“不可以——”
果果愤怒地对他龇了下牙。
司立鹤哭笑不得,“又不是我一个人不允许,凭什么只生我的气?”
“你不要招惹果果。”楚音不高兴地说,“医生说它年纪大了,生气对心脏不好。”
司立鹤举着两只鸡腿对父女俩投降。
楚音把切好的土豆过水备用,淘米焖饭,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又连忙洗干净手去接听。
司立鹤竖起耳朵不错过一个单词。
听米娅说,有个不长眼的男的隔三岔五给楚音发短信打电话。
好吧,原话是这样的,“185的阳光大帅哥,我要是再年轻十几岁,我也会动心。”
185算什么,司立鹤高两厘米,不战而胜。
“好的,明天见。”
见什么见?司立鹤眼睛眯了起来,等结束通话的楚音折回来,状若无意地问:“谁啊?”
楚音头也不抬,“一个同学。”
没有要再往下说的意思。
一顿饭司立鹤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盯着楚音看,楚音摸摸自己的脸,没摸到米粒,困惑地问:“怎么了吗?”
司立鹤说没怎么,但直到晚上躺下来都不怎么说话。
这两年楚音在英国读书,分隔两地,路程太遥远,司立鹤又忙得不行,每个月只有一到两次见面,但他依旧对楚音的生活了如指掌。
他知道楚音跟哪个朋友走得最近,也知道楚音哪一门课拿到最高分,就连米娅口中的阳光大帅哥他也偷偷摸过底细,还亲眼从照片里见到过一群人坐在草地上晒太阳,楚音被对方逗得微微弯起了唇角——当然,这种暗中的监视不敢让楚音察觉。
司立鹤眼见着楚音一点点变得明媚,在开心的同时又讨厌别人看见楚音的发光点。
他很恶劣的以己度人,在露台见到的楚音第一眼就想把人往床上带,不顾当时楚音有婚姻在身,用甜言蜜语、鲜花礼物俘获了楚音的心。
他既然可以这么做,别人同样也会效仿。
司立鹤一直很清楚楚音心太软、很好哄,别人给予一点楚音就加倍奉还,也正因为如此,在他们有过那样破碎的过往后,楚音还肯留在他身边,却未必能够一如既往地爱他。
他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作,任何风吹草动都足够引起他的警惕。
楚音却不知道司立鹤心里的弯弯道道,见司立鹤半天不说话,主动拿半成品的作品集给对方看,说自己的设计理念,末了道:“司立鹤,谢谢你供我读书。”
供这个字让司立鹤皱了下眉,他毫不怀疑等楚音毕业了有能力赚钱会跟他算账,把这些年他的付出一笔笔地再还给他。
司立鹤不缺物质,也从未想过要从楚音身上得到些什么——除了爱,楚音用他的钱是天经地义,他不喜欢楚音跟他算那么清楚。
“不说这些。”司立鹤笑了笑,“吃过药了吗?”
楚音埋头嘀咕,“吃了。”
一看就知道在撒谎,司立鹤也不拆穿,抽走作品集搁在床头柜,翻身把人搂在怀里,让楚音坐在他腰上。
楚音其实不太喜欢这样,尽管他处于高位,但司立鹤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小表情,他想关灯,司立鹤抓得很牢,掌心制着他的腰让他趴下来,精准地亲他的嘴唇。
气温开始攀升,楚音小声说热,司立鹤烫得吓人的掌心揉他的脸,揉到哪儿都激起一层灼浪。
亲得难舍难分时,楚音突然重重地挨了一下,啪的一声,热热麻麻的,不怎么疼,但惊得他弹跳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司立鹤。
“不吃药还撒谎。”司立鹤睨着他,“你说你该不该打?”
楚音想揉被打的地方,两只手却被攥紧了,他轻轻挣扎了下,没挣开,视线撞进司立鹤暗沉沉的眼底。
位置对调。
司立鹤居高临下地望着楚音,压迫感更足。
楚音却不怎么害怕,司立鹤最恶劣的样子他都领略过了,现在算不得什么,他只是有点迷茫,不知道司立鹤在闹什么别扭,生什么气。
楚音想了想说:“我去吃药?”
其实他的病情控制不错,连Linda都说可以适当地减少用药的次数,只有司立鹤还雷打不动地监督他,比医生还要严格。
他想坐起来,司立鹤还压着他,楚音更加困惑了。
司立鹤双臂抱住他,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楚音被锢得有点喘不过去,张着嘴小口地呼吸了几次,很温顺地没有动弹。
半晌,司立鹤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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