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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通款曲(近代现代)——三道

时间:2024-06-11 07:23:52  作者:三道
  说着,他把外套往司立鹤手上一塞,脚步匆忙地离开了露台。
  跟着侍应生走出一小段距离,楚音才想起来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而他也不知道那个长相优越得让人过目难忘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圈子里的新贵,还是国外哪户大家族的子弟,亦或者明星、模特?
  楚音不禁回头看了眼。
  长而深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冷瑟的穿堂风路过。
  算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往后大概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楚音收拾好心情,在侍应生困惑的目光里接着前行。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司立鹤的双手,他轻轻揉搓着被楚音碰过的皮肤,等确保彻底干净了才慢悠悠地关了水龙头。
  楚音穿过的外套被随意地扔在了圆桌上,司立鹤离去的时候没有带走,甚至并未施舍一个目光。
  他回想在大厅时旁人所言楚音的“光辉过往”,很难把方才唯唯诺诺的人和事迹里的主角联系在一起,不过,才十八岁就知道勾引男人上床,大抵也不会是真纯良。
  司立鹤并不在乎楚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像你不会去观察泥泞街边开出的一株小花有几片花瓣。
  那都是无关紧要时用来消遣的玩意,不值得费心。
  晚宴在十点准时结束。
  楚音和陈邵风一同前来,却并未搭乘同一辆车回程。
  他争取过的,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问丈夫今晚回不回家睡,还挽上了丈夫的手,隐晦地做出暗示。
  陈邵风明显动摇了,但不知道李瑞安在陈邵风耳边说了什么,陈邵风顿时改变主意,坐上了李瑞安的车扬长而去。
  那车还是陈邵风给买的,限量款,全球仅五辆。
  楚音却并不难过,只是牙齿有点儿酸。他和陈邵风这段婚姻本来就难于启齿,如果不是楚音的母亲一再要求他抓住丈夫的心,他也不想屡次受丈夫情人的挑衅和嘲讽。
  陈邵风房产众多,楚音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也是丈夫名下的,不算很大,两百多平,出行便利。
  陈邵风兴起时会过来找他,但大多数时候只有楚音一个人,还有他养的一只灰泰迪。
  楚音人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小狗的叫声,他马不停蹄地开了门,圆滚滚的灰泰迪亢奋地在他脚边绕圈。
  “果果,爸爸回家啦。”楚音抱起小狗,湿漉漉的舌头热情地给他洗手洗脸,他不禁笑出声,“别舔,别舔......”
  “楚先生回来了。”
  楚音虽然结婚了,但年岁到底还小,陈家不希望自家儿子的伴侣只有高中学历,所以让他继续读书。
  当年他高考失利,是陈家花了大价钱把他送进了海市最好的大学,连专业都是陈家父母安排好的——工商管理。
  楚音对这个专业毫无兴趣,更是一窍不通,读了两年也没学出什么花样,但陈家需要的不过一张毕业证,他只要老老实实混个文凭,其它的不用他操心。
  因为不常在家,怕果果会孤独,楚音专门请了阿姨上门照顾。
  阿姨跟他汇报今天的情况:早晚遛了两次,粑粑正常,梳过毛,新洗了狗窝,一切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楚音送走阿姨,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狗,他才终于得以完全放松,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久久不动。
  果果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陪伴了楚音整整六年,她察觉到主人的低迷情绪,乖乖地趴在楚音的腿上不叫也不闹,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楚音揉着小狗的脑袋,又用力地抱住果果,抱了好一会儿觉得舒坦些了才撒手。
  晚上果果和他一块儿睡。
  陈邵风是不允许狗上床的,嫌脏。
  如果陈邵风过来果果就得单独待在小狗房里,不能出现在陈邵风面前。
  前几次果果看不到楚音会焦虑地大叫,把陈邵风吵得发火,楚音也受了些苦头。
  楚音自己吃苦不要紧,却心疼果果,怕哪一天真把陈邵风惹怒,会把果果给丢出去。
  他哭着小声跟果果讲道理,说爸爸对不起你,但你可不可以乖乖的,不要再叫了,爸爸不想失去你。
  果果居然听懂了,之后只要陈邵风一过来她就会主动地走进小狗房,安安静静地待一个晚上。
  都说狗仗人势,楚音在陈家没有地位,连累果果跟他一起被薄待。
  他心里是觉得很对不起果果的,他买最好的狗粮、最贵的罐头,去最好的宠物医院做护理,把果果养得油光水滑,可爱又伶俐。
  陈邵风在物质上没亏待他,一张不限额的附属卡,还让生活助理每个月单独拨给他十万的零花。
  附属卡的流水会过丈夫的账户,楚音不喜欢用,倒是他的母亲动过几回,金额不小,最多的一次直接划走了一百多万。
  楚音生怕丈夫追究,心惊胆战了好些天,但陈邵风只是随口问了句。
  他说自己买了包,这话不是撒谎,只不过包在他母亲那里,这番话并未惹来丈夫疑心——楚音长得漂亮,漂亮的人需要漂亮的装饰来点缀,陈邵风好面子,楚音愿意打扮,对他而言是一种添彩的行为,他自然不会吝啬。
  陈邵风把楚音当作一件附属品、一块私人宝石,他高兴了楚音就好过,反之亦然。
  拿人手短,所以不到必要,楚音不会大额地动陈邵风的钱。
  那十万块最多用在了果果身上,剩余地都攒进了银行账户。
  果果相当于楚音的半条命,谁对果果好,他就感激谁。
  小狗很快伏在他的床头睡去了,他却有些睡不着,漫无目的地刷社交软件。
  也是巧合,竟然在广场刷到了李瑞安的账号,是一张在酒店落地窗前的自拍,附文“凌晨收工”。
  酒店的布局很眼熟,楚音也去过,陈邵风常年订阅的总统套房。
  楚音点开评论区,被蒙在鼓里的粉丝纷纷心疼李瑞安工作到深夜。
  他越看越气,不气李瑞安抢走了他的丈夫,而气青年因为陈绍风针对他。
  楚音切了小号,想用最难听的话嘲讽李瑞安打工打到别人家老公的床上,想向那些疯狂迷恋李瑞安的粉丝拆穿他们追捧的偶像的真面目,但敲敲打打,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他觉得恶心。
  李瑞安恶心,他恶心,陈邵风更恶心——李瑞安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恶心楚音的事情多不胜数,他只能忍着,忍不了也得忍。
  谁让他跟陈邵风结了婚。
  楚音刚丢了手机尝试入睡,叮的一声,他收到了近来最值得高兴的消息。
  陆书凌要回国了!
  楚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动作太大,把果果都吓了一跳,他揉揉果果的脑袋当作安抚,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陆书凌跨国给他发的短信。
  “楚音,睡了吗,我们已经确定年底回国。”
  距离年底至多四个月,楚音喜不自禁,毫不犹豫地发送,“书凌哥,你到时候把航班信息告诉我,我一定去接你。”
  楚音捧着手机高兴了半晌,才想起短信里的“我们”二字。
  我们——不言而喻,指的是楚音同父异母的哥哥楚逸。
  陆书凌和楚逸两人形影不离,楚逸去美国求学,也要把陆书凌捆上。
  这五年间,陆书凌回国的次数不多,他是怎么度过这些时光的?
  楚音悲喜参半,一些他试图忘记却牢牢烙在他脑海里的记忆一不留神又冒了头,他连忙打住,拿被子闷住了脑袋,尝试多次后终于强行让自己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的小楚(阴阳怪气):略略略~用来~消遣~的玩意~~~
 
 
第3章 
  临近秋末,气温骤降,初冬将要来临。
  楚音上完最后一堂课是下午五点,天已经半黑了下来,风也呼呼刮着。
  他看着乌泱乌泱涌出教学楼的人群,微垂着脑袋往校北门的方向走去,听见身后的嬉笑声,背脊不自觉地僵劲了一瞬,但他知道,那些人并不是在笑自己,至少现在不是。
  他们早就笑够了。
  这个时代人人透明得像纸,四面八方都是漏风的墙,一点儿秘密都瞒不住,更何况楚音做的“好事”。
  他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跟陈邵风结了婚,婚后,陈家动用人脉把他塞进了这所精英荟萃的高校。
  人是很肤浅的视觉动物,长相出众的楚音不出预料成为人群的焦点。
  起初,大家都乐意跟他来往,他身边不乏和善友好的面孔,但很快的,就有人发现他是个走后门的关系户。
  楚音的高考成绩只勉强够到本科线,他却能够空降到海市公认最好的大学并进入校内的名牌专业,可见其背景不一般。
  这是众人对楚音态度的分水岭,楚音更多秘密被无情地曝光了出来。
  连锁高端酒店集团之一万君酒店老总楚河的私生子、天映传媒总经理陈邵风的合法伴侣,这两个不俗的身份就足以让人津津乐道,更别谈楚音在陈邵风临近订婚时做出下药这种龌龊事......一桩桩一件件,无异于脱去楚音蔽体的衣衫,把他扒了个干干净净丢到大街上人人唾弃。
  那段时间他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走到哪里都要收到非议的目光,更有甚者举报陈家滥用权势,要求学校开除楚音。
  陈家把这事压了下来,陈邵风借题发挥,讽刺他除了脸一无是处,丝毫不提楚音高考失利背后真正的原因。
  自打十二岁被楚家认回,整整八年,楚音受到的白眼和讥讽多不胜数,如今言语上的冷暴力对比最黑暗的中学时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充其量只是会给他本就灰扑扑的人生添点堵而已,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别人,也会愤怒教育的不公、资源的偏向,也会离名声狼藉的自己有多远是多远。
  校北门到了。
  楚音刚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就被女人抱了个满怀,“放学了,累不累?”
  女人穿着灰绿色的长款风衣,皮肤白嫩,身材姣好,肉眼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不知情的会以为是楚音的姐姐。
  楚音叫她,“妈妈。”
  张连枝亲亲热热地揉儿子冰冷冷的手,“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冻坏了吧。”
  她边说着边解开毛绒围脖,楚音躲了下,“我不冷。”
  张连枝水葱一般的手灵活地将围脖系在了楚音的脖子上,嗔道:“你不冷,妈妈还心疼呢。”
  女人像只嗲嗲的布偶猫,到了这个年纪说话还是娇滴滴的,很悦耳,楚音总是听见她用这样的语气趴在父亲肩头和父亲说话,每次都能把父亲哄得心花怒放。
  在哄男人这件事上,张连枝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所以她虽然是不光彩的情妇,却是圈子里唯一一个能哄得男人把私生子送回本家抚养的情妇。
  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楚音摸着软乎乎的毛绒围脖,朝张连枝笑笑,“谢谢妈妈。”
  张连枝很宠楚音,这种宠在某种程度上带有一定的驯化效果,宠得楚音到了二十岁还和小时候一样用叠词叫张连枝妈妈,也像小孩子乖乖听妈妈的话。
  “老霍,开车吧。”
  “我订了包厢,我们去吃下午刚空运过来的鹅肝......”
  张连枝生活很奢靡,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年轻那会儿跟了楚河,楚河喜欢这个明艳又温顺的女人,给她花钱从不手软,近些年来有所收敛,但她又多了个进入豪门的儿子,后半辈子可谓是享不完的富贵。
  楚音不爱吃鹅肝,但望着眉开眼笑的母亲,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吃饭途中他才知道了张连枝的真正意图,无非是听到了前几日宴会上的事情。
  她优雅地切着鹅肝,说话还是娇娇柔柔的,“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明星,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咚咚,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咚咚是楚音的乳名,只有张连枝会这么叫他。
  乳名没什么讲究,他出生在冬天,张连枝觉得冬冬这两个字不够可爱,就加了口字旁。
  楚音已经能预料到张连枝接下来的话,所以不大愿意听。
  果然,张连枝紧接着问:“邵风这阵子没去你那里?”
  他把难吃的鹅肝吐出来包在纸巾上,闷闷地嗯了声。
  “他不去,你就得多联系他啊。你才是他老婆,难道还能任由他在外面胡来,一辈子不回家吗?”
  楚音看了母亲一眼。
  张连枝在说这些话时很理直气壮,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男人在外面胡来的女人之一。
  “男人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能太逆着他们,也不能太顺着他们。你不能要求他们爱你,爱是最大的谎言......”
  眼见张连枝又要跟自己传授经验,楚音难得地发问:“妈妈,你来找我,是单纯地想我了,要跟我吃饭,还是就为了这些事?”
  张连枝噤声,露出有点受伤的神情,“咚咚,妈妈只是担心你被人欺负。”
  她一如此,楚音就不忍苛责,好在女人见好就收,摆摆手,“好了,那我们不说这些,来,尝尝这个虾味道怎么样......”
  用完餐,楚音陪张连枝去逛街,她是奢侈品牌店的常客,一进店就有专人前前后后地招待。
  她不顾楚音的阻拦用陈邵风给的附属卡买了一条手链,十来万,已经是很克制的消费。
  看见楚音脸都皱了起来,她唉声叹气,“长大了,不舍得给妈妈花钱了。”
  楚音急道:“妈妈,等我毕业工作了,我一定......”
  “嘘——”张连枝的手指抵在楚音的嘴边,“我们咚咚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工作那么辛苦,以后可不准再说这种傻话了。”
  她被男人养了二十多年,吃穿不愁,尝到了甜头,要楚音也延续她的老路。
  -
  楚音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打开家门,没像往常一样见到摇着尾巴上来迎接他的果果,就知道陈邵风过来了。
  但来的不止陈邵风一个。
  在客厅见到李瑞安时楚音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描绘自己的心情。
  他愣愣地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涩声发问:“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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