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姐姐……我能不能求你今晚回来?”
若是细听,甚至能听得出这句话里夹着克制的哽噎。
盛听眠眼眶空洞洞看着面前的茶几和果盘,失神呢喃:“……求你回来姐姐。”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盛听眠以为对方挂断了,看到还在通话中的屏幕,数字每跳动一秒,她都害怕下一秒显示挂断。
“姐姐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盛听眠眼神一黯:“我可以去接你的姐姐,你在哪?”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不用过来,我让人开车回去。”
寥寥数语,盛听眠明显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抱着手机在家里满怀期待地等着姐姐回来。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直到天都快亮了,还没回来,盛听眠眼眶渐渐酸涩难受。
姐姐,你说过你会回来的。
为什么不守信用……
最后实在太困了,盛听眠回到床上睡一会,只是入睡时伴着几声抽泣。
“为什么不守信用呜呜……”
/
直到中午,贺检雪才回来,回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妹妹,发现她脸色苍白,关心问:“怎么了?”
盛听眠盯着她许久,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英国梨与小苍兰的香水味,眼神一黯,“姐姐是不是忘了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贺检雪回忆一番,蹙眉问:“昨晚?”
她打开手机,想看是不是妹妹在上面留了言,让她做什么买什么,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翻开通讯录,发现昨晚妹妹打过来一通电话,“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了?”
贺检雪细想,好像确实是有,但她记不太清内容了。
盛听眠看到她这失忆的表情,胸中气闷,“姐姐忘了么,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姐姐你不守信用。”盛听眠控诉。
贺检雪似乎一点都想不起,但见盛听眠如此信誓旦旦,看来她昨晚估计真的答应了她却没做到。
“姐姐忘了,抱歉,眠眠,姐姐给你赔礼。”
盛听眠听到她诚恳的道歉,她所有的质问和控诉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难道她还能当着她的面要求给个说法么?
姐姐已经对她那么好了,她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咄咄逼人,姐姐会怎么看她?
更何况,这还是姐姐的私事,她的手要是伸得太长,就会惹人厌烦。她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姐姐的私事?
所有的思虑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盛听眠只能选择体贴的回应:“不用,姐姐你累了吧,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贺检雪没察觉她情绪起伏,笑了笑:“好。”
转身进了卧室,让佣人简单收拾一番,进去洗澡。
盛听眠坐在客厅目光呆滞。
直到宁桃的消息发过来,她才堪堪回神。
宁桃问她愿不愿意出来,她请她喝咖啡。
盛听眠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她对姐姐的占有欲好像太强了点,不想看到她结婚,不想她和别人组成新家庭,可偏偏她是最没有资格去霸占姐姐剩下的人生的。
她当了人家那么久的妹妹,已经有了一个地位。
可……她为什么那么难过?还为姐姐不回来而生气?
盛听眠思绪乱糟糟,想找个人诉说,小姨是不行的,小姨太熟悉她了。
她看回到手机界面,发了个好字过去,转身回房换了身衣服,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门口。
她需要离姐姐远一点了。
让自己的情感不再那么地依赖她,受控于她。
贺检雪洗了澡出来,正让人吹着头发,忽然发现身边没有盛听眠的影子。
“眠眠呢?”
“她出门了。”
“哦。”
贺检雪当她出去逛逛,拿起手机给任嵛君打电话,“你回到家了么?”
任嵛君:“刚回到,这是在关心我吗?”
贺检雪:“女孩子还是要呵护的,你比我还小几岁。”
任嵛君:“那我以后喊你姐姐?”
贺检雪皱眉:“换一个。”
任嵛君:“贺姐姐?”
贺检雪回忆起那次雨夜,盛听眠在她手里哭着怯生生喊贺姐姐的模样。
“再换一个。”
任嵛君当她不喜欢这么肉麻,“那贺姐?”
贺检雪闷声笑了声:“行。”
“昨晚我没做什么吧?”她又问。
任嵛君调侃:“倒是希望贺姐能对我做点什么。”
贺检雪对她的暗示不予理会:“先这样吧,挂了。”
/
盛听眠按照宁桃发来的地址,来到一家咖啡厅。
她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咖啡,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苦。
宁桃说:“公司派遣,最近我搬来堰市了,和魏若茜住一块。”
盛听眠强撑:“恭喜,适应得还好吧?”
宁桃:“还行,这边生活节奏也挺快的,但是烟火味也很浓,是个有人情味的城市。”
盛听眠神情游离:“多住段时间,你会发现它更好的。”
宁桃:“你最近怎么样?《鸟衔花》准备得如何?紧不紧张?很期待你的表演”
一说到最近,盛听眠觉得嘴里都是苦味,“宁桃,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宁桃:“没有诶,我是独女,不过我有个表妹,魏若茜,从小和她玩到大。”
盛听眠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如果你表妹结婚,你会不会很难受?不想她结婚?”
宁桃认真思考:“如果她结婚,我会感觉儿时玩伴离我而去,估计会抱着她大哭吧。”
盛听眠走神:“哭了之后呢?”
小姨也是哭,却从来没说哭了之后她们心境变成什么样。
宁桃想了想那副情形:“哭了之后就是祝福她获得幸福吧,毕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都是走着走着就散掉了,日后要是想念,就常联系,不过……”
“不过什么?”
宁桃也叹气,撑着下巴搅拌咖啡:“不过一般也联系不了几回,只能逢年过节探望一下,大多数人基本都这样。”
盛听眠喝了口咖啡,姐姐要和任嵛君联姻,估计以后她们也是只能逢年过节探望一下。
她们地位差距摆在这呢,干妹妹算什么,只能算个姐姐以后的小孩逢年过节,偶尔提起一嘴的远亲。
盛听眠又难受了,甚至想哭,她才知道离别不是最让人痛苦的,淡忘才是,会在平常日子里某一时刻猝不及防锥心地疼痛。
小时候爸妈的离去,她没有过多悲伤,因为她知道爸妈不是淡忘自己,而是变成星星永远爱着自己。那份爱不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淡化,它定格在最浓烈的时刻。
可是活人不会,人会真的淡忘。
她无法想象自己以后变成姐姐嘴里一句“哦,眠眠啊,妈妈以前认的一个妹妹”。
眼泪无声坠落。
“我想喝酒……这有酒卖吗?”
宁桃一抬头发现她眼泪盈眶,疑惑却又心疼,不敢打扰她情绪,轻声问:“怎么好端端想喝酒?”
盛听眠有些哽噎:“我就想喝。”
宁桃迟疑片刻:“那行,我去吧台看看有没有酒。”
没多久,宁桃回来,“还真有酒,已经点了一瓶。”
话落,侍者就端着酒和酒杯过来,为两位客人倒上。
盛听眠举起酒杯,顶着双通红的眼睛,扯出笑看着对面的女人,“祝你乔迁大喜。”
宁桃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举杯碰了碰,“谢谢。”
盛听眠一口饮尽:“我买单,我请你喝。”
宁桃:“这不太好吧,我约你出来的。”
一口下去,盛听眠脸色开始浮起红晕:“你是我粉丝,哪有人让粉丝买单的,我请你喝。”
宁桃将她神情收入眼底,试探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今天的眠眠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盛听眠不想让别人过多窥探自己心境,避而不谈,“继续喝酒吧。”
宁桃欲言又止,最后陪她喝,只是没想到她酒量很差,才喝没几杯就已经快晕过去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然而盛听眠却回答不了她问题,宁桃只好掏出她手机,用她指纹开了机,找到一个叫姐姐的通讯录,拨了过去。
“喂?”电话很快接通了,宁桃说:“你是眠眠的姐姐吗?”
贺检雪看了一眼天色,才下午五点,“你是?”
“我是宁桃,眠眠和我出来喝酒,她喝醉了,请问眠眠地址在哪,我送她回去。”
“你们在哪,我去接她。”
宁桃就在盛听眠耳旁边接电话,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盛听眠一下子拉回到昨晚的伤心事,“宁桃,你不要告诉她,我不回去。”
宁桃:“不回去,那去哪里?”
盛听眠一下子想到任嵛君那句“我带她在外面酒店住”,酸涩和怨怒交织在心头,眼睫一眨。
“我们……去酒店开房。”
第60章 维护
电话还未挂断, “去酒店开房”五个字清晰无比落入贺检雪耳中。
脸色秒沉,贺检雪从耳边拿开手机,发现已经挂断,再打过去。
无人接听。
宁桃。
贺检雪脸色阴沉得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叫来管家, 问盛听眠今天去了哪里。
管家说司机载她去了一家叫MOS|MARK的咖啡店, 得知地址, 贺检雪当即披上外套, 径直出门逮人。
赶到咖啡店,助理从店主口中得知盛听眠已经和一个女人走了。
助理只得匆匆返回,告知贺董。
贺检雪盯向盛听眠坐过的桌椅,那张清水出芙蓉的脸仿佛就在眼前,翦水双瞳盈盈秋水,安静喝着咖啡, 却叛逆地和一个女人开房。
红唇冷冷掀开:“查她在哪个酒店。”
/
酒店前台,宁桃用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便扶着她上楼,推门而进,小心翼翼将人扶到床上, 却不料盛听眠倒向床的那刻紧紧拽着她手臂。
宁桃也跟着一并跌落, 压在她身上。
“眠眠……”宁桃被近在咫尺堪比国色还娇妍的容颜, 淡淡的红晕似桃花瓣,胜过所有腮红。
宁桃目光落到她眼尾, 还泛着泪水浸湿过后的湿润, 回想咖啡店她无声落泪的时刻, 得是多伤心才会在外人面前落泪?
“为什么不开心……”
宁桃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小姑娘白皙清透的脸蛋上, 触碰她的肌肤,最后落到她眼尾,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是遇到困难了吗?”她仿佛化身一个年轻的妈妈,轻轻哄着她。
盛听眠意识游离出窍,仿佛真的听到了妈妈的声音,鼻尖一酸,眼泪涌出来更多,神情悲恸,“妈妈,我好难过……”
宁桃对这个称呼哭笑不得,“怎么难过了?谁欺负你了?”
姐姐不守信用……
姐姐还要和别人联姻……
她们很快就会淡忘对方……
盛听眠张了张口,什么都想说,却全都一股脑涌出来,反而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只能吐出一句“姐姐”。
盛听眠双手搂紧她脖颈,不让她起开,呜呜作哭。
而赶过来的贺检雪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女人压在她妹妹身上,而她妹妹哭着搂紧那个女人。
这一幕极其刺眼。
胸腔无端掀起火苗,将她深藏眼底的嫉妒烧得越发亮。
贺检雪绷着脸色走进去,站在床前,目光冷冷扫过这两人几乎重叠的身体。
宁桃察觉身旁有人,她抬头看去,发现站了两个人,一个好像是GULAN集团的董事长,另一个貌似是助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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