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听眠心头有些复杂,“司宜姐姐,话剧的事,很抱歉……”
季司宜安慰她:“不用道歉,这很正常,来不了也是因为你要训练,再说,话剧什么时候看都行,下次等你有空了,我们再去看。”
盛听眠垂着眸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已经没有了之前两人相谈盛欢的心情了,尤其在姐姐说出她其实是想和自己谈恋爱之后。
司宜姐姐这么约自己,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无芥蒂继续把人当纯粹的朋友看待了,再装傻以朋友身份和她相处,只会让她内疚不安。
盛听眠思来想去,下定决心抬起眸:“司宜姐姐,我有件事和你说。”
喜欢的妹妹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季司宜眼里不自觉含起笑意,“什么事?”
盛听眠直言:“你是不是在追求我?”
这话一落,剧院走廊过道安静得听得见对方的呼吸。
季司宜没想到那么快就在妹妹面前暴露心思,有那么一瞬间还怀疑过是不是贺检雪这女人坏她好事。
不过那是她多年好友,应该不至于。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她归结于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盛听眠不想出卖姐姐,只能点点头。
季司宜冷静下来:“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确实是在追求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听眠妹妹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深深吸引我。”
盛听眠听着人生第一个女人对她告白,心里很平静却又莫名顾虑地看着她。
没想到司宜姐姐对她竟然是一见钟情。
她等下要是拒绝的话,会不会很伤人?
季司宜继续说:“听眠妹妹,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我很喜欢你。”
“司宜姐姐,我……”盛听眠满怀歉意看着她,最终还是咬牙拒绝道:“我只把你当大姐姐看,我没有那个想法……”
/
贺氏集团。
贺检雪办着公,季司宜拎着酒过来找她买醉。
“阿雪,我被拒绝了。”季司宜坐在沙发上,昂头就是一口闷半瓶酒。
贺检雪手上的动作一顿,被拒绝了?难道是……
她起身走到季司宜面前,“被我妹妹拒绝了?”
季司宜喉咙发出一声苦涩的嗯,“她看出我在追求她,然后就拒绝了我,她说她只是把我当大姐姐看。”
天杀的,她好难过!
“她说,希望我早日找到心怡的女孩,还祝我幸福……”
季司宜苦笑,“是我的问题吗?她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姐姐?”
贺检雪坐到她面前,敛下嘴角翘起的弧度,“你很好,估计我妹妹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别难过了司宜。”
季司宜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女人,电光火石之际,突然问起:“是不是你跟听眠妹妹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贺检雪坦然一笑,“我顶多告诉她,你在追求她,帮你撮合,你不是说要我支持你么?”
季司宜脑子混混沌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着好像没问题,而且贺检雪这人无比坦荡,“你真的帮我撮合了?没说别的?”
她回国后的第一份爱情还没萌芽就夭折,怎么叫她不痛心。
“当然,你是我朋友。”但她更是我妹妹。
季司宜深深叹口气,搁下酒瓶,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呢喃:“可能是我和她有缘无分吧……就是有点难过。”
贺检雪:“趁现在感情未深,尽早抽身吧,你也不小了,这点挫折算什么,你九年才毕业,不也熬过来了么?”
季司宜想到九年才毕业,她就陷入当初留学的痛苦,痛不欲生,这样一对比下来,区区被人拒绝算什么,她熬出来就是为了享受剩下的人生的。
被拒绝都算甜的了,起码听眠妹妹的嗓音又好听,还委婉,且善解人意。
以后还能做朋友,她有什么值得痛苦的。
这样一想,季司宜顿时好受多了。
“阿雪,谢谢你安慰,我好受多了。”
贺检雪意味深长回她:“不用谢。”
第33章 揉动
傍晚, 晚霞凄艳。
盛听眠心情沉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姐姐坐在庭院里赏山茶花。
庭院传来动静和人声,她好奇走过去,发现庭院里有几个人正在忙活, 似乎是要把一棵树移栽到这里。
“姐姐, 他们在做什么?”
贺检雪看到她回来, 不知想到什么, 心情颇好, “在栽种比较难以存活的金山茶。”
金山茶需要的空气湿度、遮荫等条件,园林师傅单就培育环境就培育了数月。
“金山茶……”盛听眠呢喃,这一听就觉得是璀璨如金般的山茶花,不免期待它在庭院里盛开的那一幕。
盛听眠抬眸望向身旁的女人,清贵的气质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看出神,又如山茶花一样高贵雅致, 这样的人居然是她姐姐,她觉得幸运又幸福。
心里感慨之下, 难免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司宜姐姐找她告白,会不会未来也有一天, 姐姐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她们还能做多久的姐妹呢?
说到底, 她只不过是干妹妹而已。
盛听眠望向远处那株种下去的金山茶, 人影走动,一时间怅然万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她能看到金山茶开花几次?一次两次?后面的无数次会不会就变成姐姐和她的丈夫、她的女儿一起观赏?
一股淡淡的哀伤掠过心间, 盛听眠收回视线, “姐姐,今天司宜姐姐来剧院找我了……”
贺检雪转头看向她, “找你表白?”
盛听眠点头,认真看进姐姐眼眸:“我拒绝了她。”
贺检雪红唇深抿:“做得挺好,不拖泥带水。”
盛听眠垂眸:“但是……感觉伤了她的心,司宜姐姐走的时候很难过。”
贺检雪察觉她对季司宜起了怜悯,眉心微蹙,“你想多了,她下午找我买醉,起初确实难受,后来她想到留学九年才毕业,就看开了。”
最后冷淡补充一句:“不要有负罪感,你不欠她。”
盛听眠被她这么一安慰,也好受了许多,姐姐不愧是姐姐,看事情很通透,短短两句话点醒她的忧虑。
“谢谢姐姐开导,我不会再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了。”
盛听眠想回屋,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姐姐,明天周末,剧院不开门,我可以让和我一起唱玉簪记的杜敬雅过来排练吗?”
“这种事不用跟我说,你想带人就带人过来。”
盛听眠意识到姐姐是让她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事事报备,嗓音扬起:“谢谢姐姐。”
/
周末,杜敬雅坐车过来,看到堪比园林的贺家,被震撼到了,她没想到盛听眠家境如此优渥。
但盛听眠却不以为然,“这是我姐姐的家里。”
杜敬雅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她们剧团投资人的家,只不过贺小姐太喜欢盛听眠了,认了她当干妹妹。
不过贺小姐这么宠她,也是属实罕见。
盛听眠带她到戏台,杜敬雅感慨:“你姐姐家里怎么还有戏台啊,你姐姐家里以前是不是地主?”
在她认知中,现在哪还有人建住宅还会专门设置戏台。要不是还有互联网增加传播渠道,这都快要被时代抛弃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戏台了。”
她还在上面唱过好多次戏,拿到姐姐不少头彩。
盛听眠想到姐姐的母亲贺古兰,猜测可能是她建的吧。
她们找来一台音响设备,没有敲锣打鼓的锣鼓班,她们只能用音响设备伴奏。
换上水袖练功服,她穿粉色,杜敬雅要扮男小生,她穿雾蓝色。
两人开始排练,轮到盛听眠扮演的陈妙常仙姑出场时,杜敬雅秉持着书生潘必正之态,认真和她对戏。
盛听眠的手又细又修长,嫩粉色的甲面泛着健康的色泽,捏戏曲手势总比旁人更有美感,眼神灵动,顾盼神飞,唱腔也别有一番滋味,活脱脱一个刚从世俗入道的仙道姑。
两人从头到尾排练下来,没有差错,没有忘词,配合得十分完美。
先前贺检雪投资剧团时,对剧院进行大改革,更换下来的道具盛听眠觉得丢了太可惜,就让人搬到这里。
因而戏台两侧,杵着两排缨枪、长枪、马鞭、拂尘等道具。
秉着要劳逸结合的原则,两人各挑起一柄缨枪,耍起花枪来。
盛听眠好久没碰缨枪,手有点痒,原地提枪花、劈喉、背花、扔枪,还好还没生疏,她可以是昆曲花旦,也可以是京剧刀马旦。
和杜敬雅对花枪,盛听眠忘了自己身上穿着是昆曲练功服,水袖太长,根本就不适合耍花枪,她一时忘了,水袖缠住缨枪,手腕一阵痛意,她吃痛松开,跌倒在地上。
杜敬雅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缨枪,蹲到她面前关心:“盛听眠,你没事吧?”
“好痛啊……”盛听眠抬起右手,水袖盖住了她的手,杜敬雅扒拉开缠住她手腕的水袖,替她揉揉。
“应该没什么事吧?”杜敬雅忐忑问,“要不去医院看看?”
盛听眠蹙着细眉,轻轻动了动手腕,杜敬雅也屏住呼吸,凑上前,一时间两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这白皙的手腕到底有没有事。
浑然不察戏台下的人影,正冷着脸看过来。
贺检雪刚从集团回来,没看到盛听眠在屋里,想起她说今天会带人过来一起排练,才来戏台这边看看两人排练效果如何。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杜敬雅半蹲在她妹妹面前,许是戏曲艺人出身,加上本就有几分小生的长相,身量有几分英姿,衬得她妹妹越发窈窕娇俏。
尤其当她握住盛听眠手腕拉她起来时,贺检雪仿佛看到了跳出《玉簪记》的书生和仙道姑。
杜敬雅见她还疼,拿起地上的缨枪放回原位,再扶着她下戏台。
两人一下来,就看到贺检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面前。
杜敬雅解释说:“她耍花枪的时候被花枪打到了,我扶她去擦擦药酒。”
盛听眠有些不敢看她,怕贺检雪以为她在玩,没有好好排练,“姐姐……”
贺检雪静静看她们,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几乎握在一起的手,她妹妹那细白如艺术品一样的手就这么被另一个人抬握在手掌心上。
眼神示意她们过去。
两人得到首肯,赶忙往屋里走去。
杜敬雅没用她家佣人拿出来的药,毕竟她们戏曲艺人有点磕碰是常有的事情,通常都会自备药酒。
“幸好红瓶白瓶我都带来了。”杜敬雅先给她上红瓶,两三分钟后再上白瓶。
通常第二天就能消肿,虽说现下看不出有没有事,但比赛在即,还是搽了比较稳妥。
盛听眠左手臂横在腰上,摸摸右腰,吃痛嘶一声,“诶,我腰上好像也被花枪磕到了,杜敬雅你帮我把腰上也搽一下吧。”
“行,你把衣服弄起来。”
盛听眠揪起右侧衣摆,露出细盈盈的腰肢,贺检雪路过会客厅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
“我上手了啊,你忍着点。”杜敬雅往掌心倒药酒,搓两下,热了。
“我不应该贪玩玩什么花枪的,要是明天手肿了,连妆都上不了。”盛听眠望着墙上的壁画,眼里满是后悔。
“这个力度行吗?”
“啊,好痛,你劲好大,比我小姨劲还大。”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轻点。”
盛听眠又忧愁起来:“刚刚还被我姐姐看到,她肯定会以为我们不思进取,在那玩,没有好好排练。”
“你姐姐不是班主,应该不会那么严格吧。”杜敬雅又想到贺小姐毕竟是她们剧团的投资人,看到她们不好好排练,还因为玩别的受伤,确实观感不好。
“要不我们明天找个公园练吧。”
盛听眠正要思考这个提议时,身后忽然咳嗽一声,两人脸色秒变,迅速反应过来,从沙发站起,齐齐看着来人。
“贺小姐……”
“姐姐……”
贺检雪看到她们肩挨着肩,四条水袖垂在两侧,一副同一阵线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她贺检雪是什么洪水猛兽。
盛听眠和杜敬雅相视一眼,生怕下一秒就被问责,但过了会,她们也只是看到贺检雪什么都没说,从她们面前经过,往书房走去。
两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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