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股东神识还游离在刚刚那件事上,而有些股东已经平复心情,意识到她是在竞争新董事长一位。
“段子恒前段时间搞砸南樟区的国外出口贸易合作,那是我们集团最大的国际外贸项目,你要怎么处理?那些货物至今还堆积在南樟区,找不到人接手。”
贺检雪早有准备:“南樟区货物积压问题我已经找到人接手,成本价半折转卖出去,及时止损,腾出仓库。”
有人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那不还是亏本?”
贺检雪望过去,笑了下:“麻烦各位搞清楚一点,这个项目不是砸在我手里,当时的国外合作商是我拉回来,也谈好了合作,是段子恒一上来就得罪合作商,货物人家不要了,各位当初但凡阻止段耘志扶持段子恒上位管理南樟区产业,这个项目闭着眼睛弄都亏不了本。”
言外之意,这个项目还能回一半的本,他们都该烧高香偷笑吧。
一番话把人怼得哑口无言。这熟悉的怼人感,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贺古兰生病时,贺检雪出来舌战群儒把人制的服服帖帖。
“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会议室沉默良久,没有人发言,贺检雪开口:“投票吧,是希望我回来继任还是让别人上任,各位决定吧。”
众股东在台下耳语交接一番,毕竟当股东是为了分更多的分红,有人带领挣更多的钱,他们没理由和钱过不去。
最后商议下,几乎所有人都把票投给了贺检雪。
“恭喜贺董,实至名归。”
台下响起掌声,盛听眠跟着鼓掌,眼里全都是崇拜,像星星一样看着她。
贺检雪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散会。”
贺检雪离开会议室,前往董事长的办公室,在她进入之前已经让人撤去了段耘志的东西,全都恢复回原来的模样。
“给我冲杯咖啡,不,两杯吧,我妹妹一杯。”
贺检雪转身看向面前的盛听眠,“爱喝什么咖啡?”
盛听眠冷不丁被提问,一时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咖啡,她平时不喝咖啡,“和姐姐一样。”
助理转身出去。
盛听眠见门一关,顿时放松下来,怀里抱着毛毯,星星眼望着贺检雪的眼睛,“姐姐你也太厉害了!”
那两个人说话那么过分,姐姐竟然一下子就扭转局面,让警察叔叔带走,干脆又利落,实在太解气了!
而且她还做到让这么多股东都听她的话!
有人刁难提问,姐姐都能应对并反击回去。
“这就是厉害么……”
贺检雪坐到转椅上,看到她眼里的崇拜有几分恍惚,本该高兴的事,她却没有那么高兴。
集团的控权她拿了回来,那三人不出意外的话,会以故意伤害罪入狱,肃清了集团里的害群之马,母亲的事业她得以继续深耕。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一年前。
可是……贺绣却永远回不来了。
她明明是失败。
盛听眠看到她冷静的外表下,眼尾有些红,后知后觉想到,“姐姐,你是不是在想贺绣姐姐?”
贺检雪没回应,盛听眠把毛毯放到一边,来到她面前,因为贺检雪是坐着的,她只想到坐到她腿上,拥进她怀里,细盈盈手臂挂住她脖子,耳朵贴在姐姐锁骨上,安静敛眸,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贺绣姐姐看到你痊愈,看到你打倒坏人,当上董事长,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盛听眠莹白耳垂连着发丝蹭蹭她胸口,想到贺绣姐姐的多舛命运,她其实也难过,胸口沉闷闷地苦涩起来。
“姐姐你别难过了好不好?你还有我。”
第24章 妹妹的任务
盛听眠安安静静抱着她, 她能明显感觉贺检雪内心深处的悲恸,无法向他人诉说的无尽思念。
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默默地自我疗愈。
也许每天夜里,姐姐都会懊悔为什么救不了妹妹, 是不是她的问题。
再早一点发现问题, 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妹妹会不会不用死, 自责到难以入眠。
盛听眠听着姐姐的心跳, 淡而平稳的,甚至能听到细微屏住呼吸的停顿,那应该是姐姐在疗愈伤口。
片刻,盛听眠感觉到肩头被一双手搂紧,使得她越发贴近姐姐胸口,她闭上眼乖乖让姐姐抱着自己。
人总是要有力量才能活下去, 她愿意当姐姐抓住浮木前注入身体的能量。
/
因为警察局那边要做笔录,贺检雪不得不过去一趟。
段耘志这几人居然还有脸找律师打官司, 然而一见到她提供的证据铁证如山,翻不了盘,立马又变了副嘴脸, 想打感情牌。
审讯室里, 贺检雪一人面对三个人哀声哭啼的祈求, 声泪涕下祈求她原谅他们犯的错。
贺检雪:“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有豁免权。”
三人一听,心思各异, 纷纷推卸责任, 试图把自己撇清。
“阿雪, 你姑妈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种事,你原谅姑妈好不好, 姑妈从小看着你长大,这事跟姑妈没有半点关系。”
“女儿,爸也知道错了,我实在枉为人父,都是你姑妈教唆的,是她提出来弄残你的腿……”
这话还没落下,段沛雯脸色陡变,望向段耘志如同淬了毒,“好你个段耘志,都他妈赖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没有你同意我敢这么做?!”
段沛雯一巴掌搭在段耘志身上,“你在贺古兰生前早就不满意当赘婿,她一死,你就借口搬出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睡了多少个小情人,你还念着贺古兰的情谊吗,你还记得你女儿双腿瘫痪吗?!你什么玩意儿竟敢把锅都扣我头上!他妈都别活了!”
段子恒双手摊在桌上,也赶紧把事情都抖出来,“表姐,你一定不知道那些药剂是谁提供的,就是舅舅他费尽心思找别人弄来,你以前找的医疗团队,也是他收买了医生,窜改口供,为的就是让你对双腿瘫痪深信不疑,都说虎毒不食子,但舅舅老恨你了,因为什么?因为你没有跟他姓,他从骨子里就没把你当女儿,他认为你只是贺古兰的女儿,他扶持我也是冲着我以后能给他养老这个目的。”
因为外甥像舅,段耘志觉得段子恒像他,加上段沛雯当初结婚因为娘家是段耘志,而段耘志又背靠贺氏,所以她也学着招婿,让孩子跟自己姓。同样是姓段,因而段耘志对这个外甥格外亲近。
段耘志见母子两一致对着自己,还揭露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恼羞成怒,“你、你们两个白眼狼!我帮了你们多少,你们竟然当着我面背叛我?!”
母子两听着他的控诉,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左耳入右耳出。
段耘志气得差点没缓过来,最后看向贺检雪,“女儿你别听他们的鬼话,他们就是想把你爸拉下水,贺绣的联姻是你表弟提出来的,他和林佑霖认识,林佑霖看上贺绣,贺绣没同意,你表弟就用你腿的事劝贺绣联姻。”
段子恒还以为火不会烧到他头上,一听这话顿时炸了,“就算贺绣联姻是我提的又怎样,贺绣婚后向你这个养父求救,你不也是当看不见?劝她懂事?!”
段子恒瞥见贺检雪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心里一咯噔,贺绣的死不会是贺检雪最大的雷点吧?
那他岂不是没有豁免权?
段子恒赶紧把锅推出去,把他曾经看到过贺绣向段耘志求救的一幕抖出来,“这事主要还是舅舅的问题,他但凡疼贺绣,我们这些亲戚怎么可能劝得动,舅舅有好几次都能救贺绣,但是他就是不救。”
段子恒试图拉点好感,“表姐,你原谅我行不,我基本上什么也没做,我还小,不能坐牢,你让我出去,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洗心革面。”
“原谅?”
贺检雪冷冷望着他们三人,在听到贺绣曾向他们求救却被见死不救时,胸腔还是难以控制地翻腾起浊气,“你们把贺绣还回来我就原谅你们,否则,想都不要想。”
段沛雯见她要走,着急起来,忍不住把人叫住,“你不是说我们当中有一人有豁免权?”
贺检雪经过时,身形顿住,“你们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从审讯室出来,贺检雪就请了最强的金牌律师,要求往最高刑罚辩护,又提交了这些人私下转移集团财产和私人赌博交易的证据。
“我要他们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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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段家三人锒铛入狱,最高的面临无期徒刑,最低那个也有十几年徒刑,成为堰市一大惊天新闻。
贺氏集团股东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很快,股东们又听闻贺检雪结束了和林家的合作,正当他们可惜时,林家主营的车企没多久被曝出零件故障,GPS定位失灵,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索命车品牌,生意一落千丈。
有股东再见到林老先生时,憔悴得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企业破产,还欠下一大笔债。车企工人上门要求发放工资,林家两人死都不发工资,打算出国避风头。
然而不知谁透露了风声,刚一出门就被人团团围住,看到林家两夫妇还坐着轿车,戴着名贵手表和澳白珍珠首饰,住着别墅,就是不发工资,深深刺激到工人们的心。
工人们一呼而上抢得抢,砸的砸,一不小心把林老先生气得哮喘病发作,林夫人见到工人浩浩荡荡闯进了别墅抢东西,她气得原地大叫,浑身颤抖,身上的首饰也被人扫荡一空。
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老伴因没有及时吃药死在了车里……
林夫人痛哭哀嚎:“儿啊,你要是没死,你爸妈都不至于让人这么欺负……”
/
墓园。
贺绣的墓碑前被人温柔放上一束白色山茶花,皎洁如月色。
贺检雪一身黑风衣站在墓碑前,眉眼染上哀痛。
“贺绣,阿姐是不是来迟了。”
若她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能等到阿姐撑腰……
可谁又能说得清楚,那时候的贺绣是不是已经是深处绝望看不到一丝希望,万念俱灭才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不会再让贺绣受一点委屈。
盛听眠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姐姐已经站在这有两个小时了,什么都没说,就只是静静看着墓碑上贺绣姐姐的照片。
天渐渐昏暗下来,夜风寒凉,盛听眠忍不住上前碰碰她的手,“姐姐……你别难过。”
贺检雪把手抽出来,没有看她,神色冷淡,“你回去吧,我再陪陪我妹妹。”
盛听眠细白的手悬在空中,察觉到姐姐细微的态度变化,忽然间胸口有些闷。
“好吧,那姐姐我先回去了。”
盛听眠咬唇望着姐姐侧脸,高而瘦削的身段,宛如夜里一棵笔直的松树。
她没有坐姐姐的车回去,而是另外叫了车回贺家。
晚上,贺检雪没有回来,盛听眠打听之下才知道贺检雪回集团处理事务了,盛听眠只好一个人睡在姐姐的床上。
临睡前,小姨给她打电话说,她种的那棵小番茄结果了,可红了,她摘了一颗吃,酸酸甜甜。
盛听眠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她梦到自己再也不是秋草鹦鹉,而是变成了一棵小番茄,染上了灰土土的灰尘,隔着马路仰望着对面开得圣洁的山茶花树。
没多久,下起了雨,她身上的小番茄被雨水打得生疼,靠着一根枯竹才没被刮倒下。
然而,她却看到对面有朵开得灿烂的玫瑰靠在山茶花树下,没有被雨水侵蚀一丝一毫。
她忽然觉得好难过。
第二天,盛听眠一个人吃了早餐去剧院,没想到小姨竟然都给她摘了,拿到剧院让她当饭后水果吃。
毕竟是她亲手种出来的,盛听眠捻了一颗放到嘴里,一咬,好酸。
小姨不是说酸酸甜甜么,怎么只有酸……
盛听眠回到贺家,家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贺检雪还是在集团没有回来,说是太多事要忙。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盛听眠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要赶她走了吧。
毕竟不是亲妹妹。
盛听眠忍着难过从房里取出她的行李箱,一件一件收拾着自己的衣服,看到包里放着的金片,上面雕刻的秋草鹦鹉那么栩栩如生。
她已经不是秋草鹦鹉了,只是一棵小小的番茄。
盛听眠舍不得地摸摸上面的图案,摸过那梁州第七四个字,最后放到桌上,没有带走。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却撞见贺检雪回来,一身干练成熟的气质,披着件黑色大衣,红唇冷艳,吩咐着助理注意工作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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