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么?”
闻言,盛听眠放下碗,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下一秒又压住,“姐姐你是答应去看吗?那个医生我感觉很厉害,全家人都是医生,挂着好多证书呢,咱们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再换一个医生。”
“嗯,找个日子去看吧。”
盛听眠马上给小姨打电话,要来那位老中医的地址,拿笔记下,“姐姐,你要我陪你去,还是你一个人去?”
贺检雪:“你陪我去吧。”
盛听眠觉得自己肩头上多了个重担,她要扮演小姨的角色了,像小姨照顾自己一样照顾好姐姐,“好,那我们挑个日子?姐姐接下来哪天有空?我们合一下。”
小姑娘一边在桌上记下地址,一边挽起鬓角乌黑顺直的长发,认真的模样就好像自己真是她的家人,贺检雪忽然发现这样被人关心的感觉比她健全的时候还难得。
“后天。”
盛听眠回忆她的排班表,“正好后天我没有戏场,那就后天,姐姐那天你准备一下,我们早上九点过去?”
“嗯。”
/
到了去见老中医那天,盛听眠早早起来化了个淡妆,坐上轿车跟着过去。
系安全带,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希望这一次会有转机。
“姐姐你不用紧张。”盛听眠出声安慰。
“……”贺检雪见她手里攥着那张地址纸条,“我看你比较紧张。”
她都看开了,西医中医她其实都看过,只是失望太多,早就不抱希望。
如果不是她开口,估计结束西医那边的疗程治疗后就再也不治了。
有时候,她是需要认命的,得到的太多,上天需要收回去,好比如她双腿,好比如贺绣……
盛听眠佯装镇定,“姐姐我不紧张。”
贺检雪也不揭穿她。
抵达老中医门诊后,盛听眠紧张的情绪达到了极点,等下她要跟老中医描述姐姐的病情。
三人走进门诊,盛听眠一进去却发现那张桌子前没有老中医的人影,她愣了一下,往里面走,看到只有那个抓药的阿姨在。
“阿姨,请问老先生不在吗?”
妇女看到她:“老先生昨天出差了。”
盛听眠错愕:“出差了?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妇女:“要一个月。”
“一、一个月……”盛听眠听到这个数字,懊悔不已,她忘了提前约老先生了,以为他会一直在门诊坐诊。
没想到竟然出差,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盛听眠蹲下来,脸上满是愧疚看着贺检雪:“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提前跟老先生预约,他人现在出差,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姐姐,都怪我,我没做好。”
要是小姨,小姨肯定会提前打电话过来预约,偏偏她这漏那漏,什么都做不好。
“姐姐……对不起。”盛听眠越说越想哭。
贺检雪见她眼眶红红,一时觉得好笑,握住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没事,就是白走一趟而已,起来吧,今天就当是出来散心了。”
盛听眠愣愣站起来,“你不生气吗?”
贺检雪:“又不是多大的事,为什么要生气?”
盛听眠内心的愧疚这才少了些许,转头跟阿姨预定老中医回来后面诊,得到确切的时间后,她这才稳了心神。
从门诊回到车里,盛听眠觉得过意不去,害得她白走一趟,想到一个地方,“姐姐,作为补偿,我带你去看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可以吗?”
贺检雪疑惑:“漂亮的地方?”
盛听眠:“是的,很漂亮,心情会很好。”
贺检雪看她漂亮眼睛带着希冀和歉意,不忍拒绝,思忖片刻:“好。”
盛听眠给助理指引路,大约半小时后,轿车在一片花海前停下。
成片成片五颜六色的虞美人从山脚蔓延到山间,远处还有湖泊,
这里已经出了市区。
“姐姐,这是野生的虞美人,漂亮吗?”盛听眠忍不住张开双手走进这片花海。
助理推着贺检雪沿着小道走进去,来到盛听眠身边,眺望这一片花海。
“确实漂亮。”
盛听眠回头看到贺检雪抬手叫退了助理,这偌大的花海里就只有她们两个,心思微动:“姐姐,你想听歌吗?”
贺检雪目光落在她身上:“戏曲吗?”
“不是。”盛听眠想给她唱她平时录的歌曲。
“那姐姐就洗耳恭听了。”
习惯了面对观众唱戏,盛听眠丝毫不扭捏站在她面前,清了清嗓音,选了一首比较好听的歌曲。
悦耳动听的歌声响起,伴随着微风和林间鸟鸣,贺检雪看着不远处湖泊泛起层层粼光,水波荡漾。
而眼前的人嗓音堪比百灵鸟,自由自在。
贺检雪不免想起贺绣,如果贺绣也像她这么自信,这么自由就好了。
盛听眠一连唱了好几首,边唱边蹲下来采花,等她唱完几首,手上已经有了一捧野生的虞美人。
她捧到贺检雪面前:“姐姐,送给你,希望姐姐的腿快点好起来。”
贺检雪看着举到面前的花束,微微一怔,她很久很久没收到过花了,以前收到的花最多是项目成功开的庆功宴,下属买来恭贺。
如今冷不丁被人送一束,她有些恍惚。
但无法否认,这一刻收到来自小姑娘的花,她是高兴的。
贺检雪伸手接过:“这就是你在自媒体上唱的歌?”
盛听眠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贺检雪笑而不语,她怎会知道她当初过来求投资时,助理就已经把她个人所有的资料递了过来。
“我关注了你,基本上都听过了,很好听。”
盛听眠更加不淡定了,“姐姐你居然还关注了我?”接着她又有些羞涩和窃喜,“其实我就是随手录的。”
“随手一录也这么好听。”贺检雪转动轮椅试图过去一些,不料轮椅向前滚动,倾翻。
盛听眠见状,大惊失色扑过去,没够着轮椅把手,反而把跌落下来的人扑倒了,她抬头第一时间担忧问:“姐姐你没事吧?”
第18章 金片
贺检雪躺在花海里,看着身上紧张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原本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愠怒无声无息消失。
“我没事。”贺检雪看着没过她头顶的虞美人花,一簇接一簇,“自从瘫痪后,我从没试过这样亲近大自然。”
双腿瘫痪曾是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她变得难以亲近人,抗拒亲近这样美好的事物。因为人总是怕对比,世间万物越美好,越显得她可怜,她的世界一度昏暗无光。
然而现在却是五彩缤纷,充满绿意生机。
盛听眠打量她的脸色,见她没生气,神经放松,双手撑在贺检雪身旁的草地上,眼尾弯弯看着她,“那从现在开始多亲近大自然吧姐姐,大自然会平等地爱所有人,你看到什么你就会得到什么。”
贺检雪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盛听眠察觉姐姐的视线从自己眼睛移到了嘴唇上,安静那几瞬,微风拂柳般吹动她们鬓角的秀发。
指尖微微收紧,头脑空白,“姐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贺检雪哑声笑,“我在想,上天赋予人类健康的体魄是不是为了让人更好地感知这个世界?”
盛听眠一听到“健康”两个字顿时联想到姐姐可能自嘲自己不健康的双腿,辩解道:“感知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等……”
不一定要用双腿去丈量。
贺检雪见她生怕自己陷入双腿瘫痪情绪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的意思是,你也在这个世界里。”
“啊?”盛听眠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她盯着自己看,其实是在感知世界?
感知她盛听眠这个人?
盛听眠耳朵莫名羞赧泛红。
“累了吧,躺下来吧。”
盛听眠如梦初醒,哦了一声,乖乖听话躺下来,枕在姐姐手臂上,和她一起仰望蓝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许是春困,盛听眠聊着聊着眼皮子沉甸甸,贴着贺检雪睡着了。
贺检雪也被她传染了困意,浅憩眯了会。
等到她醒来发现睡了个午觉,腰上是盛听眠搭上来的手臂,垂眸往下看只看到一颗圆圆的脑袋,乌黑的发顶,以及俏丽秀婷的鼻子和脸颊肌肤。
贺检雪忽然间发现这孩子真信任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靠着自己睡着,还是在户外。
天空蔓延着一层火烧云,鱼鳞一样的云层中央横穿着一条笔直飞机尾迹云,贺检雪静静看着这辽阔的天际,怀里搂着她酣睡的妹妹,此时此景,万物如此开阔。
沉静眸子隐隐浮动情绪,缓缓闭上,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幸福。
哪怕此刻她双腿仍然残疾。
/
盛听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有些懵地半撑起身子,这时一件大衣从她肩头落下。
她认出是姐姐的衣服,下意识想找姐姐,却在转头那一刻发现姐姐就在身边。
只是她已经坐上了轮椅,守在她身边,欣赏着湖边山色。
“姐姐……”她呢喃喊了一声,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困意才从眼尾溢出去,“我睡了多久?”
贺检雪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差不多两小时。”
盛听眠有些不好意思:“说好陪姐姐看花海,没想到我竟然睡过去了。”
贺检雪安慰:“没关系,我也睡了一会,回去吗?”
“咱们回去吃饭吧姐姐。”盛听眠走到她身后推她到车子旁边。
接下来的日子,盛听眠变得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贺检雪在背后宣传推广的原因,她们梨晴剧团自从得了奖后,越来越多人慕名过来看戏曲。
盛听眠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奖的原因,让戏曲短暂获得一些热度,直到她有次在浴室录完歌曲打算上传上去时,发现最早的关于戏曲的视频播放量突然暴增了三百多万。
底下的评论和留言也涌进来许多,都是恍然大悟说原来up主是梨晴剧团的成员,夸她不仅会唱歌还会唱戏曲,实力派。
她的粉丝数不知道什么时候达到了三十万。
再刷新一下首页,发现好多眼熟的戏曲视频推到了首页,她仔细一看,怎么好像都是她们梨晴剧团唱戏时的片段?
她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留意过观众,倒是隐约记得来看的观众偏年轻化了,没太留意有没有拍她们。
怎么都放到网上讨论了?
盛听眠很少玩手机,基本上到了剧院就得登台唱戏或者练习,她们有专门的练习室,要练身段柔韧度,还要练嗓子,小姨这方面可严格了。
她基本上一回到姐姐家里,吃完饭洗完澡,沾枕头就睡。
长原剧院逐渐有爆火的趋势,排班表排不过来,盛听眠向院长引荐了关叔叔的天星剧团,希望她们也能得到帮助。
这天,盛听眠一上台就发现底下居然有一天坐满了观众。
她在台上敬业唱完一首昆曲,她竟然得到了观众的头彩打赏,还是自称是她粉丝的人送的。
有公仔有鲜花,还有一些看着就好吃的零食饼干巧克力,一盒一盒垒在台前。
盛听眠受宠若惊,连连道谢,正要退幕时,忽然眼尖看到人群里的贺检雪,朝她甜甜露齿一笑。
姐姐也来看她了。
下了台后,盛听眠把公仔鲜花放到一边,就有人跟她说姐姐要见她。盛听眠连头冠都没拆,径直撩起帘子走出化妆间。
“姐姐你找我?”盛听眠一看到贺检雪就在化妆间外面等着自己,隐隐还能听到不远处戏台上传来的戏腔唱词。
“你过来一点。”贺检雪抬手示意她过来。
盛听眠不明所以,但还是凑过去,紧接着就看到贺检雪从怀里掏出一封红封塞到她头冠上。
“姐姐没办法上台给你打赏头彩,只能私下来。”
盛听眠看向她双腿,又马上收回视线,“没关系,姐姐就算不打赏我也高兴。”
算算日子,那个老中医先生快回来了吧,到时候她带姐姐再过去一趟。
盛听眠又问:“姐姐这次怎么过来了?”
她印象里姐姐很少过来的,除了刚投资重新开业那会,大多数是在家里喊人上门唱戏。
“和院长商议了一些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
盛听眠想起当初最担忧的事情,“姐姐你要撤资吗?这半个月以来我看到院长都收门票了呀,难道挣得太少?”
“你脑瓜子在想什么?”贺检雪实在是被她逗笑了,红唇弯起一个弧度,“虽说还没到盈利的地步,但起码是能挣钱了,我这次来是和院长谈外务派遣事宜。”
盛听眠:“什么是外务派遣?”
贺检雪还没开口,助理帮她答了:“就是整个剧团到别的省份剧院进行巡演,你可以当作是举办演唱会。”
一说演唱会,盛听眠就懂了,姐姐竟然真的把她当初设想的包装歌手的模式,用来包装戏曲艺人。
歌手开演唱会收取门票,她们剧团开巡演,也能收取门票。
“姐姐你好厉害啊!”盛听眠一脸崇拜看着她,“你就是传统文化的守护者!”
助理看她这么直白而真诚夸贺小姐,无声笑了下,怪不得贺小姐那么喜欢这小姑娘,这情绪价值给得满满的。
贺检雪无奈又好笑,“好了,你去忙吧,我去和院长谈谈,谈完跟姐姐去外面吃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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