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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古代架空)——言卿瑶

时间:2024-06-10 21:05:05  作者:言卿瑶
  彼时他正在看布防图,烛火悠悠,万物寂寥,祈安怕他伤了眼睛,又点燃了一支蜡烛送进来,撩开门帘的时候一阵风吹过,送来一阵清朗的笛音。
  “大半夜的谁吹笛子呢?”祈安这么想着,却忽然听见毛笔落地的声响,顾长思那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此时此刻再也不是那般赴死的模样。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帐外,连一件外袍都没有披上,寂静的夜空中,篝火兀自在燃烧,其他人早已进入梦乡,只有他,外加后面抱着大氅的祈安,在空无一人的土地上,听那笛声如泣如诉。
  “你听见了吗?”顾长思问道,“祈安,你听见了吗?”
  祈安只得回答:“听见了。世子,可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长安调。”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是长安调,是霍长庭曾经吹给我听的长安调。”
  祈安已来不及震惊,就被顾长思一把扯过去:“给我查!哪里来的笛声!哪里来的!给我去找,找到那个人——”
  可就在戛然间,笛声消失了。
  晚风吹乱了他的鬓发,祈安红着一双眼睛,看见顾长思的目光由怔忡转为失落怅惘,扑通地跪了下去:“世子,夜深了,还请您休息吧。”
  他看不清顾长思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他低下了头,或许是因为月色太暗,又或许是他连看都不敢看顾长思一眼。
  仿佛过了很久,祈安头顶才传来一声苦笑,顾长思叹道:“是了,该休息了。”
  否则怎会如此魔障,连一阵笛声都听不得,都怀疑……是不是你回来了?
  而另一边,北境的边陲小镇上,霍尘靠在窗外,目光幽幽地看着伸手拿过他那根竹笛的人。
  梁执生把玩了一番:“哪里来的笛子?”
  霍尘答道:“我自己做的。”
  “怎么忽然想起吹笛子?”
  “……就是忽然想了。”
  梁执生深深地看他一眼:“你还在想下午见到那小世子的事?”
  霍尘抿住了唇,梁执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我只是忽然觉得,应该送他一支曲子。”他忽然开口,“什么都好。”
  梁执生的目光变得琢磨不透起来,良久,笑了一声。
  “挺好的,那小世子与你不过遥遥一见,阿尘便能如此用心,倒也是有缘分。”
  霍尘摇摇头,不知道是不同意他说的哪一句。
  “对了,这曲子叫什么,挺好听的。”
  “没什么名字,随便乱吹的,非要起个名字的话……”霍尘再度倚上了窗,月亮白白的,又圆又大,“长安调吧。”
  霍尘去下了两碗面,给顾长思的那碗单独卧了个荷包蛋,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回屋时,顾长思正在绑头发,那一把墨发都束成高马尾,霍尘目光一瞥,就看见他后颈星星点点的痕迹。
  “咳,你半披发挺好的,怎么忽然扎起来了。”
  “热,”顾长思言简意赅,“今天洗澡洗得够多了,就别再吃一身汗出来,还要洗。”
  原来如此。霍尘做贼心虚地给他提了提领口,把那碗有荷包蛋的推过去,和他面对面坐下开吃。
  顾长思卷着面,慢条斯理道:“所以,当年狼族断手,也是挑衅所致?”
  “肯定。”霍尘把一双手都摆在他面前,“都好好儿在这儿呢。当时被哥舒骨誓抓了,那狼崽子太贪了,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把手上的骨戒给我卸了,可惜。”
  顾长思眼睫一颤:“还会疼吗?”
  “嗯?”
  “狼族刑罚,特别疼吧。”顾长思蹙眉道,“我之前听老狼王说……很痛苦。”
  “阿淮。”顾长思应了一声,就被霍尘用一只手轻轻抬起脸,“五年里我没有记忆,对当时的事情记不分明了,如今悉数找回,只觉得这五年谁都不比谁轻松,谁都很痛苦,所以不要再思索了,伤心也好、痛苦也罢,都过去了,我还在这儿,我回来了,就是好事。”
  顾长思唇角缓缓酿出一个笑:“好。不提了。”
  “但赶明儿还是把那瓷瓶扔了吧,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拼成的手骨,狼崽子能有好心眼儿我才不信,早扔早太平。”霍尘愤愤道,“真有够恶心人的。”
  顾长思但笑不语。
  “等到天亮了,让小若给你再看看忘情蛊之事,之后我们一同去看看长记。千雀姑娘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顾长思笑容凝了凝。
  霍尘敏锐道:“怎么了?”
  “没有,你说得对,等天亮了就这么办吧。”顾长思慢慢将一卷面吃完,“……但见完长记之后,我想单独去和师父谈谈。”
  “什么事儿?”
  “私事。”顾长思渐渐攥紧了筷子,“一点……是非。”
  霍尘直觉顾长思不像是有什么好事要与岳玄林谈,但再多的顾长思避而不谈,只是沉默,如此,霍尘也不好逼他,只能遂了他的意。左右玄门是他的依靠,岳玄林是他敬重的长辈,不会出什么大事。
  应该吧。
  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从天亮了后请秋长若过来号脉、到确定他身体无恙、再到去看苑长记,一路霍尘心底起起伏伏没个定数,总觉得顾长思的笑影淡薄薄的,除了对他有些真心实意之外,其余时间都带了些抽离的淡漠。
  他没见过秋长若她们所说的,嘉定之役后濒临崩溃的顾长思是什么样子,但旧仇新恨席卷而来,顾长思心头多了很多东西,霍尘感觉得到,所以他直觉,他当年那副样子怕是也没有如今这模样来得让人胆战心惊。
  如履薄冰,仿佛下一刻就能打碎那单薄的笑影,露出下面滚沸的情绪。
  他送顾长思到岳玄林书房外,自己转了半天,又觉得是有些多心,转而打算去找苑长记了。
  路上正遇见从礼部回来的封长念,如今科举舞弊案告一段落,礼部尚书空缺,人人都在猜封长念会继任礼部尚书一职,那可真是大魏开国以来第一位如此年轻的礼部尚书,因此恭维之人络绎不绝,封长念才抽出个空,急匆匆来看他受打击颇深的三师兄。
  两人刚迈进苑长记的院子,只听一声巨响从后院砰地传来,霍尘心里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祈安连滚带爬地穿过垂月门,几乎是扑进了霍尘的怀里。
  “霍哥!你快去看看,王爷他和岳大人——”
 
 
第103章 争执
  打起来了。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长思勃然大怒,直接掀了岳玄林面前的棋盘,黑白棋子叮叮当当滚了一地,岳玄林怒不可遏,抄起还有滚沸茶水的壶就往地上掷去,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顾长思,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今天这么跟我说话!?”
  “难道不是吗?”顾长思猩红这一双眼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一切?!你真的是怕我被宋启迎伤害,还是担心我真的会拉着宋启迎同归于尽!什么托孤、什么恩义,你是宋启迎的人啊,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心腹啊。你把我带回玄门,难道不是要拘着我、看着我、生怕我哪一天带着遗诏回去把宋启迎轰下高位吗?!”
  岳玄林气疯了:“顾淮,我早就知道,当年封了你的记忆是最明智的举动,还能让你表面和善的假面孔维持几年,看看,看看!果然!你听听自己说的话,有良心吗?有良知吗!”
  “你如果真的为我,真的带着我父亲的遗愿照顾我,为什么不查清当年收复之战那张字条上的真伪,为什么不去诘问他为何要这么对我!?战场的三日,那是多少人的性命,他宁可用这么多人性命,只为了要借狼族的刀杀了我!他比狼崽子还恶毒!!”
  顾长思凑近了他:“不,不止我。性格懦弱如肃王,不照样是死了?普天之下、皇亲国戚,他会放过哪一个?这么多年,无论我失忆不失忆,在长安还是在北境,难道他真的有一日放过我吗?!”
  “我已经去北境了,我已经发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难道你的忘情蛊,没有经过宋启迎的首肯吗?”
  顾长思一掌拍到木桌上,任由滚烫的水将掌心烫得通红,那些刺痛都不比他话语里的绝望和痛彻心扉,他将木桌拍得砰砰作响,撕心裂肺地质问:“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有错吗?”
  “我只是想好好地和霍长庭一起好好地活着,有错吗?!”
  他眼前一黑,身体被一个人猛地从后面抱住了,霍尘的气息四面八方涌上来,紧紧地裹住他,那双握惯了长.枪的手兀自颤抖,盖住他潮湿的眼睛。
  “没事了,阿淮,没事了,不说了。”
  顾长思好瘦,那样宽厚的大氅下是消瘦的身形,他早已不那么健康,他才二十四岁,可他早已不再健康。
  “我的父亲没了、我的母亲没了、我的腿没了、我的爱人没了、我的记忆没了……”顾长思冷声数着那些罪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说得平静无比,可越是这样越像一把刀在心头凌迟。
  “我把我的所有,能给的、不能给的,我都送给了北境十二城、送给了大魏、送给了宋启迎,我用我的全部换了一片安宁江山,换了忠心一片,可他信吗?”
  “他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到底怎样才能……”他的双肩抖动起来,霍尘愈发用力地抱住他,听他小声地问,“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岳玄林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
  霍尘咬了咬牙:“师父,他刚记起事,情绪波动的厉害……言语无状之处,还请师父原谅,我先带他回屋去吧。”
  “回什么去?他不是觉得我这玄门是害他的地方吗?”岳玄林冷冷道,“他有自己的王府,何苦在我这里受委屈?”
  霍尘心一紧:“师父——”
  “出去!”岳玄林长袖一挥,“我早告诉过你,此情妄佞,不可久留,你看看你,再看看他,今时今日闹到这个地步,都是笔孽债!偿不尽的孽债!”
  “对,是冤孽,我早就该算一算,但不是对岳大人。”顾长思扒下霍尘的手,轻缓地点着头,“而是对宋启迎。”
  “说了多少次了,皇帝的名讳你也敢直呼,几个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顾长思挣开霍尘的桎梏,拔步就走。
  “阿淮!”霍尘人拉不住,那边岳玄林又在气头上,两边都跟吃了枪药似的气急败坏,他一个人在中间被懵了一头雾水,只好冲岳玄林急匆匆地行了一礼,去追顾长思了。
  顾长思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
  祈安缩在角落里,抱着那些笔墨纸砚,动都不敢动,看见霍尘来了如蒙大赦,趁顾长思搜罗柜子里的东西时一溜烟跑了出来,拽着霍尘的衣袖就开始哆嗦。
  “怎么了这是?”祈安频频瞥着顾长思盛怒的背影,“王爷九岁入玄门,十五年了,从来没和岳大人吵过架,怎么今天……”
  这件事就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霍尘二指下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也不知道,他说找师父有事,没想到会吵起来。”霍尘长眉紧蹙,想不出个缘由,“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但阿淮性格,不像是会……”
  “对啊,我从没见过王爷这样对自家人过,”祈安说着说着就开始眼圈泛红,“我本来以为霍哥回来了,记忆也都恢复了,什么都好起来了,怎么反而……感觉要出大事了呢。”
  “祈安。”顾长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帮我把过冬的衣服一起收拾了。”
  过冬?
  霍尘眉心一跳,一脚先跨进了门,反手落闩,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长思揪着冬衣在叠,霍尘凑过去,他叠好一件放进箱子里,霍尘就往外拿一件,放一件拿一件,顾长思忍无可忍,砰地关上箱子,压着怒气看向霍尘。
  “衣服还我。”
  “出什么事了?”霍尘手掌压着那一沓冬衣,大有不说不给他的意思,“之前还好好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顾长思去够那些衣服,“人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忍了十五年,也该是个头了。”
  霍尘挡着他:“你甚至从没跟我说过什么。”
  “这是我和宋启迎之间的事,嘉定之役的教训还不够吗?”顾长思撩起眼皮,“我再也不会把你和我与宋启迎扯到一块,师兄,这对你太不公平。”
  “我都没觉得不公平,你怎么就觉得不公平呢。”霍尘劝道,“皇帝是天子,我是臣子,将军在外打仗,胜负难免,生死难料,这是天灾,你怎么也和葛云一样,把这件事情归咎于皇帝呢?”
  “收复之战他都能写下‘北境若请援,拖延三日至‘,嘉定之役他有没有写过,谁知道。”
  “就是说,谁知道。”霍尘按着他坐下,“阿淮,我知道你气,但你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当年因为我的离开,你盛怒之下觉得嘉定之役说不定也有蹊跷,这个很正常,但如今尘埃落定,你细想想,当年情形如此危急,就算是陛下有密令,上下那么多官员,难道都是拎不清的吗?”
  “可当年援军就是没有到。”
  “这件事情当年一定也有定论,嘉定战败,那是大魏举国之殇,若是皇帝真的用它来摆弄权术、铲除异己,那他这个皇位都不用纠结来路,直接就可以遗臭万年了。”霍尘揽着他,“皇帝那么个精明的人,不会那样做的,你也知道。”
  “退一万步讲,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后续查明,抽丝剥茧,但与师父那样激烈的争吵,你又扬言要离开玄门,不就是跟自己赌气吗?”
  顾长思阖了阖眼,霍尘忙继续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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