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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古代架空)——言卿瑶

时间:2024-06-10 21:05:05  作者:言卿瑶
  这是明面上的,霍长庭则锻造于他的暗地里。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霾之处,宋启迎那煌煌龙椅之后是无尽的深渊,一队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暗卫在其中悄然滋长。
  历代皇帝都有自己的暗卫来办一些明面上不可成之事,只是宋启迎的要求与选拔较之历代皇帝都有些严苛到近乎变态的地步。
  宋启迎点名要十二个人,于是进入暗卫备选的人会被分成十二队,每队十到十五人不等,分队后便是激烈的互相撕咬与拼杀,他们会被带到地牢一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抽签进行两两对决,他们杀掉对方、或者他们被对方杀掉,活下来的人进入下一轮,以此类推,直到每队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这样养蛊式的选拔手段一开始有人逃避,想要逃出这个囚笼,可整个地牢只有上面一个出口,厚重的铁栏封在头顶,皇帝就透过这样斑驳的视线,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
  没有别的出路,只有死,或者杀掉别人活。
  “没有血性的人是走不长远的,玄林,你来看他们。”年轻的皇帝用手拄着头,饶有兴趣道,“南疆蛊毒据说就是由此才能够炼出最强的蛊王,有些时候,南疆的那些玩意儿,我们也应该取其精华而自用。”
  岳玄林站在宋启迎身后,沉声道:“陛下,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你是文官出来,人命只在笔杆上,没见过前线,没上过战场。”宋启迎没有苛责的意思,只是很平缓地叙述,“可累累功绩,帝王将相足下,都是层层白骨,朕如果现在松懈了对暗卫的选择,来日就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血性、听话、没有感情,这才是一个好的暗卫应该做的。朕要选的,是大魏一队最尖锐的刀,而刀柄,只能也必须握在朕的手里。”
  皇帝杀机四伏地说着这些的时候,足下地牢里已经成了尸山血海。
  葛云不记得他到底杀了多少个人,又有多少个人嘶吼着冲他扑过来,他那天战斗了很久,手脚到最后都只能艰难地蜷缩着,像一只活在野外的豹子,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带着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身边所有的人。
  直到他见到他这一队中的最后一个人。
  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们队一共十五个人,就意味着有人落单,会一直等到前面的人拼杀结束后才会上场,这样的规则被宋启迎定性为战场也是需要运气的。
  他身穿雪白的囚服,抱膝坐在角落里,脏污的血迹没有染到他的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依旧含着凶狠和警惕,他看见葛云向自己看过来,意识到是该自己上场的时候,终于动了动,怀里抽出一把半臂长的铁棍。
  “咣”的一声,那铁棍砸在地牢坚硬的土地上,葛云却仿佛听见了它敲在自己天灵盖上的声音。
  他已经筋疲力尽,非要让这小子顺利活下来或许有不甘心,但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厮杀一触即发,葛云猛地朝那个少年扑过去,那少年抡起铁棍,呼呼的风声仿佛要砸碎他虚弱的身体,可在葛云捏住他的那一瞬,那铁棍顺着少年的力道嗖地飞远了。
  他是故意的吗?!
  故意还是无意已经来不及去想了,那少年如同雄狮一样一跃而起,反手在他脸上重重一击,不用兵器,他也照样能够将葛云揍得遍体鳞伤,而且葛云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不是来自于自己的虚弱,而是这少年对自己全方面的压制。
  这少年一定习过武,也一定有所天分,他太会揍人了,每一下都落在极其要命的位置,可眼神一直是平静冰冷的,在这样的目光下,葛云的每一处招式都显得笨拙无力,每一下都会被那少年精准地预判,然后再给出致命反击。
  他不仅是运气好,他是真的有本事,就算不抽到最后一个上场,他也死不了的。葛云被他一肘击在下颌底,脑海中这样自苦又讽刺地想到。
  “咚”,葛云重重摔在地上,那少年飞身而来,骑在他身上趁着他无力,又狠狠地补了两拳,就在葛云以为自己要被他打死之时,那少年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装死会不会?”那少年极快又极轻地问,葛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等他回答,那少年把他重重往地上一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时葛云才真正意识到那少年在说什么,心里暗讽,居然有人想要放自己一马,真的不怕自己反手就把他杀了吗?
  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妄图放过对方。
  他腹诽得起劲儿,甚至想给这少年的天真鼓鼓掌,但动作却快他脑子一步,他真的两眼一闭,躺地上一动不动,仿若被揍死了。
  闭着眼睛的时间格外漫长,可他好像就是能够看见,看见那少年是如何将白袍滚做一团灰,跌跌撞撞地走到那铁栏前仰起脸,让皇帝能够看清自己的面庞。
  一声铁链响动后,皇帝说话了。
  “告诉朕,你的名字。”
  葛云心底惴惴,他想他会一辈子记住这个名字。
  “阿尘,”那少年动了动唇,厮杀让他嗓音充满疲惫,“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阿尘,好名字啊,只是如今你不再无根蒂了,你以后是朕的人了。”宋启迎爽朗地笑了几声,“更准确地来说,你是岳大人玄门的人了,玄林。”
  这次不光是阿尘,连装死的葛云都愣了愣。
  怎么会……?
  “朕的暗卫,不要良善之人,可惜你武功不错,却依旧舍不掉温情,朕要不了你当暗卫,但杀了你又太可惜。玄门是个好地方,玄林也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门大弟子,朕要你在那里,继续成为朕的一把利刃。”
  皇帝继续道:“那个躺着装死的,起来吧。真当朕看过那么多官场浮沉,瞧不出你们的小九九?”
  葛云就算再反应不过来,也只能呆愣愣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皇帝的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葛云。”
  “善。”皇帝起身,“是个知恩图报、言出必行的人。朕这次本该杀了你们两个的,如今给你们都找到了好归处,也希望你记住,今日的命,是朕和阿尘给你的。”
  葛云连忙跪下谢恩。
  再抬头时,皇帝已经消失在了洞口,烛火幽幽的灯光顺着高不可攀的出路落下来,轻描淡写地拂在阿尘脸上,他愣愣地看着阿尘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自己一笑。
  *
  “救命之恩,我记了一辈子。”葛云蜷缩在地面,五指深深地掏进草席里,“玄门那种地方,非官宦子弟不得入内,于是皇帝和岳玄林排查了所有在朝官员,终于在都察院左幅都御史霍韬家中,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份。”
  “那年霍韬的独子最终还是在寺庙中夭亡,因着那算命先生的话,无一人知道霍韬独子本名是什么,于是就让皇帝和岳玄林钻了空子。”葛云道,“为了做戏做全套,皇帝还特意抓了那算命先生回来,迎接‘霍公子’出寺,给了玄门的字,长庭。”
  霍尘几乎呼吸不过来:“所以……”
  “所以,霍长庭的确是他的字,至于那无人所知的名。”草梗骤然划破了他的中指,鲜血和泪珠一起滚落在地,“叫霍尘。”
  是“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的尘。
  是“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尘。
  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尘。
  是你……吗?
  葛云深深地看着他,无声地用口型问他。
  是你吗?
  霍尘不知道。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无数的东西压在里面,似乎再有一次大力的呼吸都能让它崩断。
  “其实主子给我的命令是,一定要攀咬你到底,要做足证据,等着三法司去查,让你钉死在罪名上,无路可逃,必死无疑。因为他恨你,他觉得你是最大的变数,他觉得你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我……我做不到。”
  葛云试探性的伸出手,透过栏杆,揪住霍尘的裤脚,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就凭你这个名字,我无法将任务做到底。”
  “所以,我只好,将证据做给别人了。”
  霍尘一凛:“你……你干了什么?!”
  “我唯一不舍得动的人只有一个,恨的人却很多。”葛云咧开唇笑了,“有的人不该忘记他的,你说呢?”
 
 
第60章 拜神
  “葛云!!!”霍尘猛地拧起他的手腕,他比葛云高出一个头,拽起人来的时候像是拉扯一个破布娃娃,“你要对顾长思做什么?你敢陷害他?!”
  “顾长思和皇帝之间脆弱得就像一张纸,都无需利器,一根手指就能让那岌岌可危的信任分崩离析,我陷害他?”葛云顿了顿,嗤道,“倒不如说我在帮他,我的主子在帮他!帮他看清皇帝的嘴脸,让他放弃那些可笑的、淮安王残存的优柔寡断,反,是唯一的路!”
  霍尘一掌捂住他的嘴:“你疯了。你主子说是要帮顾长思,难道就是要逼他造反吗?那是皇帝在逼他吗?那是你们在逼他!”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霍尘捂他捂得那么紧,紧到说一句话都会在窒息的边缘摇摇欲坠,葛云的鼻息因为伤痕而灼热滚烫,可他还是要固执地说完。
  “霍大人,你跟顾长思从北境回来,听见过皇帝对他的回京令旨,看见过北境百姓对他的无上信任,又见识过长安城中朝廷对他的风声鹤唳。你还不明白吗?”
  “他的命,他的出生,他的出身,就是罪过。”葛云的语速很快,“他什么都不做,可皇帝还是会扣留他在京城,周忠的死还是会归在他的身上,肃王自尽也还是会让人想到他的身世,他做什么了吗?他没有,因为他活着就是罪,就是让宋启迎夜不能寐,仿佛看见文帝站在他床头诘问他为何身穿龙袍、高坐云端的罪!!”
  ——他本应在长安城的东宫之中,做他举世无双的皇太子。
  “退一万步,”葛云阴森地笑了,“就算我们不逼他,宋启迎都开始求长生了,你以为,他能忍顾长思到什么时候?不反,怎么活得下去啊?”
  葛云“啊”了一声:“他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生辰吧,要不要打个赌,他二十五岁生辰之前,皇帝必定对他动手。”
  *
  二月十五,月朗星稀,长安城是个好天气。
  临星宫是皇帝按照邵翊所言,为求天神赐福、得以长生而建的,除了节日时分祭拜天地以及皇帝生辰,平素不会开放,整座宫殿空落落的,除了邵翊请来的神像以外一无所有,寂静得仿若渺远的天庭净地。
  一朵云彩飘过,遮挡住半边月色,一道神秘的影子就是趁着这样一个晦暗下来的时分,迅速掠过临星宫后身,那身影矫健得像是一只月夜下的黑猫,嗖地钻进了临星宫中。
  巡逻的守卫无知无觉。
  白纱拢在临星宫四面宽大的窗户上,明壶拨开一个缝隙,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对面大理岩映出她猫一样的、灵活的身姿,确认这里的确没有第二个人后,才轻巧地落在地面。
  她环顾了一下整座临星宫,唇角一掀,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转过身时却与邵翊请来的神像对上了视线,神像沉默又无言地垂眼,静默地看着她,明壶对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头颅,行了个狼族的祭拜之礼。
  狼族信奉神明,但显然的是和大魏的祭拜之神并不相同,狼族的公主殿下犹疑再三,还是选择妥协。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与哥哥祭拜月神之时告诉过他们,面对神灵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天命之力,非我等凡人能够与之相抗。
  于是狼族公主拜神拜得兢兢业业,甚至能够抽刀杀人后对月色祈祷,祈祷神灵原谅她的血腥,希冀神明救赎她的灵魂。
  也不知她在双手合十时,看见的,到底是那清幽宁寂的月色,还是双手鲜血淋漓的自己。而她所求的,到底是神明原谅她的杀戮,还是自己原谅自己的罪业。
  明壶跪坐下来,白纱抚过她的脸颊,像是月神轻柔的手摸过她柔顺的长发。
  她的夜行服下摆铺散开来,像是一朵黑色鸢尾静静开放在月夜之下,冷艳又诡谲,她合上双目,念念有词着什么。
  半晌,她双手交叠,高举过头顶,手腕一翻后用手心轻敲了一下眉心,旋即深深地摆下去。
  脚步声就在这个时候传来。
  明壶机敏地睁开眼,一跃而起,两枚飞刺握在她洁白干净的掌心,她摆出攻击的姿势,后背微弓,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黑漆漆的楼梯口。
  一只黑色长靴从那黑暗中踏了出来。
  明壶一怔,旋即全身都颤栗起来,遏制不住的杀意和怒火几乎要吞没她的身躯。
  她从牙关里磨出几个字:“顾淮。”
  “公主殿下,久仰大名,缘悭一面。”顾长思缓缓走进空无一人的大殿,目光从那神像中毫无停留地掠过,落定在明壶的身上,“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幸会。”
  “我让你与阎王幸会!”
  话音未落,明壶以一种看不清动作的速度出现在顾长思眼前,长刺一挥,顾长思侧身躲开,那锋利的武器便擦着他的鼻梁堪堪而过,顾长思负手而立,向后退了几步,完全没有开打的意思。
  “动手吧,顾淮,”明壶怒道,“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你和哥舒骨誓还真是亲兄妹,如出一辙的脾气暴躁。”
  长刺接二连三地攻来,那动作快到晃出残影,顾长思左右闪避,连破金刀都不拔,那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明壶快要气吐血,胳膊抻直了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顾长思后腰一弯,整个人都绷成了一张弓,凛然的杀意自他面上拂过,连一根发丝都没削断。
  “拿出你的破金刀!”明壶暴跳如雷,“我想杀你很久了。”
  “公主殿下,我们难道要做的不是先谈谈吗?”
  “我跟你没有好谈的。”明壶咬牙切齿道,“自我父亲被你割掉头颅后,你我之间早就没有谈的必要,我死之前一定要了你的项上人头,我曾向月神发过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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