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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古代架空)——言卿瑶

时间:2024-06-10 21:05:05  作者:言卿瑶
  他站起身,脚步不由自主往后挪了下。他受伤的左腿不满意主人天寒地冻下还这么能折腾,非得闹点儿动静出来才能表达不满,顾长思落脚的时候一股针扎似的痛瞬间钻了上来。
  他见怪不怪地调整了下站姿,动作很是细微,祈安心知肚明地迎上来撑了他一把。
  顾长思根本没当回事儿,摘下手套顺手递开,祈安本是想接的,结果被霍尘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祈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次他倒没盯着顾长思看,反而将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己扶顾长思的那只手上。
  灵光一现,祈安瞬间反应过来,纵然顾长思方才不过是小小的一步不适,却早就落在了霍尘眼里。
  这人眼睛怎么这么毒。
  祈安腹诽,顾长思已经松开了他。
  “等仵作来验尸再定夺吧,那位如意楼青公子呢?”
  梁执生回过神:“在那边关着,早叫人堵了嘴,不许自尽也不许说话,安排了人看着,这会儿应该睡着了。”
  “行,我去那边看看,这边辛苦梁捕头看会儿。”
  话音刚落,霍尘就伶俐地跟了上来。
  顾长思扫了一眼梁执生,眼瞧着他面上染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羞恼。
  顾长思笑了,真心实意的,那略微上扬的眼尾都含了一丝神采飞扬的光,看起来也没不再那么冷傲:“霍捕快还有事儿?”
  “我带王爷过去。”霍尘吃不住他这种笑,垂着目光,在他那两条腿上隐晦地逡巡,“地牢光线不好,王爷当心些。”
  顾长思换了个姿势站直了:“霍捕快,这可是我定北王府的地牢,想必该当心的人是我不是你吧?”
  “你的腿——”
  霍尘嘴比脑子快,说出来的时候瞬间觉得身上落了几道视线,他敏锐地闭嘴,再抬眼时,顾长思那抹笑容已经收了起来,冲他勾了勾手指。
  他带着霍尘往角落里挪了挪,避开了人群:“霍尘,你是个机灵人,本王也不跟你兜圈子。想要升官发财是人之常情,你人够聪明、功夫也好,心思放在正路上,早晚有一天会功成名就的。但是有一条,阿谀奉承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跟我打交道,只有一句话,有事说事。”
  霍尘愣了愣,他本以为顾长思是介意自己方才提到他的伤痛,有的人是这样,打碎了牙和血吞,粉身碎骨也不吭一声,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直觉顾长思是这种人,当即把关切的话咬了回去,还以为为时已晚,多少要受一顿骂,怪他多管闲事,却没想到,顾长思居然觉得……自己是在为了升官发财献殷勤??
  那双桃花眼微微垂了下,像是不知道如何分辨,只能费力道:“王爷误会了,卑职只是想为王爷带路而已。”
  回给他的是顾长思意味不明的一笑,摆了摆手。
  这是显然没信,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他身为定北王,镇守北境十二城,上到布政三司,下到无数知府知州,上赶着对他谄媚献殷勤的人可太多了,甚至有人见他二十三岁了还没娶亲,于是明里暗里往他身边塞人,男女都有,最后的结果是被顾长思一路扔出了定北王府。
  以顾长思那能动手绝对不动嘴的脾气,若不是霍尘在此次事件中里里外外都帮衬得极为妥帖、甚合心意,他都不必讲那么多,一双破金刀,一个“滚”字,一个小捕快还敢不离定北王远点儿么?
  霍尘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梁执生身边。
  梁执生斜睨他一眼:“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谁知道王爷戒心那么重,我也没怎么样啊。”霍尘摸了摸鼻子,“我有怎么样吗?”
  “你是没怎么样,但……”梁执生瞄了一眼顾长思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总之,你刚当捕快不久,既然不知道嘉定城里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懂得定北王的那些禁忌忌讳,那就别往人跟前儿凑,他脾气可不好。”
  霍尘跟着瞄了一眼:“不好吗?我感觉还行啊。”
  话音未落,只见顾长思脚步一顿,从一旁的守卫手里抽过长刀,“咣”地一声砸在了青公子面前的地砖上,将那柔若无骨的小倌活生生从睡梦中震醒了。
  霍尘:“……”
  脾气不好的定北王上来就把人吓得抱头尖叫,青公子不愧是如意楼头牌,一把好嗓子叫得地牢震天动地,尖锐到几乎能够割穿人的耳膜。
  顾长思不耐地拍了拍耳朵,一抬手就把刀尖比上人的喉咙口,硬生生逼着人把尖叫咽了回去。
  他阴沉着脸的时候没人敢触他的霉头,青公子凄凄惨惨一抬头,正对上顾长思阴鸷的眼睛:“青公子的好嗓子嘉定城人尽皆知,实乃宝物,你若是再叫,本王可按捺不住这把破金刀也想看看宝物的念头,只是不知道你那金贵的嗓子能不能受得住。”
  青公子惊恐地看了眼那把泛着冷的刀锋,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自小在风月场,听得懂各种明里暗里的话语机锋,那定北王说的文雅,却丝毫不掩饰若是自己再叫、就用这把破金刀割了他舌头的浓重杀意。
  他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磕头:“王爷,王爷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一身贱命,不过一届玩物,哪里懂得大人们的事,大人们说的时候也不会带着小人啊。王爷明察,请您明察——”
  “呵。”顾长思拧住了他的下巴,“挺好,果然是一张灿若莲花的舌头,的确是挺会说的,只可惜脑子不好用——本王也没问你想知道些什么啊,怎么你这就说是‘大人们’的事了呢。不打自招这出戏青公子会么?弃暗投明又会不会呢?你这条命要不要,可得想好了。”
  青公子当即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双被他一念之间赞美过的眼睛,他后知后觉地挪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唇。
  难怪……难怪张觉晰和哥舒骨誓都说顾长思是个疯子,谁家出身高贵的皇亲国戚会像他这样,做事阴狠,手段毒辣,长安城刑部大牢都不见得比他更狠……他到底都哪里学来的这些?
  “剩下的交给梁捕头了。”顾长思吓唬完了人,鸣锣收兵,“这阿青势必知道些什么,找人好好问问,不许死了。仵作来了后验尸,结果出来了也第一时刻报上来。张觉晰无论如何还是嘉定知府,这事儿出了,本王不去和布政三司知会一声不大妥,本来……”
  他话音停顿,像是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不再继续:“辛苦梁捕头以及各位兄弟了,上下都有赏赐,待事情结束,本王一定好好犒劳各位。”
  梁执生笑:“不妨事,卑职们虽然不如长安城那三法司的手段,但审人么,总归还是有些办法的,王爷放心。”
  顾长思略一颔首,轻飘飘地走了,霍尘就站在梁执生身后,发现自顾长思说完那些话后,果然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己。
  梁执生看他的模样,笑了:“就这么难过?”
  “一片真心啊,被当成了谄媚求官之人,怎么能不难过。”霍尘扯了扯唇角,露出个不上不下的笑,“一时半会儿这印象难以扭转啊。”
  梁执生伸手在他脑袋上使劲儿揉了揉,然后把人往下一压,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笑容尽收:“你告诉师父实话,你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靠近他、从而靠近那个人?”
  霍尘笑容卡在了唇角。
  地牢里乱哄哄的,仵作来了,青公子那边也被拖上了审讯椅,血腥和尸臭味弥散开来,偏生霍尘还是能听到这地牢中不知哪里飞进来了小虫,扑楞着翅膀折腾在火焰上下,听得人心烦意乱。
  半晌,那小虫子一头钻进火焰中,化成一缕飞灰。
  “都有吧。”霍尘想了想,“……三七分。”
  “霍尘,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梁执生声音很小,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没有第三个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定北王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而且你要走上的路,注定与他背道而驰。阿尘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霍尘咬紧了牙关,深深地望进他师父的眼睛里。
  他师父带他入嘉定城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目光看着他,带着些父辈的慈祥,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太惨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爬满了他的手掌与指缝,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修罗恶鬼,被扔在梁执生面前,苟延残喘、命在旦夕。
  那个时候梁执生都不敢碰他,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好像碰一指头就能碎掉,只有那一双多情眼还是明亮的,让他知道这还是个活人。
  当时梁执生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碰了碰他的手指头:“霍……霍尘?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匍匐在地的凄惨青年动了动,从沙哑的嗓子里滚出来了一句话:“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报仇。”
  梁执生愣住,看着霍尘的手一点一点揪紧了自己的袖口。
  他的眼中晦暗不明,踌躇片刻,还是伸出手去拢住了他血迹斑斑的手指:“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你想做的事,有师父帮你,什么都不用怕。”
  如今,梁执生依旧用这种目光看着他,心疼又怜惜,用力地按着他的颈子压了压。
  霍尘定定地看了他师父一会儿,为难地别开了目光,低声道:“师父,我明白了。”
 
 
第6章 请命
  张觉晰被捕一事代替了鸡叫催醒了北境布政使的美梦,北境布政使温知年纪尚青,乃是大魏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当年北境十二城失守又收复,温才子一马当先,请命前往北境安顿边疆事务,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再足的心理准备也经不住大早上起来就这么闹腾,温知一口热豆浆刚喝进嘴里,又被惊得悉数喷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泪眼婆娑间见到了罪魁祸首。
  他一边擦嘴一边起来:“王爷、王爷来得好早。”
  顾长思看他那样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开门见山:“事情拟个折子报上去吧,皇帝不知道来龙去脉,若是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一说,别以为我又开始不安分了,居然敢染指北境官员事务。”
  温知好容易缓过来的那口气又被呛住,一张俊脸咳得通红,狼狈间挥了挥手,侍奉的下人们瞬间如影子似的下去了。
  顾长思挑了挑眉,看他咳得趴在桌上起不来身,实在没忍住:“……你至于么?”
  “还不至于么?我的王爷啊,我还年轻得很,没你那么大的胆量,还想多活几年,你别吓唬我。”温知拉着椅子请他坐下,终于把那口气捋顺了,气喘吁吁道,“王爷,我知道有些事儿你不在乎,但隔墙有耳,那么多人在你多少收敛些行不行?”
  顾长思敲着桌子没说话。
  “行行行,你这个脾气,唉……”温知垂头丧气地挪到他身边,被他身上那厚厚的大氅惊了一跳,“这才几月份?”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长思斜睨着他,躲掉了他伸过来的爪子,“张觉晰牵扯的事情还多得很,王府里要忙翻天了,你有事快说,我还得回去处理。”
  “这事儿你完全可以移交按察司啊,反正褚兄最近清闲得很。”温知察觉到顾长思越来越不耐的目光,连忙讨饶,“好好好,我就是想问问,折子里有多少要提你的事儿,你给我个分寸。”
  他压低了声音:“陛下对你的态度还那个样子吗?”
  顾长思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当今皇帝:“能有什么改观吗?若是有改观的那一日,估计我坟头的草都得有半人高了。”
  “使不得使不得!呸呸呸!这话哪能随便说的。你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言语说话间都没个忌讳。”
  温知在自己嘴巴前面狂扇空气,像是要把方才顾长思那句话打散似的,顾长思本人全无表示,漂亮又冷峻的那张脸连个眉头都没蹙,不动如山的淡定气度反衬温大人仿佛在犯什么癔症。
  温知放下手,内心叹了口气。
  偌大北境,温知算是顾长思半个朋友。说是半个,是因为顾长思主动避嫌,除了正事,平时并不与北境官员来往。至于他避嫌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当今皇上猜忌他。
  自古权臣、战功与君权之间从来都是理不清的一盘账,遑论顾长思的身份又不同于普通皇亲国戚,更是往这盘账上塞了一团乱麻,他和当今皇上之间的那点儿事几度闹得沸沸扬扬,并不是秘密。
  但不是秘密是一回事,怎么去平衡又是另一回事。温知作为皇帝亲封的北境布政使、又要伺候驻守北境的定北王,在二者之间竟然奇异地找到了平衡点,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是个天才。
  “就说我发现张觉晰和狼族之间走.私军.火,先告知了布政三司,然后亲自抓了人,张觉晰畏罪自裁,其余人还在审问中,这些事情我和按察司一起。”
  “哼,哼哼,褚兄又‘人在家中坐、功从天上来’了,但你这样可显得我这个布政使很没用。”
  顾长思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来北境本就是和皇帝各退一步,我的条件就是可以插手关于狼族的事,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干涉。这事儿如果不先过我的手,皇帝又得觉得我太安静,那么一定是暗戳戳地在鼓捣些什么,我可不给自己留把柄。”
  “再说,你就把北境的民生、收成之类的也往上报一报,这不就显着你鞠躬尽瘁了么。多大点儿事,还要我教你?”
  “有你这话我就知道分寸了,我这不是怕万一我说了什么,和你对不上,事情编不圆了,惹了麻烦可怎么是好。”温知眨了眨眼睛,努嘴道,“这么厚的大氅,你里头是不是又没穿厚衣服?”
  顾长思起身就走。
  “王爷,下官不过出于好心提醒一句嘛,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啊,豆浆还热乎着呢。”温知撑着桌子,留人的话转了一圈,动作却一点都没有要留人的意思。
  多说多错,多待多疑。顾长思这几年避嫌避得很好,皇帝再怎么猜疑他,却从来没怀疑过他和这地方的官员勾结在一起。温知明白,顾长思说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何尝又不是在保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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