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长林蹙起眉头,站在前面也不肯让步,垂眼看着他和他僵持。
蒋辽说过生意是他们两个人的,他不同意卖方子,蒋辽就不能私自卖出去。
打定主意后,廉长林也不管他想怎么做,就要走人。
蒋辽暗暗叹气,这脾气。
余枫观着他们的反应,觉得实在有趣。
这么看起来,这当家做主的似乎不是看上去这位。
“蒋老板,我看你好像有点家事要处理。”又旁观了一阵后,余枫打破沉默。
“方子的事也不用急着现在就答复,可以回去想清楚,商量好了再定夺,近段时间我都会在镇上。”
“不用,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蒋辽还是看着廉长林,“行了,方子不卖,坐好。”
廉长林观着他的面色,过了片刻才半信半疑坐回去。
蒋辽回头道:“我就是真把辣酱的方子卖给你,钟大夫也只是有把握,不能确保嗓子一定能根治。”
“蒋老板这意思,是不打算给你弟弟治嗓子了?”余枫折起玉扇。
他让人打听到的消息,蒋辽私下寻名医就是要给廉长林治嗓子。
听说船上的事后,更是一直让人打探消息,若不是险些找到聚枫酒楼来,他也不会知道这事。
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钟立辰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自然还是要治的。”蒋辽道。
“既然如此,你不把方子卖给我,哪里来的钱给你弟弟治嗓子。”余枫着实有些不解。
蒋辽他们的生意才做没多久,就是再能挣钱,肯定也挣不到多少。
“我每年都会义诊免费给人看病开药方,即使你不卖辣酱的方子,药方我依然会给他开。”
见他丝毫不为钱财担忧,钟立辰不免提醒道:“不过里头的一些药,不是有钱就能买回来的。”
廉长林病的久,若是说医治后能快速见效,蒋辽反而不会信。
这里的药贵,他手头确实没有多少钱。
听钟立辰的意思,即使有钱,有些药他不一定买的回来,但看来不包括他们自己。
蒋辽想了想,道:“辣酱方子是不卖,不过聚枫酒楼如今的招牌菜少,我可以免费给你写两道菜方。”
“这两道菜上桌后,我敢肯定,余老板不会失望,效果不比你买辣酱方子差,甚至你酒楼的招牌也比不上。”
这口气不小,把他酒楼的金字招牌贬的一文不值,余枫这下是更好奇他接下的话了。
“既然是免费给的,自然是有条件。”
蒋辽继续道:“钟大夫给我弟弟治嗓子需要用到的药,我找不到买不回来的,你们得想办法替我找回来。”
还没有谁敢当着他的面提条件,余枫笑了起来:“蒋老板,空口白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所以是不是的,试了不就知道,就看余老板要不要试了。”蒋辽不着急。
廉长林刚放下蒋辽不会卖辣酱方子的怀疑,闻言后不赞同地看着他。
他不想卖辣酱方子,更不想蒋辽随口就免费送出去别的菜方。
若是蒋辽日后需要用,这跟卖辣酱方子又有什么区别。
能做出凉粉这些新鲜的吃食,别的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
蒋辽说的很有底气,让人实在好奇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菜,余枫被吊足了胃口。
“蒋老板这么肯定,我想先看看菜方,才好考虑答不答应。”
“你若是看完菜方记住了不认账,我们不就吃亏了,”蒋辽道,“余老板同意,我就写菜方,不同意这事就算了。”
余枫也没想到,方才还是他们主导,这一下变成处于下风。
“说实话,我就是先同意了,看完菜方后又反悔,你也不能耐我何。”
“确实,不过这两道菜要用到我们的辣酱,没有辣酱就做不成。”蒋辽笑道,“到时我们不提供辣酱给你们,余老板难不成还能硬逼着我们做出来?”
明明是他有求于人,这么说也不怕得罪人。
余枫远在府城的家里有权有势,虽说如今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见惯了别人都对他阿谀奉承,如今蒋辽和廉长林都不卑不亢,难得碰上这样的人,交个朋友也不错。
而且聚枫的生意虽不差,但菜单也很久没出新,再如此下去,别的酒楼说不定就追上来了。
余枫笑了笑:“蒋老板,早听钱掌柜提过你,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到底是做生意的,诚信还是有的,你的两道菜方真对我的酒楼有益,到时需要的药材,能弄回来的一定给你弄回来。”
随后让人去备纸笔。
来人最后研了墨退开,蒋辽提笔准备写菜方。
廉长林在旁边看着,见他似乎想阻止,蒋辽拿着笔边染墨边道:“你吃过的,昨日回去我还给你做了,另一道你先前也尝过。”
听完廉长林一愣。
辣子鸡丁和水煮鱼片。
这两道菜蒋辽第一次做时,火候把握的不到位,味道没有发挥到最好,尝起来的味道就很不错,何况之后他又做了改良。
鱼和肉的腥味完全祛除,外面的菜根本比不上,聚枫酒楼若是上了这两道菜,定能将原本的招牌盖过去。
这两道菜免费送给聚枫,蒋辽若是打算日后用,就不能再拿来做买卖。
比起卖辣酱方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廉长林略带纠结的神情,余枫更好奇了。再一看蒋辽满不在意,这两人倒是有趣。
“这两道菜方都要用到我们的辣酱,既然菜方已经免费送了,辣酱就不便宜卖了,卖给外面多少钱你酒楼也多少钱拿。”蒋辽道。
余枫接过写完的菜方,闻言笑道:“蒋老板倒是实在。”
菜方免费给他们,蒋辽是避免到时买不到药,余的就有一论一了,毕竟他还得挣钱给廉长林治嗓子。
余枫看完菜方后震惊不已,没想到还能这样给肉类去腥味。
钟立辰也看过来,他跟在余枫身边多年,对吃的了解颇深,看的出来这两道菜方确实不一般。
余枫看完冲他点了点头,他对廉长林道:“明日午时过来酒楼,会有人给你们带路,到时我先给你施针。”
“每日都要施针?”蒋辽问道。
“不用,先施针三日,之后看情况调整。”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物极必反,治病用药也忌讳过犹不及,他以前的病不见好转,频繁用药是导致的原因之一。”
钟立辰伸出手:“小兄弟,这回可以让我把脉了吧?”
蒋辽转头看去,不待他示意,廉长林自觉抬手放到桌面。
把完脉钟立辰收手,随后写了一张药方:“这是第一剂药,催动施针药效,外面的药铺都有卖,三碗水煎至半碗,回去熬上就可。”
蒋辽接过药方。
这些药他认识,都有针对嗓子方面的疗效。
家里还有十两多钱,应该够用几天。
若是急着用,实在不行再找郑武借些。
第60章
昨日蒋辽给的菜方,聚枫酒楼的厨子捣鼓了一下午,熟练掌握了烹煮方法。
今日出了新菜,熟客新客都好评如潮,午饭时间酒楼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这两道菜钱掌柜尝完也是喜欢的紧,真不愧是出自能做出凉粉这样新鲜吃食的人。
昨日得知东家没买回辣酱方子,他还觉得可惜。
现在看,这两道菜方若是用买的,定不比辣酱方子便宜。
听到酒楼伙计来报蒋辽和廉长林过来了,他热情迎上去。
“钱掌柜,酒楼是上了新菜?”蒋辽进去酒楼,望了眼坐满一楼的食客。
“说来还是托蒋老板的福了,论起那两道菜,我们酒楼的招牌确实逊色了,比不上啊。”
钱掌柜笑道:“两位还没吃午饭吧,东家让好好招待你们再请你们过去,怕你们来了没有厢房,我一早就让人空出来了。”
酒楼的生意好,他的月钱也会提高,现在看着客人络绎不绝,钱掌柜是打心底高兴。
“不用劳烦了,我们现在就过去。”蒋辽笑道。
为了省时间,两人简单吃了东西才过来。
余枫有过交代,知道他们急着去治嗓子,钱掌柜便不多说,抬手招人过来:“送两位去东家那里,把人带好了。”
“好嘞,二位请随我来。”伙计请他们移步。
余枫住在镇上东郊,附近就他一所住宅,在外面看宅院普普通通没有多余的装饰,走进去屋内宽广,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
难得今日太阳不烈,还吹起凉爽的夏风,余枫兴致盎然拉着钟立辰到前院弈棋。
几盘棋下来,都被杀的片甲不留,他将手里用不出去的棋子扔回棋罐。
“我说你可真没良心,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听你这意思,是想我给你让棋?”
余枫的棋艺普通又实在棋瘾大,到这边后也就他闲下时能配合对弈,每次输了都是这一句,钟立辰实在不想多说。
“非也非也,让棋多没意思。不过好歹高抬贵手一下,不然这样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余枫合起扇子放下,将黑子收起:“来继续,怎么说你是棋艺过人,我是半路出家,能赢你一局我就不算输……”
他的棋艺在府城人尽皆知,早就没有面子可言,钟立辰正要说话,看到前院入口管事正领人进来。
他放下棋子起身,没再陪着继续。
对钟立辰来说给人治病最为首要,余枫也注意到了来人,倒没觉得扫兴。
等人走过来后,他笑问道:“蒋老板,你的棋艺如何?”
蒋辽看了眼棋盘,余枫所执的黑子一路被白子压制,最后输的狼狈。
看他跃跃欲试想找回面子,蒋辽笑道:“将就还行吧。”
那时和郑忠对弈,蒋辽只在旁边围观过,廉长林没见过他下棋,不知道他棋艺如何。
蒋辽对下棋的兴趣不大,看着也不像会下棋的样子。
不过纸牌都能玩出花来,下棋应该是不差,廉长林对他的话保持看法。
“那咱俩来一局。”听完他的话,余枫便起身坐到旁边的石凳,将棋盘掉了个方向,白子向着自己。
施针要半个时辰,蒋辽反正也无事,便坐到他对面,将没收起的黑子剥回棋罐。
“昨日回去吃了药,身体可有感觉些不同?”钟立辰问廉长林。
钟立辰开的药涩苦,比以往他吃的药都要苦,熬制后喝完药味很长一段时间才消。
不过到如今身体并没什么感觉。
廉长林摇了摇头回他。
“睡眠呢,可有异样?”
廉长林还是摇头。
“正常是会感觉身体轻松些,入睡也会更快,既然如此,待会施完针我再给你放些血出来。”钟立辰道。
廉长林自小到大从未听说治病还需要放血,他面露不解看向钟立辰。
蒋辽听闻后皱了皱眉。
廉长林自小伤了底子,气血本就不足,他荤素均衡给养了段时间才养回来点肉。
通常都是缺什么补什么,这时候还放血。
钟立辰的话乍一听上去是有些吓人,见蒋辽也看过来,便笑道:“蒋老板若是不放心,等会儿可以去旁观。”
“那麻烦钟大夫到时差人说一声。”蒋辽想不通要给廉长林放血的必要。
钟立辰看起来不像大夫,一论起给人治病用药,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医之人。
如今看来还很特立独行,见他们疑惑也不急着解释。
“等咱的棋下完了,他们估计也差不多能忙完,正好过去。”
余枫已经见识过钟立辰给病人放血的场面,对此见怪不怪,他催蒋辽开始。
蒋辽回头让他先落子。
廉长林随钟立辰走去他的看诊间。
房间和外面的医馆布局有些相似,中间用披风和布帘隔开,里面是供人休憩分隔开的几张木床。
前侧用于问诊,一旁的高木架上摆满了书籍,药柜贴了半面墙,因着房间宽大看起来并不显拥挤。
钟立辰让廉长林到诊桌前落座,便走去旁边的桌面,拿了一味草药放进香炉点燃。
炉面烟丝浮绕,没多久房间散发着清香的艾草味。
钟立辰走回去,坐到诊桌前让廉长林抬手给他把脉。
手指搭到廉长林腕侧的脉搏,片刻后略用力下按,低眉沉思了好一阵才让他换另一只手。
通常脉象该强而有力,手下的脉搏平缓虽不强,倒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佻弱。
钟立辰把了脉,观着他的面色,问道:“昨日的药性较苦难以下咽,可会觉得喝不下?”
廉长林收回手,摇了摇头。
“吃完药会不会觉得反胃,有碍进食?”
廉长林摇头。
钟立辰再观了他片刻,起身走去拉开靠窗处的布帘,让他躺到床上。
小徒弟拿来药箱放到桌面,钟立辰打开药箱取出银针,火烤之后分别在廉长林右手手背和尾指的三个穴位处施针。
针刺破皮肤有些刺痛,廉长林手部平放倒没有反应。
钟立辰在银针上轻微做着调整:“施针的部位接下来会有强烈的阵重感,若是不能忍受便跟我示意。”
手背的刺痛变成一阵阵渐强的坠重感,虽不痛却不太好受,不过还在承受范围内。
钟立辰观着他的面色,最后调整好银针,又在他左脸耳下的部位施了两针。
“现在可以闭目休憩,到时辰了我再除针,若是期间感到施针部位过于强烈不能忍受,你就敲响手边的瓷器。”
廉长林脸上施针不好活动,听完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小徒弟拿来套瓷器放到他左手边的椅子,钟立辰走去写药方,他按着吩咐端来方才点的香炉,随后走出去放下布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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