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刚开始做生意都有便宜的,就给我们便宜两文钱,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吃不了亏的!”
蒋辽放下木桶走过去,站到廉长林旁边。
“你是老板吧,你说说你这的伙计,怎么做生意的,我们这么多人便宜些怎么了!”
“几位大婶,不是我们不给便宜,实在是这酸粉难做,食材还贵,光这卤水就花了很多的香料,本也不赚什么钱,再便宜就真吃亏了。”
“我们下回带人来,婶子我别的本事没有,认识的人要带过来了,这条街都不够排的……”
无论她们怎么轮番上阵好说歹说,蒋辽一直和气回着话,却比廉长林还油盐不进。
最后看实在讨不着便宜,她们这才不满地嘟囔着走开。
照这小半天的生意算下来,酸粉根本就不愁卖。
这回给她们便宜了,下回过来就能继续磨,能花时间省下的钱对她们来说就不是事,蒋辽可没精力跟她们磨时间。
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事,价钱定下就不能再少。
这些道理廉长林也知晓,他正要去洗碗,蒋辽让他等一下。
旁边的摊子卖的糖水,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蒋辽拿了钱去买了两碗糖水回来。
糖水清甜,蒋辽应该是不喜欢吃甜的,廉长林看到他喝的时候皱了皱眉。
推车没装遮阳的布棚,太阳越来越大,好在到饭点时,剩下的酸粉都卖了出去。
这条街位置靠后,走动的行人不多,今日挣的钱足够他们换个更好的位置。
蒋辽过来后就留心起附近做生意的小贩,人都比较规矩老实,糖水摊夫妇更是敦厚朴实。
觉得这位置还可以,避免明日来晚了被人先租了去,他跟衙役付了明日的摊位钱。
推车和桌椅若是放去赵潭那里,到镇上再拿回来太费时间,衙门在附近设有供小贩存放器物的地方,一天十文钱。
街上的小贩都赚不了太多钱,存放过去觉得不划算,也为了省钱,宁愿每日带着东西来回跑,很少有人会到衙役那存放东西。
蒋辽给了摊位钱询问时,上午接待他们的衙役喜闻乐见,拿上钥匙就带他们过去。
最后的十多份酸粉平摊分完了配料,现在就剩下辣酱。
蒋辽把辣酱拿出来,钱盒给廉长林拿着,锁上推车。
出去吃了东西,再去码头把辣酱给赵潭,两人坐牛车回去。
蒋辽昨日是按着一百份的量来做酸粉,钱盒的铜板清点完是五百一十个。
辣酱和卤水的原料还能用几回,蒋辽算下来,挣了有两百五十多文。
一百个铜板成一串,桌面摆了五串余下十个。
廉长林不清楚做酸粉的食材和香料分别花了多少钱,回来的时候推算过今日的进账,心想应该有几十文。
然而才一个上午,他们就挣了两百多文,蒋辽说完后,廉长林难以置信地看向前面的铜板。
蒋辽买回来做酸粉的食材还剩多少,廉长林都清楚,他目光再回到蒋辽脸上,很难不怀疑蒋辽是不是算错了账。
蒋辽被他要说不说的质疑目光看得好笑,把一串铜钱推过去:“这是你的,剩下的留着买食材。
廉长林闻言蹙起眉,不赞成地看着他。
在镇上干活的长工,工钱再多,日钱大都不会超过五十文,他只去了一个上午,帮不上多少忙,更值不了这么多工钱。
“这不是工钱。”
蒋辽把余下的铜钱放回钱盒,理所当然地道:“这个生意你也放了钱进去,我们是合伙,挣的钱自然要平分。”
廉长林眉头拧的更深了。
先不论他只是去给蒋辽帮忙,就算是合伙做买卖,他的钱只有五十文,怎么算也不该平分。
更何况,他还欠着蒋辽的钱。
早就知道这话说出来廉长林会是这种反应,只是没料到他这么固执,钱不要还坐不住想起身走人。
有自尊的小青年就是难办。
现在不把这事谈好,蒋辽估计明日就得独自坐车去镇上,只好摊开跟他算笔账。
他把钱盒盖上,手肘搭到上面,正色道:“首先,以前欠的钱不是我帮忙还的,你并不欠我的。”
“其次,真要算起来,你进山救了我的命,给我买药还花完了钱,算来还是我欠了你,你是需要我把药钱还给你?”
“而且如今我还住在这里,照你那么算,我是不是还要付房钱?”
廉长林一愣,眉眼着急还隐隐有些生气。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行了,你的钱都拿来做生意,挣的钱平分有什么问题?”
蒋辽问完平静看着他。
廉长林皱着眉顿口无言,虽觉得不该按蒋辽那样来算,最后还是被他说服了。
蒋辽说要做生意,对钱却并不看重,仗着房间没有地方藏钱,挪开手就将钱盒丢给他让拿去放好,然后起身走去后院准备明日的酸粉。
今日在镇上不论碰到什么客人,蒋辽应付起来都很游刃有余,廉长林还是看的出来,他其实不太想跟外人多打交道。
不然先前就不会想着去打猎。
廉长林垂头看着桌面的铜钱,沉默了片刻,目光移到旁边的钱盒上。
这些钱按理该分开来放,他没多考虑便起来打开钱盒,将钱都放在了一起。
第40章
“老板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在这儿都等好半晌了,别的摊可都做上生意了!”
“你家酸粉吃过一次回去光想着就馋了,快给我们都来一份,赶着去开工呢!”
蒋辽和廉长林没走近摊位,昨天吃了两份酸粉的客人已经催了起来。
“出门有些事耽搁了,等会儿酸粉给你们多加些。”蒋辽放下桌椅摆好。
卤水装在瓦壶里,其余的食材用干净的纱布装着,廉长林停下推车固定好,蒋辽走过去一起将食材分别装到碗里。
“那我们哥几个就先谢过老板了。”
方勇几人听着都没放心上,然后就见蒋辽弄了满满一大碗酸粉,他笑道:“老板大气啊!下回我们可就都提早过来了。”
“我们每天差不多都是这时候过来,你们要是来的比我们早,酸粉都给你们加量。”
蒋辽装了粉条和胡瓜丝,碗旁递给廉长林放后面的配料,拿起新的碗继续装下一份。
廉长林最后放辣酱时抬头看了眼方勇,多放了一勺辣酱。
“小兄弟记性不错啊,我昨儿就提了一嘴让多放辣子,还不是跟你提的居然记得。”方勇爽朗接过碗。
等他们吃完酸粉结账走开,昨天的客人都陆续过来了。廉长林不止是记得方勇要多放辣酱,另外多放卤水胡瓜丝不要葱花的,不用客人提醒他就给装好了。
蒋辽挑了挑眉看他,倒没有多意外。
今天只多加了五十份酸粉,巳时就卖了过半。推车上装了遮阳的纱布,廉长林昨天回去后赶出来的,趁太阳变毒前蒋辽去买布棚,回来装到桌椅那边。
茶馆最近的生意都不错,老板这些天却都在发愁。
天气太热,家里老人和孩子都不太吃得下饭,他天天到外面换着花样买吃食回去都不管用。
今日查完账出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摊子好些人在排队,前两日这位置还是空的,瞧着挺热闹的他抬步走过去,见推车上的食材新奇也干净,这才到后面排起队。
“老板你们这卖的什么?”排到他了他上前问道。
回头看来人穿着上乘,蒋辽固定好遮阳棚,走过去随常介绍起来:“这是酸粉,我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夏天吃着消暑……”
酸粉看着就不错,一听能消暑他就催道:“那给我来一份。”
没排多久队他晒的脸上全是汗,看他着急,蒋辽和廉长林很快给他做好酸粉。
今日没有小厮跟着,他接过酸粉匆匆付了钱,转头指向前面的茶馆:“前头那家清庄茶馆就是我开的,吃完我让人送碗回来。”
“我们这儿小摊简陋不好落脚,庄老板自便。”蒋辽道。
“你认识我?”庄老板本来急着回去,闻言停了下来。
他最近经常过来茶馆,看蒋辽和廉长林都面生的很,观他们的衣着是不会到他茶馆喝过茶的。
“外面都传镇上最好的一家茶水要属清庄茶馆,”蒋辽道,“我想这一片应该没人不认识庄老板。”
“你倒是会说话。”蒋辽器宇不凡,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的小吃摊老板,庄老板不免多瞧了他几眼。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对面街边的角落站着两个小乞丐。
十岁模样的男孩牵着另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两人脏污的脸颊被晒的通红,顶着大太阳望着酸粉摊子站了很久。
庄老板端着碗走开廉长林才注意到他们,看清两人的模样他抬手招他们过来。
两个小乞丐身板瘦小,穿的衣服破旧补丁很多,饿得脸颊都干瘪了。
他们走到推车前廉长林已经给他们做好了酸粉,小男孩直勾勾看着止不住咽口水,伸手要接被大的男孩拉住了。
他们站在廉长林旁边,他小心翼翼看向蒋辽。
怕自己倒丝毫不怕廉长林,蒋辽转头问:“你认识他们?”
廉长林垂眸看着两个乞丐,点了点头,碗递出去给小男孩。
小男孩实在太饿,挣开大男孩的手捧着碗就要吃,又被紧紧拉回去。
顺着视线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蒋辽,他眼神生怯下意识护着碗往廉长林身旁躲,廉长林安抚地拍了拍他后背。
这应该不单单只是认识。蒋辽看了眼廉长林,心道。
“吃吧,他也是老板,摊子他说了算。”蒋辽笑笑说完,转身坐回去没再管他们。
大男孩回头看廉长林,这才接过碗,饿久了道谢的声音低弱无力。
客人吃完酸粉空出一条长凳,他们没过去,端着碗到推车后面蹲着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的太急小男孩被噎到,大男孩忙伸手给他拍背,廉长林拿竹筒过去给他。
小男孩抱着竹筒喝完水,举着手让大男孩也喝。
廉长林以前在镇上卖竹编给过他们吃的,之后他们经常过来帮他些小忙,碰到突然变天下雨还会跑来帮收摊。
只是他们以前都跟着个老乞丐,老乞丐有些小本事,再怎么都不会让他们饿成如今这副模样。
廉长林望着他们微微皱起了眉。
酸粉很快就被吃完,碗里的油都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大男孩空碗放进洗水盆,里面的碗快堆满了。
吃了东西胃终于不难受了,他走过去对廉长林道:“林子哥,我去给你们打水回来洗碗。”
开始他并不相信摊子是廉长林说了算,直到刚才看到蒋辽去糖水摊买糖水给廉长林,自己却没喝,这才信了廉长林不是给他干活的。
镇上有口井取水不用钱,就是离他们这里远来回要近半个时辰,不想多付水钱的小贩都是过去打水。
廉长林没拦着,拿木桶给他。
木桶成人用着刚好,他提着打水会很吃力,小男孩跟在旁边搭手,跑了两趟才打够洗碗要用的水。
摊子前有人买酸粉,桌子也都坐满了人,他们想把堆积的碗洗了,怕这些客人嫌弃就没开口,想等过些时间再来,蒋辽把他们叫停。
“你叫什么名字?”蒋辽问。
大男孩看了看廉长林,回道:“石头,这是我弟弟。”
小男孩没有刚才那么怕蒋辽,眼里还是有些怯意,小声道:“我叫石块。”
廉长林略带不明看向蒋辽,隐隐猜到他把人叫停的用意,微蹙的眉头松开了瞬又一点点拧起。
像石头石块这年纪的小乞丐,大多都是跟着年长的乞丐讨生活,他们并不像有人管着。
蒋辽望了眼拧着眉垂眸沉思的廉长林,回头对石头说:“你要是愿意,以后我们在这里做生意,就今天过来的时辰,你帮忙提水回来把碗洗了,你和你弟弟都可以在这里吃一份酸粉。”
老乞丐走了后石头就自己带着石块。他想找活干,那些管事见他是乞丐都嫌晦气避瘟神一样把他轰走。
他带着石块乞讨经常饿肚子,运气好碰上好心人会给他们一点吃的,运气不好时几天都吃不上东西。
一听蒋辽的话他眼眶就红了,忙拉过石块鞠躬道谢:“多谢大老板!只要你们在这里做生意,我和石块一定按时过来,我,我这就把碗洗了!”
生怕他改变主意,石块已经顾不上旁边还有客人要过去洗碗,蒋辽拦住让他们明天再过来。
廉长林刚才喝完糖水没来得及还碗回去,石头和石块离开后蒋辽拿碗走过去,还了碗却没马上回来。
糖水摊和他们的推车隔着几步距离,周边是小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交谈声,廉长林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想也知道是些寻常的客套话。
蒋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想跟旁人打交道,更不想多管闲事,买糖水却主动跟人攀谈,还不嫌麻烦让石头他们过来打水……
蒋辽和糖水摊老板聊完转身走回来,廉长林挪开视线止住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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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粉卖完收摊时赵潭带了个消息过来。他今早带了辣酱去码头,中午就着馒头吃,有眼尖的商人看到跟他打听,想买个十多斤回去倒手。
“他这边的货都出完了,今天忙着去收别的货,最多还能待个一两天。你看看能做多少出来给我个准数,我回去好给他说。”
赵潭说着笑起来:“这人走商多年是个识货的,辣酱尝完就说要买,价钱不是问题。”
几斤辣酱的成本要几百文,现在没钱买食材时间也太赶,摊子的生意蒋辽是要往长远打算的,旁的他暂且顾不上。
“时间太赶做不出来,他要的话只能先给他一两斤,剩下的等他下回过来拿。”
辣酱做完还要腌制,家里备着的辣酱倒是可以先卖一点。
“行,回头我跟人说。”正事说完了赵潭紧跟着盯住他们的推车,“今天的辣酱……”
“给你留着了。”蒋辽笑道。
他话音未落廉长林已经拿出昨天给赵潭装好的辣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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