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间,太阳还未出,天色将亮未亮。
凌景逸扶着段辰缓缓坐起,手中一盏温热的茶水,喂着他喝下。
夜里,他已反反复复给段辰喂过几次。
看着段辰嘴角沾湿的水珠,凌景逸细心地用布擦拭干净。
许是夜间哭了太多回,段辰的眼皮还是略带红肿,凌景逸又从抽屉中拿出药膏,轻柔地涂抹起来。
凌景逸坐在床边,盯着闭目的段辰,深陷于软糯的被窝之内。
其实,他晚上开口让段辰答应自己的时候,不过就是想要逗逗他。
看着段辰被勾起满腹好奇,却又纠结的模样,自己心里总是无比舒坦。
但见到段辰睁开眼睛的时候,凌景逸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
既然都已做了这等事情。
想及此处,凌景逸的面上微微泛红,与昨晚的模样全然不同。
段辰要是现在醒来,定然要痛骂上他几句,下手这么狠,竟不管不顾折腾了自己好久。
凌景逸拉了拉段辰的被子,往铜炉中又加了几块炭火,他穿戴整齐地站在段辰床边,又看了好一会儿。
木门轻轻关上,微光照在段辰的脸上,随后逐渐消失,室内陷入沉寂,只余下段辰一人了。
第42章
段辰醒来时,天色蒙蒙的黑,他浑身酸痛,特别是那不可言语的地方…….,涨疼得厉害。
“嘶——”段辰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手扶着腰部,另一只手撑在床板之上,缓缓地挺起自己的上半身。
段辰强忍疼痛,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才缓缓背着床,靠了下去。
“真是的。”段辰吐出的话语中还喘带着气。
回想到昨晚,段辰面上发烫,随后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贴了贴自己的面颊,仔细看去,两只手的腕部隐约有被掐过的浅红印记。
段辰回觉过来,抬眸朝旁看去,周遭黑寂,屋内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凌景逸。”段辰轻轻喊道。无人回应。
段辰口里干燥,嗓眼子喑哑,瞥眼一瞧见到屋内桌案上的茶盏,顿感口渴无比。
他尝试着站起身来,手一搭落,碰到了放置在旁侧空瓷杯上。
夜里,迷迷糊糊间,似乎是有人喂过自己几次水了。
段辰恍惚了一下。
怔愣过后,段辰拿起床侧叠放好的衣物,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除去里衣褶皱稍微明显之外,外衫平整干洁,穿套在外,看不出里面揉皱的衣物。
段辰庆幸自己将外套也早早褪去。
不然…不然,自己今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站在铜镜之前,段辰穿戴半晌,动作比平时慢了太多。
铜镜正正对着门外,段辰视线隔上一段时间就向其瞥去,数次之后,绕在指尖的最后一根布条,在打了一个正正的结之后,飘然落下。
段辰打量了一下屋内,桌椅、床铺俱是新的,想来凌景逸没在这里住过太多的时日。
推开木门,风雪呼呼灌入,段辰拢了拢衣领,踏过小路,朝外走去。
段辰已习惯了早起,天出明光后,他便会惺忪苏醒。
尽管昨日劳累,今日亦如是。
九栏台嚷声不断,早些到的弟子纷纷聚在了一处,围成圈团。
段辰从外走来,远远地看见众人吵闹,他与青峰山的弟子们不太熟络,初到此地万事还是谨慎一些,于是看上几眼之后,便自顾自地拿出长剑擦拭。
他从凌景逸处出去之后,先回了一趟住处。凌景逸院子坐落于清幽的雨竹林中,离众弟子的住处不算太远。
段辰绕过屋后山坡后的一条小石子路,就看见了自己住所屋檐的一角。
残雪剑稳当地放在柜子底端的隐秘抽屉里,上面还压盖了好多的厚重的衣物和零碎的杂品。
段辰哐哐当当地取出杂物,一只手施力推开衣物,使之露出空隙,随后半蹲下来,用另一只手勾开狭小的木屉,把剑拿了出来。
做完这些,段辰后背都冒出来细细的汗。
残雪剑贵重,青峰山内一切不明,段辰总隐晦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
凡事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胡闹——”厉声自天边传来,震地众人耳膜发疼。
人未到,声先至。
弟子们脸色骤变,泱泱人群,立时四散,段辰不免抬头看去。
一眨眼,东明尊人已出现在了台上,他面色平静,波澜无风的眸底看不出喜怒。
除却几位面露不满,方才还在谈言喧闹的弟子们全低垂脑袋,但总归是畏惧于东明师尊的威严,众人都分开站好,一片沉默。
“天地灵气汇于辰时,练武修气最佳之段却聚众嬉闹,视山规如无物。”
“都自己下去领罚。”东明师尊说话间,音平却亮,浑厚的嗓音不威自怒。
弟子中自会有人不服,心中怨气颇大者,回声道:“师尊,安定溪昨晚趁房内无人,又摸到我们的住处,偷盗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的指责接二连三。
弟子纷纷站上前来指控,东明师尊始终不语,直至东栏台从哗闹不已到安静沉寂,耳边只有身侧刮来的沙沙风雪。
“安定溪,你认吗。”东明师尊道。
安定溪这时站在人群的中央,脑袋弯垂好似要塞进自己厚衣服里,从始至终,他始终缄默不语。
众人全都紧盯着他。
见他不作回应,又想像之前那般装疯卖傻地糊弄过去,真是越看越来气,渐渐有人疾厉催促起来。
东明师尊眉头微皱,又道:“安定溪?”
安定溪猛地抬头看向东明尊人,眼中湿润,他长得白嫩,面容姣好,此番神情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发抖,战栗地转过脸来看向望着他的人,接着摇晃了下脑袋。
众人怒从心起,提着剑朝向他直直跨了几大步。
安定溪吓得更加厉害,整个身体都开始摇晃起来。
让人分不清是在否认,还是害怕。
弟子们七嘴八舌,九栏台又恢复了东明师尊来之前的吵闹。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安定溪你过来。”东明师尊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弟子还要再语,却也留他不住。
首先出声的那位男弟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剑而去。
芙临来得晚了并未见到方才的情形,她大大咧咧地走至段辰旁边,先是与段辰唠上几句。
“今日面色怎这么憔悴了。”芙临觑了他一眼,随后解开裹剑的布袋,说道。
段辰一惊,微不可察地拢紧了点衣领,故作镇定道:“是吗?”
他一面说,一面细细琢磨芙临的面色。
突地,她目光大变,骇道:“你不会昨晚!”
“啊?”段辰心下震然,噗通噗通狂跳,但他强行镇定,只作无事发生。
只听得芙临接着又说到:“昨晚你不会练到很晚吧!”话语在段辰耳中穿过,压下了他的惊慌。
段辰笑了笑,“昨天风雪着实有些大,回去的时候,头都微微发疼。”
“那你可得注意了,上次我受了风寒,好些天才痊愈呢。”芙临关切地对段辰道。
段辰略感心虚,刻意与她避过视线,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对于芙临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番是我欺我,下次若是不到无奈之处,必不再做如此行为。”段辰心中万般思绪过,芙临全然不知,她还沉浸于欣赏自己的正红挂穗。
一个不留心,剑鞘的尖端戳到了身旁的一位弟子,那人顿时火冒三丈,语气冲冲道:“干什么!”
芙临一怔,连忙道歉,只见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嘟囔了好几句,及至今日的领武师尊前来习练,才肯结束。
虽说是芙临无意在先,但对方疾言厉色的样子,也有些许恼火了芙临,她低低说了一句:“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吗?干甚么如此。”
说完,芙临终于注意到众人面色各异,心思极大的她也忍不住向段辰询问道:“大家都怎么了?”
段辰简略地向她叙述了刚才的一番经过,对于安定溪是偷盗了弟子的物件,段辰未下定论。
芙临听完恍然大悟,面上的不悦已一扫而空,她提醒段辰道,
“安定溪他为人怪异,阴僻,到时候你见到了他还是饶得远些。”
段辰不言语,只盯着安定溪远远地跟着东明师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自顾自开始练剑起来。
今日的日光出得烈,照在身上暖暖的,段辰基础差,练起来少许吃力,一套剑法下来,段辰额上已渗出细汗。
加之昨晚过度….,段辰浑身酸痛,但也只能强忍。
忍耐,是段辰最为善长之事。
九栏台结束晨练后,众人稀拉散去,石台上踩过的痕迹,缓缓被新雪所覆盖,放眼望去,银装素裹。
段辰告别芙临之后,在此地又待了一会,直到再无其他人,段辰才收剑入鞘,抬步回去。
地上木枝混着雪块,鞋履踩出沙沙的声音,段辰回到了昨晚的凭泉洞。
原本他想回至自己屋内稍先休息一下,但走起路来,略微扯动腿间,段辰就疼得一激灵。
疼痛刺激着他不断地回想昨晚,段辰每每记起,就觉自己心中滋味万般。
索性就来查看一下。
还是早晨,并未有弟子在内。段辰绕着屋外转了一圈,并未发觉异常。
他反复地关合了一下窗牖,拉长的吱呀声在空寂中很亮,段辰向里看了一眼。
瞥见凭泉洞里放置着一架屏风,想来当时那个人就躲在此处。
段辰洪亮的呼喊吼得他以为自己被发觉,慌不择路之下,他跳窗而出。
段辰的耳朵动了动,他默默将窗关回原位,转过脸来,就要从泥地草丛中走出,去到外面的大道上。
才走过了几步,突然就有一人从另一侧草丛深处蹿出,跳到了段辰面前。
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段辰立马后撤了几步,远离开那人好些距离,他整个人立即警觉起来,目光锁死在那人身上,手中长剑紧握。
段辰看清那人的面颊,是在早辰九栏台上的安定溪。
如此近距离看他,段辰不禁微愣。
他长得确实是好看,白皙的面庞,圆溜溜的水灵眼睛,挺俏的鼻尖在他脸上十分和谐。
纵然他姿容上乘,段辰却也只是片刻的咋然,心中戒备未解。
“我要过去。”段辰淡淡说道。
安定溪只盯着段辰,凝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久久没有离开。
段辰见他身形未动,于是不再搭理他,自顾自从他身侧走过。
刚走到他面前,安定溪手掌翻飞,向着段辰抓来,段辰本就全神贯注,只侧身斜转就避开了那利爪。
安定溪见段辰避开,嘴角勾起微微一笑,目光里染上兴奋的闪光,双手交错袭来,速度飞快,叠影重重。
段辰练武已久,勤奋刻苦,加之资质不错,他对于这等袭击,躲避闪现,早已不再话下。
打至后头,段辰身带疲惫,各处疼痛不已,渐渐落于下风。子。
血珠大颗滚出,染红了大片。
安定溪抬起手,仰头冲着天边,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日光还是伤口弄得痛了。他的眼睛里渐渐浮现水光。
段辰一惊,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几步走向前去,他抽出剑只是想要自保,本意不愿伤他。
安定溪举手一拦,眼睛里的水光在闪动,嘴角抽搐地弯起,从段辰的方向看去艳丽又诡异。
过了一会,段辰还是开口道“你还好吗?我却并不想伤你”
段辰现在要做得应该是立马离开,但是安定溪看起来确实是奇怪,他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段辰也做不到弃他离去。
“我这里有伤药!”段辰正要从衣襟里侧拿出小白罐来,突然就听到安定溪说道,
“嘘——”
“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安定溪语调奇异,话语不清。
第43章
段辰眉头微蹙,对安定溪突如其来的话语,只感不明所以,因此盯着他看了一会,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擦肩而过之时,段辰脚步骤顿,小白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安定溪的怀中。
走出去好远,段辰忽地停住脚步,在廊道的转弯处回头。
只见安定溪指尖青葱,一手勾着小白罐,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鲜血顺着腕臂蜿蜒流下,滴落在草地之上。
小白罐举起过于头顶,安定溪抬眸,认真地打量手中的罐子,眼波流转间,瓷器通透光亮,照出一条一条的光芒来。
安定溪嘴巴里发出咯咯的狰笑,莫名的表情挂在他娇艳的脸上显得怪异无比。
“真是一个怪人。”段辰在心里暗想。
方才与安定溪过招的时候,段辰试探了一下他的武功。
他们两之间的武功,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安定溪在这青峰山上想来有些日子了,怎么会与他一个初练者武功差不多。
不过,疑问也只是在段辰心头一闪而过,毕竟现在他的头等大事,还是找到昨夜的那个黑衣人。
现下倒是可以排除一人。
段辰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定溪,随后转身离开,直到诡异的笑声消失在身后的密林之中。
暗自思索中,不知不觉去到小径偏处,周遭繁密的修挺青竹撞入段辰眼眸,他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竟到了偏僻竹林中。
微微瞥旁路,见有一石墩。
段辰想了想,便要坐下歇会,冰凉的硬石恰恰碰到段辰的衣服边,他噔的一声,站了起来,口中还伴随着忍耐过后压抑的吸气声。
难以言喻的地方有着撕裂般的火烧疼意,眼眸片刻的失神,段辰面颊熏上浅红,耳根处更是鲜红欲滴。
他扶着腰慢慢坐下,好在不太过于激烈的扯动,在段辰的忍受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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