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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不掩瑕(近代现代)——落九盏

时间:2024-06-09 13:13:10  作者:落九盏
  云峰依旧一脸狐疑神色。
  “那您自便。反正和您的地位比起来,我们几个小辈,蝼蚁而已。杀了我们,不就像荡平F区那样简单?”弥隅见云峰不动,又逼近几步,“如果您非不信,那不妨就试一试。看我们几个和您,到底谁更能豁得出去。”
  云峰凝视着他的脸端详,却看不出一丝犹豫和忧惧。那样淡定的神情,反倒让弥隅说的话愈发真假难辨。
  “呵,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豁出些什么?一条命?”云峰轻嗤一声,不屑与他讲,“莽夫罢了。”
  见云峰偏不咬钩,弥隅心里也渐生出几分焦灼。他人已至此,断然是回不去的。而眼前的两人又必须安全离开,这是他对云落不曾出过口的承诺。
  “看来...克洛索也入不了云老将军的眼了。”
  余光瞥见云峰眉心一动,面上的皱纹一瞬显了形,弥隅知道力没用错地方,蛇打七寸终归还是有用。
  又添几分胜算,他摊开手,比方才多了几分松弛,而后耸耸肩:“既然如此,那就悉听尊便。”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躲闪,和云峰对视的几十秒里,愈发犀利。
  云峰冷哼一声,道:“直接把你扣在这里,也一样能达到我的目的。我何必与你交换。”
  弥隅的手在胸前来回摆摆:“当然不一样——”
  边说手边揣进兜里,再拿出时握成了拳:“因为这东西,我就带在身上。您不同意交换,大家就都别活。”
  颜言和陆安歌仅片刻的紧张,目光锁定弥隅手指根部泛着银光的圆环,又倏地松出口气。
  饶是仍疑有诈,云峰依旧肉眼可见地紧张了片刻。
  果然,这糟老头子怕这东西怕得要死。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一直派人在F区勘探、又或者是同M国建立了交易,也从未亲自现身过F区。
  云峰铁铸一般的神色虽只松动了片刻,却也足够成为供弥隅拿捏的把柄。
  他似乎足够谨慎,甚至不敢让弥隅摊开手心,一辩这句话的真伪。他不发一言,却无声向后撤了几步。
  弥隅向两人递了个眼神。颜言微微颔首,表示无碍。
  弥隅平移一步,又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才缓缓对着云峰那侧,摊开了手掌。
  众人齐变了脸色。
  那是一块有小孩拳头那么大的克洛索,刚好被弥隅的手掌完完全全握住。此时暴露在空气里,泛着蓝色幽光。
  不出所料,在场人皆惶惶,距离稍近一些的,已经有了轻微的症状。
  云峰掀起眼皮,望见弥隅手握着那块克洛索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似乎真的没受到任何影响。
  不由得他不信,他倚着手杖稳稳身形:“收起来吧。”
  算是同意了彼此的交换。弥隅这才从裤袋里掏出特殊材料做成的防护袋,慢条斯理将东西收纳回去。
  再抽手出来,他转转无名指上戴着那个圆环,看向云峰:“云老将军,怎么样?如假包换的克洛索,您派人调虎离山那天,刚从F区捡回来的,还热乎着。”
  云峰面部未动,胸膛却微微起伏,叹一口气出来,满是不忿。他朝一侧挥挥手臂,负责押人的士兵得了命令,松开手,将颜言和陆安歌向前一推。
  二人朝着弥隅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过时,陆安歌小声问他:“为了我们两个,值得么?”
  “我可没为过你们,”弥隅嘴上不留情,侧身就近拍了拍陆安歌的肩膀,“我是为了云落。”
  对于弥隅挺身相救的好意,陆安歌接受得更加爽快。他抓在弥隅拍他肩的腕子上,轻握了一下:“人心难测?”
  弥隅微微一怔。谁说不是,当初和云落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地针锋相对时,任谁也不会想到有如今这么一天。
  他一下笑得释然:“嗯,人心难测。”
  时间不等人,紧接着又是三言两语的交代:“备用的飞行舱上有你们可能需要的所有东西,拐过第一个路口就是。陆少校,你经验比我多,怎么甩脱跟踪这些事,应该不用我教你吧?多的话不说了,保重。”
  “你也...保重。”陆安歌道了谢,拉起颜言的胳膊,从弥隅的身边离去。
  不出两步顿住了脚步,是颜言转过身来:“弥隅...谢谢。”
  弥隅却没再回头,继续向前走着,潇洒地抬臂,挥挥手:“快走吧。有话留着,下次见面再说。”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视野里,弥隅终于松了口气。他才将视线收回来,方才还控制着那两个人的士兵,转眼就在云峰的授意下钳住了他的胳膊。
  而后猝不及防地,冰凉的针头刺入他颈间。
  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弥隅一瞬间像被丢进了真空空间里,什么力气也用不上。
  他只能把浑身的重量都放在锁着他的那两个人身上:“我说云老将军...不必这样防着我吧。我一个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峰的眉心动了动,混着鼻息轻嗤了一声:“你不过是一个从F区来的而已,有什么可怕。我防的是云落——那个孩子的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末尾那一句虽不情愿,听起来却好像是对云落的肯定和夸奖。或许是因为那样鄙夷的语气他听了太多,所以更显出后半句的弥足珍贵。
  那是云落一直渴求的东西,可惜他没能亲耳听到。
  本要对着云峰发作的心情,竟就这样被莫名抚平了。
  弥隅有些脱力,垂头的瞬间,后颈的腺体从敞开的衣领里露出了半截。强忍了几日的易感期,即便前一晚得到了缓解,此时的腺体依旧有些明显的红肿。
  云峰扬扬手,身后的两人又用力将他的动作锁死。云峰走近,摘了单手的黑色皮质手套,一把拉下他后颈的衣领,面色变了一变。
  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在易感期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没有抑制剂,也总有Omega,再不济,F区的Beta那样多,总有幸存下来的,能解他燃眉之急。
  如此时这般狼狈,实属不该。
  ——除非,他是刻意在忍耐。
  何以为之,云峰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颜言和陆安歌被自己派人抓了回来,剩下与弥隅待在一起的,只有云落——云落无疑已经成为了弥隅的软肋,而这也恰是弥隅代替云落出现在S区的原因。
  一瞬间,怒从中来。握死敌人的软肋,于他本是极其有利的形势,奈何事情发展与他料想出入太大,令人难能高兴得起来。
  怎么去一趟F区,两人就能以命相护。从前在S区如何针锋相对,难不成还能是做戏。
  面前的这个后辈足够聪明,能一眼看穿自己在意的东西,知道用什么方式最能成功激怒自己——云家出了一个Beta的事实他显然知情,此时这个基因力力压过大多云家人的Alpha还亲自现身,对着他耀武扬威:云家的人,终究不还是要成为与他同一张床的下位者,帮他度过漫长难捱的易感期。
  云峰爬满了皱纹的手按在拐杖上,因过分用力而有了轻微的抖动。他已经许多年没这样动过怒。
  原本期望同归于尽的两人,非但没能一起死掉,反而滚到了一张床上。
  他被表象蒙了双眼,甚至忽略了,弥隅的腺体之所以会如此肿胀,恰恰代表着,他被欲望支配时没能立时得到纾解,而是用忍耐,将主动权交换给对方。
  这个年轻又强壮的Alpha,在云落面前遭遇了易感期,却甘心成为束手无策的那一个。
  但他哪里还想得到这些。
  弥隅失了力气,却不输气势,毫不退让地与云峰对峙。云落的身份是个秘密,云峰不可能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出口,也只能将所有的怒意咽下肚子里。
  怒气依旧未减半分,这回换成一声重哼:“我的副将,也是你的杰作吧?”
  “副将?”弥隅思索片刻,“啊,是那日您派去带走颜言和陆安歌的大叔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那颗子弹击伤了他的耳朵,因为距离腺体过近,返回S区的时候,已经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云峰的声音里有几分可惜,“谭莱骁勇善战,却没想到叱咤一生,最终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那就是成为了Beta咯?”弥隅这样确认着,而后脸上竟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来,“确实,可惜。”
  云峰一怔,显然没想到当初为了情义无论如何也要回到F区的弥隅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倒是爱憎分明。”
  “当然了,”弥隅回道,“毕竟陆安歌毁掉自己腺体的时候,也没人可怜他呢。”
  云峰依旧不屑:“那是他拒捕,最多算自作自受。这罪名扣不到联邦的头上来。”
  “当然、当然,”弥隅没否认他的说法,“我们可没云上将这样胸怀大志,考虑的都是如何富国强民——我们只要保住这条命,就算完成了目标。当然要抱在一起取暖了。”
  云峰闻言,自上而下,俯视着已被压跪在地上的弥隅。
  “云老将军如果还是执意要云落的命,大可以趁现在,直接杀了我。连接不解除,只要我死,云落一定也活不过明天。”弥隅反而给他支起招来,字里行间却满是嘲讽,“只是怕您舍不得那些克洛索的秘密吧?”
  云峰不做声,那根拐杖却在地上狠狠地蹭了蹭。
  “M国这么多年没有克洛索的消息,如今却托您的福,知道了F区竟然有这玩意。此时要他们放弃,恐怕比您更不甘心。”看云峰突然不语,弥隅继续在火上浇了一壶油,“留给您的时间可不多了,云老将军。”
  他话音落了,云峰终于开了尊口:“当初该让光启直接在F区就解决掉你才对。你和云落,都是‘变数’。”
  “如果让云落听到您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他大概会很高兴。”弥隅高大的身形因为脱力而矮了云峰一截,此时抬起眼来望上去,说,“S区这么大,云家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他一个?”
  云峰只是沉声答道:“联邦不是只有姓云的一家。你们没坐过我这个位置,当然不能理解。”
  弥隅语气却异常笃定回他:“如果你死了,云落坐你这个位置,他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做。你不被人理解,因为你本身就是错的。”
  用消灭异己的方式使自己成为真理,怎么可能是对的。
  云峰愣了一愣,似乎并不在意弥隅好似诅咒的话,反问回去:“之前不是还和云落形同水火?怎么突然肯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
  “还不是多亏了您这个好爷爷。我也不是什么人物,可能到头来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这些我都懂。”弥隅不在意地摆摆手,呵呵笑了两声,“我只是能看到您看不到的东西而已。您云老将军不要的、S区不要的,我要。”
  你不肯疼、不肯爱,那就我来。
  【作者有话说】
  弥隅:我支棱起来了,给我颁个最疼爱lp奖。
  今天有一个脑洞夭折在我编的手里,默哀中。
 
 
第106章 恨之切的另一面是
  「云将军敬启:我国内激进派与保守派的对立日益激烈,所有人苦不堪言,不愿再做两派斗争的棋子。
  久闻您政见独到,司职以来贵邦内一片祥和。如今饱受内乱之苦,我一众人只求能得一时安定。若贵邦肯出兵相助,我方可随时为您提供内应。」
  云落果真收到M国那个地址发来的邮件,只是内容令人十分吃惊。他发誓,这是他二十多年来见过最荒谬的回信。
  这是...什么意思?为了结束内战,甘心成为联邦附属?
  他不知道与云峰交涉的那一方是对方口中的保守派还是激进派,但这样明目张胆地发信给别国的领导人,要求出兵武力镇压的,云落闻所未闻。
  他无暇思考,第一时间启动了逆向锁定程序,终于在地址再次匿去踪迹之前,穿过防火墙,黑了进去。
  对方果然保存着与云峰之间往来的所有信件,一封不落。
  吊了将近一天的心终于落地。
  云落将证据拷贝了三份,以防万一。做完这一切,视线才终于重新回到那封奇怪的来信上。
  犹豫了许久,那封信件还是被他删除,连带着所有痕迹一起,被拆解成一个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代码,成为一堆数据垃圾。
  对面那些人被云峰塑造出的形象蒙蔽,真当他做心怀宇宙的救世家,才会冒险发来这样一封危险邮件。
  断不能让云峰看到信件的内容。不然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兵,目的却不是拯救,而是征服。
  坐观M国内斗,而后兵不血刃将其收为联邦的附属国,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兴衰冥冥之中皆有注定,联邦自身都并非完美无缺,又如何去插手别人的事。
  云落紧张地盯了一整日的屏幕,滴米未进。他抬眼看到前一晚剩下的杏子,捡了一颗丢进嘴里。而后捞过红酒瓶,打开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里轻轻地转。
  飞行器里的人从四个变成两个,此时又只剩下了他自己。
  如今证据在手,看似一段尘埃已定,心里霎时又涌入无边的空虚。他兀自揣测起云峰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弥隅,但也不过只是想了片刻,就被莫名的心痛劝退。
  又想起那三个无声的字形,他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而后杯子被放回桌面,头却仰着不肯放下。
  谁说他不恨弥隅,他现在简直恨死了那个自作主张、不告而别、又先斩后奏的Alpha。
  可恨之切的另一面是——云落抬手蹭蹭下眼睑,重新坐直了身子。
  他知道的,即使谁也没说,他也依旧知道。
  舱门在这时响起可疑的动静,有人正从外面试图将其打开。有了前车之鉴,云落回过神来,摸出腰间配枪,进入警戒姿态。
  他闪身躲在实验舱门后的一处视野盲区。破门而入的敌人不会第一时间发现他,进可攻,退可守。
  耳朵贴上墙壁去听,脚步声交错,大抵是两个人。如果还是云峰派来的人,他大概率能够解决得掉。
  外面的人在输入舱门的密码——他们竟又破解了新设置的密码。
  云落的持枪的手又用力地握了握,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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