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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不掩瑕(近代现代)——落九盏

时间:2024-06-09 13:13:10  作者:落九盏
  弥隅从土包的位置靠过来,徒手攀上机翼,坐在他的身边:“F区的人向来都没有名字。我们是荒生带回来的,只需要记得荒生叫荒生就够了。至于他们,一二三也好,ABC也好,总有能分得清的叫法。”
  云落不解:“既然顺利出生,又怎么会没有名字?”
  “不知道在何处出生,也不知道未来要死在哪里,要名字做什么?好在地狱里认亲吗?”弥隅笑了,“我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想的是,‘既然要这样活着,不如连最后这点偷生的角落都消失掉。这么痛苦地活着做什么呢,都死掉好了。’”
  “结果那群傻孩子,非要和我用一个姓氏,说这样才更像一家人...”弥隅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可你看看他们用的都是什么字,‘久’、‘望’、‘远’...他们是期盼过未来的人。到头来,却比我这个曾想过要死的人更先走一步。”
  云落一句话哽在了喉咙。“弥”这个字确实有两层含义,成年人眼里毁灭的意味,小孩子却视而不见,他们连做选择都是充满希望的。发现他们理解的其实是“充满”和“更加”这样的概念时,或许弥隅也舍不得再去阻止和纠正。
  云落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头垂下去,低语:“名字很重要,会影响人的运势的...”
  弥隅轻笑一声:“云少校还信这些?你该不会要说,你遇到的这些糟心事,全拜你这名字里的一个‘落’字所赐吧?”云落不做声。
  弥隅再开口,声音有些无奈:“那你的同辈人都叫什么,总不能全是什么‘云起’、‘云升’的吧。”
  云落竟然缓慢地点了点头。
  弥隅语塞,酝酿半天还是觉得好笑。憋了几秒钟,实在难忍,最后一口气从咬死的齿缝间轻轻漏出来:“那你就是整个云家最特别的一个咯,有什么不好。‘落’而已嘛,又不是死了。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知道厚积薄发吗?等你再往下落一些,触到那个底的时候,就可以告别过去了。”
  云落似懂非懂地转头看他,那双正在劝解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因故人逝去而倍感忧伤的光。
  他不懂如何安慰人,S区向来不需要同情。成王败寇,落败连后悔的机会都不曾有。
  或许轻抚弥隅的手臂,或者拍拍他的肩膀,都能让自己扮演好一个安慰者的角色。
  可云落抬不起胳膊,沉到仿佛被灌了铅。
  他的手指悄然间爬行,寻到弥隅的手,轻点上他的手背:“你也是。”
  如此安慰,聊胜于无。
  说话间,手电的光束直直地射到天上,在漆黑的苍穹撕开了一道光亮的口子。可在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黑里,这样一道孤光又好似无济于事。
  于是伴着这束光,云落听完了弥隅与这几个小家伙之间所有的童年故事。从相遇到别离,包括他如何被死缠烂打,和那些糖果的来历。
  “哦,”弥隅从口袋里摸出来下午从弥久手里接过的糖果,掌心摊开在云落的面前,只有一颗,“这真的是S区的小孩常吃的东西么?”
  云落不擅长撒谎,只能如实摇了摇头,却也无法继续告诉弥隅,这样的包装在S区一看就是十分劣质的存在,不仅没有人会吃,甚至都很少见到——这不过都是S区的人利用信息差,玩弄的手段而已。
  他拿出弥隅手中的那一颗糖,好不容易将粘连在一起的玻璃糖纸剥离开了,而后放进嘴里。化过一次的糖粘连着牙齿,云落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将糖咬碎成几块。
  他从未吃过口感这样差的糖果,却依旧还是说:“我也是第一次吃。但很甜。”
  糖块在他的嘴里被嚼得四分五裂,云落的舌尖舔过,甜味沁入每一处齿缝。
  忽而身边的阴影靠近了,掌心贴上他的后颈。猝不及防间,他被人揽过去,甚至来不及抵抗,一片温热覆上他的唇,顶开他的牙关,从嘴里卷走几颗糖果的碎片。
  恼羞感腾升,云落正要动手,那一团黑影竟干脆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弥隅退开时经过那一束光,有那么一瞬间,他侧脸如刀刻的线条被投到远处的墙上,像他的影附身亲吻那三个离开不久的后生。
  他坐回原处:“其他的糖分给了他们三个,原想留一颗做纪念。没想到云少校居然赏光,肯屈尊吃这么劣质的糖。”
  这并不是一场戏弄,云落没听出从前的戏谑,和他不愿承认的...情欲。
  弥隅是真的想讨回被他吃进嘴里的那颗糖,只是用了这样暧昧又不清不楚的方式。
  可毕竟是最后一颗,被自己吃掉的不只是一颗糖这么简单,还有另外四个人的回忆。
  云落有些抱歉地低下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颗。等回到S区,我再赔给你...”更高级的。
  这样的道歉不像道歉,比沉默更冒昧。
  云落将话咬断,吞回肚子里。
  “不用了。”弥隅仰头看天,万里无云,却也无星。他伸舌舔过唇角,似在回味,而后点点自己的脑袋,“这颗糖的味道,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弥隅:心情低落的时候亲lp不需要理由的吧?不需要吧?求安慰,求抱抱。
  云落:你...(低头)今天就算了。
 
 
第75章 “云落,很恨我吧。”
  云落向一边挪远了些,扯平那张玻璃糖纸上的褶皱,举在眼前,而后将竖立在身侧的手电拾起,动作有些仓皇。
  那一束划破了黑夜的强光被扭转下来,穿过那张糖纸,光影被投在才堆起来不久的三个土包上。
  “你不管不顾要从F区离开的时候——”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云落心里没有主意,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只好随便扯来一句,只要不陷入沉默,就万事大吉。
  五彩的光影在地上抖了一抖,而后他说:“可看不出来你其实这么有良心。”
  弥隅答的话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他们把我当哥哥,但我没能照顾好他们。”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刚刚那一个吻从未发生过。而后指了指远处的某个地方。
  在一片废墟之下,似乎还有断断续续的光苟延残喘地闪烁着:“F区的夜一向这么黑,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只能靠那些霓虹灯牌照亮大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么些年,我只生了一次病,就在刚被荒生带回去不久。
  “没有医院,没有药,连续几天的大雨夜里,我高烧不退。大概是雨下得太大,所以S区负责物资投放的军官也懈怠了,但无人在意——毕竟只是来自S区的‘施舍’,所以谁也没有指望。
  “雨小了些的时候,物资投放的飞行器终于到了。就这么黑的夜里,他们三个钻进了抢物资的人群里。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们还是为了糖果来的,就没人把他们当回事,直到他们的手伸向了人人觊觎的药品。
  “我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见他们活像三个小猪头。你知道他们多夸张吗,抢来的那东西据说是当时在S区都炙手可热的随身诊疗仪。但投放到F区来的,只能用一次——大概是新研究出来的设备,性能还不稳定,所以要我们先帮忙试试看。
  “后来听说,是弥远和弥久——哦,就是三个里面年纪最大的,和今天拜托你...的那个。他们三个,抱腰、拖腿,无所不用其极,硬生用矮小的身躯拖住了好几个成年人。
  “而那个最小的——他叫弥望,在一路狂奔过漆黑的街道时,因为头顶的霓虹灯牌灌了太多雨水,一边漏电一边胡乱地闪,吓得他还跌了好几跤。
  “总之,后来我就这么好起来了,大概是我长那么大以来最好的运气。那样高级的诊疗资源后来再没出现在空投的物资里,那是唯一一次——又恰好是大雨后的深夜,来抢物资的人并不很多,才叫他们顺利拿到了东西。”
  手电在弥隅手里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直到他回神,才又稍微那么晃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才感受到,他们大概真的很怕我死掉。”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平和地进行一次谈话。又或者是,云落第一次听弥隅一次性与他说这么多的真心话。
  命运迥然的两人本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言,弥隅口中那种“似家非家”的感觉和他所能体会的终究不同,他尝试过共情,却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此时却一字不落地听弥隅说完了这样大一段。逝去的人不能一直停留在活人的记忆里,这可能是弥隅再提起他们的最后契机。云落不该也不想去打断,他开不了口。
  云落侧过头,弥隅侧脸的光影在他看清前,消失在一片黑暗里。手电在那一瞬被弥隅彻底关掉,所以他也无法确切地辨认,那道光完全熄灭前,弥隅眼角的那一点点闪烁的光是否真实。
  陷入黑暗的一瞬间,云落突然抓到了某一个共情点。害怕一个人死掉的感觉他太熟悉,被云光启告知陆安歌叛国的时候、那个装着骨灰的瓶子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他的心情皆如是。
  来自其他人的爱意太沉重,而来自小孩子没有目的、完全纯善的爱意,尤为沉重。他们心里没有等价交换的概念,也就没有“将来一笔勾销”这样的可能。
  他们甚至单纯到不要回报,所以只能捧着一颗真心去还,别无他法。
  弥隅和那三个毫不犹豫决定要姓弥的孩子之间是如此,他自己同从小一起长大的颜言陆安歌,亦是。
  在这一瞬间,云落似乎明白过来弥隅在S区所做过的一切。
  不计手段和后果地想要离开,对他的所有威胁、恶劣、粗鲁、暴力和计划破灭后的报复与恨意,似乎都变得有迹可循。
  弥隅有过幸运的时刻。逃过了死神的镰刀,接纳了少年人纯朴的爱意,却因为意外的分化而被迫离家。再回来时,入眼却早已皆是千疮百孔。这样的对比之下,云落相信他宁可从没拥有过这些幸运。
  原本可以烂在土里,却天降机会让他能开出花来。可不等花开好,就又落了一地。他望着那满地的遗憾,此生再也不得弥补的机会。
  或许那是支撑弥隅在S区生存下去的希望,是擦亮他世界的、短暂闪烁过的一根火柴。
  云落久久说不出话。或者说,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更合适。
  “弥久的话,云少校倒是答应得顺口。模棱两可的说法,糊弄小孩子最管用了,你何必在他临死前还骗他。”一阵沉默后,弥隅似乎从刚刚的情绪中抽身出来,用这样一句话转移了话题。
  弥久的话?云落短暂地回忆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大抵指的是“给弥隅一个家”这样的承诺。
  云落知道,这或许是弥隅亲手为过往和回忆盖上的一抔土。可他不希望那就此成为一片死土,他自始至终还记得弥久离开前那双眼睛里的神情。
  他想那捧土在许多年后再开出一树花来。
  于是他说:“我没有骗他。”
  自己说了什么,云落也没了主意,而弥隅似乎和他一样无措——他听到弥隅放在两人身侧的手突然后撤,指甲在机翼上刮擦出轻微的声响。
  弥隅轻笑一声,显然没把他说的当真:“是,‘家’而已嘛,我继续留在这里苟延残喘,随便找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起生活也是家,如果不小心死了,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罢,如果非说的话,也算‘回家’。”
  “你还可以...”
  和我一起回到S区去,做你的弥隅少校。
  云落想这样说的,差一点脱口而出。
  “可以怎么样?再回到S区么?那是你的去处,不是我的。况且——”弥隅手腕上的通讯器亮起来,闪着通感连接后的颜色,“等我们到那个大坑附近去了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谁也说不好。你明明都感受到了,何必一直不愿意面对。”
  他的言外之意是,“发生什么都说不好”,包括回不到S区去。他相信云落听到了,并且一定听懂了,所以才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弥隅感受到另一边的犹豫,起了身,站在机翼上,拍了拍军裤上的灰:“算了,云中校晋升不容易,还是回S区去过云家少爷的日子吧,没必要卷进这些危险的事情里来。如果再不慎把一条命赔给我,更不值得。”
  弥隅正儿八经叫一声“云中校”,却怎么听怎么不如“云少校”是滋味。除此之外,云落竟还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些自嘲的意味来。
  身边已经站起来的人又俯身靠近,将手电塞回云落的手里。他那一瞬鬼迷心窍,竟以为弥隅又要吻过来,一时惊吓,险些从机翼的边缘跌落下去。
  弥隅伸手,揽住他继续后仰的腰。他听见弥隅在耳边在耳边响起,说:“云落,很恨我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有刚刚那么沉重,答案也早就在云落的心里,根本无需纠结。他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将腰挪出弥隅的掌心。在开口前,居然还能轻笑出一声:“恨啊,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我恨死你了。”
  从他口中说出去的这句话,他自己都感到几分意外。他以为真正的恨和忌妒都是在心里暗戳戳生长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如果能被这样云淡风轻地对憎恨的对象说出口,那些阴暗的情绪,大概率已经悄然变了质。
  忌妒不再是纯粹的忌妒,恨也不会是真正的恨。
  “我说的不是这个。”弥隅驳回他的话,“我说的是那天在山洞。”
 
 
第76章 “还喜欢吗?”
  云落一怔。他也曾想过,以弥隅的恶劣程度一定会再提起那天的事。
  但大概应该是调笑和玩味的语气,或许还会像从前一样不听劝地动用信息素对自己进行压制,以一种足够令人难堪的方式将旧事重提。
  毕竟那天发生的事并不适合在这样看似倾诉的场景里说起。
  所以他所思考过的千百种应对方式里,偏偏没有“情绪稳定、语气平和”这样的假设和情景。
  云落的话险些连不成句:“那个...那个我没想。只是觉得逃不过了,但我不能让你对颜言做什么。胜者为王,输掉的人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所以你觉得那只是衡量我们之间输赢的筹码?那你做没做好以后再也赢不了我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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