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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不掩瑕(近代现代)——落九盏

时间:2024-06-09 13:13:10  作者:落九盏
  云落无暇去咬文嚼字地计较“殉情”这样的措辞是否合适。他在一片昏暗中艰难地辨认,十分肯定弥隅的瞳孔已不见一丁点红色。
  他好了吗?易感期结束了?
  没有的。弥隅说话间喷洒在他的脸上,依旧烫得惊人。
  那怎么回事?弥隅的瞳色正常,说明此时至少神志尚存。如果一切都是清醒状态下做出的行为,为什么还会...云落被死死困住动弹不得,弥隅越靠越近,直到温热的鼻息盖上他的眼睑。
  没错了。他在一片迷蒙里终于看清,弥隅的眼睛里闪烁着报复的快感——不是受本能操纵的不可控行为,而是在意识十分清晰的情况下,有意为之。
  云落根本无暇思索弥隅如何在发作两次后突然找到了自控的诀窍。或许是他真的天赋异禀、自控力超群,可这些都已经统统不再重要。
  那一股焚香味此时像被晒过了头,随着他的呼吸迅速扩散到血液里。那一日在病房里只十分轻微的感觉一下强了千倍万倍,曾经的毛毛细雨瞬间变成灭顶的巨浪,他没有循序渐进去适应的机会,被从头浇到尾,狼狈不堪。
  军装掩盖下的小腹突地如过电般抽动。云落实在太过难堪,想要将双腿并紧。
  弥隅却在这时挤身过来。
  “云少校从刚刚就突然变得很听话,为什么?我说要你的命,就给?”
  身上的火被弥隅冰凉的指尖撩得更旺,处境却雪上加霜。
  云落的腰精瘦,皮带收紧到最后一颗扣眼,平躺下来时裤腰与小腹之间还是能留出一指宽的缝隙。
  “云少校慷慨,我却还不想死。又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什么...办法?”问出口云落就后悔了,他自己都能够清晰地听到这简短的几个字尾藏着的颤抖。
  并不是源于心理上的恐惧,而是某些生理上的反应,陌生、可怕、难以自持。他脑袋空空,完全想不到如何应对,毕竟军校从来不教这些。
  弥隅比云落好不到哪里。此时汗水打湿他过长的发,前额的耷下去,挡住了眼睛。耳后的就紧紧贴在后颈上,沾染着已经发黑的血污。
  “当然是标记了。临时标记没用,永久标记总有用。”弥隅把遮挡了视线的黑发撩到脑后去,俯身贴在云落的耳边,“啊,或许也不需要永久标记吧,说不定只是进到生殖腔里就可以呢...”
  【作者有话说】
  有删减,但不多。
 
 
第63章 不良夜
  果不其然,云落落在他掌心的侧腰传来轻微微的颤抖。弥隅心里的快感骤然升起来,那样教条死板的人,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奉献给军队,哪听过这些。
  在战术和战略上,云落看似老练得无人能及,可在另一些方面,却又生涩仿佛少经人事。
  F区那些夜夜闪烁的灯牌,每五个里就有一个做的是见不得人的营生。弥隅住的那间棺材房隔壁就有一个,Beta与Beta之间翻不起剧烈的情浪,连传到他这边来的叫声都勾不起人的兴趣。
  他嫌脏,从未去过。
  弥隅自诩也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人,但F区鱼龙混杂,他独自流浪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光靠听的看的未必能应付那一晚酒吧里那些莺莺燕燕,在云落面前却足够用。
  云落听及“生殖腔”三个字时,显然会错了意,一瞬激动,想要起身:“你不要动他!”
  弥隅微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是云落误会他要去找颜言泄欲。
  这是个他未曾想过的方向,却觉得格外有趣。于是他顺着云落的话,沿腰线将衬衣的一角推了上去:“不让我动他,那不如云少校亲自来?”
  话说完了,尾音却落在指尖,在腹部的薄肌纹理上来回描画。
  “Beta不能被标记的。你之前做过的那些都不能作数...”云落压下话音里的颤抖,因一下变得太过平静,反倒破绽百出,“不论你向我体内注入多少次信息素,都无法彻底解决你的易感期,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确实,”弥隅附和着从他的身上起身,“那不如直接去找Omega,总归更保险些。”
  才站稳身子,却被人拽住胳膊。
  他从未听过云落那样的语气,洞穴里太黑,没有光照着,那些话听起来只要落地就会碎掉:“我的腺体...给你咬。作用不大,但你可以多咬几次...你不要过去,怎么都行。”
  他的话甚至因为焦急,让弥隅听出了些语无伦次的慌乱。
  弥隅戏弄的心情一下消散了,反而有些说不出的不痛快:“怎么都行?”
  云落沉默的片刻里,弥隅眼看着他把自己的嘴唇咬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后细若蚊蚋的声音出来,却没有一丝犹豫:“怎么都行。”
  弥隅一把握紧了云落。那里被突然袭击,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撞上发烫的掌心。
  他的情绪膨胀到近乎要炸开的极端,比被围在军区大门、以为被云落背叛的那一刻更甚。
  他咬牙,从嘴里挤出细密的刀子,每一把都精准落在云落身上:“那我说要你现在张开腿给我上,是不是也行?”
  云落依旧在抖,却陷入了沉默。
  恪守军规的少校一向令行禁止,不行的事就是不行,他的拒绝说得比谁都坚决。
  唯独那些说不出口的准许,只能用沉默粉饰。这样的准许看似遂了弥隅的意,烧出的火却越来越旺,渐趋燎原。
  他的心是无边荒原上的一株孤零野草,经不起这样的烈火弥漫。
  那么骄傲、意气风发的云少校,从不肯低下头和谁说话,此时却正为了第三个人,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不惜以自己做交换,要他不要到另一边去。
  弥隅蹲下身来,释放出的信息素几乎压得云落喘不上气:“颜言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护着他?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最后能与他订婚、相爱生子的会是你吗!你云少校是什么人,那么得意,人人都要抬着头看你,你却为了他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我?你看清楚,我他妈是F区来的低贱种,配不上你的乞求!”
  弥隅的怒意不减,云落依旧沉默,火势愈发嚣张。荒原上的草一旦烧完,就要开始心痛。
  心脏上那一道自我保护的屏障,看似坚不可摧,却真的一把火就可以烧尽。
  云落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弥隅低头看看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那些所谓云落的“把柄”,比千金重,又比鸿毛轻。轻轻重重,令人惋惜又痛恨。
  直到云落终于开口,却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颜言不能出事。”
  “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荒原上炸开。弥隅那一瞬间意识到,原来当初埋在云落心里的“忌妒”,竟是这般滋味。
  他痛骂道:“云少校不是视军规高于一切吗,到底是他妈的哪条军规教你牺牲自己也要救别人?!”
  “颜言...比军规重要。弥隅,”云落突然叫他的名字,“你不是说,没有受到信息素控制的时候是对他没什么兴趣的吗?那你现在...就处于还可控的程度吧?别去找他的麻烦,算我拜托你。”
  云落的反应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颜言和那个素未谋过面的陆安歌之于云落的意义,远比弥隅想象中重要得多。
  一个Beta在S区行走,生命如浮萍。无论是来自高阶Alpha的蔑视与压迫、高层零容忍的法条和规定,又或是自身条件的缺陷,都如同随时能将他们吹散的大风。
  云落之所以还能如此坚韧地活着,全靠地里伸出的根将他牢牢抓在这片土地上,最粗的那一束就是这两人。
  这不难理解,云落是被大多数Alpha抛弃的异类,而他是天生就要独行的孤儿,本质没什么区别。
  所以那些带着温度天降到身边的不速之客,才让人惊讶,也更让人珍惜。
  从这个角度来想,颜言和陆安歌对云落而言,或许与F区那些姓弥的小家伙以及荒生之于他的意义,异曲同工。
  燎原的火一半被突来的寒雨浇熄,另一半却烧得更旺。
  有人本重情义,奈何吝啬于分他一席。
  “云少校这么有情有义,那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弥隅的语气一下变得低冷,“我诚心想你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为你受了多少伤,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面对指责,云落毫不回避,甚至错也认得大方:“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的这条命赔给你,说到做到。”
  以命抵命,倒也算是符合联邦的规矩。但就这样说出来,未免太像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人心不是石头,共过情的血热了就难再冷下去,弥隅不想把这件事的性质三言两语间简化至如此。
  交易无情,他嫌收进怀里,太冰。
  他以为云落也与他有相同的想法,不然大可以让他顶着夏观树的名字离开军队,再无声地死在赶回F区的路上。
  可惜云落那一张嘴,张口肯赔出一条性命,也肯为了颜言的安全不惜求他,却再多说不出一句其他。
  “你得给我好好活着。这样我才找得到乐子。”
  云落的痛哼都是隐忍的,紧闭的双唇没能拦住,朦朦胧胧地漏出一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颜言?”弥隅的声音沉下去,易感期最后一点理智说话间就要崩断。
  弥隅在黑暗里看到云落缓缓阖上了眼。
  “云落,你自找的。”白色衬衫上的纽扣应声四散飞开,落地时的响声格外清脆。……
  “痛?”
  “说话。”
  云落又倒抽一口冷气,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放松。”
  指令无人应答,弥隅用力拍他一下:“云落,我没什么耐心。你想让我就这么进去?”……
  可笑的是,弥隅从头至尾都未曾将颜言当做过帮他度过易感期的目标。唯一一次,是在颜言的办公室,那时他还未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才不受控地向颜言那一侧走了过去。
  只不过还没走上一半,就被云落以近乎就义般的精神,亲手拦下。
  那之后的每次训练,信息素控制都成为了他计划里的重点。不为别的,只为了多一种戏弄云落的手段。
  从头至尾,与颜言无关。什么99%的信息素匹配度,他只当听了个笑话。
  是云落一直将他视作假想敌,为了保护颜言的安全,走了远路不说,又一个大弯绕到了此时的境地。
  阴差阳错也好,顺水推舟也罢,总之云落所处的这个无法回头的死胡同,有他自己一半的功劳。
  聪明了一世的云少校,居然糊涂在这一时。……
  “云少校要跑么?言不行、行无果,这可不是军人的做派吧。”
  他在云落的背上一寸寸地摸过,几乎每隔几指宽的距离就有一道并不明显的凸起。Alpha的夜视能力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他凝神去看,却看见纵横交错得毫无章法的疤。
  深的浅的、长的短的,新增的、陈年的,甚至各种形状,应有尽有。而那道白虎留下的抓痕,是整片脊背上最鲜红的一道,串联起了所有稀碎的疤。
  这是云落为了维护他在人前所谓“Alpha”的身份所付出的代价。……
  易感期的Alpha需要亲吻吗,没有任何生理科普这样说过,他们需要的只有标记而已。
  所以想要亲吻的冲动只是弥隅的一时兴起,并非生理反应。
  云落有一张总是凝着眉的脸,嘴唇却生得那样软。弥隅俯下身,扳过他的脸,而后就这样吻上去。
  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吻总是充满了血腥的气味,让这本看似亲密的行为,却像极了敌人之间互相争斗的手段。
  弥隅含住云落的唇瓣,用力吮过再碾过。那一双唇被他蹂躏到湿够了红透了,像才从蜜水里捞出来的一颗樱桃罐头。
  F区总会不定时空降一些奇怪的高级食物,那是S区给予的“施舍”。他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次,含一颗在嘴里,就一次,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觉得云落的嘴唇像极了那东西。外层的糖水是甜的,里面裹着的樱桃却因为没泡透,酸得牙痛。
  但毕竟是好东西,他舍不得就这么吐了,于是索性糖水也塞一口进嘴里,一起含着。含得久了,樱桃在嘴巴里被浸入了味,再往肚子里咽的时候,也变得和糖水一样甜。
  云落的喘息因这一个吻变得重新粗重起来,像一尾脱了水的鱼在空气里活不下去,要急切地再回到水里去。
  报复得逞后的快感令人欲罢不能,弥隅无法满足,转而只想要得更多。
  他很恶劣,这个时候只想看云落哭出来。
  云落残存的意识里还保有那么些清醒,他知道这样分不清爱恨的吻终究不该发生在此时的他与弥隅之间,于是伸手要将人从身后推开。
  他的手肘向后顶过去,扑了个空。这才发觉弥隅一直虚撑在他的身上,胸口和他受伤的背悬着半拳的距离。
  他并不想承认此时承了弥隅心细的恩惠。
  这一路上除了正在发生的这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弥隅的种种行为怎么想都算得上以德报怨。而他自己...农夫与蛇?
  这经不起推敲,再想下去,倒成了他不像话。
  他只是不想对着弥隅低头而已,就好像一直拿第一却被人反超了一样不痛快。成为别人的手下败将明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却难听见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依旧无法和弥隅天降一般的好运和解,却也知道弥隅不该做背负罪名的那一个人。……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见两人贴近的手腕之间,通讯器正闪烁着感应灯光。
  “云落,”他计上心头,按下自己手腕通讯器上的某个按钮,又命令道,“打开通感系统。”
  云落慌张地将戴着通讯器的那只手往回抽:“我不...”
  弥隅早有防备,抓着他的手腕放在面前,强制按下按钮:“那我帮你开。”……
  在坚持了许久的边缘,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扒在悬崖边的手渐渐松开,向下坠落、坠落,似在空中飘了许久,他落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弥隅看到他一侧的眼睛里坠下一滴泪来,轻擦过侧脸碎成几颗,悬在颊边,像几粒珍珠。另一侧的眼睛湿成了一片,凝成的水滴没有落下去,挂在了睫毛上,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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