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他还不知道呢。”
“你妈当时带着肚子里的你来到温家村,嫁给了温毛,懂了不?”
“什么?”
“放心吧,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是开赌场的,你知道不?在唐市。”
温玉棠知道这个地方,在离樵乡很远的地方。
“我们那儿缺个荷官,你别这么看我,那是个正经职业,工资也高。现在,去收拾下你的东西,按照你爸欠的债,你得替我们干两年。只要还完钱,你两年后就可以走,我们是合法组织。”
温玉棠在那些人的凝视下,回房收拾了东西。口袋里的纸条被他随手扔进木盒子,那个木盒子里还装了那架失而复得的飞机模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带上。
合上木盒子,听见落锁声时,他才想起钥匙不在手上。那些人催得紧,他想了想,干脆没拿,就这么走了。
温毛还是忍不住赌,于是温玉棠干了三年半才还完钱。也许是他运气好,总之他那三年半过得确实还行,除了刚开始有些艰难,后来都能称得上工作轻松,只是偶尔要应对客人的咸猪手,大家对此都游刃有余。
和别的荷官不同,他的同事们都是招聘进来的,大部分都干不长久。温玉棠背着债,行踪被监控,平时连手机都没有,赌场不让他跟外界联系。那三年半,他甚至觉得像是一场梦,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发生过。
走出赌场,温玉棠又听见有人叫他。
这次他认出来了。
谢景宸。
九年前,他在温家村小河后面的山坡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平台,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刚升起的太阳被两座山峰夹住,中间的线条像一只金色的鸟。而且那儿头顶是一颗大树,就算下雨也淋不着。
他带谢景宸去过那里,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第34章 I LOVE YOU
谢景宸坐在温玉棠床边, 被懊悔淹没。
种种后遗症让他意识到自己当初一时意气为他留下多大的隐患。当时他自认对车了如指掌,再加上对温玉棠有怨,才不计后果的踩下油门。
早知道,应该等温玉棠下车之后再去撞韩隶。
似乎看见温玉棠的手指动了动,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盯着温玉棠的指尖。
确实动了!
“温玉棠?”谢景宸试探地叫出他的名字。
纤长的睫毛动了动, 缓缓睁开,在空中转了转,定在谢景宸身上。
“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谢景宸眼白有些红血丝, 一看就没休息好。
温玉棠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谢景宸的脸。
谢景宸:“你这次可没有打全麻。”
“嗯。”温玉棠眨了眨眼, 坐了起来:“我饿了。”
谢景宸难得态度很好:“想吃什么?”
温玉棠从病床上坐起来, 说:“想回家了。”
他把谢景宸送给他的戒指拿出来, 戴在手上, 在谢景宸面前晃了晃:“好吗,未婚夫?”
谢景宸忽然背过身去, 过了两秒才转回来, 对温玉棠伸出手:“走吧。”
回到燕京, 温玉棠再看这间房子,心里五味杂陈。
谢景宸在厨房, 温玉棠走到电视柜前,把放碟片的抽屉拉了出来。过去谢景宸习惯把所有游戏碟放在里面, 现在也是。
很快,他就从一列碟片里找到了那张《布洛克战机Ⅲ》, 谢景宸在游戏交流会为他赢下的。
他走到厨房门口, 谢景宸正在做饭,左手手机右手天平, 很严格地在撒盐。
温玉棠冷不丁地问:“我去找医生看看,怎么样?”
“什么?”谢景宸猛地回头,顺手把天平塞进桌子下面。
灶台上虽然称不上一片狼藉,但是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人弄出来的痕迹。温玉棠笑着说:“我觉得我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想找回来。”
谢景宸转过身去,撇了撇嘴:“随你,你给Luis发消息让他去找。”
温玉棠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忽然被谢景宸叫去楼下买酱油。他刚下楼,正巧遇到一个外卖员按电梯。
买完酱油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满汉全席似的,四菜一汤。
还真是奇迹,温玉棠走的时候,谢景宸还在往热水里撒盐,回来就有四菜一汤了。
温玉棠顺便把刚买的冰啤酒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谢景宸看了眼,皱起眉:“我是不是说过这么便宜的东西别出现在我面前。”
“没事,我自己喝。”温玉棠对他笑笑。
谢景宸盯了他一会儿:“……为什么突然想找回记忆了?”
温玉棠喝了口酒,对谢景宸露出一个傻笑:“想开了。”
两瓶啤酒下肚,温玉棠出现两团酡红,配上亮晶晶的眼睛,像是一只兴奋的小狗。
“又醉了?”谢景宸给温玉棠指了指沙发:“去那休息。”
温玉棠站起来,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仿佛一道平地惊雷,谢景宸手一抖,打碎了一个碟子。
“你想得美。”谢景宸冷笑。
温玉棠失落地哦了一声,去沙发上坐着了。
谢景宸明明都走远了,还是没忍住,绕回温玉棠面前。
温玉棠乖乖抬起脸看他。
“你猜对了。”谢景宸对他说。
话说出口,难免慌张。尽管知道温玉棠喝醉会断片,可是真的面对面跟温玉棠说这种话,他还是紧张得要命。
但是……他实在太想知道温玉棠如果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了,哪怕是不太清醒的时候。
温玉棠疑惑地眨眨眼,显然,醉酒的人处理不了太复杂的话。
于是谢景宸只好把话说得很明白。可是看着温玉棠的眼睛,他又说不出来了。
算了,先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吧,时间长了到时候不好洗。他从未觉得这些餐具这么碍眼过,赶紧把它们放进洗碗机。
再走出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打好腹稿,可以顺利说出来了。然而到了沙发面前,才发现温玉棠已经睡着了。
*
今天是温玉棠第六次面诊,熊佳敏给他制定了三周疗程,一周两次,去她办公室聊聊,不过今天这次不同,熊佳敏建议他来一趟。
“对于你父亲的事……”熊佳敏顿了顿:“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温玉棠仔细想了想:“你是说他被判入狱这件事吗?”
“是的,而且您亲自作为证人出席了。对你来说,他是你的童年创伤,直面他的感受怎么样?”
熊佳敏面前的电脑上,显示着最新的判决书。
人口拐卖、虐待、聚众赌博……罪名很清晰。
温玉棠只是笑了下:“没什么感觉了。”
熊佳敏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关于之前的记忆,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想到了一些。”
这一次,温玉棠想起谢景宸不爱吃茄子。
这个故事很简单,温玉棠刚学会油焖茄子怎么做,兴冲冲做给谢景宸吃,结果晚上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口没动的茄子。
谢景宸路过他,稍微停顿了下,说:“别吃垃圾桶里的东西。”
温玉棠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谢景宸是在羞辱他吗?
他跟熊佳敏探讨了一下这个问题,四十多分钟转瞬即逝。
走出医院,他发现今天街上行人格外多。反正他也没事做,就干脆跟着人群的方向散步。
人群的终点是一家大楼,楼下正在举办开业仪式,红毯铺了老长,两边用带子做隔离栏,上面印了谢氏的logo。
“谢景行来了!!”旁边的女生激动地拍同伴的胳膊,结果没得到回应,扭头对上了一个长得跟爱豆似的青年。
“……”
温玉棠对她笑笑:“没关系,不过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松开我吗?”
女生连忙道歉,在聊天框里尖叫:[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大帅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玉棠面前还有很多人,红毯边上的记者扛着长枪大炮的,他也看不太清楚红毯上的场景。
直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从车上下来,走上红毯。
温玉棠也不知道自己这双眼睛怎么长的,居然在那些人里一眼看见了谢景宸。也有可能是谢景宸实在太突出。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谢景宸出席公共场合,而且没有因为人群恐惧症脸色苍白。
尤其在谢景行温润气质的衬托下,他看上去更为冷峻,仿佛让人能够闻到冰雪的气息。
谁能知道这样的人其实爱用甜香呢?
他不知不觉挤到了记者后面,忽然,谢景宸脚步一顿,扫了一眼人群,精准地走了过来。
前线的记者愣住,自觉让开了位置。
谢景宸停在温玉棠前面不远的位置,向他伸出手。
一时间,周围的镜头都转了过来,对准二人。温玉棠愣了下,走上前,搭住谢景宸的手。
“你戒指呢?”谢景宸问。
……这是现在问的问题吗!温玉棠看了眼旁边的记者,小声说:“太容易掉了,就放在我们家里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取悦了谢景宸,谢景宸勾起唇角,揉了揉他的脑袋,对旁边的镜头笑笑:“我未婚夫。”
他又看向温玉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剪彩?”
“啊,可是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开业……”
谢景宸耸耸肩:“没关系,我也不知道。”
温玉棠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长相都出色,镜头便格外偏爱他们,对着他们二人360度的记录。温玉棠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上红毯,握紧谢景宸的手。
谢景祺和谢景行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剪完彩,温玉棠把剪刀还回去,依依不舍的。
“喜欢剪这个?”谢景宸问。
“嗯……”温玉棠点点头:“而且感觉好像结婚哦。”
谢景宸轻哼一声:“你要是想结现在就能结。”
“什么?”
“没什么。”谢景宸移开视线:“我是说想剪随时可以剪。”
这时,谢景行忽然叫住温玉棠。
“我们到现在还都没有你联系方式呢,不如加一个?”谢景行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
温玉棠和他们交换了微信,谢景宸臭着脸在旁边站着。
回家路上,谢景宸正开着车,忽然开口:“你离谢景祺远一点,她可能会拿你做实验。”
“啊?”
“她十二岁的时候在我和谢景行的房间里各放了一个音响,整整一个月随机播放不同的曲目,然后发表了一篇论文。”谢景宸说:“那时候我才六岁,每到半夜她就开始放恐怖片特效,谢景行的则是超级马里奥的背景音乐。”
温玉棠忍不住笑了。
谢景宸:“还有谢景行,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会骗你钱的,把你骗成穷光蛋。”
“所以只有你是好人?”温玉棠笑了。
谢景宸忽然止了声,移开视线,含混地说了句什么。
温玉棠没听清:“你说什么?”
“……对不起。”谢景宸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敲,像是电影的镜头。
“为什么?”温玉棠没听明白。
“当时撞了你……抱歉。”
温玉棠挥挥手:“撞一次一千多万,我巴不得你多撞几次呢。”
谢景宸又闭上了嘴,叹了口气。
“不过,当时你给我转那二十万,是医药费吗?”温玉棠有点好奇。
谢景宸:“不告诉你。”
这件事他一定要带到坟墓里,要不然太丢脸了!
温玉棠到家后,收到谢景行的消息,约他明天出去见一面。
谢景宸的警告起了作用,想到谢景行可能会骗钱,他迟疑了。但是又想到他的钱都是谢景宸的,谢景行骗了也没用,自家人没必要骗自家人钱,他又答应了。
*
谢景行人很贴心,选的咖啡厅离温玉棠很近。谢景宸把温玉棠送到咖啡厅门口,敲了敲窗户:“真的不需要我进去?”
“我一个人可以的。”温玉棠站在车窗外,忽然俯身亲了谢景宸一口。谢景宸捂着脸,瞪了他半天,没脾气地挥挥手。
温玉棠走进咖啡厅,在一个角落的卡座看见谢景行。谢景行穿着西装,有种斯文败类的英俊。
“您好。”温玉棠跟他打招呼。
谢景行对他笑笑:“喝点什么?”
温玉棠摇摇头:“不喝了,他在外面等着呢,到时候让他等久了又生气。”
谢景行笑了:“你还真懂他。”
温玉棠眨眨眼:“还好吧。”
谢景行抿了抿嘴,给自己点了杯现磨,十指交叉,脸色严肃了些。
“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有压力。”他笑笑:“我们家不兴什么棒打鸳鸯,也没有什么联姻的需求,请放心。”
这两句确实让温玉棠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毕竟谢家这种豪门,如果干出一些小说里的事,好像也很正常。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弟弟。”谢景行叹了口气:“你应该都接触过他们两个了,我是说谢景祺和你的——未婚夫。或许你发现他们有什么地方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都很聪明?”
“也可以这么说。”谢景行喝了口咖啡:“他们两个都是天才,但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天才。我们的父母都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父母起到的作用很小,再加上景祺发病很早,在她异常的表现下,我弟弟的初期表现被忽略了,等到想要矫正的时候为时已晚,甚至产生了很多后遗症。在他十七岁那年,他的人群恐惧症严重到他无法正常生活,只是出门就会晕倒呕吐,我们迫于无奈,把他送去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老家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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