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为了对付天道阁的那位老祖宗才请了三人来助阵,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他连国师的面还没见上,他三人居然先在赵宥这里吃了憋。
赵宥——这个该死的赵宥!
他凭什么?
四年以前压他一头,四年以后居然实力又达到了这样变态的高度?
“匈奴……很有进步嘛。”
赵宥歪了歪头,手上轩辕一甩,笑得狠戾又戏谑,他的嘴角似乎是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的笑容里带着极度的自信,隐隐流露出几分嗜血的狂傲,像是修罗再世。
他的双目深处,开始涌动起赤红的血色光芒,与轩辕剑上流溢的神秘光芒如出一辙,两相映衬之下,他整个人的模样都很诡谲。
“别得意得太早!”完颜律狞笑一声,赵宥的笑看得他实在不爽。下一刻,配合着身后二人的护法,他手中的刀绽出锃亮的光,有浩瀚的真气如洪流一般从他的刀锋流泻。
赵宥咧了咧唇角,依旧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冽目光,他手臂一抬,轩辕剑起,顿时,漫天剑啸长鸣。
“轩辕剑么……”
他的目光里充斥着非人的狠戾,嘴唇的笑冰冷而癫狂,他缓缓地将唇凑到了自己才勉强凝血的手腕上,狠狠地一咬,那才勉强止住血的伤口破开了更大的口子,鲜血横流。
赵宥的唇上因此而染上了殷红的血,衬得他本就因失血而透露出几分苍白的面容更加青白了几分,似乎从他身体之中涌出了暴戾的疯狂与尖锐的憎恨,那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滋生的刻薄,终于在多年的桎梏之后突破了皮囊的限制,散发了人间。他的目光、他的神态与平日里那个如沐春风的贵公子南辕北辙,只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来向这个世间讨前世欠下的血债。
完颜律瞳孔突然猛的一缩,眼中有惊骇之色浮现。
“怎么可能?!”他的面上有着难以置信之色出现。
赵宥冷冷嗤笑一声,眼神大有一翻睥睨天下的霸道。
他本就无心于武,只是天让他有这龙骨之躯,免了太多修习的麻烦。
他只学过一剑。
但一剑,也足矣。
他的一剑,就是天下第一,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我有一剑,一剑洪荒。”
“只此一式,登峰造极。”
洪荒一剑,与天共地。
那一剑,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摧枯拉朽一般地压下。
那铺天盖地的剑势,那毁天灭地的强度,看得人触目惊心。
赵宥那一剑啊,全然没有收着,他是打算从内而外,将完颜律彻底的震碎。
“……这个疯子……”完颜律也是咬牙,拼尽了全力去接下赵宥的一剑。
何止天逍?赵宥这一剑,是实实在在的洪荒!
砰——
狂风响彻云霄,赵宥这一剑所引动的威力,在一瞬之间令黑云压城,又在一瞬之间破开了碧空万里。
一剑破苍穹。
完颜律三人在那一剑之下只苦苦支撑了几秒,便如遭重击地倒飞掠出,十分狼狈,在地上摩擦了数十丈以后几人才被墙面撑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面色惨白。
在半空中,赵宥缓缓收起了剑势,他俯瞰着三人,英俊如刀削的面庞上,淡淡浮现起一抹嘲弄的笑:“匈奴最杰出的人才,也不过如此。”
望着面色冷冽的赵宥,庭院中,各人的面色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眼前这一幕,实在来得太过震撼。
完颜律那一刀,那等淋漓尽致的凶悍,肉眼可见。就算是实力如阮秋水这样的顶尖强者都得全力对待,然而,赵宥只一剑,便压下了所有。
那一剑的恐怖如斯,换做任何人都不希望落在自己身上。
阮秋水望向赵宥的目光愈发复杂。
赵朗与赵子昭则是面色青白,满目的不可置信。
皇后与贵妃则相互搀扶着,面色皆很复杂,她们也算是赵宥名义上的母亲,也深知这个孩子的出类拔萃,只是今日才一见他真正的实力,难免感到一阵阵心有余悸。
而落败下来的完颜律喷出一口鲜血,他的伤并不重,假以时日可以治好,但是在当下却是完全失了竞争力,他赤红着双目望着牧尘,眸色复杂道:“你这一剑叫什么?”
他厉声道:“你怎么可能做到的?!”
赵宥却只是根本不理会他,只一个踏步落到养心殿门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这一剑么……”
“叫问天。”
“……问天……”完颜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好一剑问天,的确有这个资格问天。”
继而他笑得有几分癫狂:“……你今日将我斩下又如何?皇帝将死,南北沦陷……你还能力挽狂澜?”
众人听得心头一沉,的确,完颜律说的是事实,赵宥再逆天,如今大雍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不过,对于完颜律的挑衅,赵宥只是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盯着完颜律:“这么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完颜律咧嘴一笑:“您想多了,琅琊王,这不过是个忠告。”
赵宥忽略了完颜律眼中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不吝地回予一抹虚伪的灿笑:“多谢你的提醒,不过,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完颜律的笑狼狈地停了下来,他满脸铁青,语气森寒:“……你最好是。”
赵宥面色里的确看不出惊慌,他只是冲对方扬起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会在解决完盛京的烂摊子之后,再解决边疆那些作乱的臭鱼烂虾。”
他的笑很盛大,那笑容的深处又隐隐酝酿着一场昭示天诛地灭的风暴。
“你放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第145章 承华
赵宥没再搭理任何人,他唇角染血,白衣溅血,一手拎着轩辕,一手直接推开了养心殿的门。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虽然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但是方才那扇门上的确存在一道让人推不开这扇门的禁制。
不单单是她开不了,贵妃也开不了,却唯独赵宥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
而那一扇门在赵宥走进之后,众人连他的身影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便又是立马合上了。
怎么看都有几分诡秘的色彩。
众人能面上露出狐疑之色。
站在宋珩之身侧的阮秋水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几分恍然大悟之色,他轻声开口,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我说呢,我们候着那位祖宗耗了这么久的时间,原来是早在里边等着呢?”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确,这整件事情之中都透露着一分不对劲之处。
整个盛京、整个皇城,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并不是大众所以为的禁军,而是大雍独有的一个机构——天道阁。
那里坐镇着整个大雍最忠君、实力最为高深莫测的一个人。
而在承华帝这样的危急时刻,他却迟迟没有现身,的确是匪夷所思。
仡芈约面色一白,她漂亮又破碎的眼睛看着那扇门,苦笑一声:“……所以我们都被他摆了一道?”她嘴角的笑容里有几分自嘲之色。
话不用说得很明白,众人也都知道她口中这个“他”究竟是谁。
整个皇宫之中,最爱玩弄人心的,除了那位让谁都摸不着头脑的承华帝还有谁?
能够号令天道阁那位几乎成仙的国师的还有谁?
这世间不过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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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手上的轩辕也不再吸食他的血,但方才那一场巨量的消耗,确实伤了他的元气,他此刻的面色很苍白。
但是一进这屋子,一阵难言的威压才迟迟地攀缘上了他的脊背。
与他方才在外面感受到的不同,养心殿内的威压明显更胜一筹,他自己也猜到了这个危险的来源,毕竟在此处能有这个实力,能有这个机会的,除了天道阁那位老祖宗还有谁呢?
“……国师,您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赵宥干脆地把轩辕往地上一撑,大半个人的力气都支撑在剑上,整个人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中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
他的语气甚至在随意之中蕴含着几分清朗,与方才嗜血的修罗形象截然相反,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个众人心目中最熟悉的赵宥,月朗风清,潇洒俊逸,又混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一切都瞒不过你啊。”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屋内缓缓响起。
一身紫色道袍的身影缓缓从珠帘后出现,在看清赵宥的那一瞬间,他的脚步顿了顿,眼眸忽而闪了一下,姜乙在心中响起了一道轻轻的惊咦之声。
而正在对方心下惊咦时,赵宥感受到身体内的真气与手中的轩辕共振了一下。
“这就发现了……?”赵宥也是一愣。
旋即他反应过来,姜乙这等已经脱离了俗世的仙人,他的境界是自己也不可估测的,能被对方看透也实属正常。
“看来,你已经得到了轩辕的认可。”姜乙的唇角含笑,“是毋庸置疑的天下共主了。”
赵宥却在面色里透出几分淡漠:“所以这就是父皇的目的吗?”
“所以你和父皇合演了一出戏。”赵宥扯了扯嘴角,似是疲倦地哑然失笑,低声叹道,“为什么,如此费劲周朝,我不明白。”
姜乙却垂眸:“何以见得。”
“你们所做的一切,是在逼我入局。”赵宥一字一顿道,目光中闪烁着冰冷与不解,“从雁落山一案开始,你们就在把我往盛京推。”
他能感受到所有的事件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它在推动大雍的变局,也在推动他命运的变局,一步又一步,从丰酆都、到凤凰城、到南诏,最后到盛京,看似是他追随着调查步步接近真相,但实则他只是在随波逐流。
那是一盘很大的棋,而他只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是下棋的人。
“为什么?”赵宥愤愤地咬牙,发自内心地不解,“为什么非要逼我?”
“是不是就连母妃的死,也是这盘棋的一部分?”
他的唇角甚至因为过分的用力而微微地颤抖:“因为他杀了我母妃,因为他担心我出岔子?”赵宥嗤笑了一声,眼神里极尽嘲讽。
“就因为他要逼我坐这个位置,就可以对我身边的任何人下手?”
“……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雍。”面对赵宥咄咄逼人的质问,姜乙的面上无喜无悲,但只是很平静地在陈述一段事实。
“一切为了大雍?”赵宥笑了,他撑着轩辕,在原地笑得放肆。
真是可笑啊。
他忽而猛举起剑,一道闪身直直向姜乙的身后掠去,剑风直指向那处端坐之人的脖颈。
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能认得出来,是那个在众人口中已经命不久矣的承华帝。
赵殊的面上完全没有半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惊骇之色,他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轩辕,语气幽幽:“好久不见了,轩辕。”
似乎真的只是在与自己许久未见的一柄剑打个招呼,而全然感受不到架在他在自己脖子上的、似乎下一瞬就会砍进自己皮肤的刀锋。
的确,他不怕死。
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死。
因为姜乙的一掌也正悬在赵宥的头顶上,他对姜乙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动。
国师只是轻摆了摆手中的拂尘,垂下了眸。
“我的母妃,就算你不喜欢他,你又何必要杀她?”赵宥的目光非常破碎,他的确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的母亲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在这个宫里与世无争,她从来不会妨碍赵殊做什么决策,他不懂,为什么他一定要杀了她?
“赵宥,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有好报,不是所有的善始都会有善终的。”赵殊却是面色非常的平静,面对尖锐的质问,他只是缓缓地转头,将目光落在了窗外那一株傲雪的腊梅上。
“……所以她就活该去死?”赵宥一字一顿,睚眦欲裂。
“你知道你母亲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吗?”赵殊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赵宥的问题,“你看,那是冬日是唯一盛开的花,不算漂亮,但胜在芬芳。”
他的目光很淡,语气也很平静:“但是这样的花会在春天到来之前枯萎。”
继而他转身,目光直直的转向赵宥:“没有什么人在逼她这么做,这不过是她自己的选择,顺遂天命,顺其自然罢了。”
赵宥一愣。
“赵宥,你是最像我的那个孩子。”
“王舒不是最适合做你母亲的那个人。”他幽幽地陈述,“其实你也意识到了,韩泠君是最适合做皇后的女人,仡芈约的个性,适合当太后。”
“在这个盛京做一个纯粹的好人太难。”他平淡道,“她知道你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也是我对她的承诺,她向我履行的约定。”
“她很舍不得你,但是她的病症拖不了太久,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太残酷了,所以不如归去。”
赵宥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不想在不合适的时候离开你。”
赵殊面色平静。
“我们之间没有遗憾。”
“你们之间……也应当没有遗憾。”
“这不是我在逼你,这是命运。”赵殊缓缓地陈述,“你一定会回到这里,你一定会坐上这个位置,这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的事情。”
“我不过是顺遂天意,敦促你回家罢了。”
他的语气很淡,仿佛九州的动荡都不过是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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