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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沉溺(近代现代)——幽媞妚

时间:2024-06-08 06:37:18  作者:幽媞妚
  王老五劈头盖脸骂了自己女儿一顿,骂够了,回头踹了一脚地上的人,转身往家里走去。
  王春花不敢耽搁,胡乱擦干净眼泪,把被扇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立马上前把阚霖拎了起来,拖到自己背上,跟着自己父亲走了。
  那群村民见没热闹看了,也走了好几个,留下几个老男人抽着烟叉腰讨论着。
  李大狗抖着腿,对身边的另一个老男人说:“还是俺家的听话,刚来俺家的时候,那臭女人打死不愿意和俺亲近,俺门一关,锁一上,当晚就办了事。后来她话也不说了,饭也不愿意吃,俺就一天一顿地揍,她果然服了,饭也愿意吃了,也不反抗俺了,只是看起来跟个呆子一样,来之前,人家还说她是个研究生呢,啥叫研究生啊…”
  旁边那老男人呼出一口烟:“俺也不知道,应该就是念的书多点。来这里的女人,听话就行。俺家那个前两天来的,俺把她关在熏房里,她天天要去撞墙,天天不吃饭。该死。”
  李大狗假情假意拍拍那老男人,很快暴露本性,表情猥琐起来:“那你事办了吗。”
  “死.婆.娘咬了老子好几口,没办成。”
  李大狗不屑道:“切,俺看就是没被打服,今晚俺去帮你,你安心办事。”
  那老男人哈哈笑出了声。
  两个胡茬满脸的秃头老汉便笑着离开了薛朗家院子。
  薛朗捂住薛小妹耳朵,不想让这么无.耻.污.脏的话流入自己妹妹耳朵。盯着那两个苍老猥.琐的背影出了神。
  薛小妹一直垂头扣着自己的手,她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人嘴里会吐出什么话。半晌,她抬头看自己哥哥,道:“哥,这是第五个。”
  薛朗放开手,转身进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对薛小妹说:“今天这个也记上。”
  薛小妹道:“他叫什么名字。”
  薛朗脚步顿住,似乎在思考。
  “……”
  进屋关上门,薛小妹从床单底下摸出一本页边泛黄的小本子,蹲在床边笨拙地握着笔,她问:“哥?”
  “看林。”
  薛小妹原本就大的眼睛忽然睁得更大了,她面露兴奋,甜甜地说:“是和妈妈一样的看吗,可是我不知道妈妈的看怎么写。”
  薛朗道:“不重要。就写看见的看,林子的林。”
  薛小妹啊了一声,表情有点沮丧,还是点点头写上了。不多时,老旧廉价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王老五家,看林。
  女孩抱着本子看了看,忽然记起什么,无声地喔了一下,在看林的后面加上一个字:活。
  薛朗看着她写完,剑眉一蹙,忽然抬手敲了敲她的头,“谁教你这么握笔的。”
  薛小妹吃痛,揉着脑袋看他:“你不就是这样的吗。”
  薛朗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好像自己和薛小妹握笔的姿势是很像。
  “……”
  *
  阚霖又被关回了小黑屋,唯独门缝里透进来一些光。
  他此刻口干舌燥,饿得胃抽痛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会被自己遇上,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哐一声,门开了,王春花端着碗剩饭往地上放,道:“吃饭了。”
  阚霖听到吃饭,眼睛一亮,跪爬着往碗里看去,这一眼,阚霖几乎干呕起来。
  这哪能是人吃的饭!脏兮兮的碗先不说,里面的食物又黑又绿,混乱地搅和在一起,说这是屎他都相信。
  “呕…拿走!”
  “给你吃就不错了,不喜欢也没办法,我爸说了,你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饿死。”
  阚霖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你给我吃屎?”
  “什么屎,你敢这样说!”王春花许是有些生气了,踢了阚霖一脚,“你吃不吃,不吃就饿死你!”
  阚霖忽然有种想撞墙自尽的冲动,这碗里的食物像什么东西捣碎过,加水粘稠地混在一起,近点还能闻到奇怪的味道。
  他实诚地问:“这是猪吃剩下的吧?有没有别的...”
  “耶!是不是给你脸了,还挑上了!”王春花撸起袖子,似乎就要动手,就见刚刚还挑三拣四的男人埋头在碗里吃了起来。
  吃就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饿得慌,死得快,我还有美好的未来。
  阚霖在心里呐喊着,憋着一口气往嘴里送食物。
  王春花抬起的手打了个空,慢慢垂下了,她在一旁满意地笑笑,干脆也不走了,靠着一旁的柴堆看着阚霖边吃边吐,直到阚霖吃完为止。
  阚霖呕到泪眼婆娑,碗里稀碎的食物变得模糊,也更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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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着火
  山环村村尾。
  晚上八点半,天气渐冷。风吹树影晃动,寂寞的簌簌声响得十分孤立无援。村民们按照一直以来的作息时间,都已早早闭灯休息。
  幽暗的树林深处,偶尔传出猫狗怒吠的刺耳争吵声。
  看不到边的黑暗中,有一户人家灯火大亮,十分显眼。仔细听还能听见正屋的喝酒谈笑声。
  两个胡茬秃头的老汉□□碗,碗内的烧酒滑梯似的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归于碗内,被吞入肚中。
  其中一个大汉皱着五官哈了一声,于木桌中央的盘子里挑出一粒花生米,抛起来探着脑袋吃了。老汉边嚼边道:“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邻座的另一个老汉坐姿懒散,闻言笑得猥琐,露出常年不刷留下污垢的脏牙,油糊了一嘴,眼睛弯弯斜斜,十分邋遢。
  这个老汉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砸吧着嘴道:“急什么,你还怕办不成吗。”
  屋内粗鲁的笑声持续了很久。
  这户人家的院子内放杂物的黑屋旁,在憨厚的草垛后,不知何时早已藏了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已经等待多时了,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打火机。
  “咔...咔...咔---”
  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暗,把男人的侧脸映出一圈橘黄色的轮廓。那只操控着火光的手,手背偶有青筋显现。修长的手指纤细却强劲,按动开关时似乎无需使力,只需随意抚过。
  由于经常干重活磨出的老茧在那只手掌上,像是净水掺灰,颇有些突兀。
  男人靠着草垛,外套朝两侧敞开,即使很冷也没有要拉上的意思。火光再次亮起,借着微弱的光才看清,那件外套上似乎并没有拉链。外套原本的黑色肉眼可见地浅淡了许多,大概是反复清洗造成的褪色。
  不知又等了多久,正屋的门才嘎吱一声打开了。前后走出两个人,眼神表情各有各的油腻。薛朗揣起打火机,借着草垛做掩护朝声响处看去。
  果然有李大狗。
  两个大汉兄友弟恭地谦让着,说笑着一起走进了草垛旁的黑屋里。薛朗侧身躲到角落,侧过半张脸暗中观察。
  与此同时,门开的一瞬间,铁链相撞的声音激烈响起,屋内的年轻女孩恼怒非常,尖叫着不让人靠近。两名大汉嘿嘿奸笑,似乎靠近了。那女孩的哭声陡然爆发,崩溃大喊着:“滚开!!!---别碰我!”
  女孩手脚被铁链绑缚着,见人进来就往角落退。她身上米色的羽绒服被土墙上的灰蹭得脏兮兮,腿上的浅蓝色紧身牛仔裤也在把她托运过来的卡车上粘上了污泥。
  她蜷缩着,眼眸里抗拒的淡光和狠皱的眉无一不在诉说着自己的恐惧。
  李大狗苍蝇似地搓着手,肥胖的舌头舔舔嘴唇,神情略带羞涩地瞅着女孩,悠悠道:“小妹儿,你说你躲什么嘛,我们还站着嘞,又没碰到你,你说是不是嘛。”
  女孩白玉的脸颊挂着水光,即使害怕也依旧不愿松懈身子,浑身紧绷,高度集中盯着前方,后背紧紧挤着土墙,恨不得把墙推倒了。
  稻草铺满的地面上,女孩白玉的脚踝已被勒出红痕,她周围的稻草由于挣扎被踢到旁边。
  李大狗盯着那双细腿口水横流,眼睛都直了。身旁的油嘴汉已是控制不住伸出了双手,径直向女孩上半身探去。
  女孩神情漫上惊恐,眼睛骤然睁大,当即尖叫一声嘶吼道:“别过来!!!”
  谁知话音未落,两肩忽然一沉,竟是那油嘴汉在扒她的衣服了。女孩心里一片混乱,未及思考就侧头朝右侧那只枯手咬去。
  这一咬必然是发了狠的,油嘴汉哎哟一声,捂着手后退几步,随即痛苦地弓着身体,喉间不断咿咿呀呀。下一秒忽然抬起头,表情越发狠戾,呲牙朝女孩扑去,紧接着一声清脆响起,油嘴汉望着满面懵然的女孩,气到颤抖着左手再次打下一巴掌。
  女孩捂着一边脸,眼眶聚水成河,豆大的泪珠就顺着指缝滑落在地。
  油嘴汉不再墨迹,直击主题地解起了裤带,动作间还抽空往女孩身边吐了口唾沫以示嘲讽。李大狗在一旁立着,有些急不可耐,搓手催促:“真是老了,老了。”
  油嘴汉冷笑一声,总算把栓得死紧的裤带解开,不动声色地将粗布裤子哗地扯下。
  好在女孩早有预感,在前一秒闭上了眼。登时哭出了声,无用地喊着救命。
  李大狗见此情形,笑意更甚,斜着眼调.戏道:“小妹儿害羞什么,睁开眼睛望一望嘛,保证你---”
  “老王!”
  门被粗暴推开,撞在墙壁上,落下一层土灰,是中年妇女喘着粗气提醒道:“着火了!”
  这动静太大,在场人都吓了一跳。王福气更是羞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忙站稳身形提上裤子,就听见身边李大狗责怪的声音:“张二娘,怎么是你,大晚上不睡觉吓死人了!”
  王福气回头,一只手还揪着裤把,另一手叉着腰,一脸被坏了好事的丧气样,闷闷道:“你家着火关我哪样事?!”
  张二娘一下垮了脸,登时也忽视了身边越烧越大的火光,抄着手,表情十分不悦:“我.日.你*,你是什么意思,你家草垛垛都烧到我家蹲坑去了,我解个手差点烧穿屁股,你说关不关你事!”
  “我放你狗屁!火…完了完了!”
  王福气不屑地撇嘴,尽显怀疑。直到瞧见张二娘半个身体都映出火光后才眼前发黑,噔噔跑出了黑屋。
  就见自家院中的稻草垛子宛如火山喷发,噌噌跃起高火,白烟缕缕飘远,浓烈的烟熏臭气扑鼻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哎哟,扑火扑火!!老天爷诶!”
  李大狗早已跟在后头跑了出去,见此场景同样也是茫然四顾,不知从何下手扑灭。王福气气急败坏地原地跳脚,指天大骂:“哪个华孙子烧我家!等老子捉住你脱不了我的手!”
  张二娘扶着门框,无言地看着角落的女孩,女孩感受到视线,缓缓抬起头,见是位妇女,眼里冒出惊喜之意,忙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姐姐,姐姐,救救我......”
  张二娘垂手叹气,一句话也没说,伸手关紧了房屋门,继而走到火光旁。
  女孩原先庆幸万分,见了是位女性,心中就不由生出几分信任,未及再次出声,就被关门这一举动狠狠抽了一耳光,简直疼痛非常。
  怔忡间,门再一次打开,女孩一惊,向后靠去。这次进来的是个看上去较为年轻的男人,这人戴上连衣帽,下半张脸用布遮起来,只以一双幽黑坚毅的眼睛望人。
  女孩咬牙,正欲说话,那穿着单薄衣裳的男人忽然在她面前蹲下,往女孩的手里塞了件东西。女孩一惊,低头看去,蓦地睁大了眼。
  男人行色匆匆,没有开口说话。已经走到门口处,女孩急忙道:“我…我叫林荫!帮帮我……”
  门外正响起泼水叫骂的声音,无人注意这方小屋。那男人侧过半张脸,沉着开口:“既然倒霉至极来到了这里...”
  男人沉吟片刻,不打算再多耽搁,撂下一句:“保命第一。不得已的情况下,手里的东西能派上用场。”
  说完推门朝黑暗的侧路离开,门吱呀一声缓缓合上。
  林荫张了张嘴,盯着那转瞬消失的背影,又垂头看着手里的小刀,忽然有泪水砸下来。她视若珍宝地将那把锋利藏进了袖中。
  火光和呼救声吵醒了周围的村民,不多时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围了一圈人。有人挑着扁担,有人提着自家水桶,有人则端着木盆,不出五分钟,火终于是灭了。
  王福气掩着口鼻从一片浓烟中冲出来,举起手中被大火烧得黢黑的死鸡,冲人群大骂:“哪个杂种把老子养的鸡和母猪全部放出来了,老子太寒心了!鸡全部烧死,猪都跑不见了!畜生!老子跟你有什么仇你来找我嘛!你祸害我家吃食干什么!”
  裹着棉衣的村民门交头接耳,直至火灭,脸上还是懵懵然。只听人群中大喝一声,众人见王福气暴怒着举起鸡腿,心道不好,忙推搡着让出一条道,一只死鸡就落在了那处。
  王福气撒泼似的,躺在地上打起了滚。顺势踢翻了身旁的半桶水,人群散得更远了些。
  “哎哟,我不活啦我不活啦,啊啊啊!”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家的门被砰砰踹响。村长一家还没起床,就先被惊得坐起来。两个大人还好,就是可怜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吓得哭红了小脸。
  “谁啊!”村长媳妇儿何江荣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把哭得正惨的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晃,见自己男人还躺在床上磨磨蹭蹭找眼镜,不耐烦地往他腰上捶了一拳,指着门外,“别找你那破眼镜了,去看看是谁。烦死了,一大早的没点儿好事!”
  万勇啧了一声,亦是没好脸色地看了何江荣一眼,胡乱穿好了衣服,循着踹门声走出了房间。门一开,人还没见到,就被一袋臭气熏天的不知名物遮住了双眼。他不禁掩着口鼻向后退了两步。
  王福气顺着走进了屋,把手上的袋子扔在地上,嚷嚷:“万勇,这个主你给不给我做!”
  万勇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有话说话,你这是干什么。”他指着地上那团东西,颇为嫌弃地捏住了鼻子,揪住尿素袋一角,打开往里看去。顿时干呕起来,愤愤踹了一脚,“王福气,你是疯子吗,扛着些死鸡来我家,你想炒给我吃吗!”
  王福气呲着牙,眼睛瞪得老大,“能吃我倒是想吃了,关键就是吃不了了啊,老子太寒心了啊,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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