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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推理悬疑)——沈织音

时间:2024-06-08 06:29:29  作者:沈织音
  严况闻声抬眼,只见程如一憋红了脸,正半张嘴呼着热气。
  “烫着了?”严况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多大的人了,怎么吃馄饨都不知道吹的。”
  “……一时忘了。”程如一将馄饨吞下,拿过凉茶灌了几口压一压舌尖灼痛。
  严况却道:“忘了?难不成是那边有贤惠美貌的娘子,你看出神了。”
  程如一闻言愣了愣,抬眼继续往摊主那边望去:“严官人所言不差,是有。”
  程如一道:“你看那老板娘。”
  “你的爱好,还真是广泛又特别。”严况瞥他一眼,又继续喝着馄饨汤,转眼间已经进肚了半碗。
  “那老板娘……好像不会说话,都是比划的。”程如一正打量得出神,闻言看向严况道:“什么?你刚说什么?”
  严况不以为意道:“眼耳口舌,是非根本,如此这般,或许更能落得个清净自然。”
  程如一搅着馄饨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你怎知人家听不见?”
  严况是随口说的,意识到的确有些不周全,便压低声音道:“严某哪句说人家听不见了。”
  “你……你又来?”
  程如一翻了个白眼,不由想起初时,严况骗他“服毒”的事来,心道:好个严况,一开始就“欠儿欠儿”的,是自己被吓着了没发现罢了!
  严况又道:“小点声。当心老板娘听见,用擀面杖打你,严某可不救得你了。”
  程如一望天:“好好喝你的胡椒汤吧,严官人。”
  严况不忘纠正道:“是馄饨汤。”
  “你放那么多……好吧,馄饨汤。”
  程如一假意伸手去拿胡椒瓶子,趁机探头过去低声道:“严官人,我没说笑,你仔细瞧瞧她走路,对劲么?”
  严况咽下一口馄饨,侧目望去,却又无意间扫到了旁的新鲜。
  那老板娘下盘稳如磐石,足下力道扎得又沉又深。却并非只有她一人不同寻常。
  摊子上陆陆续续来了几名“不速之客”,且一看便知是常年杀人取命的老手。
  严况干脆把凳子挪到程如一旁边,侧耳低声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程如一道:“我只觉出不对劲。追根溯源,还是要阎罗提司啊。”
  严况思索道:“她未必是冲我们来的。但东南方向那四人,我身后靠近巷口那两人,瞧见了吗。”
  “我……”程如一舀了口馄饨,假装又被烫到,借着转身扇风的空儿扫过他说的几个人。
  程如一道:“这么烫,得好一阵子才吃的完了……”
  说罢,程如一又转头压声道:“严官人,想杀你的人,还真是排着队的来啊……你有什么好法子应对?”
  严况先低声道:“上京大街,人多口杂,又敌明我明。若贸然动手,自是不妥。”
  随后严况又道:“烫吗?”说罢,他端过程如一的碗吹了几下,一口气把汤全喝了。
  严况道:“这样凉的就快了。”
  “严……严况?真不是人……”程如一愣道:“你怎么不怕烫啊!”
  严况诚恳道:“真的不烫。”
  “我……我不与你说这个。”程如一又小心翼翼打量了一圈,忧心道:“听你一说,居然这么多人……行不行啊严况,要不咱走吧?”
  严况又喝了口汤,道:“吃完再说。若他们真想动手,什么时候走都一样。”
  程如一语重心长道:“……吃太饱,跑不快。”
  “好,依你,走吧。”
  严况干脆利落搁下碗勺,一手提起桌边长剑,一手抓着程如一小臂,起身便走。
  老板娘见两人要走,便朝人招起手来,又用擀面杖敲着掌心,催促他们付钱,严况却视而不见,只拉着程如一走。
  程如一愣道:“霸……霸王餐?”
  严况道:“不能贸然动手,那就总要有个由头。”
  程如一略加思索,恍然大悟道:“你要逼人动手,做成街头斗殴?”
  “当心了。”
  那老板娘已没了耐心,严况驻足转身之间,挥手将程如一搡开,抬剑横挡住朝着面门砸开的擀面杖。
  程如一被推出五步之外,再抬眼,只见严况面上竟然露出一丝……得意挑衅笑意?
  程如一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眼前向来持重淡漠的人,居然抱着剑,歪头斜眼,瞥着嘴,吊儿郎当的神色,俨然一副街头地痞模样!
  一开口,更是调子扬上天,欠揍的很——
  “你这汤里有苍蝇,馅儿里有石子,我还没问你要钱,你反倒找我要钱?”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是馄饨呢,因为作者喜欢吃馄饨……
  小馄饨,连汤带水,热乎乎,一口下去美滋滋香喷喷~
 
 
第22章 天子呼来不上船
  严况言语挑衅,馄饨摊的老板娘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向严况冲来,埋伏那几人也纷纷起身,行人见势不妙,都纷纷退避。
  程如一正欣赏着严况那难得一见的“无赖相”,见四下已成围攻之势,下意识抬腿想溜。
  严况不慌不忙,侧闪几步仰面笑道:“要钱?好,给你就是。”
  说罢,严况自腰间摸出数枚铜板,转腕拨劲,铜钱飞袭如雨,又准又狠击中几人膝弯。
  几人吃痛,脚程为之一顿,程如一暗暗喝彩,但觉腕上一紧,眼前长剑横挡,拦下老板娘直逼自己面门而来的一记肉拳。
  程如一还没回过神,便被严况拉着拔腿狂奔。
  程如一心说,自己连路都没看清是往哪儿拐的。
  一路颠簸,程如一艰难道:“严大……官人,慢点,馄饨要颠出来了……”
  严况骤然停步,搭着程如一后腰,将人向后一带顺势松手,回身拔剑出鞘。
  “诶……!”
  程如一本就没站稳,严况手劲儿太大,这一推,叫他直直跌进了路边草丛里。
  严况当机立断道:“快走,桥头集合。”
  “好、好嘞!”
  程如一心道,自己总不能留下来帮倒忙吧?便立时爬起身来,毫不犹豫奔向城中。
  严况目送片刻,再回身,六人并那老板娘已至眼前,七人摆起架势,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七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老板娘手无寸铁,其余六人,四男三女——
  男女西北双刀,巨斧壮汉在前,九节鞭长蛇蝎女,同胞双剑守东南。
  严况不敢轻敌半分,语调却仍旧挑衅十足。
  “既来了,便一齐上吧。”
  平民见了铁器,早四处而逃,有了伸展拳脚之地,严况率先出手,剑指东南风驰云走,左右横扫,顿时切破双剑防线,左手出掌,挡下身侧老板娘力道十足的重拳。
  深藏不露的高手,杀人越货的行家,有敌意,却无杀意。
  严况心知取胜不难,可若想在官府赶来前脱身,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七人配合默契,双剑兄弟提剑再攻,九节鞭势如疾风骤雨,正如蛇蝎般,难缠亦难防。
  严况侧身避过一记飞鞭,单掌对双剑,接一挡一;剑锋旋绞,逆对九节鞭,钢鞭铁索攀缠剑身。
  严况旋腕力压瞬间,长鞭应声而断,九截钢鞭炸向四面八方,几人避闪不及,钢棍砸中面门,血流不止。
  见失了兵器,鞭女花容失色,及时抽身,叫严况提膝踹空。随即双刀重斧齐上阵,铁器相撞铮铮作响;拳掌肢接,撞得双方衣料骨肉闷响频频。
  以一敌多,严况不落下风,身形既快又稳,招来招往之间游刃有余,叫人伤不及分毫,起剑落掌,更是招无虚发。
  顷刻之间,严况已叫几名高手身负剑伤,他抽身欲走,忽来破空声响,暗箭直指右肩而来!
  严况旋身避过暗箭,又辨那弓箭手方位,却叫敌方得了片刻喘息,眼前刀剑嘶鸣,拳掌生风,暗处冷箭连珠,竟叫场面一时扭转。
  严况且战且退,出手愈加狠绝,指掌交接,五指紧锁,反卸身后偷袭者一臂,迎面飞踹正对者膝窝,再一挥剑,利落挑断其脚筋。
  严况又道:“天子脚下,尔等出手如此狠绝,莫非要当街杀人不成?”
  这话一出,几人当下愣住,伤了脚筋那人一瘸一拐,龇牙咧嘴道:“严况!到底是谁狠!我们哥几个只是奉命盯着——
  年岁最长者愤愤不平打断道:“老幺,跟他废什么话!”
  说罢,年长者提刀再攻,严况足下稳扎,剑势先其一步,翻剑横悬,刀剑交接一瞬,剑贴刀身猛然下斩——
  铿然一声,刀身竟登时断裂!
  不及对方回神,严况再一抬手,霎时捉住耳侧急流暗箭。
  反手回掷箭矢,远处同时传来一声惨叫,弓箭手负伤坠落。
  几人又是一愣,皆持兵器迟疑后退,左右打量。
  严况也提剑收势,道:“不知诸位背后,是何方神圣。”
  “便劳请诸位回话。若有下次,严某可要登门拜访,不如就,礼敬他七颗人头。”
  ……
  程如一弯腰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回过头,眼见不知已经跑出几条街,心道应该是安全了……
  却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程如一跌得浑身都痛,眼冒金星,耳边却忽闻熟悉声音——
  “这位仁兄,怎得这般不小心啊?”
  头顶是男子声音,程如一缓了缓神,定睛看去,眼下一双暗红滚锦的鞋,料想必定是个富贵人家,再抬眼,一双手正朝自己伸过来。
  那人又道:“来,小兄弟,快快请起吧!”
  程如一:“多……”
  谢字尚未出口,看清对方面目的瞬间,程如一惊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再度跪了下去。
  程如一怀疑自己看错……不,绝不可能看错!虽只得见寥寥数次,但这张脸……这个人……!
  不正是当今天子……大楚皇帝!?
  程如一连忙低头,心道今日真是撞了……撞了神仙了。
  可当今天子,他不是体弱多病吗?怎还能微服私访?!又怎么会叫自己这个“死人”,给碰上了!
  皇帝玩味道:“嗯?这人……看着颇为眼熟啊?”
  这话在程如一头顶响起,宛如高高举起的断头刀。
  皇帝又催促道:“你,抬起头来?”
  程如一抬手擦了把汗,实则抹了把土,将眼眯得细细,仰起头来,脸上堆满了笑道——
  “俺叫陈……陈陈陈大!家乡闹闹闹了灾,来来来来京城找……找个活计,现在、现在是这半条街的跑腿闲……闲汉,这位,好心的官人,你要啥子,二姐手擀面、张大婶酱鸭脖,还是这个香饮子……”
  “俺,俺都能送……”
  皇帝常服出宫,暗红织锦的衣裳仍不掩贵气,墨玉盘龙簪束发,胡须也理得干净,显得面皮浅白。
  他本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如此,倒比素日看着年轻俊郎了不少,且笑意玩味,全然不是程如一印象里那副,无精打采,随时要传太医的模样。
  皇帝打量着眼前的“跑腿闲汉”,又瞥向身侧“随从”。
  那“随从”更年轻些,白净又无胡须。程如一早猜出了这位“随从”的身份,不正是皇帝身侧寸步不离的何宫监?
  何宫监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便皱眉对程如一道:“不对,朕……这,方才见你,并非如此神态,倒像在哪里见过,你,站起身来。”
  程如一想跑。但细想,皇帝出巡,四下定然高手如云,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只怕是灰头土脸更不体面罢了……
  程如一心一横,起身来脖子故意前伸,又弓着背道:“这、这、这位官人,小、小人刚刚刚扑了一跤,不太、不太好、好看……”
  皇帝捏着下巴打量,神色质疑:“观你方才明明气质出众,怎的这会儿便弯腰弓背了?”
  程如一心想:这是什么低劣的说词……?
  皇帝拍着程如一肩膀,笃定道:“看你这身衣裳,也不像是做粗活的,容易弄脏,也没扎绑腿……小兄弟啊,说谎可不好。”
  冷汗顺着程如一额角滚了下来,又心道皇帝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他不是个傻……是个不问世事的大闲人吗?
  皇帝面色一沉,道:“不对,不对啊。左右,把此人拿下,送去大理寺细细查问。”
  程如一咬牙道:“冤……”
  “枉”字还没出口,后颈一麻,眼前只一黑,被人拍晕了过去。
  何宫监道:“陛……公子啊,您明明认出了,为何还要将人送去大理寺啊?”
  皇帝面上增了几分掩不住的笑意,故作神秘对何宫监道:“为何?为这京城如此的太平和乐,可不能,让心术不正之人给搅和了啊……”
  ……
  另一侧,严况脱了身,正往青石桥那边赶,忽觉腰间有异动,即刻反手一擒,只听女子求饶道——
  “哎!松手松手!我我我,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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