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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推理悬疑)——沈织音

时间:2024-06-08 06:29:29  作者:沈织音
  而韩绍真和程如一匆匆赶往书房,二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彼此明白。
  韩绍真心说:况儿虽救护有功,可毕竟当日曾身披龙袍,更被三王爷当众认作过先太子遗孤,陛下而今这般既不封赏又要召见,怕是帝王疑心已起,老夫的况儿啊……!
  程如一也暗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皇帝可别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不行!可千万别烹严狗子……
  两人越走越快,只叫宫人看了都觉出奇有趣,这一向老神在在的宰辅大人和一个俊俏的年轻人居然竞走似得,一前一后衣摆都掀起残影了。
  然而书房内君臣相对,气氛却是十分平和。
  严况守礼,行参过后便沉默不语等着皇帝开口,此刻只有二人,皇帝也不再掩饰便直言道:“严爱卿,其实朕早就知道三皇叔待你不一般,可朕暗中查访许久,却查不出其中原委,也知晓皇叔虽一直暗中监视你,可你却一直未曾与皇叔亲近过。所以当日在大理寺,朕放了你与程如一,放你们离开京城便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回想起当日情形严况恍然大悟,又闻皇帝道:“朕受父皇嘱咐一直盯着三皇叔,只知他心思不纯,却不知他所行恶事种种竟不是为了自己登基……只可惜上不垂怜他,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严况神色一沉心中略有不快却并未言语,然而皇帝却叹道:“严爱卿,你的师兄,朕那位无缘的堂兄,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回禀陛下。”严况思量开口,却只是道:“师兄名唤忘尘,而今肉体魂魄也已超脱尘世之外,是个自由之人。”
  “忘尘……忘尘。”皇帝若有所思的低吟了两遍,忽地又且叹且笑道:“好名字啊……”
  说着,皇帝又话锋忽地一转,神色幽幽道:“严爱卿,你当日既递上了辞呈,想是不愿再做官。可此番你毕竟立下头等功劳……”
  “朕又岂能不赏你呢。”
  作者有话说:
  猜猜皇帝要赏小严什么?
 
 
第176章 去做驸马
  严况进了书房久久未出,韩绍真与程如一在门前等得是心急如焚。
  程如一终压不住心慌拉住韩绍真衣袖低声道:“韩相公……你说皇上不会问罪严况吧?”
  韩绍真迟疑摇头,思量片刻后方拉着程如一到树荫僻静处低声道:“若是陛下以往的性子想是不会……可……”
  “可这些年他隐藏的如此之深,便是老夫也琢磨不透啊!”韩绍真说罢拍手无奈叹气。
  程如一顿觉手心发凉,又忽地想起什么瞳眸不由骤缩:“前朝有名皇帝为除权奸派亲弟卧底,其弟以皇室身份诱导那权奸与之联手谋反,可事成之后……”
  “皇帝却赐了杯毒酒给自己的亲弟弟……”
  程如一细思极恐心惊肉跳!一时不由分说就欲闯那书房,韩绍真却没拦着甚至还随他一同上前去。
  然而两人还未跑开几步,书房大开,但见严况毫发无损的走了出来。
  “严大人!”程如一疾步上前,急得眼圈都泛红拉着严况的手上下打量,韩绍真也扯住严况袖子压低声音道:“况儿!可有喝吃什么?快……快吐出来!”
  严况看着两人焦急神色先是茫然,随后闻言立时了然忍俊不禁。
  “你这孩子……你、你还笑得出来!”韩绍真仍旧提心吊胆,但见阎王展笑颜,程如一却立时有所领悟松了口气。
  “走了,回去。”严况撂下一句便大步流星离去,程如一劫后余生心内震动不已,笑意难掩的跟了上去,唯独剩下韩绍真疑惑忧虑不住念叨着——
  “况儿啊,你没事吧?”
  “况儿啊,陛下都跟你说什么了?没怪罪你吧?”
  “那是……赏你什么了?哎呀!说话呀况儿……”
  “喂……你两个小子,走慢些等等老夫啊!”
  ……
  回到韩府后皇帝的封赏也很快送来,尤其是若娘的赏赐最为丰厚,只一看便知晓那多半都是贵妃的私心,满箱玉器金银稀罕珠宝,就连上好的头油脂粉都有不少。
  若娘也不吝啬,直接拉着林江月他们“瓜分”起来。
  “大哥,亲哥,你们干嘛呢?”若娘手里挂着几串珍珠对严况和程如一道:“你们也过来挑挑啊,这么多好东西,就算是白米白面我一个人也用不完啊!不如咱们几人挑些好的喜欢的……”
  若娘语调一顿思索道:“剩下的我也用不了,不如时不时身上揣些,若瞧见谁家卖儿卖女没钱吃饭医病了,就分些给他们。”
  本来在一旁把玩红玛瑙珠的林江月闻言不由连声赞叹:“好啊!这样好!我也这么办!”
  严况欣慰笑笑,又调侃道:“若娘,你从前视财如命,而今这般倒是出乎严某意料啊。”
  “害。”若娘晃晃手中莹白光润的珍珠道:“以前那穷得三天吃不了两顿饱饭,不精细些日子还过不过啦!”
  “我小妹这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程如一说罢拍拍若娘肩膀道:“哥跟你想到一起去了,赏银就开间学堂。不论男女家世只要愿意读书的,来者不拒分文不取。”
  “喔。”严况闻言神色略有些微妙起来,只道:“好学堂,那谁来教书?”
  程如一直叫严况问得陷入沉思,而此时恰却逢梁战英近前关心道:“师兄,方才陛下单独唤你去书房究竟所为何事?”
  “师妹安心,只是问些有关大师兄的事情,毕竟师兄他……也是皇室血脉。”严况坦然道出实情,却又转而看向韩绍真道:“不过陛下有些差事嘱托我去办,是镇抚司曾经交过我手的一桩陈案,如今来看怕是与三王爷相关,个中细节又是我最为了解,便差我前去处理。”
  得知严况又要外出公干程如一倒有些意外,韩绍真闻言只是担忧道:“那况儿你的伤势?”
  梁战英也面有疑色,林江月直接不悦道:“怎么还要师兄给他卖命?这个破指挥使当得,都险些把师兄的命给弄没了!师兄不去不行吗?!”
  “身体无碍的。”严况说罢回身前往院里,只俯身一把搂住亭中石桌,随即猛地使力将其高高举起。
  这动作惊奇迅速,屋内霎时一片哑然,待几人反应过来时严况已将石桌轻轻放下,气不喘脸不红拍去手上的灰尘回到了屋中。
  在众人惊讶目光下严况摊手眉梢微挑道:“都不担心了吧?”
  眼见严况这孩子气举止,众人震惊唯独程如一却觉得有趣。
  人有血有肉有心,处于这世间又有悲欢离合,又如何能真正做得个无情无心没有情绪的木头桩子?
  初时那冷心冷言的阎王提司已默默生出了新血肉,掩去了一身白骨寒心。
  程如一笑着探问道:“那严指挥何日准备动身?”
  “明日。”
  程如一有些意外,但还是微微颔首道:“这么急?那我现在可就要去收拾行李了,咱们明早几时出发?”
  严况却道:“我自己去,你留下。”
  ……
  月色幽幽照的屋内发白,也晃得程如一难以入眠。他扯过被子盖住头,又左右来回的翻身挪动,还是毫无困意。
  如今相府地大屋广,他自然不用再跟严况挤一个屋。盖着缎面褥子枕着金丝软枕,彩漆鎏金暖炉熏得整屋都热呼呼的。曾经身陷冷囚夜宿荒郊,程如一都能睡得着睡得香,如今身处柔云仙寝反而失眠了。
  程如一拉下被子露出双眼,望着窗外月色渐渐褪了换上纱白微亮,终于在天将破晓之时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这一睡再醒,睁眼已是下午时分,只见唐渺跟韩凝正在他床前,韩绍真则站得稍微远了些。
  见自己醒了,韩绍真便开口道:“陛下派宫监来接你入宫,想是要为你商定官位,你快些洗漱一番入宫去吧。”
  “啊?”程如一心说皇帝这是最近很闲吗?昨日才免罪,今日就封官?更何况己早已无心做官……但韩凝跟唐渺却显得格外兴奋,一左一右直接把人架了起来就要服侍他洗漱,吓的本来还有些困倦发懵的程如一立马清醒了,把这两个娃子撵了出去自己收拾。
  然而当他洗漱好后,梁战英林江月和若娘却又忽然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只见若娘捧着件浅墨蓝瑞莲暗纹的袍子,林江月臂弯搭着个同色偏深的斗篷手指勾着个大红金翅的状元帽,梁战英手里的托盘上则摆满了香囊腰佩梳子头油。
  “你们这是……这帽子!”程如一看傻了眼,只见若娘不由分说的挑起衣裳往他身上套,边套还边笑嘻嘻道:“哥,你不懂,这次不同昨日,你可是单独进宫面圣,你也已经恢复了功名,今儿算二进宫可要好好搭理呐。”
  林江月也满脸喜色难掩附和道:“若妹说的是,程先生可要打扮得威风点,皇帝见了高兴说不准还能封你个大官!”
  “不是……”程如一左右环顾一圈忽地想起什么:“严况呢?”
  “师兄已经走了。”梁战英相较而言还是更温柔些,替程如一边梳头边道:“他天一擦亮就走了,先生许是睡得实没听见马蹄声。”
  “走了……”程如一顿觉心一沉竟不知坠到哪里去了,满心都叫落寞充斥,也无心再问其他,只叫三人随意折腾了去。
  穿着蓝袍戴着红帽属实违和,程如一只瞧了镜里一眼便不忍也没心思再看,随即便被三人簇拥着出了门,只见唐渺韩凝甚至韩绍真竟像是一直守在这门口似得。
  “程如一,接你入宫的轿子就在门口。”韩绍真上前道:“随老夫走吧。”
  “是。”总归皇命难违,便是拒绝也要亲自面圣陈情才是。便是心中不愿,程如一只得闷闷应了声跟着韩绍真往大门方向走去。
  其余人并没跟上来,一时又只剩韩绍真跟程如一走在相府回廊,虽然已经相熟,可与宰辅独处还是叫程如一倍感压力,气氛凝结两人沉默片刻后,还是韩绍真率先开口——
  “老夫与况儿也曾多次走过这道回廊。那时的老夫不知他苦,还总一意孤行逼迫他顺自己心意做事,而今想来却是惭愧得很。”
  “相公不像是会沉湎过去的人。”程如一眉心不觉微蹙:“何故突然有此感慨?”
  韩绍真嘴角窝了一丝浅笑,只负手轻声道:“那不说况儿,说说你吧。”
  “啊?”程如一眼底疑虑更满,却闻韩绍真语气泰然道:“其实有时候看着你,会叫老夫想起当年的自己。”
  “无依无助的寒门学子,怀揣着野心与欲望想要一步步踏上金阶登临玉墀……又在血雨腥风里浊了眼底,蒙了本心。”
  说着,韩绍真忽地转过身来望向程如一道:“这些时日老夫也会想,若是这一路走来老夫踏错一步输过一局,莫不是就会如你当初那般。”
  “这嘛……”忽地听韩绍真说起这些,程如一轻咳两声还是坦言道:“学生以为,胜不思败,败不羡胜,人生不似棋局能可重开,思虑消耗,只怕胜者束手束脚败者执念痴狂,只需问清本心坚持前行,方能胜者常胜,败者反败为胜。”
  韩绍真闻言竟开怀大笑道:“好……好一个胜不思败,败不羡胜。程如一,你其实很适合做官……这回进宫面圣,可想好要讨个什么官职了?”
  程如一毫无犹豫颔首只道:“学生不愿再做官。”
  韩绍真目光忽地蒙上一层难以言说的趣味,似笑非笑道:“为何呢?难道程状元不想‘反败为胜’?”
  “如方才相公所言,见学生此身落魄如见己身衰败。学生见相公如日中天,亦如预见自身封侯拜相。”
  “意趣已见,非我所求。”程如一语毕深深躬身行礼道:“学生冒犯直言,这官……”
  “还是看韩相公您做着有趣。”
  ……
  拜别了韩绍真,程如一坐上轿子入了皇宫。他方才还能与韩绍真贫嘴说笑,可此刻却是满手心的冷汗。
  然后心里不断想起那人来。
  明明自己曾经也是独身一人千里迢迢进京赶考的,自小也没什么人可倚靠更没有什么相互扶持整日黏在一处的兄弟知己……程如一心说自己向来独立,当初入宫觐见也是这般独自一人而来,可怎的如今离了他严况一会儿便心慌不安起来了。
  不成不成……程如一连连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脸颊,心说人生还常,便是再情深义重也不能如此依赖他人。
  待一番调整,面见皇帝时他果然心绪沉稳仪态得体了许多。叩拜过后,皇帝开门见山道:“程状元功大于过,官复原职是委屈你了,朕还应该提拔你的官位才是啊。”
  “谢陛下厚爱……”程如一也不犹豫,立即撩袍下跪道:“陛下恩德学生铭记五内,但经此种种大事直叫学生顿悟。己身乃庸碌俗人,德行不配为官。”
  “哦?”皇帝眨了眨眼像是意外道:“你不愿做官?”
  “是。”程如一低首不敢抬头却语气坚定道:“学生天资愚钝,才学不佳德不配位,愿自请除了功名,此生只为庶人。”
  “啧。”皇帝却忽地发出一道不满声音。
  “你是朕御笔钦点,你的文章深得朕心朕,昨日朕又才下旨复了你功名,你如今却在此言说自己‘才学不佳’又推辞官位……程如一,你好大的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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