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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推理悬疑)——沈织音

时间:2024-06-08 06:29:29  作者:沈织音
  “师父……”程如一连忙打配合道:“弟子是怕给师父惹麻烦,刚刚才谎称自己和师兄是宫里人,想着娘娘若只处罚弟子一人也免去师父和师兄的麻烦……”
  皇后见来者是金玉鸾,眉心微动不置一词便准备转身离开,那大宫女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皇后已经离开也值得愤愤不平跟着退下。
  “师兄,你们没事吧?”梁战英关切问询,严况摇头,程如一则望着皇后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这日深夜,后宫之中灯火通明,宫人忙碌进出,原本出宫安置的三王爷也匆忙起身,带着袁善其一同入宫。
  产房里女子痛呼不绝,皇后守在床前,同为女子,那惨叫声也叫她心尖发颤,她焦急对接生女医询问道:“还要多久,贵妃受不住了!”
  “皇后娘娘……这……臣也不知。”接生女医吞吞吐吐,皇后正要再问,榻上产妇却胡乱抓住了她的手。
  皇后愣了愣,却还是凑过去反握住了她的手,只见那产妇虽然满头是汗狼狈非常,却依旧能看得出她与杜贵妃……的确是七分相似。
  若不是杜贵妃提前告知,程如一也不会知道,此刻在榻上苦苦煎熬的女子并非贵妃,而是她的侍女柔颐。
  原本刚入夜时,严况偷偷溜进了程如一的房间,两人正说话时,外头却传来了“金玉鸾”的声音。
  是贵妃的侍女柔颐忽然要生了。
  这也预示着众人,所有的行动和计划都会因此而提前。
  严况不便露面,程如一依旧以侍女身份跟在金玉鸾身后,顺利进了产房,但他碍着男女有别,只敢站在梁战英身后,也不大敢抬头去看。
  但此刻的惨叫声和刺鼻的血锈味儿依旧令程如一手心冒汗,很难不跟着紧张。只见柔颐抓着皇后的手,支支吾吾又哭又嚎,许是疼得太厉害了,双眼通红仿佛沁着血般,口中神志不清的唤着什么。
  “你说什么?贵妃,你说什么?”皇后急迫追问,柔颐抓着她的手又重复的喊了几声,然而在场之人只有程如一清楚她说得是什么。
  她在喊,月汝,月汝。
  杜贵妃与他和若娘说过,柔颐不光是她的侍女,也是她曾为瘦马时结识的姐妹。她入宫发达后并没忘了曾经一同煎熬的小姐妹,她不怕暴露身份也动用身份去寻她们,包括若娘在内,杜贵妃这些年并未放弃过寻找她,然而若娘是脱胎换骨完全换了皮囊,又岂能被她寻到?
  而入宫没过多久好日子的柔颐,因着长相与杜贵妃相似自告奋勇以身入局,杜贵妃也曾犹豫过,但柔颐却无比坚定。
  当时杜贵妃亦不解,只道:“柔颐,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论若是你生下孩子后三王爷他们会如何处置你,单单是生产便是我等多少女子拼了命都闯不过的鬼门关……”
  柔颐笑笑,只温和笑笑望着道:“柔颐只是个风尘女子,不懂国家大义。只知道这条命是你月汝救的,你教我识字明理,尊严也是你给的。”
  程如一不知她此刻有无后悔,只见她红着眼睛,像是把皇后当成了贵妃,不住的唤着她“月汝”。梁战英同为女子,在一旁也是实在看不下去道:“贵妃明显是胎位不正,在场难道没有医官能施针正位吗?!”
  皇后像是未曾料到梁战英会开口,意外之余却发现女医脸上挂着尴尬,皇后不由得恍然大悟呵斥女医道:“大胆!为何故意不替贵妃正位!”
  女医见秘密被识破,双手哆嗦痛哭不已道:“娘娘恕罪!不关臣的事,是,是王爷和袁中丞吩咐的啊!”
  皇后闻言愣了愣,梁战英和程如一对视一眼后也皱起了眉头。
  柔颐疼得死去活来,皇后的手被她掐得几乎不回血,皇后却忍着疼不住安慰她,此时女医也像是经受不住良心的拷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娘娘……臣的家人都在袁中丞手上,臣不敢不从啊……是袁中丞奉了王爷的意思,要贵妃娘娘胎位不正难产耗死在床上,只要微臣在最后时刻将小皇子取出……”
  “荒谬!”皇后实在不忍再听,怒喝一声道:“本宫命你现在就替贵妃正胎位!快啊!”
  见女医还有犹豫,皇后心一横道:“本宫以中宫之名向你保证,定会保你家人平安!”
  女医闻言像是面色终于缓和下来,颔首应声后刚准备施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容青却道:“且慢!”
  “容青?!退下!”皇后眼神狠厉,瞪着那白日里主张把严况和程如一打死的宫女容青,只见容青直接一巴掌打掉了女医官手中的银针,皇后气恼不已,却碍于被产妇拉着手奈何不得她……怎料那唤作容青的宫女,竟然猛地给了当朝皇后一记耳光!
  程如一跟梁战英都看傻眼了,而那容青却并不在意的甩了甩手,神色不屑望向皇后道:“谭画,你不过是爹爹的傀儡皇后!一颗棋子罢了,却三番五次坏我爹爹好事!”
  谭画是皇后的名讳。她出身的谭家与今朝的皇族杨氏一般皆是前朝贵族,更是开国功臣有从龙之功,而昔日的袁家只是出资襄助过开国皇帝的一个小官,之后与谭家攀了亲才有如今地位。
  所以袁善其才一直推举自己的外甥女为后,也就是谭画。
  而这个容青……
  程如一心下道:自己早该想到的。袁善其那个曾经与自己谈婚论嫁的女儿名叫袁容蓝,而这容青与容蓝也的确有几分相像,早就听闻袁善其虽只有一个嫡女袁容蓝,却有不少庶女,而那些庶女的数量样貌姓名年龄几乎无人知晓,想不到这个叫容青的庶女,竟是被亲爹送进宫里给自己的表姐当宫女了。
  说是宫女,实则怕是眼线。
  谭皇后侧脸被容青着一巴掌甩得通红浮肿。女医也吓傻了,此刻也没了主意两面为难,榻上的柔颐疼得几乎快要脱力,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却再叫不出声音,容青却得意道:“死吧死吧!快去死吧,喊了这么久还不死……我来帮帮你!”说罢,她竟挽起袖子双手伸向柔颐的脖颈……
  然而还未碰到柔颐,她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梁战英刚劈晕容青的手刀还悬在半空,眼睛却盯着那女医道:“还不快救人!”
  皇后愣了一下,像是想不到“金玉鸾”会帮自己,但也连忙道:“快救人!”
  女医重新抽出一根银针,一针下去,原本已经双眼翻白的柔颐却猛地一个激灵,瞳孔渐渐翻转起来。
  一个时辰后,婴孩啼哭声响起。
  等在产房外的,除了三王爷和袁善其还有藏在暗处的严况。
  蹲守隐藏,这是他的老手艺了,许久不用甚至还有些想念。眼见孩子已经出世,三王爷和袁善其在殿外交代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严况趁机从侧面小路靠近,纵身飞上屋顶,轻手轻脚俯身下去偷听,却听得屋内人道——
  “师兄,快下来吧。”
  听出那是梁战英的声音,严况一个倒挂金钩,从房顶翻身而下随即直接破窗而入。
  ……
  待严况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推开房门,不出意外的发现三王爷正候在此处。
  不知他在这儿等了多久,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至被严况的开门声惊动,他才缓缓睁眼醒来。
  “去哪了?”三王爷睡眼惺忪问道。
  “帮金玉鸾安置人手入宫。”严况道:“贵妃那边情形如何?”
  “明日。”听严况问及情况,三王爷顿时激动不已道:“贵妃生下龙子,皇帝喜得长子,明日宫宴提前,与百官同庆!”
  “明日岂非过于仓促?”严况合理提出质疑,三王爷却连连摆手道:“不,不……”
  “好侄儿,你不明白。我等这一天,实在是等了太久……太子府枉死的冤魂也等了太久了!既然孩子已经生下,我也算仁至义尽……没让他绝后哈哈哈……”三王爷自顾自的说着却忽地大笑起来,他拉住严况的手背连声道:“孩子……你不懂,你不懂的……”
  “明日,就要明日!”
  ……
  华灯金雪,红墙生光。今日宫门大开,为庆贺皇帝得子除夕宫宴提前三日。皇家贵族世家高官纷纷乘车而止,自打皇帝称病罢朝后,宫门也是许久不曾这般热闹。
  唐渺跟唐珍守在宫门口扮作守卫迎客,眼下好不容易得了片刻闲暇,趁着四下无人,唐珍凑过去拍着唐渺肩膀低声闲聊道:“门主,老门主就是因为掺和朝廷的破事儿才丢了性命,而今你又掏心掏肺出人出力的参与宫变,想没想过倘若今日输了,唐门往后如何自处?”
  唐渺没想到唐珍忽然问起这个,他沉思片刻正色道:“唐门经前一难已是元气大伤,又背上了和韩相公勾结图谋的罪名。唐珍,你也看见了,韩相公如今已获罪身死,我只怕三王爷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拾我们……”
  唐渺眉眼间凝着深深愁绪,早不像初次逃出地下城时欢喜无忧的模样。他回身望向宫门红墙里不断来回的车马人影道:“父亲这些年受制于人,也被迫无奈做过许多违心之事……他欠大家的,欠这个天下的,我来努力替他偿还。”
  ……
  开设宫宴的大厅里灯火通明,鎏金宫殿奢华无匹,三王爷带着侍从打扮的严况坐在下位,他端着酒杯四下打量着,此刻龙椅上没有皇帝,三王爷向来是个和蔼好脾气的菩萨,下面的宾客也都不大拘谨生分,嘘寒问暖彼此间仿佛都十分亲切。
  三王爷侧头对严况道:“这金殿还是二哥在世时,由我监工修建的……如何?你是第一次来吧?”
  “的确华丽。”严况敷衍着,他的眼神扫过对面席位后方——
  梁战英假扮的金玉鸾带着人正暗暗埋伏在那处。
  谭皇后抱着昨夜柔颐才拼命生下的小皇子,一众贵族女眷围在她身侧不断恭维着:“这贵妃啊到底是出身不如娘娘,命也薄……有福气生下陛下的长子却没福气活下来。”
  贵妃生下皇子却难产而亡的消息昨夜便在京中传开了,昔日贵妃得势时,皇后宫前门可罗雀,可如今贵妃已死,陛下怕也天年不久,这些女眷一心奉承皇后言语也没了分寸。
  “皇后娘娘,臣妇瞧着这孩子便是天意赐给您的啊……”另一名女眷也不甘示弱道:“这大皇子……生的玉雪可爱,一看便是天资聪颖的!娘娘才是最有福气的人呢!”
  皇后只是疲惫的应付着,她身边的大宫女容青见状顺势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抱着,而此时宫门外忽来通传声——
  “御史中丞袁善其到!”
  抱着孩子的容青顿时肩膀一抽打了个寒颤。袁善其是皇后的舅舅,皇后上前去迎容青也只得抱紧皇子快步跟上,而三王爷见状冲着严况使了个眼色,严况立即会心后退,悄悄隐退道坐席后方,绕了一圈与梁战英的人汇合一处。
  三王爷和皇后先后来迎袁善其,其他的高官贵族见状也纷纷簇拥上来。袁善其的腿已经废了,本不爱出门见人,但今日的场合他不能不来。
  他还记得昔日三王爷对他的承诺。这小皇帝登基,自己的外甥女就是傀儡太后,自己就能做这个牵线人。
  权利,就是越大越好,只要沾染就难以满足。
  寒暄过后众人散去,三王爷和袁善其邻座落座,皇后在副位落座,容青抱着孩子站在她身侧,袁善其瞥了容青一眼,容青见状连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给他。
  这孩子今日为何如此古怪?别是胆小没用再当众出丑坏了好事……袁善其正在心里嘀咕,却闻三王爷在他身侧道:“杜海今日怎么没来。”
  袁善其闻言冷哼低声道:“殿下,杜海早些日子便病了,说是旧伤复发了。无妨,他不来又能怎地,等料理完宫里,我还有帐要跟他算,一个没兵权的残废将军,我忍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忍够了。”
  见袁善其既兴奋又狂妄,三王爷虽然心中同样激动却还是藏得比他要好。他不置可否笑了笑道:“袁公所言大善。”
  宫人开始走菜,台下宾客方才察觉不妥,有人质疑道:“陛下还没到,怎么就开席了?”
  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有人不由得看向皇后,皇后只是微微垂眼并不做声,而三王爷也只是笑而不语,眼看着台下质疑声愈来愈高涨,袁善其对三王爷道:“王爷,是时候了……”
  袁善其以为必然是三王爷去出这个头,岂料三王爷却道:“诏书在皇后手中,她一个女子许是怯了场面,而今不言不语,袁公这个当舅舅的应当帮她才对。”
  “这……是。”袁善其嘴上应着,心里却还是犹豫,便又看向皇后身侧的容青,冲着容青一个劲眨眼暗示,可昔日乖巧聪慧的女儿袁容青今日却好像和他不熟一般。
  皇后不语,三王爷推脱,容青毫无反应,底下的宾客议论质疑不休,袁善其不免有些急了,只得映着头皮开口道:“诸位,静一静!听老夫一言!”
  此言一出四下果真寂静一片,但紧接着便是更大的质疑声,当下资历最深的梁国公直接拍案而起道:“袁中丞,此乃我大楚宫宴国宴!虽说如今相位空缺朝中无人大过你,但皇后和王爷还在,我们这些国公王侯也在,何时轮得到你做主说话了!”
  袁善其被噎得火大,若在平日他便也忍下来,但今日他直接毫不客气道:“老夫官居二品,谋实务行实职,又是皇子的舅爷,难道眼下要由你梁国公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主持吗!”
  “你!你……!”梁国公被袁善其气得恼怒不已,他身侧的国公夫人连声劝着,其余几位国公王侯也觉愤懑惊讶,然而袁善其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陛下今日不会来了!”
  此言一出,台下立即又沸腾起来。
  “胡言乱语……”
  “这老匹夫怕是被断腿刺激得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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