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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推理悬疑)——沈织音

时间:2024-06-08 06:29:29  作者:沈织音
  他身上还沾着程如一的血,却不急着换,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程如一……”
  “撑住。”
  ……
  秋寒雨绵绵,今夜尤甚。
  荒野乱葬岗,孤坟无数。尸体堆叠得小山一般,近日雨水不断,这些无名尸骨被迫浸泡于烂泥之中,更叫恶臭远拨,引得乌鸦盘桓不去。
  程如一不知是该感谢吴五他们太善良,把自己埋得浅,这会儿才能被雨水冲开脸上的泥土,不至于窒息而死……
  还是,该埋怨他们太会偷懒,把自己埋得太浅,叫自己居然还有一口气在,不能死个痛快。
  程如一此刻被活埋在土里,浑身筋骨仿佛都被抽掉了,意识也是时有时无,只有出的气,却吸不进半口气来,更遑论能像诈尸一般从这坟里爬出去。
  程如一此刻只想说一句——
  这赖活着,真的不如好死。
  痛已经不痛了,他只觉得好冷。仿佛骨头被浸在什么千年不化的寒冰里,他的皮囊血肉,仿佛要被这股寒意从骨头上整个剔下去了。
  严况,你这个狗,你一定是属狗的。
  都是你害我……你莫名其妙的,死不让我死,活更活不了的……你等着吧,我这就要去跟真阎王告你的状。
  程如一有意识的时候就骂,直到他意识也渐渐消退了,仿佛只剩一丝魂魄,浸泡在无边无际的苦水里。
  ……
  “程如一!”
  这是什么声音?幻觉……一定是幻觉。
  “程如一!”
  又是一声,有声音在耳边忽地炸开,如投石入水,苦海顿泛波纹,程如一略有感应,虽发不出声,却下意识仍想回应。
  严况身着黑衣,只身策马,飞驰过层层密林,手提琉璃灯翻身下马,一头冲进遍地尸骨的乱葬岗中。
  他四处翻找,双手在血肉泥土里拼命的挖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程如一!”严况不住放声大吼,一声高过一声,恨不能盖过天上的阵阵雷闪轰鸣。
  严况……
  是严况啊。
  程如一愣是被喊回了半条魂,意识也像海难风雨后,浮出水面的木板残骸。他试着发出声音,也瞬间明白了严况说的“信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在镇抚司里,上街之前,严况曾再一次问过程如一。
  他道:“你就那么不想活吗。”
  程如一这次没呛他,而是认真的回答了严况。
  严况看着他双眼带笑,眼底也在闪闪发亮,笑里却莫名得诡异哀戚,好像一只快被剥皮做成皮草的狐狸。
  “严大人,你我啊,是死敌……你公事公办,我受苦受罚,这是规矩。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不会怪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保我,又是为何?”
  严况被问住,顿时哑口无言。程如一却笑笑道:“不须你说,我也知道。”
  程如一缓缓凑过去,微微仰起头来在严况耳边道:“我让你,想起了谁对不对?”
  严况只觉那阵热息打在耳廓上,叫人平白的心躁起来,不由皱起眉头。程如一后退开,打量着他的神色,又笑着点了点头。
  “是你自己,对吗?”
  严况一愣,不置可否侧过头去,程如一却拍拍他肩膀道:“那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可惜没机会听你的故事了……只是……”
  “严大人,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也没有人不想活。”
  “可我不比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将军好汉,顶多算个逃兵懦夫,只嫌这世道太难,要先走一步了。”
  “虽然不知你为何想看我活下去……但我说过,你是个好人,现在我也不改口。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好意,但这个情,我领不了,所以……”
  “真的算了吧。”
  严况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会有些疼。”
  “那就多谢严大人手下留情了。”程如一满不在乎的模样。
  逛到最后,两人又来到了那座青石桥上。
  阴云之下,虽不见月,却有灯光,星星点点自四面八方涌来,映着桥下水光粼粼,远处寒雾袅袅,画舫雕栏顺水而行,船帆应风拂动。
  他呆呆看着,严况又在他耳边问:“好看吗。”
  他下意识的应了句“嗯”,又觉得奇怪,索性闭嘴不再言语。
  严况却道:“世上美景,绝不止于眼前如此。”
  程如一笑了笑:“那又如何……往后都看不到了。”
  “我能让你看到。”
  严况骤然伸手,一把扣住程如一肩头,将他整个拉到眼前,神色灼灼的盯着他,程如一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烧化了。
  严况眼底满是坚定:“程如一,记着,你一定要撑住。”
  “不论如何,不论何处,我都会来救你。”
  “活下去。”
  “信我。”
  ……
  所以……他还真的来了。
  严况满手淤泥,已徒手挖开了一大片土,所经之处寸土不留,但乱葬岗并非方寸,若是如此盲目找下去,天会亮起来,程如一也会彻底凉下去。
  “严……”
  微弱声音传入严况耳中,伴随着雨声淅沥,听不真切,他怀疑自己听岔了,瞬间屏住呼吸,提灯四处寻去。
  “严……况……”
  “严况……”
  严况举灯抬眼望去,在无尽夜色漩涡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烂泥尸堆之中,破土而出。
  迷茫之中,程如一在意识里看见了炸落满天的金雪,一如儿时那般飘飘洒洒,瞬间照亮了他前路漫漫。
  他拼尽全力,从淤泥里伸出手去,他试着张开嘴,竟是能再度吸进气来了。
  “严况……我在这里……”
  他用充血的喉咙尽可能发出最大的声音来,严况闭目细细分辨着,忽地起身提灯跑了过去。
  “程如一!撑住!”
  严况的声音随着灯光一齐打了过来,程如一眼睑抖了抖,费力睁开了眼——
  金雪淅淅沥沥淡去,眼前是风雨交织,微弱灯光映出那张熟悉的阎王玉面,他此刻模样焦急,正奋力的挖开自己身上的泥土。
  是这双手让自己遍体鳞伤。
  也是这双手,将他从尸横遍野的炼狱里,抱了出来。
  程如一接触到了活人的温度。暖意袭来,困倦也顿时席卷,他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还是低低呢喃了一句。
  “你总算,来了啊……”
 
 
第17章 京河捞尸人
  京郊运河,一到夜里风雨更甚,河岸上百米处,有座破屋却俨然不动。
  门前挂着的两盏破灯笼这会儿被风吹得直撞房檐,啪啪作响。那火虽早熄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白色灯笼上粗写的黑字,是个醒目斗大的——
  奠字。
  如今朝堂江湖皆有动乱,江河上常有水冦作乱,总有稀里糊涂沉尸水中的商贾游客,也有那失足落水的短命鬼,穷途末路自尽的可怜人。
  人生一世,到头来最在意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是以每条江河都约定俗成的会有那么一两个捞尸人。他们常驻岸边,替不幸罹难的水鬼们捞尸安葬,以此拿些家属的酬劳,还有的捞尸人也会顺带着做些白事生意。
  此刻,京河边那捞尸人的屋里尚亮着烛火,正映出院里几副东倒西歪的破棺材。岸边风急,刮得棺材板子咯吱咯吱作响,略略一听还颇有韵律。
  忽然间,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打破了棺材板的节奏。
  一声嘶鸣,马蹄声戛然而止。马背上,黑衣人影背负包裹,怀抱着人,勒马驻足在这诡异破屋前。
  “到了……你撑住。”
  严况抱着程如一翻身下马,一脚踹开那形同虚设的破败院门,又将院里几块挡路碍事的灵位踢到一旁,径直走向门前。
  还不等严况再踹,只闻女子泼辣粗野的叫骂声霎时透过门板,像那炸开的火星子一般扑面袭来——
  “狗日的,大半夜吵死你娘了!是哪个不开眼的腌臜泼才混账羔子,是打量着你老娘我死了?还是多喝了几碗黄汤马尿,也敢到这儿来撒野!”
  门扉应声砰然而开,一名身体壮实又粗糙黝黑无眉的年轻女子正抱臂站在门前,怒不可遏朝人吼道——
  “让你奶奶瞧瞧,是哪个……”
  严况立时扯下帽兜俯首道:“若娘。”
  “你!严……严指挥…!?”
  严况一开口,女子瞬间愣住,粗俗神态霎时收敛不少,连忙侧身让人进门来。
  “这大半夜的,还真是只有鬼才会来敲门……!”那唤作若娘的女子嘀咕着,手上连忙往桌上添了几支烛火,又敛了敛衣襟道:“怎么,又有人要我帮忙收尸了?刚好最近这河里的生意惨淡,半个月了我一个也没捞上来……”
  若娘絮叨着,严况直接抱程如一进了屋,这屋子虽不小,却被棺材纸人堆满了,就连棺材里都塞满了纸钱和灵幡。
  “哎!喂哎哎哎……!”
  若娘见严况入内巡视一圈后,竟把人放在了自己床上!顿时尖叫崩溃道:“严况!别把死人往老娘床上放啊!新换的褥子,老娘还要睡呢!”
  “他没死。”严况伸手撩开他面上凌乱碎发,蹭掉那张脸上沾着的泥土。
  程如一此刻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俨然是一副气绝身亡的模样。
  若娘见状急得直跺脚:“没死?放屁!这是你从哪个坟头里扒拉出来的死人呐!比那水里泡了十天半个月的还难看!这身上都是泥,别往老娘床上放啊!喂……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
  严况伸手褪下程如一身上裹着的披风,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使得原本还在大喊大叫的若娘顿时一哽。
  “这……这,又是你的手笔?”若娘上前去,伸手往程如一脖颈上一探,又开始絮叨:“啧啧啧,这铁定活不了了!诶,严况,他谁啊?我看你挺在意?那这次算你便宜点?三百文,怎么样?寿衣棺材墓碑全包,诶,牌位要不要?院儿里有好些被我刻废……啊,是说,院儿里还有好些没刻字的呢,我白送你一个?”
  严况置若罔闻,用被子将程如一紧紧裹住抱进怀里揽着,又搓热了手心,去捂程如一的后脖颈。
  “若娘,请帮我倒杯水。”严况低声道。
  若娘不耐烦道:“老娘看死人最准还能骗你不成?这跟我当初不一样,绝对救不活了!赶紧让他入土为安吧!”
  严况却不为所动,只垂眼看着程如一道:“要温水。”
  若娘看清严况神色,不由愣了愣道:“不是我说……这什么人啊,你一定要救?”
  但见严况神色坚定:“一定要救。”
  “什么人呐……大半夜的来使唤老娘,真是活见鬼,还是个阎王鬼……”若娘翻了个白眼,虽然嘴里抱怨着,却还是披了件衣裳去厨房灶上倒了碗温水来。
  严况接过水碗来,掐着程如一牙关,将水灌了下去。
  “咳……”程如一登时被呛得咳嗽起来,身子也无意识的蜷缩起来,许是扯痛了伤口,又皱了皱眉头。
  “嚯,真活了?!”若娘一脸惊讶:“阎王老爷果然厉害,这寻常的水在你手里转一圈,就成了灵丹妙药嘿!”
  严况正色解释道:“他与你当初不同,是吃了闭气丹。这药服下后,人会状若气绝,但只要服些温水,便能化解药性。方才雨水激醒了他片刻,但不若解药性,还是会渐渐气绝,形同假死。”
  “严况,不是我说,你到底是阎王爷还是药王爷啊?”若娘打趣着,也在床边坐下,撩开被子,本想伸手去探程如一手腕,结果刚一碰到,却“哎哟”一声收回了手。
  “别乱碰。”严况蹙眉,重新把程如一的手掖回被子里。
  若娘一脸嫌弃:“我的那个真人菩萨哟……这手腕子烂成这鬼样子,你还能把出个什么脉来?”
  “只是看着吓人。”严况手心贴了贴程如一额头:“皮肉伤,但也要赶紧处理。倘若感染化脓,以他这身子,禁不住。”
  若娘叉腰道:“那你去医馆啊!我这儿是送葬的好不好?喏,你看看,棺材……相中哪个了,随便挑,我请客!”
  严况道取下包裹,将程如一缓缓放在榻上,转身神色恳切道:“若娘,此人身份特殊,京中眼线遍布,寻常所在都不安全,我只能带他来此安顿。”
  “成……成,住,住吧!”若娘无奈摊手,嘴里嘟囔着。
  “谁让老娘欠你这阎王爷一条命呢,烦死了……”若娘小声嘀咕着。
  ……
  程如一觉得魂魄飘飘荡荡,像是被浸在忘川里头,随波逐流。
  “如一,如一……这儿,娘在这儿……”
  耳旁有女子温声唤他。程如一应声睁眼,袅袅烟雾中,素衣长发身影,正立身不远处,背对着他。
  “娘……是你吗?你来接我吗?”
  程如一快步上前,可明明只几步距离,他却触不到眼前人。
  “哥!”
  “哥哥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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