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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公务员值班日常(玄幻灵异)——来福xx

时间:2024-06-08 06:14:05  作者:来福xx
  “地藏王菩萨就在此处。”阎君打发了孟婆,示意他跟上,“即西方那位‘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高人。”
  地府里除了酆都大帝、阎君、鬼王等诸鬼神之外,还有一位由西方净地派驻地府的外籍人士,即地藏王菩萨。祂如今在轮回司供职,渡化亡魂,送经过了一殿审判、该去轮回的魂魄投胎。
  时谨礼唔了一声,跟着她进殿,阎君带着他停在一扇金鸟屏风前,朝内道:“地藏菩萨。”
  黑暗中传来一声佛号,殿内的阴气随风吹向屏风,卷起一个小小的黑色旋风。顷刻间,一道人影自漆黑的阴气中浮现,屏风后旋即映出一个头戴佛帽、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身影。
  地藏王自屏风后缓缓走出,祂的脑后浮有神轮,但那光芒已经非常暗淡,隐约透出一股阴冷潮湿的黑气。
  时谨礼看出这不是本尊,本尊仍旧藏在屏风后的阴影之中,但这个替身人偶的面容仍旧俊美且慈悲,它身材高大,左手持杖,右手端立于胸前,朝着时谨礼微微颔首。
  “泰媪,”人偶看向阎君,声音却从屏风后传来,“是汝恩人否?”
  “是。”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孟婆应了一声,她略略低头,双目轻阖,这是一个很恭敬的姿势。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屏风外的人偶缓缓抬起手,指向时谨礼,时谨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干嘛?”
  人偶四指一回,朝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时谨礼看看阎君、又看看孟婆,见她二人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严肃的神色,都看着面前的人偶。
  僵持许久后,殿外传来一声呼喊:“泰媪,有人来了!”
  鬼差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孟婆看了时谨礼一眼:“你……”
  “泰媪!”门外那鬼差又叫,孟婆直直瞪着时谨礼,在鬼差第三次叫她的时候才喊了句来了来了,朝着阎君使了个眼色才去门外。
  “地藏菩萨,这是要做什么?”阎君轻描淡写地说,但时谨礼却注意到她的目光正以一种不易觉察地方式转向了屏风之后,似乎在偷偷观察地藏王的反应,“您……”
  “东岳女帝。”屏风后传来沉沉的呼唤,阎君下意识把时谨礼拉至自己身后,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面前的那尊人偶。
  人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时谨礼正不明所以,屏风后忽然卷起一阵剧烈冰冷的阴风,他们面前的人偶如蜡般融化,流在地上,形成一滩肉色的泥水。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屏风之后,一头四臂,高大如山。地藏王拄着禅杖缓缓走出内殿,光|裸的双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引得整殿微微震动。
  很快,那如小山般的身躯出现在二人面前,巨佛的皮肤通体青紫,祂五目四臂、面覆黑纹;上身赤|裸、腰围白绸;双足的足腕上,还戴着每一颗都足有成年人拳头大的莲花菩提珠串。
  地藏王双臂合十,另外两臂各持禅杖及青色莲花,祂居高临下地看着护住时谨礼的阎君,手中禅杖拄地,发出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时谨礼的眉心在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陡然亮起一道光芒。
  “汝言,此子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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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阴阳游(十一)
  禅杖捶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带起狂风,吹飞了时谨礼和阎君垂在额前的碎发。
  地藏王菩萨的真身虽然没有酆都大帝那样高大得仿佛入云,可在这两个正常大小的人神面前,也算是巨人,时谨礼和阎君加起来才到祂的膝盖。
  “东岳女帝,”祂双臂合十,五目闭有四目,唯眉心的那一只眼睛转动,看向地面上的阎君,如同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无比恐怖,“汝需言明。”
  “我受人所托,此子之身,不敢妄言。”阎君说,她仰头仰得费力,却威严不改,身姿挺拔,“地藏菩萨,不要逼我。”
  时谨礼面无表情地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阎君,闻言时眉峰不自然地跳了一下。
  地藏王菩萨闻言,再睁开两目,三目微垂,祂的目光从阎君移向时谨礼,两相对视后,祂突然伸出手,要去抚时谨礼的发顶。
  阎君手中闪起光影,她手握一支纤细的黑玉朱笔,抵住地藏王菩萨抚下来的大手,面露不悦的神色,说:“此子发顶,碰不得。”
  摸顶是佛教中的一项重要礼仪,有长辈对晚辈的慈悲、呵护之意,也有给弟子加持的含义在。时谨礼是地府中人,不算地藏王菩萨座下弟子,但也是晚辈,尚且没到不能抚顶的程度。
  他皱眉看向阎君,却听见地藏王菩萨如洪钟般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其非凡子。”
  黑玉笔在阎君的五指间一转,啪的打开地藏王菩萨的手,她一点头,头顶龙观的阴阳双目一闪,带出两道异色光芒:“然。”
  时谨礼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止不住冒火。他双眉愈紧,仰头看向面前的地藏王菩萨,却见祂已经睁开了剩下的两目。
  五目生莲,巨大的瞳孔如莲花般裂成十二瓣,每一瓣中都倒映出时谨礼相同的、不耐烦的、却也略带惧意的脸。
  “你……”时谨礼眉心那一点金光猝然闪烁,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直到地藏王菩萨的声音再一次从头顶传来。
  他猛地回神,双肩因突然响起的声音抖了一下,地藏王菩萨五目已闭四目,双手合十,道一了声佛号,随后手作剑指,掠过阎君,在时谨礼尚未彻底回过神时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时谨礼睁大了眼睛,顿时觉得头昏脑胀,魂魄都飞出去了,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太阳穴疼、眼眶疼、眉骨疼,血管涨得直跳。他用力睁了睁眼睛,发出两声粗喘,勉强站稳了身体。
  地藏王菩萨巨如小山的本体伴随着一阵猛烈的阴风而来,又在呼啸的阴风之中消散,黑风迅速卷入金鸟屏风之后,地藏王菩萨巨大的身躯隐匿进身后的黑暗之中,化作阴气,随风离去了。
  “万物之精,上为列星,”祂的声音飘渺远去,时谨礼剑眉微蹙,看向屏风,“东岳女帝,汝需携他上轮回台。”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时谨礼双腿发软,踉跄两步才追上径直往后殿走去的阎君,“我到底是——”
  阎君步伐极快,他们此时已经过了正殿,到了轮回司的办事处。
  轮回司的工作量是地府十殿中唯一能与鬼判殿一较高下的,身穿普通黑袍、胸前悬挂“轮回司”名牌的鬼差们抱着各路投胎魂魄的户籍和轮回六道的开放时间,在殿中疯跑。
  “到了到了!”内殿里有个后门,门外传来哔哔的哨声,殿里的鬼差一听,忙跑去开门,“来了来了!”
  后门嘎吱一声打开,露出门外一字排陈的魂魄队列,由一根长锁链将它们拴在一起。为首的阴兵身披红甲,铁盔遮面,一手扛着根拷鬼棒,一手拎着锁链头,头盔之下的缝隙中伸出来根烟似的竹哨子。
  见鬼差开门出来,它一松口,竹哨子掉下来,挂在脖子上。它晃晃拷鬼棒,示意那鬼差快点儿。
  “麻溜儿的——阎君!”
  等鬼差出来了,它才看见内殿里的阎君和时谨礼,阎君略一颔首,朝时谨礼道:“大人,莫要问,只随我走。帝君邀你来阴间,有祂之用意,我带你来此处,亦是如此。”
  时谨礼粗重地喘息着,他很讨厌这种被人蒙在鼓里任人宰割的感觉,却不得不依照阎君的话,不说不问,只跟她走。
  “将军,”鬼差捧着一沓户籍本和朱批公文出来,朝着那阴兵一礼,“小官随您去。”
  红甲阴兵略略颔首,而后朝着台阶上的阎君抱拳一礼,扯了扯手中锁链,喝道:“跟上!”
  它身后的魂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面露惧色,有的表情淡然,在红甲阴兵的拖动下,缓缓走上了略有崎岖的山路。
  阎君回头看时谨礼一眼:“大人,你我跟上。”
  时谨礼的眼前浮现出几道虚影,他难受地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只觉得那里火辣辣的疼。阎君带着他往前走,跟上那一队即将前往轮回台投胎的魂魄。
  “东岳女帝。”时谨礼紧皱着眉头,走在他身前的阎君顿时站直了身体。
  她面有不安,扭头看他:“大人,你说甚?”
  “好熟悉,”时谨礼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复阎君的疑问,“东岳女帝……”
  大荒鬼族叛乱后,阎君才下至地府,她原是三清天上的女帝之一,为东岳泰山的山神,守护最早的东方大地。
  但她下至阴间后,就不常用“东岳女帝”来称呼她了,刚才要不是地藏王菩萨提及,时谨礼都完全忘了这个称呼。可是听见之后,他又却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就好像曾经他也是这样称呼阎君的。
  曾经又是多远之前的曾经呢?时谨礼侧目看向身边的阎君,这会儿他眼前的虚影已经快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地藏菩萨的那一指让他无比痛苦,他伸出手,恍惚看见一个青绿色的身影现身东方大地,东岳女帝手持木剑,一人战万军。
  后脑上的筋突然抽了一下,疼得时谨礼直吸凉气,他一把握住阎君纤薄的肩膀,重重地说:“祂,祂刚才……”
  疼痛很快蔓延至全身,时谨礼疼得两眼发黑,眉心剧痛,仿佛要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太阳穴也胀痛、发烫,青筋绷在额角上突突地跳。
  “地藏……地藏……祂,祂对我……”
  喉间随着心跳震动,时谨礼感到窒息,胸口闷得像是堵了一团湿润的棉花,他艰难地发出气声,又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阎君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时谨礼满头冷汗,散在发际周围的碎发都贴在脸上,他的嘴唇肉眼可见地发白,紫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缓缓浮现,如枯叶的经脉,布满了他的双手、颈脖、侧脸,无比妖异。
  而时谨礼眉心被地藏王菩萨点触过的地方,正微微浮现、扩散出星点白金色的花纹。
  阎君暗骂一声,回头看向地藏王菩萨所在的轮回司,心道不妙,这老外太心急了,忙单手扛起时谨礼,快步往轮回台跑去。
  于是当值的鬼差的和阴兵及投胎诸鬼就看见了身高刚过一米六的阎君单手扛着个一米八的时谨礼一路狂奔超过一众鬼魂,冲到轮回台大门口,朝看门的鬼差大喊:“开门!”
  阴间日夜颠倒,刚换班上来的鬼差正打瞌睡,被她一嗓子吓清醒了,抓着自己胸前的“轮回司”工作牌往结界上一刷,半透明的结界如门般应声而开。
  时谨礼双目紧闭,浑身冒冷汗,浮现的血管如某种恐怖的瘟疫病毒般迅速弥漫了他的全身,阎君一个箭步冲进结界内,一手拍在他脸上:“别睡了,速醒!”
  一神一人冲到轮回台前,驻守在台边的阴兵见了,忙让开一片空地,为首的将军上前一礼:“阎君,何如?”
  “未醒,”阎君把时谨礼放在路边的大石头边上,蹲下来伸手拍他的脸,“时大人,速醒!”
  时谨礼的突然昏厥在意料之外,阎君没做过人,不知道人的身体竟然这么脆弱,她抓着时谨礼的肩膀使劲儿摇,又不敢用力,怕直接把他的肩膀给捏爆了:“时大人!”
  阴兵们一涌而上,围在他俩身边叽叽喳喳的讨论,不多时,鬼差和红甲阴兵带着要投胎的鬼来了,其中一个女鬼看见,说:“是不是低血糖啊?”
  “低血糖?”阎君回过头,皱眉看她,“何为低血糖?如何处理?”
  那女鬼在队列里是表情淡然一类的,待会儿应该能投个好胎,所以这会儿心情挺轻松。她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边歪头对阎君说:“就是身体问题,吃点儿东西就好了,糖啊蜂蜜什么的。”
  阎君闻言,立马问身边的阴兵:“黄蜂?”
  捧着公文的鬼差绷不住了,尴尬道:“阎君,阴帅不产蜜的。”
  阎君嘶一声,转头看向女鬼:“你?”
  女鬼耸肩:“我都死好几年了,有也吃完了。”
  “非也,”红甲阴兵突然说,“他已非人,无人之身,何故受人之罪?”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阎君恍然大悟,摆手示意周围的鬼差让开,然后向上卷了卷自己的衣袖。一层充盈的紫光覆在阎君的手掌上,她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扇在时谨礼脸上:“悯华!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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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阴阳游(十二)
  阎君的声音和巴掌声同时响起,四周的阴兵听见那个名字,仿佛被狗撵般哗地退出几十米远,恐惧地望着他们。
  其中一个阴兵低声对身旁的战友说:“这凡人是悯华真君?那女帝此举,算是挟私报复?”
  战友立马摆手:“慎言。”
  时谨礼挨了一巴掌,竟然真的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阎君见他醒了,忙问:“如何?”
  时谨礼还有点儿懵,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我听见……刚刚是不是你打我?”
  “不曾。”阎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随我来。”
  “肯定有人——”
  时谨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向不远处环抱在群山之间的轮回台,双目之中似有光芒闪动。在他的目光触及远方被天雷劈落、灼烧后呈黑色的山峰时,心中悄然生出的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这个地方,他曾在喜气鬼的幻境中见过,那时悯华身披血衣,重瞳光芒暗淡,显出六臂原型,如一只身体残缺的蜘蛛般伏趴在悬崖上。
  而就在刚刚,他听见阎君叫他“悯华”。
  “你刚刚,你叫我……”
  阎君不答,沉默地扶着他站起来,指着远方绵延的群山,道:“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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