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李檀忙道,一边用眼神示意小卢助理赶紧过去把人拦住,一边低声问代若妍,“还好吧?这猫怎么回事?”
原来是李檀带了猫进去,刚开始那小猫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别的地方,还乖乖巧巧地缩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谁知刚被李檀从怀里抱出来看见了代若妍,当即全身炸毛,竟然一脚蹬开李檀,一个飞身就给了代若妍一爪子。
李檀小心翼翼地拨开代若妍捂在颊侧的手,看她侧脸上的伤口,心疼得直叫,哎哟哎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抓的是他。
“那猫怎么突然抓她?”游执侧过身,看向时谨礼,“不是她养的吗?”
“李檀不是说那猫不亲她吗?”时谨礼没所谓道,说着说着自个儿突然一顿,抬头看向游执,“猫……是不是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
游执一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甚清楚:“可以是可以,但是连我都看不见的东西,猫应该也看不见,大概是凭感觉吧,或者嗅闻之类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有了怀疑,又都十分默契地没开口,最后还是李檀慌忙出来时,时谨礼才装模作样地说了句:“她这是真倒霉啊,猫都不肯跟她待在一起。”
李檀现在也没功夫管他哥说什么了,交代了小卢照顾代玉祥,自个儿火急火燎地带着代若妍去打狂犬疫苗,临出门前连他哥都没看上一眼。
时谨礼坐在走廊上目送自个儿那“不能没有他”的表弟急匆匆往电梯跑,还好心地告知了一句:“传染科在另外一栋楼,最矮的那个。”
李檀头也没回,应了句知道了,就带着代若妍进了电梯。
代若妍还有点儿蒙圈,等回过神来,李檀已经带着她在楼下缴费了,她十分不自在地低下头,怕被周围排队的人认出来。
一楼交完费,他们又去隔壁楼打针,护士推着针管嗞水,说你这伤口还挺新鲜。
代若妍尴尬地笑笑,别过脑袋不敢看扎针的地方,正好就见那小猫从李檀的衣领里钻出来,朝着她龇牙。
李檀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也瞅着她笑,半天才反应过来代若妍在看那猫,又伸手把小猫往里推了推,怕被发现。
“单子拿好,后天再来打一针。”
护士把机打的单子递给他们,李檀接过,道了声谢,扶着代若妍往回走。
只可惜李檀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在回到病房的时候提了起来,当他看见门口空空如也、病房内唯余的小卢助理仿佛全家仅剩的独苗的时候,差点就把他哥的电话打爆了。
时谨礼过了老久才接,懒懒散散地喂了一声,说:“明儿个再来,医院不让多人陪护。”
“可,可可可……”
“咳什么咳,嗓子有病就去治,别耽误。”时谨礼道,“你也别陪着了,晚上早点回去睡觉吧,挂了。”
话音未落,时谨礼就挂了电话,留下李檀一个人面对听筒里的嘟嘟嘟竟无语凝噎,一个不留神把手机给摔了。
地下停车场里,游执拉开驾驶座的门却迟迟未进,他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扶着车顶,笑道:“万一她不是怎么办?”
“不是收了他们五千块钱吗?”时谨礼咔嚓一声扣上安全带,“十个护身符,又不是拿来吃的,一晚上用不得?”
门外的游执笑笑没多说,上车载着时谨礼往事务所去。
“要我说,”游执加油上坡,“死就死了,养小鬼损阴德,本来也活不长。”
“那你得和李檀说,”时谨礼低头玩手机,“恋爱脑,丧尸来了都不吃。”
驾驶座上的游执哈哈大笑。
很快入夜,医院规定只能一人陪护,李檀本来想劝着代若妍回家,让小卢助理在这守着,防止她一个人出什么事情,但代若妍的态度很坚决,搞得李檀也不好再多说,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综艺拍摄因为白天照明灯坠落事件停了一天,山庄出动了所有工作人员陪着维修人员四处检查,工程大到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当天晚上的城市新闻。
代若妍现在看见新闻就头疼,她给自己支了个小床,疲惫地躺在弟弟边上。
到了十一点多,代若妍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看今天的热搜,又看见李檀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但她根本懒得看,一条也没回。
很快,病房里响起了交错的呼吸声,其他病人和陪护家属全都睡着了,代若妍又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只好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站在病床边看代玉祥。
“你……”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盖在代玉祥的额头上,刚要说什么,原本紧闭着的病房门突然被拉开了一条缝,走廊上的灯光漏进来,照亮了代若妍抚摸在代玉祥头上的手。
她转过身,看见慢慢打开的门口站着一个半大小孩,那小孩穿着病号服,逆在光里看她。
代若妍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长裤口袋里,捏紧了放在口袋里的护身符,见那符没动静,她原本高高提起的心才落下了一点。
她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那小孩带出病房:“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走错了。”小孩儿看上去屁点大,也不认生,听见她问就答,“我不记得我住哪里了。”
代若妍四下看了看,看着遥遥无尽头的住院部走廊叹了口气,带着那孩子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陪他一起等父母。
“姐姐,姐姐。”小孩咯咯笑,叫她姐姐,“我想吃冰激凌。”
“你现在生病,”代若妍说,“不可以吃。”
那小孩儿跟一小大人似的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妈妈让的。”
代若妍笑着看他,觉得这小孩儿可爱极了:“不可以哦,生病的小朋友都不可以吃。”
但小孩儿颇为坚持,代若妍拗不过他,最终妥协,去给这孩子买雪糕。
住院部一楼大厅摆了几个自动贩卖机,其中一个的顶层放了一排雪糕,代若妍挑了个最小的甜筒,拿回去给那孩子。
有了雪糕,小孩就不闹腾了,坐在排椅上舔甜筒上面的冰激凌,两条白藕似的小腿从宽松的病号裤管里露出来,慢悠悠地晃荡。
代若妍看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岁月静好起来,一边注意孩子,一边吐槽家长是怎么回事,孩子丢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吗?
她侧过头看那小孩儿,目光从他毛茸茸的头顶一路移到露出来的小腿上,突然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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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描红妆(十三)
代若妍后背上的冷汗马上就冒出来了,她僵硬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孩子腿上的一块黑色印记。
那枚印记形状妖异,用粗直的线条勾勒,看久了让人很不舒服。
这个印记代若妍太眼熟了,她瞪着眼睛缓缓抬起头,这时,身边传来那孩子的声音:“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没,没看什么。”代若妍干笑了两声,见那小孩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后背生出一股恶寒。
不……不会吧……她紧张地想,这也能找到我?
他脸上原本的天真和可爱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圆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又紧缩着,露出大片大片的眼白,凶恶又瘆人,完全不像个半大小孩儿,反倒处处透着邪气。
“你……”
“姐姐,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完全不等我呀……”
那孩子舔着冰激凌的舌头顶端尖锐、红得发紫,迅速在代若妍惊恐的目光下一分为二,与毒蛇的舌头一般无二。之后,那根分叉的舌头被他吐出来,如蛇吐信子般慢慢伸出、变长,直至拍在脸上。
他的舌头上还残留着融化的冰激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可可巧克力的痕迹,紧接着,那根分叉的舌头仿佛有生命般越长越长、越长越长,然后竖起分叉的两端,戳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代若妍吓得腿软,撑着座椅扶手站起来就要跑,
“你……”代若妍想跑,结果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肌无力,没出两步就摔在地上,“不是,我,我和你真的无冤无仇啊……”
话音才落,她兜里的符咒终于轰一声烧了起来。
孩子,或者说怪物,看见那团灵火后冷笑一声,那两根分叉的舌头像是片肉的小刀,慢慢地从鼻梁划上眉心,所过之处皆留下一条血红色的痕迹。
然后,两只舌尖像拉窗帘似的拉开那小孩的脸皮,露出人皮底下皮肤光滑却无脸的怪物。
看到这里,代若妍终于绷不住了,放弃明星的自我修养,简单而极致地骂了一句:“我操——”
那个无脸的怪物脱下小孩的皮,巨大的身体如同源源不断的海水般涌出来,它身形巨大,四肢末端呈尖锐状,没有手掌脚掌,更没有五指。怪物的双臂弯折方向向外,此时蜷起端在身前,像是一只准备攻击的巨大螳螂。
它越变越大,巨大的半透明脊背挡住了走廊上的顶灯,代若妍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趴,看见它空白巨脸上唯一的口器正在缓慢地张开。
“我操,我操!”代若妍尖叫起来,“我没惹你啊!你一直盯着我不放干什么呀!有完没完了?!”
那怪物的身形足比三个成年男性,它巨大的身体占据了整条走廊,末端锋利的右臂上插着男孩的皮,饼脸上形状错乱的眼睛看着地上的代若妍,咧嘴笑起来:“姐姐,姐姐,冰激凌好好吃啊,好好吃,我还想吃,我还想吃——”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飘着的那鬼一个俯冲就要来抓她,代若妍吓得要死,纤弱的身体中顿时爆发巨力,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往前跑,但刚跑出两步又踉跄着摔在地上。
“不是!”她迅速地往后缩,“我真没惹你啊!”
她是没惹它,但那怪物完全不讲理,挥臂直劈就要来抓她。它的双臂跟切肉刀似的,挨上那么一下就得头点地,代若妍咬牙骂了句脏话,从那怪物腋下钻过去,拔腿就跑。
“妈的,妈的!”她边跑边找手机,要给李檀他哥打电话,“快接,快接呀!哎哟——”
怪物迅速追上她,如刀的手臂擦着她的头顶掠过去,代若妍被劲风扫飞,摔在墙角,再也无路可逃。
“不是,”她缩在墙角,“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怪物飘在她面前,双腿蜷曲,膝盖朝下,双手前屈,像只充满了攻击欲|望的螳螂。
闻言,它低下头,这只怪物的头足有她的三倍大,空白的巨脸紧贴着代若妍,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它透明皮肤下正在密密麻麻活动的肌肉。
“操……”代若妍咽下一口口水,突然,她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她面前的怪物一顿,显然也听见了。
不是吧,代若妍想,刚才一直没人出来,怎么现在突然……
很快,她的思考被打断,代若妍看向怪物身后,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无形的空气中被撕开一个漆黑的裂口,李檀的表哥拎着一把火红的剑,从大裂口中一跃而出!
时谨礼面无表情地出现,身后跟着滚滚浓烟,霎时间就将整个走廊包裹起来,与医院隔绝。
他挥剑直斩那怪物的脑袋,但怪物反应极快,在剑落下之前就抽身闪开,时谨礼迅速收剑,手腕一转,一剑挑走了它挂在臂上的人皮,那像张面膜似的小孩当即放声尖叫起来。
“好痛!好痛!”
紧跟着时谨礼出来的是李檀,这小孩儿不像杨智,他哥是怎么上班的他拢共也没见过几回,还停留在“鬼到底是怎么抓的我好奇死了”的阶段。
如此以至于他比时谨礼还要生猛,直接从那裂口里一跃而出,将代若妍扑倒在地,抱着她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怪物和那张人皮异体同心,时谨礼将那皮拎在手里,怪物就站得远远的,不敢轻举妄动。他颠了那皮两下,小孩儿立马就叫:“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画皮鬼。”时谨礼盯着手里的那张人皮看,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儿撒野——”
他没把话说完就飞身而上,那张人皮被他揪在手里,嗞哇乱叫的喊痛。
画皮鬼躲开他的剑招,闪身到了更远的地方去,时谨礼把那皮拎到面前,笑着说:“我第一次见把魂魄寄生在皮上的……不怕我给你撕了?”
画皮鬼,原来叫人皮鬼,是一种喜食人心的鬼怪。它们经常披上人皮,将自己打扮成貌美的女子,以此来欺骗男性,在夜里将他们的心挖出来吃掉。这种鬼原长得青面獠牙、凶恶狰狞,可一旦披上人皮,就会变得肤若凝脂、顾盼生姿。
随着人类世界的逐渐发展,人皮鬼也渐渐地进化出了新的本领——画画,它们只要见过某个人,就可以将自己的皮画成这个人的样子,以减少杀人取皮的频率,躲避当地地府负责人的追杀,故而现在又被叫做画皮鬼。
不过人皮使用次数有限,画皮鬼虽然可以用法力维持人皮的寿命,但此举费力费神,不如找一张新皮来的快速。
画皮鬼经常要在皮上画像,换一个模样就要洗了重新画,久而久之人皮就会破损,等人皮的寿命完全用尽,才会换皮。如此,随着人皮能用的地方越来越少,它们用这张皮打扮出的凡人年龄也就越来越小。
这鬼现在打扮成小孩儿,显然已经无皮可用了。
时谨礼拎着那皮往剑上一凑,他那是什么剑啊,拎在手里就嗞哇往外蹦着火星,烫得那张皮惨叫。
“不,不不不,不——”
时谨礼手起剑落,那张人皮顿时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不远处走廊上的怪物顿时如失去了生命一般,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哥!”李檀抱着代若妍躲在安全的地方,探出个脑袋来看他哥,“是,是什么鬼啊?”
“画皮鬼。电影看过没?就那画皮,小唯,知道吧?”游执站在墙边,手里拿着时谨礼的玉牌往上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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