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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霁和段黎川从林中城池回来，见到沈微澜在主殿门口转悠。
真是稀奇，这个时辰沈微澜居然没有去练剑。
沈明霁把人招进大殿询问。
沈微澜皱着眉头道：“师尊，非木师弟的剑断了，我给他削木剑他不收，他想放弃剑道你能不能劝说一下他？”
非木来了荒原确实沉默了许多，沈明霁原本是打算让他先与徒弟们相处着，没想到这人已经严重到要放弃剑道。
劝说非木放下心结，得知其原因。而非木师门尚存，心结多半是因为千清村。
贺子烬亲眼见着千清村被屠，那群人不知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屠村……
这些沈明霁都不清楚，非木的态度，不愿谈及相关事。
沈明霁在心里叹息，他自然也是希望徒弟能够回到记忆里的样子。
沈明霁让沈微澜去把非木叫过来。
段黎川：“你想怎么做？”
沈明霁走出大殿：“非木不想说，这些时日他为魔修之事奔波，修为不够筑基，还不到入梦境塔的时候，只能是看看等他自己说出来。”
沈微澜御剑带非木来主峰，下来的时候，他掏出削好的木剑：“非木师弟，你真的不考虑要这把木剑吗？”
非木抬了下眼，“二师兄留着吧。”
沈微澜还想再说点什么，沈明霁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非木来后山。”
师尊只叫了非木一人，非木已经举步走往后山去了，沈微澜只得把木剑揣回去，离开主峰时朝后山看了眼，“师尊可一定要成功啊。”
除了想与师弟切磋外，他真心希望非木继续剑道。不管是修什么道，要放弃都会有遗憾，反正他是永远不会放弃他的道。
主峰的后山，其实就是这座山峰的山顶，位于主殿后面一小段距离。
上面有一方天池，池心一颗碧绿珠子源源不断的水从中流入天池。主殿能看到的瀑布就是从天池流下去的，有时候站在殿宇靠近后山的一侧回廊上，瀑布的水还会飞溅些许落在人身上透着丝丝凉意。
非木走上山顶，碧空如洗，流水声不绝于耳。早有两人坐在天池边的凉亭里等他，石桌上摆了棋盘 ，沈明霁拧眉望着棋局，手持白子迟迟未落。
旁边炉子上的壶冒出浓厚白烟，段黎川含笑起身将其端开，慢条斯理泡着茶。
沈明霁头也没回的冲非木招手：“来了，过来看看。”
非木步入凉亭站到沈明霁身旁，视线落在棋盘上，他其实对棋这些懂得不多，但不妨碍他看出师尊的白子如今被黑子逼得无路可走的惨状，怎么看往哪落子都逃不过被围的结局。
“如何？”沈明霁问这话时，把手里的白子放回棋罐里，“坐下来一局。”
非木：“弟子不擅长这个。”
“无妨。下棋罢了，不管输赢都可以重来，正如某些事。”沈明霁弹指，一股气流在带起桌上棋子各自回到对应的棋罐中。
段黎川泡好茶回身看到这一幕，缓缓挑眉，没说什么，只将茶放到沈明霁面前的桌边。
非木沉默着。
沈明霁看他不动，便出声道：“坐。”
非木站了会，还是坐到对面。
第一局，非木输了，输得很快，第二局，第三局，依旧没赢。
沈明霁微微叹了口气，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清楚，就这样还能连赢，非木根本没用心。
沈明霁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口茶，怎么整呢？
他愁得望向亭子外的天空，脑海里闪过曾经非木的样子。
沈明霁放下茶杯，拿出个灵戒，放到非木面前，清冷徐徐道：“几年前去大陆，遇见个抓魔气的少年，我帮他抓了他追的魔气，他满城寻我，非要送我糕点……”
非木倏地抬眸看来，眸光有些晃像是难以置信，显然他还记得那事，只是没想到当初遇见的那个人会成了他现在的师尊。
沈明霁接着道：“他邀请我去他的门派做客，还说下次见请我尝尝他做的糕点。”他清冷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温和：“所以糕点什么时候做？”
非木慢慢低下头，看着桌上那枚灵戒，他听到师尊语气中带了份无奈：
“宗门无人会做糕点，这事只有交给你了。”
非木拿起那枚灵戒，应道：“好。”
沈明霁看了他一会，起身道：“随我来。”
两人走向天河。
段黎川看了他们一眼，收拾好棋盘，坐下，自己与自己对弈。
沈明霁带非木站在瀑布之上，脚下水流翻涌奔腾而下，看不到底，耳边都是水流的声响。
非木低头看着前方万丈悬崖，只需身旁仙人撤去仙力法术，他便会被水冲下去……
非木眼中并无害怕，他的心早就摔到悬崖底下了。
沈明霁看了眼他的神色，内心缓缓叹气，清冷无比的声音穿透水流声，传到非木耳中：“为何放弃剑道？”
为何？
非木也想问为何。
一道水流打过来，扑通，非木落入了水中。
……
那日，登仙台下人声嘈杂，人人都在议论非木压过三宗五派甚至仙盟的人成为魁首之事。
他收起双剑，对众人拱手，拒绝所有加入其他门派的邀请，跳下台，便朝外面挤去。
最外围，他的一众师弟师妹们都在等他。
非木满面笑容，一边伸出一只手搭在身旁两个师弟的肩头，“走啊，上登仙楼，今晚大师兄带你们进去。”
围着他的师弟师妹们一阵欢呼。
登仙楼，榜首才能带人进入。十年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据说运气好能在里面得到机缘。
但每次机缘只有一份。
千清的师弟师妹们没想过自己能拿到那机缘，他们只是单纯想进去看看，就算碰到机缘了，那也得是大师兄的。
他们在里面遇到一份机缘，所有师弟师妹都等着非木将那份机缘收了。
非木却把那份机缘让给了其中一个师弟，他笑道：“方又师弟你不是说自己天赋差，这辈子恐怕只能止步金丹了吗？有了这个，你就能突破元婴或者更高。”
方又连连拒绝，“大师兄这是你的，我不能……”
非木摆摆手，“无妨我天赋高，不需要这个。”
方又红着眼眶收下，抹了把眼泪，坚定道：“那我努力修炼，以后大师兄需要，我必不推辞。”
第108章 他悔不当初
出了登仙楼，方又道：“大师兄，门派里师弟师妹们都很想你，师父和长老也时常念叨，你什么时候回门派啊？”
方又话落，在场所有师弟师妹们眼巴巴望向非木。
非木收回想向下一个城池去的心，大手一挥：“那就今日吧。嗯，带点肉和菜回去。”
其他人雀跃起来，拥簇着他往前走，“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师兄回家了。”
御剑到半途，他们一行人被千剑派长老拦下，这个长老不知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非要他们大师兄去那什么千剑派。
这群弟子们哪能愿意啊！个个护在非木身前，管他是什么三宗五派的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抢走他们大师兄，一人一句给那个长老怼回去，直把那位长老怼的面色铁青。
非木出声阻止后，有几个师妹还嘟着嘴，其他人也明显没消气。
最后非木再一次拒绝千剑派长老邀请，带着师弟师妹回门派。
那晚，非木烤烧烤做了许多菜。千清派一向是平日闲暇师父长老跟弟子们处成好朋友的状态，吃烧烤的时候，比弟子们抢得还快。
白日发生的事就那么被他们抛在脑后。
原以为事情就那么过了，第二日，千剑派居然派长老带大批人和物来，他们想用人和物换非木。
非木的师门没有同意。年轻的小弟子们在长老和门主的同意下，很是气愤的把这些人赶了出去。
方又是带头的那个，回来后，脸都气红了，愤怒道：“五派之一就了不起啊！大师兄又不是物件，还想交换，亏他们想得出来。”
非木也觉得千剑派做法有些过了，且这事，目前看来一时半刻消停不了，他不想给门派惹麻烦，辞别师父后，他一个人下了山。
在山下果然也遇见了千剑派的长老。
非木已经拒绝过这位长老很多次，有些烦了，见到他都不想给出好脸色。
千剑长老拦下他，“非木你擅双剑，来千剑派，我们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你应该听说过，百年前天榜的天才之一桑沐冉，大陆千百年来双剑第一人，我们门派里有她留下的众多心得功法剑术，你若能来，这些都给你，将来你必能成为下一个双剑第一人！”
非木皱了皱眉，“说完了？能不能让开，你挡道了。”
千剑长老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些东西仍是不能让非木心动，他咬了咬牙：“来千剑派，桑沐冉的本命剑半墨月剑也给你，同时还有她的昙花印。”
非木眸光动了下，任何道途都有那么一个前人，是后来者所崇仰的，是他们前进想要超越的目标，非木的目标便是百年前那位善于用双剑的天榜天才桑沐冉。
但，这不足以让非木动摇。
非木绕过长老，召出自己的剑，御剑飞远，清朗的声音久久在山涧回荡：“长老，我确实很想得到这些东西，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不想失去，再会。”
非木走远后，站在原地的长老拉下脸色。
非木想继续四处游历，在此之前他想去千清村看看。
刚落地，便察觉出不对劲。
他感应不到他留在村里的剑气了。
他把松散的长发扎好，朝里面走去，村子附近都是打斗痕迹，进了里面血腥味弥漫充斥鼻腔。
非木内心震动，怎会如此，是谁屠了村子？
村里某一处发出点响动，非木立即赶过去。
农夫家的米缸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里面爬出来。
非木眼睛一亮，他上前查探少年的伤势，衣服上染了血也没在意，“小燃，你有看见是谁杀害了整个村子的人吗？”
时燃还没答复，千剑派长老带着人跟过来了，见此情景，那长老立马拉下脸色怒声道：“非木你竟屠了村！”
非木没理他们，他用手掌揉了揉时燃的脑袋，尽量柔声道：“小燃你跟哥哥说，你有看到是谁闯入你们村子吗？”
时燃抬起眼，第一眼空洞忽而变得阴冷和杀意浓厚。
时燃眼神变化之时，非木便预感到微危险，急忙后退，他的脖子还是被时燃指尖划了一下。
没有伤口，但内里确实受伤了，非木清楚，若是他反应慢些，他的喉咙一定会被割开。他愣愣的看向时燃指尖的灵力，被伤及的嗓子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你为何？”
“抓住他。”千剑派的长老发话。
时燃没有回答，他阴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非木被包围，他指尖灵力聚了又散，最后看向千剑派那位长老，眸光漆黑仿若有黑洞旋涡，他低语着：“送我去灵宗。”
那长老原本看时燃只是个村民的孩子，不予理会，但想着要让这孩子去指认非木，也就投过去一眼，只一眼，一道黑气倏地从地底冒出来钻入他身体中，而后他脑海里升起一道想法：他得送时燃去灵宗。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把非木抓回去。
“大师兄！”
“大师兄，我们来帮你。”
千清派方又带来一群小弟子，见到非木被困立即加入战局。
非木身上受了些伤，他抽空问方又：“你们怎么在这？”一剑替一位师弟格挡开对手的剑，另一剑替另外一位师妹挡开伤害，他自己却受了几剑伤害。
“大师兄！”方又注意到非木的情况，意识到他们帮了倒忙，握紧手中剑惭愧咬牙：“师父准许我们下山历练。”
方又知道非木要走，肯定会来千清村看一眼。他带着师弟师妹，得了允许直奔村子，生怕晚了就跟不上大师兄了，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方又：“大师兄在坚持一会，我方才已经给门派传过信，门主长老们很快就来接我们。”
千剑派长老这边却没那么多耐心了，他朝非木抓去，掌心裹着一层灵力，身形腾挪间带起一阵急风。
非木两把剑都在保护师弟师妹，无暇顾及自己，方又顶着对方几把剑的伤害冲过来，“师兄！”
方又挡在非木身旁，被千剑长老扣住喉咙。
千剑长老剑抓错了人，眼神一狠，手中便用了力，咔嚓一声响动后，他将手里的人重重扔下，就想重新去抓非木。
天边传来一声暴喝：“千剑派欺人太甚！”接着一道剑气朝千剑长老掀来。
千清派门主和长老几乎全到。
由他们牵住千剑派的人，非木有了机会，招呼师弟师妹们撤，他则抱着方又离开。
“大师兄……”
非木：“别说话。”
方又：“……我恐怕……要止步筑基了……”原先他以为至少能到金丹期的。
非木抿紧唇瓣：“你能好起来，我去求丹宗的人，他们能治好你。”
方又想摇头，但他不敢动，他想起来自己的脖子应该是被拧断了，只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团发光的东西：“……机缘，还你。”
非木面色一喜，机缘可以救人的。
旁边伸来一只手，疾如闪电夺走机缘。
非木转头看去。
是时燃，机缘被他夺去后快速消散，他皱了皱眉，将那道机缘送进自己胸口的血洞里，伤口很快有所好转。
而非木怀中的方又，瞪着时燃的方向气息消散，体温逐渐冰凉。
非木抱紧怀里的师弟，眸子死死盯着时燃，开口嗓子沙哑：“为何？”
师弟死都不肯用的机缘给别人抢走了，而那个人曾经多次得过他们的照拂，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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