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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昏迷过去了，他狼狈的趴在冰冷的地面，很久都没动一下，四条泛着荧光的骨链在此刻成了荒原里最为圣洁的存在，也是困住他的枷锁。
良久，段黎川动了，被痛醒的。
身体里的魔气不安分的往外跑，他整个人都被包围在狂暴的魔气里。
一道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入魔吧。”
段黎川艰难地抬起头，他的眼睛被仙盟长老所伤，这会无法视物。
段黎川嘴角微沉：“你是谁？”
那个声音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死了。”
段黎川哑然，是啊，他修为尽失，过不了多久他会死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荒原。
“你自愿作为魔气的容器，耗尽一身修为驱动神器骨链，吸走大陆所有魔气，那些人却将你抛弃你不恨吗？”
“三千咒印，其中一个可是你最敬仰的师尊亲自打在你身上的啊！”
“入魔吧，我有办法让你最快速度把体内魔气转化为你的修为。”
“获得力量，解开荒原封印，带着你的仇恨，与荒原下的魔修们一起杀出去，杀死那些骗你的人。”
段黎川不为所动，他坐起身，摆出打坐的姿势，任由那道声音在他耳边说什么都依旧坚守道心。
那道声音似乎不懂得累，一直叨叨不停歇：
“你那一百个好友怎么没来救你？”
“他们有什么事，你一向不是去得最快的吗？你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来？”
“不值得啊！”
段黎川额上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滑，他一边对抗身体里的魔气，耳边还要忍受那道声音。
大概是他太过无动于衷，那道声音安静了一会，再响起时几乎贴在段黎川耳边：
“你若死了，星渊大陆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做容器的，到时魔气之乱再起，无人可阻止，你所要保护的人都会死在魔气中。”
段黎川心神略有震动，狂暴的魔气瞬息钻入灵台，企图操控他的身体。
那道声音蛊惑他，“入魔吧，杀回去。”
段黎川最终还是入魔了。
那道声音教他如何修炼，教他速成，教他用最快的办法转化身体里的魔气，更是教他如何去解开主神下在荒原的封印……
然而段黎川对那声音充耳不闻，他自己一步一步摸索缓慢稳定的转化魔气，所有的术法，都是他自己按着仙修术法转化而来，甚至自己还研究出不一样的术法来。
最开始的一年，只有他一个人。
荒原太孤独了。
那道声音如影随形，让他觉得烦躁，有时候心神也会失守，但他不会允许失控的状态持续太久。
段黎川本以为他会永远一个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荒原待下去。
没想到，第二年进来了一百个人。
他不明情况，观察了那些人很久，看到他们快死了，可他除了一身魔气什么都没有，他救不了他们。
他这个带着满身魔气的人，甚至不敢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魔气，对于如今的大陆人来说，是肮脏的，是祸乱的根源，只会带来灾难，魔修更是该死。
段黎川眼前是一百位将死之人，耳边是一道坚持不懈一有机会就蛊惑他的声音：“你能救他们，只要你将那些魔气分一点给他们，引导他们入魔，他们能活下来。”
段黎川挣扎了许久，还是听了那道声音的话，他给的不是那些未炼化的狂暴魔气，而是他已经炼化的魔气。
那些人最开始排斥厌恶魔气，最后发现魔气在治愈他们的身体，得到好处，可以不用那么快死去，他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荒原里主动寻找魔气。
段黎川站在远处注视他们，一百人在他的庇护下活了下来。
他一边自己转化魔气修炼，还得管那一百个人的死活，忙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孤独了。
一年又一年，转眼他在荒原待了十几年。
他要护的人越来越多。
那道声音消退不久，又出来蛊惑他：“荒原下封印着两百年前大陆所有魔气，你何不按我说的，将身体所有魔气快速转化，然后解开封印哪怕一小部分，你都不用这样强撑着……”
段黎川没有理会那声音，他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第十九年，荒原里来了一批奇怪的人。他们过了白雾居然还能保留下一部分修为。
段黎川直觉不喜他们，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太阴，不像活人。
果然，这些人进来后直奔荒原中心，手中阵盘，更是令段黎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不能让这些人把阵盘放进去。段黎川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哪知这些人不畏生死，竟是用命来送阵盘入阵，段黎川没防住漏了几个阵盘到荒原中心那道三千仙盟大能打开的巨阵中。
那一年，段黎川被抽走许多气运。
第二年，仍是一百人，里面几十个都不是正常人，段黎川有所防备，这次没叫他们成功 。
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段黎川在荒原看到一个熟人——符月栖，慕衡云的徒弟。
她怎会在此？
第97章 签到附属宗
段黎川救下符月栖后，符月栖的状态很差，他多次向符月栖问及慕衡云他们的事，每到这时符月栖便闭口不言明显不想谈及外界之事。
段黎川心里记挂慕衡云他们，却也不愿触及符月栖的伤心事，故此他对外界并不知晓太多。
一年年过去，荒原里段黎川只认识符月栖这么一个熟人，偶尔遇见会说几句话，大多时候，段黎川是在荒原修炼中度过的。
光靠他炼化魔气迟早顾不上所有魔修，段黎川让前几十年进来的魔修聚在一起，将未炼化的魔气抽出出来供他们修炼。
这个时候，这些魔修修为基本都到金丹，已经适应了魔气，有不少接纳魔气的经验。
未经炼化的狂暴魔气，对他们来说只要有人引导一下修炼起来只是难度高而已。
段黎川将炼化之法交给符月栖，由符月栖去教导那些魔修。
后来，符月栖在这群魔修中地位极高。
荒原上的魔修被划分到四个区域，北边的是能自己炼化魔气的，早几十年来的，是荒原魔修人数最多的。
其他三个方向的魔修都需要靠段黎川炼化魔气供应他们。
越往后，仙盟送进来的正常人就越少。
某一年，荒原北边封印出了点问题，每过一段时间就有魔气从地底跑出来，有这些魔气正好，段黎川可以少管他们一些了。
荒原来的这些人里，职业不同，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他们没做过天理难容的恶事，虽修魔，气息是干净的。
百年很快过去，段黎川见到了抱着剑的沈微澜，这个人他真的很爱切磋，东边南边西边，段黎川每次见到沈微澜，这人不是在跟人打架，就是在追着人打。
又过几年，余源和容樾是同一批进来的，他们那一批有三四十个人，原本是聚在一起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分成了两个阵营。
荒原的人，见过段黎川大开杀戒的样子，他们都怕他，他也不想解释什么。怕就怕的，这些人只要不死，其他想怎样怎样，反正不会有交集。
引导别人修魔不是什么值得说出来的好事。
后来沈明霁也进来了。
段黎川头一次在荒原见到沈明霁，仙盟派来的人的气息使他不舒服，耳边是缠了他百年的聒噪声音，烦得他只想快点解决掉仙盟派来的人。
却不想，忽然一道神识扫过来。
所有的不适，连蛊惑了段黎川百年的声音都一并消失，前所未有的平静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埋藏记忆里的熟悉感。
段黎川迫切的想见见神识的主人。
然而见到人的时候，却让段黎川失望了——沈明霁的那张脸，不是段黎川记忆里任何一人。
先前对方神识带来的熟悉感，仿佛只是段黎川的错觉。
烦躁感再一次升起来，偏生还有不识趣的仙盟人在旁边吸引他注意力，他当即将那人拍死。
而后擦干净手，到了沈明霁身边，这个人也是奇怪，他居然比荒原里任何一人都要怕他，为什么呢？
后来段黎川找到了答案。
再后来，段黎川看着荒原一点点拥有生机，那道让他报仇的声音许久没出现过，而他喜欢待在这个人身边，喜欢看他建设宗门。
……
“那是心魔吗？”沈明霁睁开眼问。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段黎川微蹙着眉，思忖片刻道：“那个声音懂得很多。”
沈明霁垂眸看向地下：“会不会是荒原之下的魔修？”
段黎川眉头越发紧蹙。
他感觉不是。
那道扰他一百年的声音，虽一直蛊惑他快速转化全身魔气，解开荒原封印，看似站在魔修一方，但实际上，那声音冷漠无情，在段黎川没按他话做时不会生气，按他的话做时不会高兴，是真的一丝情绪起伏也无。
就像百年前最初的沈齐，傀儡一般的存在，他们的目标好似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只需按照设定一直走便可。
沈明霁迟迟没等到段黎川回复，便知晓猜错了，皱眉道：“不是心魔，不是魔修，那是什么？”
段黎川伸手抚平他的眉宇：“别想了，回去吧。”
他们走这一趟，没察觉到任何一人的气运有问题。
沈明霁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看向身旁的段黎川，忽然伸手拉住段黎川的手，对方弯弯唇角，顺势握紧。
沈明霁在心中舒了口气，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不是一个人了，还有他陪着一起面对。
回到主峰。
大殿里的阵盘这样摆在这也不是事，沈明霁给这些阵盘挪去了一间无人的屋子，周围设下层层禁制。
和段黎川一起商讨荒原城池的建设。
不知不觉来到第二日。
小粉团嘿嘿嘿笑着出现，打断沈明霁给城池设计的思绪。
沈明霁：……
自从他跟段黎川在一起后，宗门除了沈微澜外，其他人都变得奇奇怪怪。
就连容樾有时候被叫来主峰，沈明霁交给他任务时，他脸上都会露出古怪的表情。很多时候事情交代结束，容樾还会张张唇瓣欲言又止。
沈明霁感觉自己知道大徒弟想说什么了，故作镇定摆摆手让大徒弟下去。
系统光屏浮在沈明霁面前，他收回思绪完成今日签到。
【恭喜沈齐宿主获得附属宗门，注：请宿主尽快前往收复，迟则生变】
沈明霁看向小粉团。
小粉团立刻说：“我查查。”
过了会，小粉团道：“是荒原外的千清派可能要出事了。”
沈明霁本想追问“他们怎么了？”想起非木来时说：仙盟许的是替他保一个门派。
这个门派应该就是千清派，作为交易，非木得将阵盘放入荒原中心上空的巨阵中。他没有完成，所以仙盟要对他的门派动手了吗？
没有犹豫，沈明霁当即起身，与段黎川道：“我要出荒原一趟，你…… ”
他现如今仍是没找到办法，带段黎川出荒原。
却不想，下一秒，段黎川懒懒掀着眼皮，眸中笑意深深，抬手动了动指上灵线，“你我心意相通，神识交融过，我的神识附着在灵线上，或可瞒天过海。”
说起这个，段黎川又有点幽怨起来，“我跟了宗主大人这么久，宗主大人也不说说，什么时候给个名分。”
第98章 对他的许诺
最终沈明霁先受不住跑了，召出云船，跳上去催动船，“嗖”的一下飞出去，一气呵成，跑得很快。
“所以，宗主大人是打算只睡不负责吗？”段黎川慢悠悠的语调从沈明霁指尖灵线上传来。
沈明霁捂住有些发烫的灵线，只觉得耳朵和绑着灵线的手指一样烫。
偏偏那人还低笑出声。
“……”
沈明霁用手捂得更紧了，暗自催动云船加快速度。
到了大陆，沈明霁没有收回云船，直接去找千清派。
几年前沈明霁到过千清村，村里村民说千清派离得村子很近。
沈明霁按着记忆里千清村的位置，放缓了速度往下看。
原本热闹的村庄成了一片废墟。他不禁有些唏嘘。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是常事……
“嗯？那里怎么还有人。”沈明霁看到村子外不远处有群人，他们提着纸钱往一处走。
沈明霁视线往那些人前方移，林间露出来大片新坟。
默然了会，他催着云船飞远。
他想，等他收了附属门派后，就去祭拜一下那位村民吧，当时那家人热情地招待过他。
段黎川附着在灵线上的神识化了形，即便是神识，他化形后四肢虽看不见骨链，却仍能听到骨链碰撞的叮当声。
他同沈明霁一起站在船头，微微眯眼，看着这片大陆，语调悠闲懒洋洋地：“许久没见过了，也没多大变化。”
山川河流仍是那些，只不过少了些人。
沈明霁眸光动了动：“大陆有的，以后荒原也会有。”
他说着看向身旁的段黎川，他会替他解开骨链还段黎川自由，在这之前，得找到魔气与灵气共存之法。
沈明霁看着段黎川的眼睛，无比认真承诺道：“到时候我们就举办结道大典。”
不仅是让所有荒原的人知晓，他要做的是让整个大陆的人都知晓，星渊第一天才，没有死，他替大陆承受了一百多年的魔气，整个大陆上的人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段黎川，而不是仙盟。
以及，这个人是他最爱的人。
不需要灵线传来的感觉，也能从对方眼中感受到明确心意，段黎川唇角忍不住上扬，也无比认真笑着回应道：“我等着。”
两人说好后，千清派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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