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众人纷纷向来人看去,并且给那人让出一条道来。
一袭青衫风流,分花拂柳而来。
谢风流。
见到又一个刺头,头发花白的老夫子怒骂:“谢璟,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按照规矩,票数过半就能过,也没说评审只能是四人吧?
我也算是国子监里的夫子,我的投票当然也算数,五个人,三票过半,够了,各位说是不是?"
说着谢风流对秦玉眨了眨眼睛。
“他不能入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众人回头就看见八十岁的王老夫子在学生的搀扶下,气急败坏地匆匆赶了来,“不能让他入选!他必要败坏国子监的颜面!”
见有人撑腰,场上的夫子们又硬气起来,群战谢璟。
“比试已经有评判,要你掺和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当着这么多夫子大儒面前说你算数?”
面对群起而攻之,谢风流姿态潇洒,从容不迫:"还记得当年进国子监时,祭酒说我要进国子监,必须有真才实学。
为了证明我的真才实学,我可是与诸位都比试过的,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在下无一败绩,若我无资格评判,你们这群手下败将岂不更是不配?"
“你!”在场的夫子们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当年谢璟进国子监,祭酒答应收他的其中一条条件就是要求他与监中的夫子比试。
才学过关方能入。
谢晋当年在国子监大杀四方,无人能挡,是笼罩在诸位夫子心头的一抹阴影。
夫子们哑口无言。
看这样子,还真给秦玉成功入选了?
台下人头攒动,一双双眼睛里泛着不可思议。
夫子们无不摇头叹息。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就见着王夫子捂着头倒下去的样子。
学生们一阵手忙脚乱。
谢风流从容拉起王夫子的手腕,安抚众人道:“无事,王夫子一时气急攻心,我开两付方子,好生修养几天就好,切不可再动气。”
王夫子甩开他的手,怒骂:“你给我滚!”
他便大笑着起身离开,口中唱念着:“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路过秦玉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有人求我帮你,可花了大本钱。”
秦玉眼睛一亮,他猜到是谁在帮他,又看向身边笑得嚣张这人,嫌弃道:“他才不会求你!”
“哟,这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搅和在一起的,他能看上你?”
秦玉脸色瞬间拉下来:“滚!”
谢璟大笑,扬长而去。
秦玉跟着司南回到寝舍,碰上王雯。
王雯看见他,脸色变了变,有些迟疑,但还是努力组织了语言过来安慰秦玉说:“你还好吧,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秦玉就眉飞色舞地打断了他:“谁说我失败了,我成了!”
王雯脸色一滞,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司南。
司南肯定地点点头。
晚上回到家,秦玉可开心了,趁着吃饭的机会,跟他爹和哥哥好一通天花乱坠的吹牛。
秦简和秦玊对于秦玉跑去参加国子监选拔比试,并且还真让他通过了,也都很惊讶。
秦简抬眼看他:“你要参加学院大比?”
“对呀,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您争光的!”
“大可不必。”
“必必必!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为家里做什么贡献,这一次我一定要为秦家争光!为国子监争光!”
秦简放下手中的筷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爹,我能不能留在国子监,晚上不回家呀,您看我这来回跑也挺麻烦。”
“不能。”
秦玉嬉笑着的小脸瞬间拉下来。
秦玊低着头,小心瞥着他俩。
秦玉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秦简脸色板了起来:“放肆,怎么跟你兄长说话的!”
秦玉笑着跟他爹撒娇:“爹,您不用心疼他,别看他病歪歪的,他活得比我谁们都长!”
这说的叫什么话!实在是太没规矩!
秦简一忍再忍,告诉自己食不责子,最终还是没忍住一筷子敲在秦玉头上,“跟你兄长道歉!”
秦玊赶紧拉住秦简:“爹,没事,玉儿还小,他不是有心的,您别打他。”
秦玉眼泪汪汪的捂着头,坐回去:他又没说错嘛!
总打他,果然偏心!
第56章
“爹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要难过。”
因为晚宴上秦玉与爹闹起不愉快,晚上秦玊来秦玉房中安慰秦玉。
秦玉斜躺在美人榻上,把玩着手中画着桃花的折扇,听着对面的哥哥唠叨,冷笑:“那他对你是什么,只有爱之深么?”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认为的,秦玊一怔愣,摇摇头:“少时,爹对我也极为严厉,若有功课不过关,必是严惩不贷。”
秦玉瞅着他逐渐坐立起来:还有这事,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罚你什么了?”
秦玊一愣,想了想,然后诚恳道:“我功课从未有误。”
好了,可以了,你不用说了!
他是在炫耀是吧!他一定故意气他的!他不想看见他,滚!
秦玉气得要死,倒回榻上,向外边大喊一声:“福安!”
秦玊看秦玉脸色不对,知道自己说错话起了反作用,急忙道:"只是现在我年岁已大,他不怎么管教了。
你知道的,从小爹最疼你,陪着你的时间最多,去哪里都带着你,只要是你喜欢的,他没有不应允的。"
秦玉冷笑拂袖:“都是些虚情假意,我还不稀罕呢!福安,送客。”
福安听到第一声唤的时候便自外边进了屋,在一旁候着。
听到少爷吩咐忙应着,然后对秦玊说:“大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家少爷要休息了,您先请吧。”
秦玊看向秦玉,小心翼翼问道:“明日端午,外边定然会极为热闹,要不要一同出去逛逛?”
秦玉不耐烦地挥袖:“明天再说。”
秦玊轻叹了口气,唤洗砚来将他推走。
秦玊走后,秦玉一直躺在床上发呆,忽闻窗外雨声骤起,一场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他不由有些失望地看向窗户,这么大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翻身向床里,却不小心将放在被子上的扇子打落在地。
起身捡起扇子,看到扇子上的诗句,忽然觉得十分应景,不由自主念了出来:“薄劣东风,凄其夜雨,晓来依旧庭院。多情前度崔郎,应叹去年人面。”
这是一首以东风第一枝为词牌名,写桃花的词。
东风第一枝,原本是咏梅的,后来成了词牌名,就都拿来用了。
梅花,傲然独立,清高孤寒,桃花娇艳妖媚,缠绵悱恻,原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花,竟也能用同一个词牌。
所以说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
明明喜欢梅花,却偏偏又要招惹桃花,惹了桃花又嫌弃它媚俗,何不一开始就奔着梅花去,一心一意,自始而终。
低头将床边偷偷留的烛火吹灭。
就在他闭上眼正准备入睡的时候,有人敲窗的声音传了来。
秦玉顿时清醒过来,起身点燃床头的蜡烛,借着蜡烛昏暗的光,前去开窗,外边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雨丝被风吹落身上,赋予夏夜一些凉意。
一道身影带着潮湿的水汽自窗外一跃而入。
秦玉立马关上窗,对来人道:“这么大雨还跑过来,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你在等我,我自然要来。”
秦玉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衣服,纵使有内力护体,外边雨太大,依旧还是沾湿了发梢和外衣。
转身从衣柜里找来块干净的棉巾披在他的身上,“快擦擦吧,淋了雨,可别病着。”
用布裹着洛枭拂去衣上水汽,然后仔细裹着他被打湿的发梢擦了好一段时间,见他没有动静,秦玉抬头看了他一眼。
昏暗的烛光融在洛枭深邃的眼眸中,漾成溶溶一片温情。
两两相望,洛枭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脸颊贴在他的头顶:“我不冷。”
“快把外套脱了上床,都湿了。”
两个人肩并肩躺上床,盖上被子,秦玉靠在洛枭肩头,玩着洛枭的发梢:“谢风流是你找来的?”
洛枭揽着他的腰将他往怀里挪了挪,应答道:“是,他能帮你。”
“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开封?”
“明日端午,父亲与我进宫赴宴,届时会与皇上提起此事,启程要等端午过后。”
是了,端午是极为重要的节日,每年端午宫内都要举办宫宴,宴请群臣,他依稀记得这一次端午,因为皇帝旧疾复发,龙体不适,便取消了宫宴,转而只办了家宴。
邀请朝中几位肱骨大臣,以及宗室亲眷小聚。
晋王和他父亲都在被邀请之列。
他是皇帝亲侄子,肯定要进宫,原本还想着约他端午一起出去玩呢。
既然没空,那就算了。
窗外滂沱大雨,秦玉躺在洛枭怀中,扭动着身子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安稳睡去,内心极为安宁满足。
第二日父亲进宫赴宴去,秦玉刚带着福安打算出门,就在门口碰见秦玊和楚兰溪。
楚兰溪:“玉儿,好巧,你也要出去?既然碰上了,不如与我们一起吧。”
真的好巧啊。
这两人就是等在这里截他的吧!
秦玉没有理他们,自顾自朝门外走去,二人自发地跟在了他身后,好像他们就是一起的一样。
一行人走在湖边,洗砚推着秦玊,楚兰溪跟在秦玉身边,福安跟在后边。
家家户户门口挂着艾草,艾香阵阵。湖边游人如织,大人儿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楚兰溪不断地往秦玉身边靠,他进一步,秦玉退一步,你追我赶就是不肯与他走在一起。
忽然秦玉的步伐一顿,停了。
只见前方杨柳成荫处,两道熟悉的身影穿过花拂柳,在朝他们这边走来。
一个长身玉立,贵气逼人,一个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走在一起极为养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两批人互相看到对方时,神色一瞬间都变得古怪起来。
除了温时澜和秦玊,只是因为政治立场,神色有些微妙。
洛枭的目光落在秦玉身上,秦玉垂眸不看他,目光转到与秦玉站得极近的楚兰溪身上。
原本一直与楚兰溪保持距离的秦玉此时忽然不想跑了,不但接受了楚兰溪的接近,还像站累了一般靠在楚兰溪身上。
低垂的眼眸中全是冰冷的寒意:不是进宫去了吗,又怎么跑湖边来伴佳人同游,晋王世子的武功竟然高到可以分身了吗?
洛乘鸾,你好大的本事啊!
楚兰溪自然可以看出二人之间的古怪气氛,他乐得添油加醋,悄然伸手揽住了秦玉的腰,替他分担压力,让他稍稍休息。
看到楚兰溪极为亲昵的姿势,秦玉竟然不躲,洛枭瞳孔骤缩,眼神陡然凌厉。
第57章
要不说冤家路窄。
不过既然碰上了,总归不能装作没看见。
温时澜率先打破尴尬:“二位公子,楚大人,三位也是来看龙舟的吗?”
秦玊微微一笑:“往年端午,龙潭湖的龙舟赛都极为热闹,今年又逢佳节,我们便也来凑凑热闹。”
温时澜颔首:“正好,世子与在下也相约去看龙舟赛,既然有缘,不如我们一起。”
说到要一起,秦玊忽然眉头一皱咳嗽起来,身体不适的样子,似是想要找理由脱身。
“好呀!能与映雪公子同游,求之不得。”秦玉却直接答应下来,笑得艳若桃李。
秦玊有些奇怪,温时澜与晋王世子一道,玉儿不是惯来与晋王世子不合的么,怎么愿意与他们同游?
看了眼秦玉,顺着他的目光在温时澜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温时澜:“刚好,秦二公子与世子也是好友。”
温时澜转头看向身边的洛枭,不由得一愣,洛枭的脸色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秦玉,秦玉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洛枭看他的目光,压根就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心道:难道这两人闹了别扭?
秦玊更是不解,自家弟弟什么时候跟晋王世子成了朋友?
楚兰溪心思敏锐,且知道前因后果,很快就洞悉现在的情况,眸中狡猾的光闪过,“既然如此,那便同行,温公子世子先请。”
这里秦玊的岁数最大,温时澜对秦玊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秦玊先走,自己跟上。
走了一段路,发现洛枭没跟上来,回头看去。
看到洛枭还以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与楚兰溪和秦玉相对。
秦玉撇着脸不看眼前挡着的人。
楚兰溪挑衅似地微微一笑,揽着秦玉的腰,低下头附在他耳边,亲昵地道了一句:“我们走。”
说着带着秦玉自洛枭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时,两人脚步一顿。
秦玉手腕被捉住,浑身一震看向捉他手腕之人。
洛枭侧目回看向他,眼底情绪阴暗。
让秦玉又想起上辈子的晋王来,忍不住害怕得缩瑟了下。
他这下意识的一缩,更是在不经意间缩进楚兰溪的怀里。
秦玉感觉到握着手腕的力度瞬间一紧,便被整个从楚兰溪怀中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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