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逼谁呢?
他在等谁呢?
原来流水并非无情,原来是两情相悦。
原来与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原来目的是逼洛枭出面。
他不碰他是因为对他没兴趣,他不住在他这里,鲜少来楼里,心里一定是嫌弃极了吧。
早该猜到的。
尽管心里有过猜测,但真相如此□□的被拨开,还是鲜血淋漓。
秦玉死死掐着树干,咬着牙,指甲入木三分。
洛枭在受到巨大震撼之后,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时澜,莫要开玩笑。”
轻描淡写一句玩笑,态度不言其明,都是聪明人,何须多言。
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隔天堑。
除非有人能填山补海,打破世俗。
就不该抱希望的。
温时澜顿时笑了:"跟你开个玩笑吧,怎么这么经不起事,瞧把你吓的。
我本想试试,你这刚正不阿的人能惊世骇俗到何等地步,果然,不曾让我失望。"
温时澜拍拍洛枭的肩膀,笑着离开了此地。
温时澜走后,洛枭回眸向树上看去,正是秦玉所在的位置。
秦玉一惊,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缩起了身体躲在了树叶深处,却因为心慌意乱,脚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
“秦玉!”洛枭见状干净飞身上前接住他。
原本他只是想亲口解释给他听,谁料弄巧成拙。
感受一段时间可怕的失重,秦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落在洛枭的怀里。
秦玉喘息了一会儿,排斥地推搡着洛枭的胸膛,沙哑着嗓子:“放开!”
洛枭无奈松开怀抱。
秦玉从洛枭怀里跳下来,踉跄着逃离。
“秦玉。”
“你别碰我!”
洛枭刚想抓住他的胳膊,就被甩开。
他失魂落魄的向前走:“为什么会把聘礼全部花在我身上,为什么在我身边那么久……原来,原来他爱的是你,他一直在等你,你猜他与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心里想的是谁?”
“秦玉,你别想太多。”洛枭拉住他的手腕。
秦玉想甩开他。
洛枭只得将他扯进怀里,控制住他:“鸢鸣,冷静一点。”
秦玉却执意要推开他,推搡着锤着他的胸膛,叫他放开。
挣扎无果,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口他是下了狠劲的。
隔着衣服尝出了血腥味。
洛枭没有放开他,将他抱得更紧了。
“秦玉,你冷静一点!”
半晌,他冷静下来:“洛枭,你说得对,他哪怕对只小猫小狗都是一样的温柔,我就是那路边的小猫小狗,所有的温柔以待,不过是他本性善良。”
洛枭强势地将他抱在怀中,抱着他坐倚在树下,将他整个人塞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的情绪:“我那是一时气话,你不要妄自菲薄。”
秦玉挣扎不脱洛枭的怀抱,再也忍不住情绪,揪住他的前襟:“我与他本就不是同道中人,妄图真心,是我活该。”
洛枭抚摸鬓发的指尖触及到一点温热的湿意,抚着他的脸庞,抬起下巴,就见到怀中人眼神空蒙,泪如雨下,好似失了魂魄一般,没有焦点。
心疼得将人抱紧,低头虔诚地用下巴抵着他的眉心:“秦玉,你配得上真心,你配的上真心。”
说着握着他的手,附上了自己的心口。
“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秦玉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需要一个依靠来安放杂乱无章的心绪,哪怕这个依靠只是临时的,借用一会会就好。
“精彩啊,实在是精彩!楚大人那一句‘水边遥见碧芜新’比上温时澜的‘落花啼鸟近残春’,一个以新景辞旧景,一个辞旧景迎新景,各有风姿,不相伯仲,真真是妙哉!”
“就是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生人逐渐靠近的声音,惊扰二人。
秦玉惊醒,猛地推开洛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离开。
动作干净利落的,毫无留恋。
洛枭都还未能缓过神来,怀里的温度已被风吹散,只有泪痕未干。
两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不知如何走到这偏僻之地来,刚与秦玉擦肩而过,又从洛枭身边经过。
面上露出古怪之色。
洛枭起身向秦玉追了上去。
溪水旁,流水潺潺,惠风和畅,才子佳人,风雅之极。
温时澜与楚兰溪,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围观的姑娘们都是精心打扮过,一个个如花似玉,盯着场中的少年俊才们,尤其是投在温时澜和楚兰溪身上的目光最为火热,不断激动的呼喊着:“温公子温公子!”
“楚大人!看过来,楚大人!”
热情的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温时澜早已经适应了走到哪里都掷果盈车的架势,没有什么变化,专心作诗,小小诗集对他来说如鱼入水,怡然自得。
司南已经有些醉意,脸上泛出淡粉色。
醉意加持,文思泉涌,笔耕不辍,一会儿一首诗,一会儿一首诗,惹得众人惊叹不止。
只是楚兰溪看起来很奇怪,脸色苍白,眼下还有青黑,好像几个彻夜未眠。
楚兰溪看到他便对他笑笑,然后起身离席向他走来,起身便可看见,他腰间挂着,他送他的香囊。
他一动,秦玉这边附近的姑娘们都发出一声花痴般的尖叫声。
“楚大人!”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验证他让福安传出去的话,就凭这四周姑娘们含羞带怯看楚兰溪的爱慕眼神,他的货还不得卖脱销啊。
秦玉看着他:“师兄,你不舒服?”
“师兄没事。”楚兰溪抿唇一笑,如同绽开的一朵扶桑花,妖异的艳红中透着一股子凄美哀艳。“只是近几日偶感风寒,无伤大雅。”
“师兄公务繁忙,还要多注意身体。”
楚兰溪眸子翻出温柔,拉起秦玉的手:“玉儿的吩咐,师兄一定铭记于心。”
洛枭跟上来,看见楚兰溪拉着秦玉说话。
感受到他的出现,楚兰溪也向他看过来,两人相望,似乎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暗流,在二人之间席卷开来。
明明不熟悉的二人,看着彼此的眼神,却同样的杀气凛冽。
楚兰溪的目光中渐渐露出怀疑。
上一世他们虽然共事一主,但忠奸有别,立场不同,互相看不惯对方的行事,新仇旧恨,暗中刀光剑影,数不尽的厮杀,是为宿敌。
重生一世,此时他们的仇还没结到那么大,但如今一对视,他们便从彼此的眼神中察觉出不一样的东西,意识到对方不一般,有了怀疑。
秦玉心情不好,并没有凑太多的热闹,选择直接下山回国子监。
见他不愿意搭理自己,洛枭并未打扰他,只远远地跟在后头。
下山的路上,突然听见两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凑在一起谈论。
“大理寺乌台一案原本罪犯已经签字画押,这件案子就算尘埃落定,可不知怎么回事,前几日犯人又翻了供,非要喊自己是冤枉的,还说自己是被屈打成招,主审这件案子的楚大人可不得受牵连。”
“怎会如此?”
“听说已经好几天没睡觉,翻查案宗,将所有的涉案官吏都挨个审了个遍。”
“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太多……”
第22章
听到议论的内容,秦玉不由感觉奇怪,楚兰溪的能力出众,谨言慎行,从来未曾出过差错,况且有爹保着他,谁敢触他眉头?
他如今遇到麻烦,难道是爹故意的?
他是哪里惹到爹不高兴了?
嘶,上辈子好像也没遇到这事儿吧。
看来因为他的改变,很多东西也随之改变,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不过,他倒是乐得见他们师徒反目,省得这一辈子再被他们连手算计。
回到国子监,好几天未见的福安乐呵呵的冲上来抱住他。
福安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少爷,我们发财了!
兰花香囊供不应求,卖到千两银子一个,都不够卖!"
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尽管他讨厌楚兰溪,但是楚兰溪的魅力还是不容置疑的,秦玉笑道:“这是自然的,辛苦你了,让店里的大家伙都加把劲,这一段时间忙过去,重重有赏。”
“欸,好!”福安连忙答应下来,然后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几根艾条:“少爷,近来天气潮湿闷热,为防湿邪毒虫,这次回来我带了一些艾条,为您房间熏香。”
秦玉脸上的笑容消散下去,拦住了他的动作:“不用,我不在这住了。”
福安惊讶:"啊?不在这住,为什么?
没听您提起过这事儿呀。"
秦玉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在这住了。”
“那少爷您要去哪儿住?奴才帮您收拾东西,搬过去。”
“不必收拾。”
晚上,秦玉抱着枕头被子找到了司南。
正在整理床铺的司南和他的室友见到秦玉抱着枕头被子而来,十分惊讶。
司南看着秦玉怀里的枕头被褥:“秦玉,你这是?”
“我不跟他住,打今儿起我跟你住。”
司南与舍友对视一眼,秦玉口中的他不用说他们也能猜到是谁。
这俩人怎么,又闹矛盾了?
司南的舍友叫王雯,身形瘦弱矮小,但是文质彬彬,性格十分温和,对于秦玉的请求很爽快地就一口答应下来。
司南自然没有意见,国子监的床够大,别说三个人,五个人都能睡得下,何况他们三个身形都瘦弱。
司南和室友往边上挪了挪,给秦玉让出位置来。
司南睡中间。
秦玉将枕头被子丢上床,跟司南躺在了一块。
一个时辰后,闭着眼睛的秦玉睁开了眼睛。
沉寂的暗夜里,眼睛亮晶晶的。
平心静气,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又是一个时辰,他烦躁地翻身用被子蒙住头。
他竟然失眠了。
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安慰自己:肯定是换了新环境还不习惯,等过几天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司南和王雯的书童,来为主子送洗漱的盐和水。
司南的书童墨竹对三位公子说:“外边站着个怪人!”
王雯的书童三喜附和着点点头。
司南推开门,被门口突兀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他默默地站到一边,回头给秦玉使了使眼神。
秦玉奇怪地向门外看去,便看见洛枭直挺挺地站在庭中。
秦玉的脸瞬间就板了起来,权当没看见。
三个人洗漱完毕,准备去上课,从他身边过的时候。
“秦玉。”洛枭唤他。
秦玉充耳不闻,擦肩而去。
洛枭僵在原地,缓缓地垂了眸。
司南和王雯二人不清楚这两人间的情况,不敢随便说话,对洛枭行完礼也跟着匆匆离开,前去上课。
沙场上,考核学子骑射的夫子目光扫过站成一排的学生们,风流青衫随行走而摆动。
目光落在秦玉身上的时候停了停,在秦玉感受到他的注目并且不善地瞪回来的时候,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今日射艺考试,教授你们骑射的郭将军身体不适,由我代考,诸位要好好表现,祝你们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众生齐声回答:“是,夫子。”
安幼舆是最先完成考核的学子,完成考试后他来到还在艰难完成瞄准的秦玉身边,秦玉射出去三箭,只有一箭射中靶子,眼见着考试就要不及格。
他瞥了眼,谢风流没有看过来,压低声音对秦玉说:“秦玉,需要我帮你吗?”
下一秒谢风流的脑瓜崩就落在他的后脑上,抬起头,谢风流对他笑得一脸和蔼可亲:“请完成考试的同学退出考场,不要打扰未完成的同学,徇私舞弊这种事情,是绝不容许的哦。”
安幼舆捂着脑袋眼泪汪汪退出考场。
秦玉眼睛微凝,拉弓瞄准半天,最后挑了个最有自信的角度,射出了他第四箭。
精准地擦着靶子飞出去,最后扎在地上。
谢风流背着手自秦玉身后走过,巡视过这一批所有考生的靶子:“请考试不过关的同学多加练习,七日后参加复试。”
考试结束,或神采飞扬,或摇头哀叹,所有的同学都散了,只有秦玉还在原地瞄准练习。
谢风流慢慢踱步到秦玉的身侧。
“考试刚结束,好好休息一番,练习嘛不急于一时。”
正在瞄准靶子的秦玉忽然冷着脸转身将箭头瞄准了谢风流的脑门。
谢风流挑了挑眉,识趣儿地转身跑路。
惹不起惹不起。
暮野四合,天色渐晚。
沙场上,一根又一根飞箭落在地上,靶子上。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是玩物?凭什么他就不能被真心对待,凭什么他就要毫无尊严地被肆意欺骗玩弄?
秦玉好像发泄一样一根又一根地拾箭搭弦拉弓瞄准射出再次重复拾箭搭弦拉弓瞄准射出。
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正当秦玉再一次举着箭找靶子在哪儿。
忽然一只手握住他抓着弓的手,那只手宽大温热,指腹还带着薄茧,将他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内,温柔且有力地带着他移动位置,瞄准靶心。
身后的人贴了上来,低着他后背心替他调整动作,另一只手握住他拉弓的手,以将他整个人环在怀里的姿态,拉弓射箭,坚定果断。
13/76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