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要退租吗?”
“不。”戈尔温望着无人的公寓:“租我可以续上,但希望你不要把它再出售给别人。”
鲁克有种被一眼看穿的心虚感,他连忙点头:“是,那是当然。”
毕竟那里是戈尔温和镜子相遇的地方,戈尔温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这里。
作者有话说:
哦~紫罗兰花想开了~
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紫罗兰花和玉石这对很有可能会BE,但还是要看看剧情的发展(让我挣扎一下)。
第26章 被禁锢的灵魂
阳光照进西西雅的1374号房,闷在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从床边捞起震动的手机。
歌达赞一早就离开了,江鹤得到了久违短暂的轻松时光,他坐起身,手机里有两条未读的消息。
罗兰诃:早安
罗兰诃:今天有空吗
江鹤的手指轻轻滑动,手机里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消息界面。
本来对同胞抱有的好感,在得知他是个记者后烟消云散。
他憎恶记者——在这个信息只靠纸张传播的时代,这类人掌控绝对的舆论主导,鲜活的生命变成纸张上的黑白文字,虚假的内容成为被刊登者的坟墓。
不负责任的人就该下地狱。
江鹤将手机扔在一边,垂着眼睛看落地窗投在地板上的影子。
算起来,自己很久没去福利院看看了……
戈尔温刚下飞机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威裴,老头身上套着一件臃肿的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蓝格子围巾。
他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衰老,站在人群中,谁也想不到这个身材矮小的老头会是瓦圣保昂的教授。
奇怪的是,戈尔温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在向远处眺望。
“这里。”戈尔温朝威裴招招手,后者像是才发现他一样。
在得知戈尔温要暂时定居加州后,威裴给他找了一个单身公寓。
公寓的采光不好,这是戈尔温主动要求的。
威裴听了他的要求还曾问过:“你不是最喜欢阳光了吗?以前还老嚷嚷着和一帮体育生约足球。”
“人总会变的。”戈尔温答。
公寓之间挨得很近,戈尔温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邻居阳台上种着的小花。
“咚咚咚。”威裴的拐杖敲击在木质的地板上,他走向了房间里放着的那面巨大落地镜。
“你带这么大一面镜子干什么?”
戈尔温闻声转头,朝威裴轻轻一笑:“你说那个?那里面住着我的缪斯。”
“我的上帝啊,这可真够浪漫的。”威裴无语地看着他:“但是,你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龄了吧?”
戈尔温走过去摸了摸镜面,没再说什么。
将戈尔温安顿好后,威裴就离开了。
拐杖声渐行渐远,就在快要消失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了物体落地的巨大撞击声。
戈尔温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拉开门冲下楼梯,看见了倒在二楼拐角处的威裴。
他跑过去将威裴抱起,大衣迅速凹陷,戈尔温怔愣了一下——威裴的身体枯瘦的可怕,像是手里的一捧灰,风一吹就散了。
戈尔温感觉自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刺激着鼻子微微发酸。
他一路跑进医院,看着医生将威裴推进了急诊室。
加州的风吹着刺骨,戈尔温搓着自己发麻的左手,坐在急诊室门口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灯灭了,护士推着转运床从里面出来,威裴和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的嘴唇微微发紫,僵直地躺在转运床上。
戈尔温拦下了走在最后的医生,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他。
“脑癌晚期,怎么不早点来医院救治,你是患者什么人?”
戈尔温的四肢被冰冷的洪水席卷,舌头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
“……我,是他的学生。”
“他的家属呢?”
“……”
威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威裴见到了斯蒙·柯昂和很多光怪陆离的斑点,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笑着说自己要成为独树一帜的设计大师。
威裴冲上去想要抓住他,但下一秒,斯蒙·柯昂就像雾一样消失了。
威裴流着泪从梦里醒来,看见了坐在床边低着头的戈尔温,他慌忙用手擦着眼泪,嘴里还念叨着:“你怎么在这?”
戈尔温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你还想拖多久?”
威裴擦眼泪的手一顿,缓缓叹了口气说:“你都知道了。”
“是啊,没想到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舍己为人。”
威裴被戈尔温的话逗笑了,笑声嘶哑,像是有痰卡在喉咙里:“我也不想啊,但是我的年纪确实大了。”
“就这么走了,你不遗憾吗?”
威裴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字眼,他的手紧紧攥着病床上的被子,声音尖锐的叫喊着:“遗憾?我无时无刻都在遗憾!你知道吗?我每天只能在梦里看见他!我多想那个时候是我来发表那篇文章,至少到最后不会只留下我一个人!”
威裴情绪激动,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起了雾气。
“我只能竭尽我所能的做事,这幅衰老笨拙的身体总是将我的灵魂囚禁。”威裴的声音渐渐哽咽:“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戈尔温。”
戈尔温没有回答,病房里的空气安静下来。
最后,威裴先开口打断了寂静:“报社那边我都打点过了,你有事情就去找一个叫图尔托的人,他是我以前的学生,他会帮助你做一切你想要做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好不容易狠下心来:“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戈尔温缓缓地站起身,就在快要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威裴听见他轻轻地说。
“我会做到的……所以你也要撑到那天啊,老师。”
威裴看着窗外被风刮得摇摆的树枝,过了良久才说:“好。”
戈尔温从医院里离开,街上渐渐涌入了许多下班的人,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那件事尽快,有人要退出了……”
挂断电话,戈尔温看见了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跟在那人身后,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戈尔温的存在。
戈尔温跟着他来到一个福利院门前,通过铁艺门往里看,里面的建筑破烂不堪,正对着门口的圣母像也缺了一条胳膊。
有个修女跑过来开门,那人跟着她进去了,直到俩人的身影消失,戈尔温才打道回府。
隔天,戈尔温再次造访了福利院,门口没有门铃,戈尔温只好敲了敲铁艺门。
来开门的依旧是昨天那个修女,离近了才发现,女孩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那印记张牙舞爪的盘踞在她的眼睛周围。
这太奇怪了,修女身上一般不能有胎记,这样会被视为不洁的存在,上帝厌恶侍奉他的人身上有污点。
女孩问戈尔温的来历,戈尔温只好说自己是来领养孩子的。
福利院有两层,第一层是孩子们的休息室,戈尔温看见有很多小孩趴在地上玩玩具,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补着各种形状的补丁,衬着他们的脸看起来灰扑扑的。
女孩将戈尔温带到了第二层,这一层寂静的可怕,空气中布满了灰尘的味道。
“这里的第三个房间,就是院长的。”
戈尔温向她道谢,自己独自一人叩响了第三间房门。
“进。”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应答声。
戈尔温推开门,腐朽的吱呀声回荡在走廊,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前坐了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她的眼眶干瘪下去,稀疏的白色头发梳成辫子,安静垂在胸前。
“您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注视下,戈尔温不敢说谎,他如实回答:“我来向您打听一个叫江鹤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嘞个豆,好多人收藏啊。
我没啥才艺,给大家打一套杨氏太极拳吧。
第27章 星星上的孩子
“江鹤?”院长歪着脑袋思索片刻:“你是那孩子的什么人?”
戈尔温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目前为止他也只知道江鹤的名字,以及他在歌达赞身边工作。
“你是设计师吗?”
戈尔温惊诧地抬头:“您怎么知道?”
院长将煤油灯里燃尽的烛芯取出,新的烛芯代替它跳动着,她气息微弱地笑:“孩子,我活了一百多岁了,这双眼睛看过的人太多,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
她示意戈尔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很出色的设计师呢……”
戈尔温扶椅子的手一顿。
江鹤也是设计师?戈尔温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不动声色地问:“那您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吗?”
院长慈爱地看着戈尔温:“这我不是很清楚,但你心里清楚不是吗?”
上帝啊,戈尔温在心里吐槽,这该不会是有什么读心术吧。
“江鹤是一对中国夫妻的弃婴,我在福利院门口捡到了他,他当时还那么小,现在已经是福利院里最大的孩子了。”院长自顾自地说着。
那孩子从小就和别人的想法有些出入,总是嚷嚷着要去星星上住,为此他还跑去黑作坊里面打童工,攒钱买了一架天文望远镜。
也许是因为信仰的缘故,在艾梅想去当修女的时候,他居然尝试着鼓励她,虽然艾梅最后还是被修道院拒绝了。
福利院没有人资助,里面的一切都是我用政府的养老金在维持,所以在江鹤说要去读设计学院的时候,我并没有选择资助他,毕竟福利院的孩子太多,我没有资格去赌上他们的人生。
江鹤在成年以后就离开了福利院,有次,他很兴奋地跑回来说自己的设计被大杂志社看上,我那时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甚至觉得上帝给他的磨练已经要结束了。
但自从那次后,江鹤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戈尔温大概能猜到后面的故事,江鹤进入温莎以后,成为了歌达赞的枪手。
江鹤和戈尔温选择了两条完全相反的路,当时的江鹤身无分文,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歌达赞,但戈尔温知道,没有一个设计师愿意活在别人的影子之下。
告别院长后,戈尔温在走廊的尽头发现了那架天文望远镜,爬满锈迹的铁架子上搭着一个筒状物体,与其说那是星星的媒介,还不如说它是糊弄小孩的玩具,戈尔温叹了口气,江鹤冷静的皮囊下究竟藏着多么扭曲的灵魂啊。
“先生,那边那位穿大衣的先生……”
戈尔温回头,看见了给他引路的修女,她一路小跑着追上了戈尔温:“先生您好,我是艾梅,我希望能和您单独聊聊。”
他跟着艾梅来到院子里的梧桐下,对方向戈尔温说明了来历。
“先生,我希望您可以帮帮江鹤。”艾梅泪眼婆娑地说:“我昨天就发现您一直跟着江鹤,但我并没有告诉他,江鹤现在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他就像是一个空壳子。”
说到最后,她掩面痛哭起来:“拜托您一定要救救他,他真的是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
戈尔温恍然大悟,为什么艾梅轻易的就放他进来,为什么院长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依旧选择将江鹤的故事告诉他。
他轻轻拍了拍艾梅的肩膀表示安慰:“我会尽我所能。”
艾梅的手划过双肩和额头,最后合十在胸前:“愿上帝保佑您。”
戈尔温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夜幕降临,街上灯火通明,店门前支起了大大小小的圣诞树。
这么快就到圣诞节了,戈尔温暗自感叹,他在一家甜品店驻足,橱窗里的巧克力被做成了雪人的形状,圆滚滚胖嘟嘟的很讨人喜欢。
他买了一盒,打算带回去给镜子当圣诞礼物。
公寓利没开灯,邻居家的光透过来,戈尔温看见镜子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亲吻了镜子的额头。
“唔,先生您回来了。”镜子支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他张开双臂不怕冷似的把戈尔温拥在怀里。
戈尔温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说:“抱歉,最近实在太忙了。”
镜子拿下巴蹭了蹭戈尔温毛茸茸的脑袋:“没关系,只要您一直在就好。”
戈尔温将巧克力递给他,镜子像小孩子一样将礼物举过头顶,戈尔温告诉他要尽快吃掉,要不然就会化,他乖巧的答应了。
实在太困了,最近的事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戈尔温在镜子怀里沉沉睡去。
镜子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愈发地搂紧,黑暗中,镜子轻轻的笑了起来。
“真暖和啊,我的小鸟。”
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戈尔温接到了亚达打来的电话,对方约他在咖啡馆里见一面。
他到的时候,亚达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了,见到他进来,后者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戈尔温在他对面落座。
亚达搓了搓手,有些讨好地说:“罗坦德已经发现了我和你联系的事情,我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那当然。”戈尔温看着他。
很好,如他所料,戈尔温现在很信任自己,亚达松了口气接着说:“罗坦德最近又有新的动作,他准备带着那个冒牌货参加加州的红毯,红毯的曝光度你是知道的,到时候他还会把设计原稿拿出来,如果他这次成功了,你还想用小伎俩翻身就变得很困难。”
戈尔温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曝光度起来了对我来说更加有利。”他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缓缓开口:“我这里其实还有一份大学时期的设计稿,设计稿上有特殊的标记,这是只有我知道的事,也是我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红毯过后一天我就会把它发表出去,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罗坦德是个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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