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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记(玄幻灵异)——狐狸宝贝

时间:2024-06-06 07:22:16  作者:狐狸宝贝
  “你并非行军打仗之人,大宛的军心没这么容易溃散。”
  “再者,我并非执意寻死,只是想最后再同老天赌上一把罢了。”
  寒容与犹不放弃地讽道:“赌什么?难不成你这个瞎子和半聋子还能打仗去?”
  他知道张鄜不会回答自己,那人总是这样,成千上百件事都深深地埋在心底,任由山崩地裂,他自轻描淡写地泰然处之。
  “赌我这条命,赌人心的贪婪。”
  张鄜不打算多说,只道:
  “相信我,我愿意为蔺茹赴死,也愿意为了他活着。”
  寒容与皱眉:“赢了那是皆大欢喜,若是赌输了,你那小殿下,将来的小皇帝要怎么办?他可还被你蒙在鼓里,若是逼我给他一个交代……”
  张鄜听完笑了笑:“若是赌输了,你便告诉他:——”
  “‘古来征战几人还。’”
  ……
  一夜荒唐之后,铜炉香烬。
  雨势渐缓,犹如更漏般打在蕉叶阶前,点点滴滴,割舍不绝。
  张鄜欲起身,却感觉一双小臂鬼鬼祟祟地搂上了腰,原是被折腾了半宿的那位竟还醒着。
  “不睡觉?”
  钟淳闻言把脸往那胸膛一埋,趁着那玩意还堵在他体内,夹紧了屁股,闷声放狠话:“哼……不睡觉,不睡觉,夹死你!”
  见张鄜一直没动作,他又委屈地道:“你那什么……‘小皇子’要流出来了!”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复而躺了回来将他一把搂住,宽阔的大手垂下来,细细地抚摸梳理他的鬓发。
  张鄜的手指很长,形状生得也漂亮,指腹上生着一层薄茧,摸过头皮时能令人舒服得哼出声来。
  钟淳有时候想,若是那人出身于乔姜那种福书村世家,想必抚琴弄弦时也是很人赏心悦目的。
  若是没有那场叛乱,若是没有那场叛乱……
  想到这儿,他不禁脱口而出地问道:“张鄜。”
  而后感觉有些不对,改口道:“丞相……”
  “你说,淮南王当年为何要造反呢?难道……真像那些人说的,是父皇逼他们造反的吗?”
  张鄜拇指抵着钟淳的脑袋,慢慢地按了起来:“《大宛纪年》所载,先帝殡天之时宣告传位于陛下,而钟峣不信,认为朝中宦官纵容你父皇‘篡改遗诏‘,于是集齐封地三十万人马于淮南起兵。”
  “那……事实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吗?”
  “事实由史书记载,而史书由胜者编撰。”
  张鄜轻声道:“战场上没有绝对的事实,只有绝对的成败。”
  钟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这次对战三哥,我们的胜算大吗?”
  “怎么,你已经提前为他求情了?”
  “不、不是……”钟淳涨红了脸:“我只是想,他们那个什么般若教太邪乎了,还号称什么‘天地阴阳交合解脱淫欲’,但凡是读过一点书的人,都不会信奉这样的邪教,为什么般若教的信徒教众还如此之广呢?”
  “信仰与学识没什么关系,再渊博的人也会有心生绝望、无能为力的时候,有时候,信教只是一种希望的寄托罢了。”
  张鄜又道:“钟峣是个很聪明的人,当年两军在淮南交战时,正逢百年难遇的大旱,但凡遇上这等天灾,路上便会涌现出大量饥不果腹的流民。”
  “这些流民多半是农民出身,没念过几日书,也没什么文化,听说信奉般若教不仅不用戒色茹素,还能吃得饱饭,行得了乐,于是便纷纷听信了钟峣的话,渐渐成为淮南军队的主要力量。”
  钟淳听完突然想起先前在行宫见到的走尸,当时钟曦告诉他,那些人是自愿为鬼子母神“牺牲”的。
  “若是天下再无战乱,百姓安定富足,人人有地可耕,是不是就再不会有人为了‘能吃饱饭’而去信奉邪教了?”
  张鄜抚摸着他的脑袋:“是。”
  “这是你父皇的心愿,亦是我的心愿。”
  钟淳继续道:“先前……我一直想做个闲散王爷,想着等加冠之后,去各地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地过完一辈子。”
  “那现在呢?”
  钟淳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现在,现在我有点想试着当一个贤明的皇帝了。”
 
 
第92章 棠棣(十)
  “有想法是好的,你父皇年轻时也是个一心向贤的枭雄。”
  “那现在呢?”
  “现在他老了,病了,雄狮没了爪牙,成了迟暮的英雄,每日想得最多的事就是有人要谋害他。”
  钟叡躺在那张明黄纱的象玉床上,眼睛半睁不睁的,唯有那瘦骨嶙峋的胸膛起伏大得吓人,经年的痨病与死生蛊的后遗症已经让这尊躯体不堪重负,已经走到了蜡炬成灰的尽头。
  张鄜让钟淳等人在门外等着,摸索着在银鼎中揉了一把龙涎香,随即在榻前一掀衣袍,一言不发地跪下了。
  良久,更漏一点一滴,那微沉的香气也愈发浓郁。
  不知是否是熟悉的味道让钟叡忆起了从前在宫中的往昔,他有些沙哑地开了口:
  “这些日子里、我时常梦见……茹儿和太子……”
  顺帝咬字很艰难,说一句话要喘三口气,但张鄜仍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梦里……他们、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茹儿抱着太子……就骑在马上,对着我笑……身后、身后是赤河那片白花花的芦苇荡……”
  “我伸出手……伸出手却发现……我的手背上长满了皱纹!………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继续道:“随后梦变了……我看见……看见老四浑身是血地倒在我怀里……眼睛一直不肯闭上……说他恨我!”
  “丞相,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张鄜沉默了半晌,回道:“陛下是衷情之人,心中已有不可辜负之人,便只能辜负他人了。”
  顺帝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世渊,你……你心底可还曾同他们一般怨朕?怨朕分明立誓过一生只立一人为后,只立敏儿为储君,到头来却仍是违心地有了这么些子嗣?”
  “……”
  见张鄜未曾回话,他便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自嘲地叹道:“只可惜……朕最看重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仇人安插至身边的犬牙,另一个……恨我太偏心,临死前都念念不忘要我的命……”
  “都是前世的孽债啊……”
  顺帝又叹了一声:“你应当怨我的,我也知道你怨我,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啊——”
  怨吗?
  从最初战场上“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肝胆之交,到最终朝堂上猜忌离心后的明争暗斗,多少年的君臣情分终究敌不过人心与岁月的磋磨。
  顺帝曾经对张鄜起过三次杀心:
  第一次,是收复淮南失地之时。
  作为征西将军的张鄜在首丘大破五万叛军,年纪轻轻,功高震主,既是天生的将才,又是巨大的威胁。
  那时张鄜凭着一把先帝所赐的斩白蛇剑,在军前立誓为顺帝至死效忠,才换回了天子一丝仁慈。
  第二次,是最后一战时。
  身为将领的张鄜头一回无视君令,于两军阵前舍身替皇后受蛊刑,虽为公义之举,但难免因着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私情落得被人口诛笔伐的下场。
  按理而言,觊觎皇帝的女人乃是一等的杀头之罪,但不知为何,当年的顺帝最终还是没有杀了他。
  第三次,是顺帝重登九五之位时。
  神威上将军张衍与蔺老将军蔺瑾故后,张鄜已成了神机营、龙骧营、破虏营三军重阵的实际掌权者。
  身为天子的顺帝不得不再次着眼于这位功臣身上所隐藏的巨大威胁。
  为了获得君王的信任,张鄜将亲如发肤的神机营托付给了蔺烨,舍弃了半生的军功,以一个六品文官的身份孤自一人踏入了这茫茫碌碌的宦海之中,十余年的步步为营,终于攀上了官场中最令人艳羡的地位。
  而作为代价,神机营将作为对外御敌的主要军防,永远地驻扎在大宛与北衢的边界,从此喝着北风饮着冰雪,再也望不见上京的春天。
  怨吗?不怨吗?
  多少年的君臣,有过披肝沥胆,也有过心灰意冷,终究换来了一句轻而易举的“对不住”。
  少顷,张鄜缓缓开口:“臣即使曾经有怨,现下也不再怨了,陛下于臣而言是有恩之人,臣敬谢陛下都来不及——”
  “噢?你谢朕?”
  顺帝听罢竟起了一丝精神,扶着床沿艰难地坐起身来,一双浑浊的眼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
  “……谢朕什么?”
  张鄜微仰起头,缎布下的鼻梁高挺优越,下颌的轮廓却比十余年前更加凌厉瘦削:
  “谢陛下,赐了臣十三殿下。”
  顺帝脑子糊涂,并未听出他语意中个别字眼的深意,反而感慨了一声:“对、对……说到小十三,朕也没想到他如今这般出息了,要不是那孩子……想必……咳!想必、朕戎马一生,怕是要葬送在那火海之中了……”
  “世渊啊……有了小十三,想必你以后在朝上便不会再受任何人掣肘了……这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张鄜面色沉静,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陛下,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天下。”
  顺帝足足愣了好半晌,等回过神来,才终于体会到张鄜话中的那个“赐”字,一张苍白的鬼脸登时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瞠目结舌道:“你……你……”
  “那孩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鄜垂首低眉,语气平静:“回陛下。”
  “该做的,不该做的,臣都做了。”
  “……放肆!!——”
  顺帝怒急攻心,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竟抬手重重地往张鄜脸上掴去,而张鄜则不闪不避地接下了这一掌,身子微微一晃。
  “他还这么小!还未到成家的年纪!你怎么下得去手?!”
  顺帝的齿关都在打颤,显是气到了极致:“朕还以为你有心效仿霍光,却原来你比之还深谋远虑,不仅要摄政,还要摄心——”
  “他的出身再如何不堪,也是朕的血脉……身上流着的是大宛皇室的血!!不是任你操纵的傀儡!你这是……怨恨朕到要让我钟家断子绝孙吗!!”
  眼看着顺帝要背过气去,张鄜才叹道:
  “陛下息怒,臣身上那‘有情痴’已然发作,若不信,请您看看臣的双目,是否已然不能视物?”
  顺帝闻言这才强抑着怒气抬头看去,却见张鄜眼前确实蒙着一道黑沉沉的缎锦布条。
  “臣如今双目已瞎,右耳已聋,如废人已无半分差别,若是运气不好,只怕再过些时日,便要追随您去了,但请陛下放心,当年淮南蛊祸之仇,臣必定亲自为陛下、为大宛将士们报仇雪恨。”
  顺帝正愣着,却听见张鄜继续道:“臣方才之言并无挑衅之意,只是想在臣力所能及的时候,为十三殿下最后请一道旨罢了。”
  只见他俯身拱手,完整地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那是一个臣服的姿势:
  “还请陛下偿了臣的一桩夙愿——”
  ……
  钟淳在门外站得腿酸,一会换左脚立着,一会换右脚立着,把耳朵紧紧地贴在窗户上,等了好久都未听见里头的动静。
  正值正午,屋外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闷热的气息,能将人的衣襟生生闷出汗来。
  他纳闷地扯了扯前襟,奇了怪了,张鄜为什么这个点儿跑到父皇这里来请安,还乌泱泱地让一大群老头子陪他在外边罚站?
  就在这时,里头的门“嘎吱”一声动了,只见宦官周隋站在屋里,无声地朝他招了招手。
  钟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大臣们肃穆的神情,恍恍惚惚间明白了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说不清是畏惧还是不安,不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带着淡淡的苦檀香的大手从门里伸出来,将他提了进去,一气呵成地按着脑袋让他跪下——
  “朕在位三十有六载,吏治清明,百姓安乐,勋满光庭,德誉九州,明德光懋,众望攸集,然如今困疾缠身,已至弥留之际,奉祖宗之遗训,上接明圣之主,深思付托之重——”
  钟淳低着头,额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一层汗来,脑海中确是一阵风卷海荡之后的空白。
  “皇十三子钟淳,至纯至孝,贤良聪敏,有文武才略,可堪为四海之主,望其镇定叛乱,广纳亲贤,勤恤苍生,宽严相济,遂传位之——”
  好半晌,钟淳才有些颤抖地抬起头:
  “儿臣……接旨。”
  霎时,天地间响起了同一种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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