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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记(玄幻灵异)——狐狸宝贝

时间:2024-06-06 07:22:16  作者:狐狸宝贝
  钟曦面上势在必得的微笑直到将钟淳里衣褪尽的那一刻消失了。
  而钟淳在看见那婢女究竟给自己穿了什么之后,方才死水般的平静也荡然无存了。
  他指着自己身上那件鹅黄芍药肚兜,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要杀要剐就算了!你……你给我穿这种东西来羞辱我!!?”
  钟曦的目光根本不在肚兜上,他死死地盯着钟淳的脖颈、手臂、腰际……
  ——上边竟早已遍布了深深浅浅的吻、痕和淤青。
  单是望着,就能想象出一双大手是如何将腰一点点环紧,又是如何在上面留下失控的指印……
  更何况那些情难自禁的痕迹根本不止一场性、事所能留下——
  一股强烈而不甘的妒火直直烧上心头,但到底是自己先拱手让人,连半分怨由都怨不得别人。
  钟曦双目发红地握住了钟淳的肩头,不顾他吃痛的叫喊,逼着他回话:
  “……说,你究竟让张鄜上了多少回?”
 
 
第86章 棠棣(四)
  见钟淳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钟曦更是气得牙痒痒,不知是在痛惜还是懊丧,恶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
  “……不知廉耻,张鄜若是早年娶妻生子,只怕儿子都快赶上你的年纪了。”
  “怎么,你在床上是不是还得唤他一声‘爹’!?”
  钟淳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然而心口却好似被人插了一把软刀子,刃尖都烂在里边糊成一团。
  他奋力推开钟曦,不知道这人究竟发的哪门子疯,委屈地骂道:“滚!!不关你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提张鄜的名姓!!唔!——”
  钟曦捂着钟淳的嘴,将他结实地压在身下,那双眼中有恨、有怒、有欲、亦有情……
  他原先只是起了些戏弄之心,想要看看小十三发觉自己穿肚兜时暴跳如雷的表情。
  可谁知这左一句“张鄜”右一句“张鄜”,却将他内心隐忍了数十年的千百种情绪一并激了出来。
  “……你以为你那好丞相是何等圣人不成?以为止戈收兵,高拜庙堂便能洗清他身上的冤孽?”
  “哈……小十三,三哥告诉你,他打仗时杀过的人可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所幸有因果报应,他这条命马上就要到头了……”
  钟淳只当他在说疯话,全身却蓦地一僵。
  ——微凉的唇堪堪擦过他的嘴角。
  “……你、你说张鄜不是圣人,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钟淳抿了抿嘴,掩饰心底的害怕:“你骗了父皇!骗了我!骗了所有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逍遥王爷不做,非要同般若教一道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些中了死生蛊的将士也是活生生的人呀!!你却纵容教众将他们炼成不人不鬼的走尸……简直、简直是!……”
  钟曦勾起一边嘴角,歪着头道:“简直是什么?”
  “……”
  “简直是‘丧尽天良’,简直是‘泯灭人性’?”
  面前之人的语气同从前一般轻快,尾音还拖着股懒洋洋的调,仿佛刚从哪家秦楼楚馆的床上爬起来一般。
  这是钟淳熟悉的三哥,但似乎又全然陌生了。
  “他们是我的将士,为我所用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比起让他们生生痛死,这般无知无觉地死法应当算得上是一种恩赐了,不是吗?”
  钟曦动作很轻曼,手指沿着钟淳的脖颈一寸寸地往下按,像爱抚着一只受惊的宠物,但又带了些漫不经心的欲、望:
  “小十三你就这点觉悟,还当什么皇帝?皇帝要做的事可是比这些更‘丧尽天良’呢,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钟淳觉得心里好像钻进一条蛇,正将他一点点地缠紧,脊背不停地抖,手心背后都是冷汗,就连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实在想不通,他和三哥只是几个月未见而已,他还给他写了信,想着那人在江南会是怎样的风景……怎么一转眼,三哥就好似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你上学时不是一直和夫子说以后想当王爷吗?以后三哥当皇帝,小十三就当王爷,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样不好吗?”
  钟曦的指尖移至胸口,隔着布料忽然狠狠地掐住那一点,感觉到钟淳身子电般地一颤,口中“啊”地痛叫出声,笑了:
  “……只不过,小十三可要好好地伺候三哥,一直这样乖乖的,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小十三乖乖的,三哥疼你——”
  钟淳瞪着眼睛看钟曦,慢慢瘪了嘴,猝不及防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是我三哥!!我三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滚开!!你不是我三哥!!”
  他一边大哭,一边用脚去踹钟曦,当真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口中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
  “你不是我三哥!!你走!!你把我三哥还给我!!!——”
  “你走!你走!!我要我三哥!!……”
  钟曦心如铁石地看着钟淳撒泼似地哭闹,但当看见他哭着哭着,突然窜出一道青虫似的大鼻涕时,终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分不清这小十三究竟是装疯还是真疯,这一出倒真让他消了那种性致,况且看着那身别人留下的痕迹,他一时半会也下不去手,真要“霸王硬上弓”也得再把人养上几日。
  最好是养到他心甘情愿为止,来日方长……
  “好了,好了,三哥在这儿呢,小十三别哭了……”
  钟曦替钟淳将衣裳披上,一时半会找不到手绢,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他擤鼻涕、擦眼泪,摇身一变,仿佛又成了那日在学堂中给他解围的好兄长:
  “先把这山楂包子吃了啊,原本给你备了三个的,方才被我吃了一个,现在只剩两个了。”
  他笑眯眯地道:“喏,你若是不吃,我便把这两个包子拿出去喂猫了。”
  “……真不吃?那真是太可惜了……若是有朝一日张鄜带军打进宫里来,只怕只能看到一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丑八怪了!”
  钟淳闻言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睛通红地伸手拿了一个已经冷掉的包子,重新缩回角落,警惕地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随即低着头狼吞虎咽起来。
  钟曦撑着头看他吃东西,一边看,一边一下一下地抚着钟淳的背,望见他长长的睫毛抖了好几下。
  “小十三……”
  他看着钟淳许久,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其实啊,三哥不是你的亲三哥。”
  ……
  *
  李广平借着烛火摊开一卷羊皮地图,目光炯炯地盯那朱砂醒目标记的几座城池,拧起了眉:
  “娘的……这些反贼真是要反了天了,看来那群淮南的地方长官当真是没脑子,别人煽风点火几下就立马积极地主动送上门给人当枪使,怪不得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这日子能好过吗?”
  “沈长风这小兔崽子去了这么久还没个消息回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高申安慰他:“听闻邢狱的温廷尉交情与之十分深厚,丞相已然派他前去接应神机营回京了。”
  “幸好当初随州起义的时候丞相没把我俩派下去,现在看来,那些‘起义军’不过是些虚张声势的流民溃军罢了,充当了某些人调虎离山的幌子,若当真将朝廷的主要兵马调离上京,眼下这城门宫口便无人可守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去年初春的水患,再加上乔家侵夺粮田涌现了大量的流民,这些人一经煽动,必将汇成一股与朝廷极其不利的势力,真是没想到,三殿下竟是下了这么一盘大棋……”
  李广平不爽地哼哼道:“有什么没想到的,当年皇上要接那婆娘回宫,我便主张不同意!那劳什子静妃本来就是徽州人,说不定进宫前就与钟峣那犊子有染了!!”
  “现在好了!那小畜生简直跟他爹一样的德行,惯会收买人心,可怕得很!现在京中民间都流传说天子寿宴那场大火将皇帝与皇子们都烧得尸骨无存了,他倒好,奉诏从金墉千里迢迢地回来‘奔丧’,还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暂代父权’,孝心能感动天地似的,谁他娘的信这一出啊!!”
  “唉……我那小徒弟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高申听到这也叹了口气,望向了不远处的营帐。
  今夜清风徐来,月色明朗,那处营帐中漫出来的光却显得有些黯淡。
  ……
  寒容与掀开帘的时候,桌上东倒西歪了几盏瓷杯,还有一坛半空的竹叶青,张鄜看起来正在独自饮酒。
  他比几日前瘦了,眼眶微微地陷下去,颔边也生了些微青的胡茬,使得本就锋利的轮廓愈发深邃。
  桌旁的短檠灯静静地烧着,映着握着斩白蛇剑的那双手,上边的新茧长了一层又一层。
  “皇上身上曾经有被人下过死生蛊的痕迹。”
  他给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咳了咳:“但或许是施术者自身的缘故,又或许是母蛊已亡的缘故,陛下身上的子蛊似乎失效了。”
  “太医们围着救治了三日,才将人从鬼门关抢救回来,想必过几日便能醒转了。”
  “那六皇子么,倒是命好,只是受了些惊吓和皮肉伤,睡了几觉之后便缓过来了,每日嚷嚷着要见他父皇,可把我吵死了。”
  张鄜道:“我耳朵不好,你想说什么?”
  寒容与绕了半天,才尴尬道:“那什么……眼睛怎么样了?”
  “有时好,有时坏。”
  “……”
  “好的时候看得清楚,坏的时候……也能看出是个人形,足够了。”
  张鄜闭上眼,缓慢地揉着额角:“我杀人的时候也不用特意看清对方的样貌。”
  寒容与顿了顿,问道:“那砚山行宫至少有一万禁卫把守,据说连四皇子生前养的那几千精锐府兵,如今也尽数归到钟曦手下,成了名正言顺的‘护卫军’。”
  “以你现在的状态,为何不等沈将军他们回来之后再做攻取的打算?”
  张鄜摇了摇头:“兵贵神速,李广平那五千人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不比一万禁卫差,更何况对方的死生蛊有限,才刚消耗了这么多将士,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施蛊。”
  “活人同活人的打法,我比你了解。”
  寒容与闻之不知哪儿升起一股怒气:“打仗的事交给李将军与高都尉不就好了,非要你自己亲自率兵上阵?你这病是真不打算治了!?”
  “你……”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听见营外传来一声战战兢兢的急报:
  “报!!丞相——行宫遣人用马连夜送来一份……一份礼物,大人您看,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张鄜闻言睁开双眼,很冷地笑了一下:“既是份礼,有何不接之由?接——”
  外边声音颤了颤:“他们、他们说,若是接了这份礼,便得退兵至五十里外的西陵山下,否则……”
  “退不退兵我说了算,将那所谓的礼呈上来,我倒要看看——”
  张鄜接过那包袱,方将那结解开,里头的东西便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那竟是一件雪缎细织的亵、衣!
  寒容与见张鄜的面色霎时变了数变,脖颈上的青筋猛地根根扭曲腾起,心中对此物之主亦有猜测,顿时暗叫不好:
  “……世渊!!”
  他面色青白地大叫道。
  只见张鄜忽地咳嗽了一声,一手捂着胸口,扭过头竟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第87章 棠棣(五)
  钟淳在心里暗中数着日子,他已经在行宫中待了一个月了。
  按理而言,京中各处都有老李头的署军,再不济也有刑狱的金吾卫,短时间内要攻进这小小行宫来根本不成问题,可偏偏他在这里头不见天日地关了这么多天,也未曾听见外边有人攻打的动静,心不禁凉了半截。
  ——这只能说明,他在宫中已然成为了一个明晃晃的“俘虏”,一个被钟曦用来要挟张鄜的活靶子,一个……只知道拖累他人的累赘。
  钟淳开始趁着钟曦不在的时候逃跑,有回他打晕了一个侍卫,打算从后苑里刨个狗洞溜出去,但才刚跑到殿外的小径上就被逮了回来。
  钟曦每日都在忙,忙着笼络人心,忙着布阵迎敌,忙着巩固他用非正当手段谋取来的地位……为了防止钟淳像先前那样逃跑,竟命人将宫中所有能容活物进出的通道都堵死了。
  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与控制欲,钟淳每日被允许穿的衣裳就是那件巴掌大小的肚兜,直到有一日他实在受不了,开始捡他三哥的衣裳穿,钟曦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允许他在禁卫的监视下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
  有时候他呆呆地望着庭前火红的山茶花,脑海总会浮现起张府后院那片姹紫嫣红的空地。
  他想淡紫色的藿香,他想小喇叭一样的金钱艾,他想黄花菜似的鼠曲草,他还想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但是他最想、最想的,还是那个会在下朝后坐在廊下,静静地望着这片草木夕光的人。
  斜阳映着容长的面孔,映着高耸的鼻梁,还有那薄而冷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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