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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记(玄幻灵异)——狐狸宝贝

时间:2024-06-06 07:22:16  作者:狐狸宝贝
  先皇后蔺茹头戴翡翠兽羽凤冠,相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眉宇间却有股将门世家独有的英气。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寒容与,反手抽剑,猩红血色霎时喷溅满地。
  方才双目流血的太子仿佛寻着了依靠的雏鸟一般,竟乖巧地站到了蔺皇后身后,似个不谙世事的无辜稚儿一般,全无方才杀人时的凶悍模样。
  “这下糟了……”
  寒容与嘴边涌出一股血来,苦笑道:“太子殿下不过八岁稚儿,中了那蛊之后都能表现出如此强悍的实力,蔺三当年的剑法可是在军中堪称独步天下,就连张鄜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会儿我们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你话这么多,看来离死还远着呢!”
  钟淳怒气未消,望着眼前那位久闻其名的蔺皇后,一时竟说不出究竟是何心情。
  但还未等他作出反应,那快如掣电的剑光已经扫到了面前!——
  “哐当!!”
  钟淳徒手接剑,虎口与周身多处却直接被那霸道的劲气给冲毁了穴脉,鲜血直接从伤口迸了出来,痛得他面上瞬间血色尽失。
  但不知怎的,他却并未感觉到半分恐惧,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辗转着沸腾、咆哮,几欲要冲破那不堪一击的肉体凡胎般喷薄而出——
  “——飕!”
  蔺皇后那无神的眼珠缓缓一转,攻势再起,手中寒剑接连数荡,妆台上的宝镜铿锵地碎了一地,化为千万点成灰的玉屑!
  绝对悬殊的实力下,钟淳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色逐渐在他的肩背上大肆晕开,仿佛一朵放得轰轰烈烈的赤朱山茶。
  只能坚持到这里了吗……
  意识朦胧间,钟淳忽然很想伸手去摸那块碎成两半的巫山石玉,但是他放眼望去,满室之中竟然都是金与玉的碎片,那块玉已然不知被埋在哪一片锦绣废墟之下了。
  “锵!——”
  只闻一声带着怒意的尖利长吟,蔺皇后手中的攻势蓦地被迫停滞了。
  两股平分秋色之气交贯相会,激起一阵倾山翻海之势,屏风四倒、帐幔迸裂,就连那床边的玉珊瑚登时经不住地爆烈而碎,室中唯一的长明烛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荡搅得骤然熄灭!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钟淳感觉自己陷进了一个宽阔而熟悉的怀抱中,抿了抿嘴,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洇湿了鬓角。
  寒容与也听见了那声熟悉的剑鸣,咳嗽道:“……世渊?”
  张鄜一手抱着钟淳,一手握着滴血的斩白蛇剑,漆色玄袍与吞噬万物的黑近乎融为一体。“嗯。”
  寒容与听见那沉静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他娘的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说好让我替你照看这小殿下一个时辰,结果碰上的都是什么事儿!蔺三和敏儿都变成走尸了!你若是再来晚点,我和你家小殿下早就命丧黄泉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有宝子提醒我有关丞相白月光的争议,我在这里稍微说明一下。
  【丞相对皇后的感情】其实比起白月光,更类似于一种青春期慕少艾的那种感情,而且是丞相单箭头,皇后对他就是像对弟弟一样的o(╥﹏╥)o
  皇后死后的十八年里,丞相也有很多年的情感空窗期,喜欢上淳儿之后,心里就只有淳儿一个人了。
 
 
第71章 雪泥(十六)
  “祸害遗千年,想来再拖上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
  张鄜自然地握住钟淳的小臂,结果摸着了一手温热的血,眉间不禁一蹙:
  “痛不痛?”
  “……”
  换作平时,钟淳准是要龇牙咧嘴地卖惨一番,还要委屈地哼哼些“原本不痛的你摸了就痛了”之类的赖皮话。
  但此时此刻,他却一反常态地转过头去,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
  “人家不想同你说话,看不出来么。”
  寒容与不知从哪搜出三枚金针,“叮叮叮”地扎在自己周身的三处大关上,好不容易止住血,又忍不住幸灾乐祸道:
  “实话实说,你方才不在的那一个时辰里,老底都已经被人看光了——”
  张鄜低头望着钟淳拒绝交流的后脑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刚张了口,便闻见不远处陡然响起一声几近尖狂的嗡鸣!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化为走尸的蔺茹并未因视野受阻而停滞攻势,她扯下衣冠上的珠玉簪钗,将其化为利刃剑雨般地往室中的每一处无差别地荡去。
  霎时尘灰滚滚,地动山摇!
  “铛啷!——”
  张鄜猛地提剑反手相抵,但却仍被那带着骇人杀气的簪珥割去一大片袍袖,露出一截青筋缠绕的劲臂来。
  他将钟淳抱至还未被珠灯砸得塌陷的榻床上,朝寒容与言简意赅道:
  “点灯,你带他先走!”
  寒容与避过那堪比凶器的骨笄,胡乱地将室中烛台上的灯芯给点了起来,烦躁道:“蔺三和敏儿现在成了三尸阵的阵眼,你一个人怎能应付得了?!再说了,我如果先走,谁替他们除蛊!?”
  “我一个人就行。”
  昏黄烛光倏地盈满狼藉遍地的墓室,太子钟敏木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张鄜,喉咙又发出一声“咔咔”的诡异动静,歪着头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两个字:
  “……籉、鵩?”
  很久之后,钟淳才辨认出那两个字唤的是“太傅”。
  “乖。”
  张鄜在那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前蹲下,静静地端详了他许久,似乎有很多话想同他说,但最终只是伸手抚上钟敏的脸:
  “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殿下一直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是不是?”
  太子钟敏听见有人夸自己,迟钝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但还未等他点头应声说“是”时,便感觉脑袋蓦地一软,眼前的世界化为一片无尽的漆黑。
  ——张鄜徒手拧断了他的脖颈。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蠹虫从喉管被血肉模糊地揪了出来,暴出一声尖利的嘶叫!
  “啊啊啊啊啊!!!!”
  蔺茹眼睁睁地看着爱子倒在地上,喉间暴出一声非人的哀怒悲鸣,将墓室震得轰隆摇陷,她双手各执一柄莲花宝剑直奔张鄜而来,疯了似地向他背上斩去。
  钟淳蓦地失声吼道:“张鄜!!!”
  那人竟不躲不闪地硬生生地受下这夺命一击,脊背似触电般兀地一颤。
  “……是我对不住你们。”
  张鄜嘴角淌下一道血痕,在那苍白冷峻的面上望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无论是什么孽债,由我一人来偿便是。”
  寒容与似是终于看不下去一般,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气叹道:“世渊……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那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那时邕城本就即将失守,钟峣想派人偷摸进来下蛊本就是轻而易举……”
  “——铮!!”
  张鄜手腕骤然发力,斩白蛇剑呼啸着朝蔺茹接连斩去数剑,锋利而恐怖的剑势将她逼得再不能往前一步,只得像只困兽一般愤怒无力地嘶吼着。
  “走!!”
  “我不走!!”
  钟淳兀地开口,手中断红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划声:“分明说自己‘一个人就行’……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任由她伤你背上要害???”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方才的剑招处处留情,没一招是杀招吗?”
  “哐当!!”
  张鄜剑势忽地一滞,蔺茹却反手弃剑,趁机从斩白蛇剑下逃脱,往石门另一侧横冲而去——
  寒容与脱口而出:“世渊……”
  葳蕤烛火映着钟淳的面庞,两道泪痕似锈一般执着地凝铸在他的脸上,嘴唇发着抖:
  “我有话想要问问你……”
  “……你对不住她,你甘愿为她受罪,甚至对一具尸身都要心慈手软,难道、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受伤的我……就、就不心疼吗……”
  张鄜背对着钟淳,指节被握着几乎变形泛白,终究还是退让了一步,沉下声道:
  “——听话,在这里等我。”
  钟淳摇头,憋了好一会,还是没出息地哭出了声。
  他道:“张鄜。”
  “……我不要你了。”
  黑暗处,张鄜瞳孔遽然骤缩,那张即使在诸鬼群魔前都平静得令人心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
  降灵庙原本是前朝陈武帝在位时所建的一方寺庙,里头只有一个主殿,供奉的是象征财运的吉祥功德天菩萨,而后战乱四起京畿沦陷,这降灵庙中的和尚也跟着跑了个光,庙中的神佛便再也无人照料。
  十几年来,这庙前的匾额早已破败不堪,银杏树下的廊柱结了蛛网,山门石阶亦生满了森森绿藓,就连那吉祥功德天菩萨的漆彩塑身都掉了色,可谓是一番凄迷至极的景象。
  顺帝被随行伺候的宦官周隋扶着,喘着气坐到已被拭净的石凳上,但平日里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里简直是看哪哪不顺眼,眉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丞相现下何在?”
  周隋在御前伺候圣上多年,自然清楚他的脾性,只得顺着龙鳞安慰道:“丞相道思陵有妖人作法,唯恐惊了圣驾,于是才将陛下暂时安置于此庙。”
  “为了隐蔽行踪,宫中派来保护您的禁卫不足十人,还请陛下您暂且忍忍,待温大人的金吾卫前来接应后再作回宫的打算。”
  顺帝近些年来身子愈发虚浮,舟车劳顿过后也是疲惫异常,闻言便敷衍地应了一声,支着头阖眼休憩了起来。
  然而,顷刻后阶下山门前便传来一阵令人发指的惨叫声!——
  周隋蓦地抽出腰间锻刀,只见那漆着“降灵庙”的土墙之下正赫然躺着一具无头无肢的尸体,只有身上那赤色的鱼龙补服昭示着此人的身份。
  ——这是他方才派去守门的禁卫之一!
  片刻后,山门下一时之间竟涌现了一群神色僵然的禁卫,想必是循着某种气息一路从思陵奔追而来,几十双眼齐刷刷地盯着主殿之中的顺帝,目光十分渗人。
  “……般若教……是般若教的走狗!我要一剑宰了他们!!替茹儿和敏儿报仇!!”
  顺帝浑浊的双眼似是突然被仇恨给点燃了一般,胸腔摧枯拉朽般地震颤了几下,竟巍巍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要抢过周隋手中的刀去杀敌一般。
  “来人!!护驾!!——”
  周隋一声令喝,方才依命守在天子身侧的几名禁卫高手训练有素地挡在顺帝跟前,朝石阶之下的走尸挥剑杀去,激起一阵金戈刀剑相击的锵鸣!
  就在那几名禁卫高手节节败退,即将不敌之际,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骏马嘶鸣之声。
  只见钟戎身骑一匹雪白鬃毛骏马从林间奔踏而至,后头还带着一群身披甲胄的府兵,扯缰高声喊道:“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老四?”
  顺帝似乎有些诧异,但在此危急关头,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分外欣慰的,胸腔剧烈地起伏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快替父皇将这些般若教的阴邪之物给铲除殆尽!!”
  钟戎无比英勇地朝尸群荡去一剑,只见那剑似乎别有神威一般,所至之处尽是血肉飞溅,直斩得那些走尸摇摇晃晃地滞在原处,再不敢往阶上靠近半步。
  方才被折磨得几乎奄奄一息的禁卫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望见了彼此眼中的惊异之色:
  ——四殿下先前的剑术有如此精绝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短小,下一章写多点……
 
 
第72章 雪泥(十七)
  钟戎眼见着眼前那化为走尸的禁卫当真如同被钉住的傀儡般,任由自己肆意砍杀,吊着的那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这是何物?”
  犹记得那日夜里,他望着鬼面人递来的一方木匣,打开一看,里头竟躺着三枚淡金色的茧蛹,色泽丝质如水,还透着一股诡异的暗香。
  “这是死生蛊的茧,里头是未能破蛹而出的成虫尸体,换句话说,是死生蛊未完成的‘母蛊’。”
  鬼面人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笑道:“只要你服下它,便能凭心掌控死生蛊的幼虫,届时再配合我等在你父皇面前演上一出‘舍己救人’的好戏,那帝王之心就算冷硬如铁石,在生死面前定然也会忍不住地对你有所动容。”
  钟戎面色冷冷地道:“阁下所言根本无凭无据,万一我食下这茧蛹后,反而变成同那些走尸一般的傀儡,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
  鬼面人好似听见什么可笑之言一般,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殿下多虑了,这茧蛹中的虫还未被炼制成蛊,只是将死未死之物罢了,顶多三日便能被人身给全然消化,况且我的目标自始至终便只有钟叡与张鄜罢了,至于你——”
  他放轻了声音:“说得好听些,算是个棋子,说得难听些,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东西。”
  “……你!!”
  钟戎从小到大还未曾有人敢如此同他这般说话,那张温文蕴雅的脸上登时青白交错、难堪至极,又闻见那人悠悠道:
  “况且,现下有求于人的不是我,而是殿下你啊。”
  “满朝廷臣皆知殿下您与乔氏关系匪浅,眼下乔氏已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殿下唯一的靠山也算是倾颓了个干净,依张鄜斩草除根的性情,会容得下你去同十三殿下去争那至尊之位么?……虽然那本就是该属于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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