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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记(玄幻灵异)——狐狸宝贝

时间:2024-06-06 07:22:16  作者:狐狸宝贝
  “连个废物都看不住,我以后怎还敢委你重任!?”
  乔希玉也不愿在钟戎面前低声下气,咬着牙回斥道:“那十三皇子就是个宫仆生的贱种,就算我将他无声无息地杀了再抛尸崖底,宫中也没有谁会在意少了这么个人!再说,就算我真杀了他,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乔家的人——”
  “正因为你是乔家的人,做事才更应该谨慎小心,免得被外人捉了把柄,你以为姜家同公孙家当真同乔家勠力同心?!当下乔家气势正盛,他们才虚情假意地依附过来,若真有一日被他们抓到了疏漏,你看这些人会不会对乔家落井下石!”
  钟戎指着乔希玉痛心疾首道:“如今你大哥已封秦国公,而我离东宫之主也只有一步之遥,我曾答应岳父,若有一日我能如愿以偿,届时必不会亏待你们金墉乔氏!”
  他温和的脸上亦出现一丝阴霾:“希玉,你如今也不小了,做任何事都该考虑后果,我气得也不是你对十三弟做了什么,而是你竟让他逃了。”
  “若是他将今日之事大肆散布到宫中朝中,届时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乔希玉闻言沉默了,方才腾起的怒火也渐平渐歇,心中竟生出一丝后怕来:“姐夫,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钟戎沉着脸道:“好在乔家别苑位置偏僻,你立马派府兵去正门堵着,那里是通往上京的唯一关口,过路的车马全都要查一遍。其余几人跟着我们去后山那儿搜,任是这小十三背上生了翅儿,也逃不出这几里地来。”
  “是,姐夫。”
  乔希玉朝门外听候待命的府兵厉声道:“去,搜遍别苑中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定要将十三皇子找出来!”
  “希玉方才就是出言招惹了小十三几句,未想到小十三竟拿箭将希玉的手给刺伤了,这还是在乔家的地方,我这做哥哥的再不管教管教他,可就要丢了皇室的颜面了。”
  钟戎执起乔希玉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朝张鄜笑了笑:“不知丞相可有在这附近见过小十三?”
  张鄜的目光沉沉地压向了乔希玉,冷肃的气势将那痞里痞气的小霸王给逼得抬不起头来:
  “出言招惹?所出何言?”
  钟戎忙挤出来了微笑:“都是些打闹时的混账话,丞相不必……”
  “我问的是他。”
  “……”
  乔希玉低着头咬牙道:“就说了他……有娘生没娘教之类的话……”
  “蠢东西!怪我没有时时刻刻看着你,要不是你先出言不逊,小十三能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吗!”
  钟戎佯怒道:“现下天色渐晚,他年纪又小,又大病初愈,若是跑到那些野兽出没之地可要如何是好!”
  “丞相您若是在半路上望见小十三,便差人知会我一声——”
  张鄜听罢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乔希玉道:“下次说话前先在脑子里过一遍,遇上其他人,或许可不止伤了手这般轻易了。”
  这话明里是教育乔希玉,暗中却在护着钟淳,将那一箭之仇轻描淡写地化成了“伤了手”。
  乔希玉敢怒不敢言,暗中攥紧了拳,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声:“……多谢丞相教诲。”
  眼见着张鄜掀开车帘踏了上去,他又按捺不住地起身,眉眼间的戾气霎时又横杀四溢起来,周边的府兵也察言观色地握起了手中剑刃。
  “怎么,乔公子这是要查我丞相府的车驾?”
  张鄜站在车舆上回过身,双眼冷淡地往周围持剑的府兵扫视了一周。
  钟戎忙走上前来,一手挡在乔希玉胸前,笑道:“不敢不敢,希玉他只是想确认您的安危罢了,请丞相勿要误会。”
  他朝府兵们行令道:“退下,都退下。让丞相的车驾过去——”
  乔希玉面露不忿之色:“……可——”
  钟戎依然微笑着:“退下。”
  四周府兵相顾片刻后,还是选择听从四皇子的命令,如潮水般乌泱泱地退到了钟戎身后。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画轮车,乔希玉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姐夫为何拦我!你方才分明也看见了,那小贱种爬的坡便是直直通向了这里,除了丞相的车驾外,他还可能逃到哪里去!?”
  钟戎面色也不太好看,只负着手望着那四起的滚滚车尘,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
  四驾兽首画轮车的车厢于一人来说宽敞舒适,于两人而言便相对拥挤了些。
  张鄜将碧绿的帘幢掩上,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厢中角落上。
  只见一人抱着膝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也不知是从哪个山坡上滚了一遭,凌乱的衣裳上尽是些枯枝残叶,连那腰间的玉金束带都松垮地掉了下来。
  ——不是方才钟戎与乔希玉找寻的十三殿下又是谁?
  十三殿下的发髻散了,红抹额也歪歪斜斜地横在脸上,整个人躲在角落里,落魄得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殿下是如何识得本府车驾的?”
  “你可知即使是皇室宗亲,贸然闯入臣子车舆也有违礼教?”
  张鄜声色冰冷,字里行间亦是毫不容情,显然带了警告的意思。
  只见角落里那对肩膀蝶翼般的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无声地沉了下去。
  “谅在你年纪尚轻,这次我便不再追究,但我不希望有下次。不管殿下与那乔希玉发生了何等争执,都不该意气用事,出手伤人。”
  “这段时日殿下遣人往张府送的礼我已让陈仪送还回去,还望殿下你勿要将心思放在此等投机取巧之事上。”
  “另外,朝廷间已有关乎你我的风言风语,我虽从未将其放在心上,但不代表这些蜚语可以永无休止地大肆流传,日后还望殿下适可而止,自珍自……”
  “重”字还未说出口,张鄜便觉怀中蓦地撞进一个温软的躯体,后腰亦被人紧紧地搂住,眼色忽地一怔。
  一股独属于少年人身上干净绵软的体香拂面而来——
  半晌,他感觉自己的衣襟已无声无息地湿了一片。
  “…… 我没有不自重……不要赶我下车好不好。”
  怀中之人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收不住尾音那股哽咽的哭腔。
  “天太黑了,这里我谁也不认识,只认得你的马车,我……我从山底下爬上来,找了好久、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马车………”
  “我、不能被他们找到……我不能被他们找到……”
  张鄜将埋在他胸前的脑袋缓缓扶起,昏黄的烛火下,突地看见了钟淳那双通红的双眼,一滴豆大的泪正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手背。
  “为什么不能被他们找到?”
  似是被那滴泪给蜇了一下,他收回了手,动作难得有些迟疑。
  今日的钟淳比起往日似乎有些反常——
  以往他每回见到这小殿下时,那孩子都会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瞧,里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生机,透澈明亮的瞳孔一眼便能望到底。
  可今日这小殿下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整个人噩噩不安地蜷缩着,不仅鬓发湿乱,鼻尖泛红,就连衣裳都被枝干划破了一大片。
  “……”
  钟淳整个人几乎陷在张鄜怀里,当那股令人心安的苦檀香将他浑身包围时,他还以为自己变成了胖猫儿,窝了一会儿,神智才稍稍回笼了些。
  方才他向着坡顶的方向没命地奔逃,又趁着陈仪离开的功夫偷偷爬上了车,一个人心惊胆战地躲在角落里,听见外头传来乔希玉的声音,便以为自己又要被那人给抓回去,继而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
  “没,没什么……”
  钟淳的泪还挂在眼角,有些心虚地将自己散乱的衣襟捂了捂,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张鄜知道自己方才遭遇了什么事。
  张鄜看着他,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
  “把手拿开。”
  钟淳刚刚才被他说过“不自重”,这下就更是不肯将手挪开了,只是死死摁着领口,目光躲闪地低着头。
  但张鄜还是看见了那白皙侧颈上可疑的红痕,眉间越蹙越深,倾身按住了钟淳的肩道:“把衣裳解开。”
  见那小殿下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他只得放缓了声音:“车里没有外人,把衣裳解了。”
  “听话。”
  钟淳那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张鄜,指尖颤了半天,才将脏得不行的外裳给解了。
  “里衣也脱了。”
  “……”
  室内静荡荡的,只有马车骨碌碌的颠簸声。
  他咬着牙战栗了几下,闭着眼将最后一件里衣也褪了,整个人仿佛被强迫剥去花瓣的花,在那人的视线下暴露出脆弱的蕊心来。
  张鄜的目光骤然一沉。
  只见钟淳那青涩的少年躯体上竟出现了性、事才会有的施虐痕迹——
  白腻如玉的颈子赫然现着一列清晰的齿痕,肩头上有几处还被人给兴奋地咬出了血,殷殷地彰示着施暴者丧心病狂的占有欲。
  甚至连他的腰腹与大腿上也交错着可怖的青紫指印。
 
 
第33章 风腥(六)
  “……谁做的?”
  钟淳第一次见张鄜露出如此难看的脸色,呼吸霎时乱了。他以为是自己又犯了错,下意识地要往角落躲藏,身后却被那只大手给挡了一下
  “乔希玉——”
  张鄜的声线极低,眼中似蕴着冰冷的怒火:“他好大的胆子。”
  自乔敦受封秦国公后,乔氏一族便好似龙登青云一般,借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了。不仅在朝中的行事越发无所顾忌,明里暗里打压京中非乔党的士子,还常假借圣上垂恩之意,作些欺世盗名之事。
  尽管钟淳在数位皇子中不算出挑,但仍是圣上血脉相连的亲子。如今储君之位还悬而未决,这乔希玉便竟敢公然蔑视皇威,对大宛皇子作出此等龌龊欺侮之举,若是待四皇子当真入主东宫,这天下可还是钟家的天下——
  “他笑我跛脚!还故意用箭射我!……我踢他踹他咬他……但还是打不过他,就只好逃走了……”
  钟淳偷偷觑了一眼张鄜的神色,担心那人会因此看不起自己,小声地辩驳道:“不对,我不是逃走的,我还往他手背上痛快地扎了一箭!……哼,那个死断袖心眼太坏了,痛死他活该!”
  “如果我的剑术和骑术再好一些,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了……”
  话说到一半,钟淳的喉咙突然哑了火,只怔然地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张鄜倾身替自己披上了外裳,弯下身地将腰间的系带给缓缓束紧。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相近,那股清冽性苦的檀香似一阵幽幽的雾,将他从头到脚都温沉地浸裹在其中。
  “……”
  钟淳大气都不敢喘,四肢被那人轻微的动作激得阵阵酥软发麻,生怕自己嘴唇稍一哆嗦便会擦过那人的鬓角。
  “这与殿下的剑术与骑术并无任何关系,一个人若是常年作恶,且不必经受承担作恶所带来的后果与代价,那此人日后行事将会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这种人想欺侮谁,就欺侮谁,全无道理可言。你不必责怪自己,错不在你。”
  张鄜替钟淳系好衣裳,见那小殿下不知何时已然僵硬得如一座石像,抿了抿唇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见帘子后有人轻轻地敲了敲车壁。
  “后方的林间似乎有人在悄悄跟着咱们,看打扮应是乔府的人。”陈仪压低了声音。
  “兴许是四殿下派来的,大人,我们回上京之后还要进宫吗?”
  “有多少人?”
  “大约有三四十个。”
  陈仪见帘中静默不语,又试探地问道:“要让侍卫将他们抓起来,还是……”
  “就让他们跟着。”
  里头传来一道泛着冷气的声音:“进城之后直接回丞相府。”
  *
  “乔泰?我从未听闻过此人,可是你在东阳的远戚?”
  乔敦姿态放松地倚在剔红兽纹交椅上,手中还挟着根白玉烟斗,从嘴中徐徐吐出一口烟来。
  “怎地神情如此拘谨,莫不是在外边吃花酒又被你夫人抓着了?”
  只见乔忠沉默了半晌,竟陡然在乔敦跟前跪了下来,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苦声道:“侄儿自知有罪!今儿特此前来向叔父请罪!”
  乔敦见他面色发白,步伐虚浮,显然是当真背着他默不作声地藏了件大事,心中亦是一沉:“起来说话。”
  乔忠兢兢战战地起了身,但却不敢看乔敦那张瘦瞿精明的双眼,只低着头咬牙道:“不知叔父可还记得江左的那些地。”
  江左是东阳乔氏经年盘踞之地,膏腴的私田税收更是整个乔氏收盈的重要来源之一,身为乔氏家主的乔敦自然对其了如指掌,只不轻不重地瞥了乔忠一眼:“那些地出什么事了?”
  乔忠低头拭着汗:“那些私田近年来都是江左的父兄们在管,直至前些时日家里人递来消息,我才知晓近两年来乔家的土地竟从八千亩扩到了上万亩……”
  乔敦闻言冷冷地弹了弹桌面:“私自吞并千顷公田,若是被查出来可是重罪。”
  “不过这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能让你主动来请罪的大事。”
  乔忠赶紧接着小声道:“家中父兄本想着趁今年收成好,往京中孝敬您几成,可偏偏未想到今年初春时竟泛了洪灾,那些失了地的农民都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往桂州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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