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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下有颗大太阳(近代现代)——AZURE7

时间:2024-06-06 07:19:35  作者:AZURE7
  等李未末的抽噎声逐渐平息,韩拓把伞架在肩膀上,用左手掏出纸巾,给他擦肿成桃子的眼睛和晶亮反光的鼻子。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李未末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韩拓:“好,我先回去换个衣......”
  李未末:“......”
  韩拓:“......不换了,我们现在直接去。”
  两人叫了辆出租车,李未末给司机报了地址。
  韩拓听到地名的时候有点惊讶,他以为那里会是李未末最不想回去的地方,但同时又隐隐升起期待——也许这一次,李未末会想将真想告诉他。
  ***
  当年混乱嘈杂,到处充斥着呛人的烟酒味以及小混混和社会不良的酒吧街经过几次改造后,已经变成了一条富有文艺气息的精致休闲区。
  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看到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公司白领和拎着帆布袋的大学生从书店或咖啡馆里走出来。
  李未末循着记忆摸索,先是在一处停下脚步,指着摆放了雕塑喷泉和景观花的区域说:“当初你就是找来这里,为了我和那些人打架。”
  韩拓想说些什么,但李未末只是短暂停留了两秒,就拉着他继续朝前走。
  最后,他们在一家装潢温馨的咖啡馆坐下,李未末选了靠窗的位置。
  他把帽子戴起来,遮住基本没有的阳光,也遮住脸。
  “高一升高二的那年暑假,我去了趟北京......”
  李未末几乎是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仿佛哪怕多耽搁一秒,他就会失去坦白的勇气。
  李未末小学毕业,开始上初中后,由于学业变重,回北京的次数便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不过江念蕊还是会安排儿子一年至少一次,去北京探望爷爷奶奶。
  说来,李未末还是在北京出生的。
  那一年,李未末在爷爷家里见到了一位客人——他爸生前的师傅,警察张宏声。
  张宏声是代表组织和个人来送一些慰问品,他关心老人家的身体,关怀他们的生活,询问李未末的学习,像个慈祥的长辈,却心照不宣地避免谈及李未末的父亲。
  李未末依稀知道父亲是因为事故去世,但更多细节,江念蕊似乎并不愿意让他知道。
  这就给所谓的“事故”,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翳。
  奶奶偶尔会忍不住偷偷抱怨,说漏嘴儿子是为了救人,是烈士,不应该不清不楚地就把案子给结了。
  爷爷就会叹气,叫她别说了,当心小末听见。
  周围的人都欲言又止,这更让李未末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身上所发生的事产生按捺不住的好奇。
  李未末的难过与江念蕊和爷爷奶奶不同,他的难过,更多的是没有父亲这件事本身。
  于是他瞒着爷爷奶奶偷偷去找了张宏声,央求对方让他看一眼父亲的案件记录。
  李未末非常执着,儿子想了解父亲的心情也合乎人情。张宏声年纪大了,一想起自己那优秀却早逝的后辈,便更不忍心拒绝李未末的请求。
  张宏声带李未末去了档案室,原本打算给他看看李父生前的一些工作记录和活动照片,好让孩子了解他的爸爸是个非常优秀和值得尊敬的好警察,也不辜负自己栽培这个徒弟多年。
  然而李未末趁张伯伯被下属叫走之时,从箱子最底层挖出了父亲的事故记录。
  那个年代的档案记录都是纸质文件和胶卷照片,当李未末的手指翻开泛黄的纸页,惨烈的事故现场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映入李未末的瞳孔。
  翻过护栏扭曲变形的汽车,灰烟弥漫的空气,血肉模糊的人脸......
  李未末的嘴唇不住的颤抖,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张伯伯回来了。他来不及多想,掏出手机胡乱拍下所有相关的页面。
  如果说父亲的离去对之前的李未末来说还只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在看到那些照片和记录后,就变成了一场会令他半夜惊醒的梦魇。
  特别是当他看到记录中,“于赶往医院看望生产妻子的途中发生意外”这句话时,李未末对命运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怨怒。
  他的生日,居然就是父亲的忌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父亲的车祸并不单纯。
  根据记录资料表明,当日有一名孕妇驾驶汽车,与相距李父翻车事故现场三米开外的距离被发现,车头副驾侧部有凹陷,孕妇昏迷,被及时送往医院救治。
  李未末拍下的照片里也有那辆车的现场图,虽然看不到孕妇的正脸,但李未末观察到对方手上戴着一串似绿色,又似蓝色的宝石手链。
  在镜头里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引人注意。
  后来李未末才知道,那种似绿似蓝的颜色叫蒂芙尼蓝,在那个年代的中国,是不常见的奢侈品。
  他想起奶奶的抱怨和爷爷的避而不谈,想起江念蕊不断地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英雄,心中的疑虑和探求如同膨胀的气球,快要承受不住越来越多内压力而破裂粉碎。
  他再一次找到张伯伯,请求了解真想。
  那天,他浑浑噩噩地走出张宏声的家,恍惚间忘了拿口罩和帽子,被北京夏天刺目的阳光逼退,被迫躲在堆满杂物的楼道里。
  头一回,他有些怨恨那个在母亲嘴里,英雄般的父亲。
  那场事故最终被定性为司机操作不当产生的意外,但张伯伯,提供了另一种,更接近真相的可能。
  高速公路上驾驶汽车的孕妇突感不适,被行驶在侧后方的李父发现,在对方偏离车道即将撞上防护栏时,加速插入其中将对方的车撞开,自己则因惯性无法及时调转方向,最终连车带人翻过了护栏。
  这是张宏声相信的真相,也是李未末一家认定的真相。
  当年行车记录仪尚不普遍,道路监控不能完全鉴别是李父故意为之,还是操作失误。而那名获救的孕妇,则在清醒后悄悄离开了医院。
  李父开的是私车,事故又发生在非执勤时间内,自然也没有资格被评为烈士。
  知晓当年的事情,李未末回到上海后一度很消沉,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又不敢让母亲看出来,只能将大把的时间泡在学校或者韩拓家里,却又无心学习和游戏。
  韩拓注意到李未末的反常,一再对他说如果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告诉自己,他会尽全力帮他的小末哥哥。
  如果不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看到叶彤手腕上那串蒂芙尼手链的话,早在十几年前,韩拓就会从李未末口中,听到关于他父亲的故事。
 
 
第91章 
  “所以你一直认为,是我妈,造成了叔叔的离世?”
  韩拓的脸上满是惊诧——这并不是李未末预想中的反应。
  “我当然不希望是你妈......是叶阿姨,可是一切证据都表明了那名孕妇就是她。”李未末神色凝重,语气笃定。
  “张伯说那个女人怀孕八个月,出事后很快离开了北京,我出生和我父亲去世是同一天,而叶阿姨就是两个月后在上海生下了你。除此之外,你同我讲过阿姨怀你的时候出过车祸,时间和地点也都对的上。”
  李未末声调渐高,吐字快速、分明,他并不想去责备韩拓什么,但说起往事难免情绪激动。而且韩拓质疑的态度,也让李未末的内心生出些许不满。
  他无法责备韩拓。从高中到现在,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韩拓是真正的无辜之人,他一无所知,不应该被卷入自己的痛苦中。甚至为了和他在一起,李未末愿意努力压下过往,对韩拓的父母维持最基本的礼节。
  李未末抛出最关键,也是第一眼使他认出事故的始作俑者的证据,“那条手链,那条点缀了蒂芙尼蓝绸带的宝石手链,我在阿姨的手腕上看到了......”
  李未末话语稍顿,仿佛需要喘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询问过行业内的人,那条手链是亚洲特供品,1996年限量发行,只有在香港,日本和新加坡才能买到......”
  韩拓的左手抵在唇间,凝眉深思,似乎难以接受李未末的说辞。
  李未末的心头闪过一丝慌乱,他伸手过去握住韩拓放在桌子上,那只受伤的右手,放轻了语气,说:“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去埋怨你的家人,说到底这是我父亲他自己的选择。今天告诉你这件事只是不想让你一直不清楚真相,日后我不会再提。只要我们在一起,这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这是李未末的真心话,若说一个月前他内心深处还隐隐有所芥蒂,经过李复龙这件事后,李未末已经完全将韩拓置于所有事之上。
  韩拓抬眸看向李未末,眼中含意不明,他把手从李未末的手里抽了出来。
  李未末怔怔看着自己落空的双手,心中一沉。
  果然是这样么......
  还是会走到这一步么,不管已经多么相爱,不管韩拓愿意为了他牺牲自己,他们最终都会走到这命运既定的一步......
  李未末只觉得浑身冰凉,韩拓抽出自己的手,连带把他身上的热量也尽数抽走了。
  韩拓在对面站起身,似乎是要离开这里。
  李未末没有动,他低着头,目光凝固在桌角的一小块光斑上。
  耳边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下一秒,李未末感觉身体被人扯了一把,随即被整个地包裹住了。
  韩拓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一只手抚摸着李未末脑后。
  “......对不起,”韩拓喃喃道,“一直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韩拓的怀抱又热又宽厚,李未末死死拽住他的衣角,把头埋在韩拓胸前,拼命汲取这失而复得的温度。
  “......我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闻言韩拓把他抱得更紧,李未末感觉到韩拓的喉头在轻微颤动,“我怎么会离开你,我的小末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聪明了?”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韩拓放开李未末,把他落在眼前的头发丝拨开,在他嘴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说:“好了,该讲点正事了。”
  “正事?”李未末不解。
  韩拓正色道:“末末,我不想辩解,但你说的那名孕妇,应该不是我妈。”
  李未末脸色微变。
  韩拓急忙解释,“你先听我说,我妈怀孕时出车祸这件事他们后来同我讲过,首先她当时跟本没有昏迷,还因为在救护车上坚持要给供应商打电话而被急救人员斥责,她从事发到被送去医院,一直都是清醒的。”
  “再者,她撞上的是一辆小货车,也不是在高速公路上,而是郊区工厂附近的一条土路,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才发生碰撞,因为双方车速都不高,才没有酿成大祸。试想如果因为车祸害死了一名警察,我爸妈还能像讲笑话一样告诉我这件事吗?”
  一直坚信的真实被瓦解,李未末本就惨白的脸染上了青灰,双眼透出令韩拓揪心的迷茫,抓着韩拓的衣摆,犹不死心地问:“......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那手链呢?怎么解释那个手链......我不会看错的......”
  “手链的事情我的确不清楚,但既然是公开发售,总会有人购买了一模一样的。”韩拓说。
  虽然听上去过于巧合,但世间许多事,难道不都是由巧合造成的。
  因为巧合,他和韩拓才会相遇相知相恋,也因为巧合,他们才会分开十年。
  李未末的手垂下去,脱力般闭上了眼睛。
  韩拓抓住李未末的肩头,扶住他不让他往后倒,说:“无纸化改革后,许多案件信息都转为电子形式全国联网,我们去找一找,相信我,一定能找出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韩拓说着说着,忽然露出一抹苦笑,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过的神色。
  “原来是因为这个......”
  韩拓的低声呢喃令李未末睁开眼,事已至此,他大概能想到韩拓指的是什么。
  因为父亲的事情他忍不住迁怒于韩拓,头一回学着大人的模样去酒吧买醉,被混混纠缠,在韩拓为他打架的时候,丢下韩拓跑掉,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进医院。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韩拓似乎总在为了自己受伤。明明他才是那个被韩拓从小当英雄崇拜,站在前面的人,却其实总在无底线地承担他的任性和脾气。
  韩拓看着他,苦涩从脸上褪去,嘴角的弧度变得甜蜜起来。
  “不要愁眉苦脸的,末末。”韩拓弯下身,与李未末平视,“我其实,倒还觉得有些高兴......”
  高兴什么?他们谈论的哪件事,还是哪句话值得人高兴了?李未末懵懂地与韩拓的眼眸相交。
  “即使你认为叔叔的死与我母亲有关,你最终依然选择了与我一起,相信我,告诉我你压在心底埋藏这么多年的事。这不正说明我在你心中的重要性。末末,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加起来还要意义非凡。”
  韩拓忍不住把李未末再度拉过去抱住,“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我知道,当初那不是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
  李未末的直觉告诉自己,韩拓似乎同样有事在瞒着他。
  “当年我找到酒吧,看到你喝得烂醉,我想带你走,你或许认出我来了,挣扎着不要我扶,抓着我的胳膊对我说......”
  [韩......拓嗝......是你啊......你怎么还活着呢......]
  [如果你是......是死的......那我现在嗝......我家......会不会比现在过的幸福......幸福得多?那你快点消失......]
  [快点消失吧韩小拓,我求求你了......]
  [求求你......]
  李未末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脑中如电光闪过——韩拓十年不与他联系,韩拓不让他喝酒,韩拓天天有事没事在他眼前晃荡,韩拓要他承诺一辈子在一起......
  原来都是因为他的几句话,几句喝醉时的醉话。
  然而醉话或许才是心底话,如无数把刀子的词句,全部射向一无所知,毫无防备的高中生韩拓,让他往后多年无法释怀,却步他乡。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我没有那么想......”
  迟来的辩解苍白无力,经历了太多意外的大脑已变得泥泞混沌不堪。
  “别离开我,韩拓!”李未末惧怕再回到浑身冰冷的感觉。
  “不会的,永远不会。”韩拓将李未末裹住,如太阳温柔滋养万物生长那般,用还不甚灵活的右手,笨拙却坚定地拭去李未末眼角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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